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园-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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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洪斌说话时呼出来的热气带着的旱烟味和诱人的男人气息,就在李超兰的颈后与脸边飘过。李超兰很不自在,她把身子移开一点,似乎后面的热气又跟近来一点。她只得赶紧写,好在只差几行字了,郭洪斌也已走开去。
可郭洪斌只不过是去门外探望了一眼,随后便把门关上,下了闩,他仍又回到李超兰身后。李超兰觉得郭洪斌的身子在向她靠近,又似乎是一块坚实的铁板压在了她的背上,她竟不敢回头望一眼,抓紧了笔,不知该把名字落在哪里。
“名字该写在这里。”郭洪斌说着便伸出一只大手,握着李超兰写字的小手,“我教你写。”
李超兰也不知怎么会由着郭洪斌摆布,当写完名字时,灯被吹熄了,郭洪斌另一只手顺势搂抱过来,李超兰被抱离了凳子,她的头脑里一片空白,血液也似乎停止了流动,全身软瘫瘫的,本来是抓住书桌边角的手也松开了。只是把材料与钢笔从书桌上扫落了下来。就在钢笔落地“拍”地一响间,她才感到心在急剧地跳,也听到了隔壁家窗门碰动的声响,她说出几个字:“隔壁的老师,隔壁有老师。。。 ”
“别怕,刚才我见他那边熄了灯,是风碰动窗子,别怕,一会便放你走。。。 ”郭洪斌并不慌张,把李超兰移到了床边。
这时李超兰完全清醒了:“不,刚才隔壁的老师来过,他要找你,他说一会就来。”
“你撒谎──他真说了要来找我?”郭洪斌仍然没有放手,“找我作什么?”
“他说去校长那里一趟便来,”李超兰完全明白了刚才的一切都是郭洪斌设下的陷阱,“他还问过你去了哪里,回来时让我一定叫他一声──我刚才忘了这事──他绝不可能睡下了。”
“我去看看,”郭洪斌松了手,“你不要动,别怕!”
郭洪斌去开了门,李超兰趁机冲向门外,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向宿舍里跑去。
第二天,李超兰爬不起来,头疼得很厉害,因为昨晚上她通夜失眠。她感到十分地懊丧,她不是想到过要当个与邪恶博斗的英雄么?可是,当预料中的情景到来时,她就差一点没被对方压倒,她虽然没有丢失什么,可更没有得到什么,连这入团的事也最终会成为泡影。她当时没有屈服,还设法脱身出来了,但她的表现怎么也说不上是机智勇敢或者坚毅果决。她在进郭洪斌那张门时就已经有了警惕,当郭洪斌*她时,她也能察觉出他的邪念,但为什么郭洪斌抱住了她,灭了灯时她竟然好一阵不能出声?她的反抗是软弱的,没有呼叫,没有厮打,只有求告,如果不是钢笔“啪”的一声落地,如果不是听到隔壁有点响动,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骗过郭洪斌呢,这真是太让人窝囊丧气了!
她现在该怎么办?刚才陈灿英问她,她只能说是头痛着凉了。陈灿英给李超兰倒来了洗脸水,又去医务室要来了几片止痛片和感冒药。她还在积极地讨好郭洪斌这位宠爱的学生。
郭洪斌推门进来,他打量了一下李超兰,问:“病了?”李超兰不应声,陈灿英代为详细地作了汇报。郭洪斌坐了一会说:“灿英,你可以走了。”李超兰拉住陈灿英:“别走,你陪我。”郭洪斌却说:“走吧,不能耽误了上课,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在这里就行。”
陈灿英只得起身,李超兰也放开了手,这时,她才敢想,大白天里,我才不怕你,郭洪斌,你这邪恶的魔鬼!
“是真病了?那你就好好地休息休息吧,入团的事我还是可以给你批的。。。 ”郭洪斌说着走近来,又显出笑意来,“你真是没用。。。 ”
“别过来!”李超兰大声说,“我要去告你!”
“敢!”郭洪斌退后一步,露出凶相来,“你乱叫乱喊,我要了你的命──你告哪里去?入不上团,你竟敢诬陷学校领导么?笑话!”
“我不会怕你!”李超兰想起郭洪斌爬倪老师窗的事来,“谁不知道你是一贯的。。。 ”
“你说我一贯?”郭洪斌反倒一笑,“那你比谁厉害?别说傻话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暑假里送到别人家去的事,别当我不知道──你就老老实实休息一天两天吧,那才算没事!”
“我可不怕你。。。 ”李超兰仍是这么说,虽然声气已小了点。
郭洪斌又站了一会,最后还是走了。如果郭洪斌再逼近前来,李超兰肯定会实施她那个与邪恶斗争的光荣计划,但现在郭洪斌退却了,李超兰还想要怎么办呢?她又还能够怎么办呢?
英雄不是设计得出来的。李超兰愤然踢开被子,坐起身来,却止不住眼泪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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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新团员名单公布了。彭石贤把名单看了两遍,不见李超兰的名字,他从人群里退出来,感到非常地失望,低着头去了教室,这整个一天的学习,全无一点兴味,晚餐后,他找到了曾明武,劈头一句便问:“你为什么要骗人!”
曾明武没有立即回答,他把彭石贤拉到学校后面的松岗上,说:“支部开会时通过了李超兰的入团申请,我这话一点假,可是,我不该告诉你──团组织的事你本来不应该过问。”
“我并没有问起过你,”彭石贤更不高兴,“是你跟我说的,你有什么必要来欺骗我!”
“是我骗了你吗?入团最终得上级团委批准呀。”曾明武感到话不好说,“依我说,让李超兰多考验些时间也许更好!”
“团委为什么不批准?”彭石贤并不信服。
“也许李超兰自己清楚──郭老师找她谈过话,”曾明武也有疑问,“我们还是说些别的事吧。。。 ”
彭石贤在心里想,团委便是郭洪斌,可他今天上课时还说了好些李超兰工作积极,进步很快的话,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李超兰这一夜又没有睡好,今天真爬不起床来,头痛头胀,糊里糊涂的,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同学们早餐后来寝室时,有人问她的病情,她懒得说话,有人给她端来了稀饭,她没口味,不想吃,她似乎听人在悄声地议论新团员的事,李超兰觉得入团的事已经远离她了,这些窃窃私议提到了她,却又像要避着她。她心里很乱,便用被子蒙了头,上课铃响后,同学们赶忙去了教室,一会,郭洪斌来寝室转上一圈,一句话没说走了。接着,陈灿英给她从医务室取了些药来,还动员她去医务室看看医生,李超兰只说没事,让陈灿英去上课,陈灿英坚持要守着她。她是真想要关心李超兰,李超兰想恨她也恨不起来,前天晚上发生的那种事,也许陈灿英并没有经历过,如果让她遇着了,她会不会上郭洪斌的当呢?李超兰在心里这么胡猜瞎想着。
陈灿英告诉李超兰:“兰妹,在入团的事上,你一定要经受起考验,态度很重要,这次没能批准,下次就一定能够批准。”
李超兰没有答话,只坐起身子来,吃了两片药,喝了一口水,又把着杯子慢慢地喝。
“真的,关键时刻经受不起考验,甚至闹情绪,结果把事情弄坏,这种例子太多了。”陈灿英关照地,“现在是三年一期,再不能把入团的机会丢了。”
“我没有闹什么情绪。”李超兰多次听过这种话,便按老模式回答,“我一定接受组织的考验。”
“这样才好,下次你一定能批准,我保证。”陈灿英透露说:“这次本来就是通过了的。。。 ”
“我知道,”李超兰眼圈红了,带着愤慨,“我入不上团啦!”
“不,”陈灿英说,“郭老师刚才还跟我说,只要你能够经受得了考验。”
“你不知道!”李超兰不想进一步说下去,“灿姐,你上课去吧,别误了你的功课,让我睡一会。”
李超兰放下杯子,用被子蒙过头,又睡下去了,可陈灿英仍然不肯走,“没有关系,郭老师让我好好地照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李超兰从被子里伸出头来,“你就照顾好自己吧,你不知他是怎样的人——他是不会让我入团的!”
“你说郭老师?”陈灿英对李超兰的话感到意外,像触到了其中的难言之隐。“怎么?是他不让你入团,那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李超兰又遮掩过去,“这不是没批准!”
“这──”陈灿英作了错误的判断。“你刚才还说不闹情绪呢,告诉你吧,这次没批准你,是校长让你下一次入,你别怪郭老师,他为你说过话了!”
陈灿英越说,李超兰越烦心,就像被一只讨厌的蚊子叮上了一样,挥不走,甩不掉。她实在耐不住了,便掀开被子下了床,朝寝室外走,陈灿英追赶上来,问她去哪里,李超兰只得说得上厕所去,陈灿英还定要牵着,扶着跟着她去。
“这些话是郭老师让你来说的?”回寝室时,李超兰问。
“当然,我能骗你吗?郭老师还说这一次依了校长的,下次非让你入团不可,但闹情绪就不行了。”陈灿英说。
“我知道,”李超兰横了陈灿英一眼,“求你别说了吧!”
“好吧,你躺一躺,我不说了,陪着你。”陈灿英以为李超兰是依赖郭老师的宠爱在拿她撒气。
李超兰觉得郭洪斌仍在追逼她,真是欺人太甚!这时,她想起彭石贤那位炳哥部长来,找到他,郭洪斌就休得猖狂!
于是,李超兰穿好衣服下床:“上课去吧,吃过了药,我这病好多了。”
陈灿英却抱怨她:“病稍好一点,别那么性急呀!”
李超兰坚持去了教室,但自然听不进课去,她给彭石贤写了一张字条,约他晚餐后在校门口碰面,有要紧的话说。
彭石贤赶忙吃完晚饭,便去校门口找李超兰,李超兰早已等在那里,因为她没有去吃饭。她见彭石贤过来,便急匆匆地朝进城的路上走,彭石贤尾随其后,保持十几步的距离。
“你快赶上来呀!”李超兰在拐弯处站住朝彭石贤喊。
彭石贤赶了上去。见李超兰的神情有些不耐烦,却无一点病容,便玩笑地:“看样子你还神气得很呢,原来没病!”
“我要进城去,难道你不愿陪我去?现在就别问这些吧!”李超兰转身又走。
“你什么事情不能说?”彭石贤走两步又拉下来,“可我不想去。”
“不去便不去。”李超兰生气了,“你真不肯去?光顾自己!”
“怎么叫顾自己?”彭石贤也赌上了气,“你有话为什么不能说?不让我去我便不去好了。”
李超兰停下步来,回头盯着彭石贤,见彭石贤不肯移步,又丢下一句话走了:“难道你不知道是郭洪斌不让我入团么!”
真是郭洪斌不让李超兰入团!这么看来,李超兰巴结郭洪斌白费神了。彭石贤以前说过,郭洪斌对李超兰好可能是想离间他们,李超兰却说,她是想利用郭洪斌的愚蠢。现在好了,郭洪斌并没有愚蠢到让你李超兰混进团里去!你这会儿进城去作什么?彭石贤见李超兰转到前面那个小土坡后面,又赶紧去追。
过了小土坡,李超兰回头望了几次,不见彭石贤跟上来,走着走着,她的脚步放慢了,要不要去找张部长,这时又让她好生地犹豫。她对眼前的事情有过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