单人房or双人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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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走吧。”她想拿回他手里的东西,他没有放开。
“我不走。”
他好像很享受这样折磨她的戏码,在她猝不及防时抬手按响了门铃。
“你……”
冲到嘴边的话被他停在额头的手拨乱,他像是过去那样替她整理散乱的刘海,弄好了才真正板起面孔。
“我说过,我不走!”
1…8
普华来不及与永道争执,门已经开了。
屋里走出满脸期待的叶爸爸,摇着蒲扇,老花镜挂在胸前,一看是他们,上把手里的报纸放到一旁。
“爸,我们回来了。”永道大步上前,手环住普华的肩。他那声“爸”比亲儿子叫得还要响亮。
叶爸爸布满皱纹的眼角眯得成了一条线,拉着永道就要进屋,嘴里念叨着“可回来了,可回来了”。
前一秒还在剑拔弩张,这时所有的暗流均告偃旗息鼓,普华只得僵硬地跟着笑。
永道当然不会错过表现体贴的机会,他把东西交给普华,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握得她手里密密的都是汗。普华皱眉,不再争,任他牵到沙发上坐。
他帮她把补品安排好,顺势拉她挨在身边,说着问候的话,分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叶爸爸跑到厨房找饮料。普华要去帮,被永道抓着动不了。
“你……”
他不与她争,面不改色,继续和叶爸爸说话。
普华很无语。经过了两年,永道的演技出神入化到以假乱真,让她不禁怀疑他这么做是发自真心还是另有企图?
爸爸端着冰好的酸梅汤出来,帮他们扇风,又打开平时舍不得的电扇吹。
永道脱了西装,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瓶子放在茶几上。
“爸,补钙的,一天一粒,吃完了再给您拿。”
“这孩子,瞎花什么钱!”爸爸虽是这么说,还是戴上花镜拿着药瓶前前后后的看。
他们谈起保健养生,普华没法插话,无意注意到永道挽起的袖口。他穿了普通的衬衫,胳膊上露出的地方肤色很深。一年四季在实验室工作很难晒成黝黑,近看下连鼻梁上都有晒过剥皮的痕迹,像个驻在山里数月开矿修路的工人。
普华认真回想。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数周前,到固定的银行把到期的存款单转存,因为几笔钱分别在两个人名下,所以一向一起办。在银行排队时他提到过出差,她没有多问细节,也没放在心上。在银行旁的茶餐厅吃午餐,一切如常,AA制,饭后各自回家,他提出送,被她拒绝了。
之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她不能问,不能找,只能等着他来联系自己。然而他似乎打定主意不想让她找到,永博一连几封催办事情的邮件他都不回,娟娟打过去的电话两次都是关机状态。最后一点有关他的消息来自同实验室的毕马威,也是含含糊糊说他外出未归。到底去了哪,要去多久,似乎没人知道。
“去哪了?听华华说这趟出差挺长时间。”叶爸爸放好药,从茶几下面拿出纸做的棋盘。普华回过神,顺着爸爸的话悄悄打量永道。
“嗯,各地跑跑。”永道一手摆棋子,端着酸梅汤大口喝,喝完又去拿普华喝到一半的杯子仰头灌下去。
“去,帮我倒杯冰水。”他擦着嘴角,把空杯子塞到她手里。
叶爸爸笑着低头摆棋子,普华去倒冰水,在厨房听见他们在外间说话。
“南方实验室有几个项目,我过去帮忙顺便交流学习,所以待得久了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好久没跟您杀两盘了!”
“嗯,杀两局,看看退步没!”
“您手下留情。”
出来时,两个男人已经铺开了阵势,各自摸着下巴研究棋盘,普华想起永道第一次来家里,也是这样和父亲下棋,被杀得剩了光杆司令。自此每次都要切磋棋艺,美其名曰互通有无,其实每次他都输。
水端过去,她要离开,被他抓了一下。他依然埋头设计棋局,漫不经心的玩着手里的两个战利品,对她说:“你也看看,学学。”
普华要讲话,被永道嘘了一声,对面的叶爸爸举着棋子笑了。
耐着性子,她只好看下来。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这些都是他教的。对弈时,他沉默寡言一丝不苟,在父母面前,他高谈阔论谈笑风生。她见过他太多的面孔,痴迷热情,顽劣叛逆,阴翳冷峻。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眉间淡淡的纹路,鬓边粗糙的胡茬,早不是她初遇时青涩单纯挂着几根胡须的男孩。她见证了他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他也亲历了她成长的每一步,他们熟悉对方就像熟悉自己,但现在她才发现,好像从没真正了解过他。
棋局中途,普华悄然退开躲进厨房。
对着抽油烟机上的污垢,她深呼吸放松下来,找出工具专心致志把油垢蹭掉,然后再把整个抽油烟机都擦一遍。做事情是最好的治疗,清理完成,情绪也稳定下来。打扫好厨房,普华推开临街的一扇窗,让闷热的空气散开,长长透了口气,靠在厨台边慢慢准备午饭。
择菜洗菜,她把水龙头开得很大,盖过客厅里的说话声。即使再不开心,还要顾及爸爸的感受。即使不愿见他,也要给爸爸做一顿饺子,这是多年来叶家的习惯,从无例外。
普华安静的做事,中间永道擦了两手干面要来帮忙,她锁了厨房门不让他进。他悻悻回去继续下棋,表情告诉她他一局也没赢过。
午餐是两锅丰盛的羊肉胡萝卜饺子,普华的胃口不太好,除了帮爸爸添醋剥蒜,吃得很少。永道反而吃得很多,频频给她碗里夹东西,在桌下踢了踢的脚。普华强打起精神,陪着爸爸吃,却是食不知味,难以下咽。
吃过午饭,普华收拾好厨房,把剩下的饺子冻在冰箱里,写了条子提醒爸爸,都做完,她还留在三四平米的厨房里磨蹭着不肯出去,直到有人敲玻璃。
永道站在外面,手里是喝完的空杯子,她只好开门。
他回身关上门,一扫之前在爸爸面前侃侃而谈的轻松。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当着爸高高兴兴的!”他的意思不无责备。
“我没不高兴。”她靠在窗边,故意望着外面。
“是吗?!”他睨了她一眼,说完出去留她一个人。
客厅里的棋局又开始了,普华在厨房站累了,回去爸爸房里收拾。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家事上,最后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便靠在爸爸的床头,听他们下棋。
“供卒!”
“吃了再说!”
“把马腿别上!”
“让你飞!”
“完了!”
“顶上去!”
“给我待这儿!”
“啊……”
“将军!”
午后的时光在两个男人的对招中滑过,显得异常缓慢。窗外的阳光在床上晒出一片温暖,普华折好留给爸爸的钱压在收音机下面,趴到那片温暖的光圈里闭上眼睛假定自己回到了十七岁。
然而这个假定很难,她已经二十七岁,过了夏天就是二十八岁,丧失了十几岁的无忧无虑。抱过日历躺着翻,一页一页脆脆的薄纸,翻过厚厚一摞之后,是永道二十九的生日。
对着那个数字,一个想法进入到普华脑子里。
时间也许会停滞在这个午后,太阳不会走到黄昏,她永远都是二十七岁,永道和爸爸永远下不完最后一步棋,而妈妈很快会回来,买给她一粒别头发的新卡子,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这就是她想要的全部,他们三个人,还有她。
然而这个梦,从十年前就开始破碎。她必须眼睁睁看他们离开,最终留下她一个人停在原点,不管她多么努力的争取,结局,已是事前预定好的。
1…9
出门前,爸爸私下问过普华“你俩没事吧?”
普华一愣,没想到整个下午卖力的表现爸爸竟然察觉到反常。
她不敢正视爸爸,低头假装在书包里找东西,“我们……挺好啊……”
“是吗……好就行……”叶爸爸还不放心,又不便说,摇着蒲扇走来走去,趁普华出去前拍拍她的手,压低声音,“戒指……想着戴着……”
经爸爸提醒,普华才发现自己没戴结婚戒指。她木讷的“嗯”了一声跟爸爸告别,下了楼,还在摸光秃秃的无名指。
离婚两年从没忽略过的事情如今竟然忘了。这是否意味着他们真的结束了?
她看向一旁,永道也望了她一眼,把西装搭在肩上,手插着口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许演戏确实很累,尤其搭档不太配合的时候。从家里出来后,他一句话也没讲过,点着烟,边走边抽,有时停下来深深吸上一口,走到车旁正好捻熄了烟蒂,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掏出车钥匙,他晃着上面的别克挂饰,按下声控锁,却没有着急上车,而是靠在车门边等着她走过来,像是料到了她有话要讲。
“上来说?”他指指副驾。
普华皱着眉,没有上车的意思。
“怎么回去?”
“自己回去。”
永道耸耸肩,把西装扔到后面坐进驾驶座,目视前方。
普华还站在车外,咬咬嘴唇,她终于说出了憋了好几天的话。
“施永道……我们别再见面了……”
车门砰的在她面前撞上,永道摇下了一侧的车窗。普华看到他眉心里拧紧的纹路,抱着豁出去的念头,再顾不得他的感受,“还有,你也别再来这儿……没必要……我也不想再见你……”
他不置可否,如同雕像般坐在那里,听完她的话只是扶着方向盘插好钥匙,发动了汽车。
普华退到路边,提起书包转头向前走。她能听到车缓缓的启动,跟在身后,但没有回头。
车身终于超过了她,在路口停下,驾驶一侧的车窗依然没有摇上,永道打开打火机点上了另一支烟。阳光打到他手上,一个光点反射进普华的眼里,可能是打火机,也可能是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下个月我妈生日。”他叼着烟,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睛,像每次发脾气前那样转转手上的戒指,似乎要说什么。
遮光贴让他的表情很莫测,但普华听见了他下面的话。
“你必须去!”
他没有等她回复,银灰色别克以她意想不到的速度启动驶离了巷口,几秒钟便消失在路上。
回去的公车上,普华惴惴不安,一再想起戒指的事情。
进门按了电话录音,她坐在床头翻出戒指,重新套回手指上。可能是有些日子不戴了,戒指有些涩,套上去又摘不下来。戒指本身很简单,还有些寒碜,是一对素圈。结婚时他们两个手上都不富裕,他所有的钱都买了房子,她本来连戒指都可以省略,是他坚持才买。
他有一贯的原则,他的决定很少为她改变。
望着手上的戒指,普华的情绪一落千丈。录音电话里,又传来了爸爸的声音。
“华华到家没?帮我谢谢永道。下次回来我下厨给你们炖肉,早点歇着,天热注意身体……”
她仰躺在床上,一遍遍重放爸爸的留言,越听越不是滋味。
这一个下午,比得知他结婚后的两天还难熬。她猜不透永道在想什么,或者要干什么。他可以一声不吭娶了裘因,又以孝子的姿态出现在爸爸面前。他戴着他们的戒指,还要求她务必出席他妈妈的生日。
他是要戏弄她,折磨她,还是在报复?
爬起来拨了海英家的电话,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