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久胡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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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听说姐姐今天要回来，吃过早饭就跑到胡同口去等姐姐。
柳大爷和柳娘在家杀鸡做饭。在这么困难的年代；一般家庭一年能吃上一次小鸡也是很奢侈的了。柳大爷天生胆小，很长时间没吃小鸡了，过去都是求别人杀的鸡，今天得在姑爷面前露一手，亲手杀鸡。只见柳大爷左手抓着鸡翅膀，右手拿着大菜刀，呲牙咧嘴的，脸朝外闭着眼向鸡脖子抹去，鸡脖子流出了血，鸡却没有死，扑腾翅膀跑了。柳大爷手里拿着大菜刀，满院子追小鸡。柳娘见了哈哈大笑说：
“还大老爷们呢，连鸡都杀不了，看我的。”柳娘一把按住了小鸡，接过菜刀，一刀把鸡头剁了下来，鸡血从鸡脖喷出来，扑腾几下不动了。
柳娘进屋烧水准备退鸡毛，春梅他们回来了。春梅放下东西，帮柳娘干活。忽然柳娘觉得恶心，她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春梅问：“怎么了？”
“没怎么，可能是杀鸡见到血的缘故吧。”柳娘回答。
春梅和柳娘都没有当回事儿 。水烧开了，柳娘拿着鸡对春梅说：“退鸡毛不能把鸡放在锅里煮，用开水烫一下，鸡毛一拔就下来了，不然鸡皮就熟了，拔毛时鸡皮和毛一起下来了。春梅舀了一瓢开水浇在鸡上， 鸡毛发出一股腥酸味。柳娘又开始恶心，跑到院子里吐了。
春雪和姜自强也都没闲着，帮着洗碗、择菜。
下午终于开饭了，一桌好吃的饭菜：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红烧鲤鱼。。。。。。这可把春雪乐坏了； 过年也没有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一家人围在饭桌旁， 柳大爷拿出了一瓶酒说 ：“这是咱们家乡产的酒，是咱家隔壁你大姑夫最终研制成功的，获得省名酒称号，这酒的名字也是你大姑父以咱们的‘ 洮儿河 ’命名的‘洮儿河酒’。此酒是浓香型酒，窖香浓郁、入口绵甜、落口爽净、回味悠长。自强咱爷俩先碰一杯，祝你和春梅白头到老。女的就不要喝酒了，吃菜。”
柳娘给自强夹了一块鸡肉：“你要对春梅好，不然我可不饶你。”自强直点头。柳大爷给柳娘夹一块肉放在碗里，柳娘夹起肉还未放在嘴里又开始恶心，又跑到院里吐了起来。柳娘这是怎么了？来东北一年了还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柳娘跑到院中呕吐，柳大爷赶紧跟过去，一边捶背一边问：
“你吃什么了？”
“没吃什么，今天老是觉得恶心。”
春梅端过一杯水对柳娘说：“漱漱口吧，是不是坏肚子了？上医院看看吧。”由于柳娘不断的呕吐，大家都失去了胃口。酒也没喝多少，菜也失去了味道。饭很快就吃完了。
春梅收拾完碗筷，她急于证明她担心的事情发生，表面上出于对柳娘的关心，就连哄带劝的把柳娘——李翠莲领进医院。。。。
第十章 妈怀孕
诊断结果出来了——李翠莲怀孕了。柳春梅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不希望继母再生孩子，她担心继母有了自己的亲骨肉虐待妹妹春雪。
回到家里，柳大爷得知李翠莲怀孕了如晴天霹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结过婚是不能生孩子的。”无意中道出了柳翠莲身世之迷。此前别人问起新柳娘身世，柳大爷总是敷衍。
原来，李翠莲出生在山东一个贫苦的家庭，十四岁就嫁给了当地的一个财主做妾，结婚多年未生育，丈夫病逝，二十三岁经人介绍嫁给了鳏夫柳凤祥。柳凤祥做梦也没想到李翠莲能怀孕，如果早知道李翠莲能怀孕他是不会娶她的，他只想找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操持家务、照顾年幼的小春雪，不想在困难时期再添人进口。李翠莲承诺不再要孩子，好好照顾春雪，现在李翠莲却怀孕了。
李翠莲得知自己怀孕了，又惊又喜，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怀孕，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生孩子了。现在她才明白过去自己不怀孕是前夫有病，而不是自己，自己现在是个真正的女人了。
春梅得知原委暗示柳大爷不要这个孩子，柳大爷心里好烦，对春梅和姜自强说：“快回去吧，一会儿太阳落山了 。”春梅无言以对。
春梅和自强正要走，春雪端着盘子走过来了：“姐，还没给红包呢。”尴尬的局面被打破了；大家都笑了。
“怎么忘了给红包赎盘子了呢。”自强接过盘子，递给春雪一个红包。春梅抱起春雪亲了又亲就回家去了。
柳娘李翠莲这个孩子是要还是要还是不要？这个问题，柳大爷和柳娘发生了矛盾。柳大爷不想再要孩子，柳娘很想亲生养育一个孩子，两人僵持几天未说话。
柳娘一个人无精打采的拎着菜走进保久胡同，路过住在胡同口的赵婶家，赵婶正坐在家门口晒太阳。柳娘因为没有心情和她招呼，低头向前走装着没看见。
赵婶见了先打招呼：“他柳娘看你闷闷不乐的怎么了？”
“没怎么，唉……”柳娘欲言又止轻轻叹口气。
“遇到什么难心事了？还信不过嫂子吗？跟嫂子说说，嫂子给你出出主意。”柳娘也正需要人帮她出出意。
她犹豫片刻说：“嫂子我相信您，您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赵婶点点头。
柳娘把自己的身世和怀孕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赵婶对柳娘说：“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干吗不要自己的孩子，你听嫂子的话这个孩子一定得要。”
赵婶是胡同里的“小广播”。也是从山东过来的，腰圆体大，齐肩短发；大号眼睛、三层眼皮、眼角上翘；蒜头鼻着，大嘴巴。经常穿着肥肥大大的衣裤。她的家住在胡同口，占据了优越的地理位置，谁家有个大事小情躲不过她的眼睛。“东家长，李家短”是她的嗜好，胡同里的人们都不太喜欢她，但又爱从她那里打探“小道消息”寻开心。这个时候赵婶又有了用武之地。
柳娘李翠莲怀孕了；象一枚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湖面顿时泛起了涟漪； 保久胡同的爱嚼舌头的妇人们又有了街谈巷议的咬耳朵的话题。几位妇女在树阴下交头接耳聊的火热，胡同里的“小广播”赵婶神神秘秘的边纳鞋底边说：“喂，他婶儿，听说没？爆炸性新闻。”
一位挽着发髻的妇女探过身子问：“什么新闻？我不知道。”
“你过来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短发妇女一只手拿着鞋底挡着发髻妇女耳朵，用另一只手和鞋底做成喇叭状悄悄地说：“ 我告诉你吧，李翠莲是地主的小老婆，大老婆不生孩子，地主又娶了她，她也没生孩子，你说怪不怪现在她怀孕了。他柳大爷和李翠莲正闹别扭呢，这孩子还不知能不能生哪。”
“是吗？这可是新闻，你可要保密啊，我对谁也不说。”发髻妇女发誓说。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发髻妇女走到另一人堆，小声的叫过一个妇女“喂，他姑儿，听说没？爆炸性新闻。”
“什么新闻？说给我听听。”
“你不知道吧？你过来我告你，我谁都没告诉，就告诉你自己，你可别告诉别人。”
“ 我告诉你吧，李翠莲是地主的小老婆，大老婆不生孩子，地主又娶了她，她也没生孩子， 你说怪不怪现在她怀孕了。他柳大爷和李翠莲闹别扭，这孩子还不知能不能生哪。”。。。。。。一传一，十传百街头巷尾全都知道了。
柳大爷和柳娘已经一周没说话了，柳大爷终于挺不住了先开了口。他叼着烟袋眉头紧锁坐在长条凳上对柳娘说：“孩子不要不行吗？如果又是个丫头怎么办？再添一张嘴，这日子就更难了。把这孩子打掉吧？”
柳娘一听就哭了：“自己的亲骨肉我舍不得，难道这孩子不是你的亲骨肉？这么多年就因为我不生育让人瞧不起，我就想做一个真正的女人，生儿育女，做个真正的母亲。我只有生了孩子才能证明我没病，我要挺直腰板做女人。”
柳大爷皱着眉头吸着烟不言语。
第十一章 长发被剪
柳娘的眼泪流到面颊接着说：“我知道你喜欢儿子，如果这个孩子是儿子做掉了你不会后悔吗？”
柳大爷说：“儿子当然好了。”
柳娘又说：“不管是儿子还是丫头我都会对春雪好，那是你的骨肉。孩子大一点，我把我妈接来看孩子，我出去工作，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柳大爷还是一声不语，没什么可说的“唉！”叹了一口气；他皱着眉头吸了一会烟，站起来说：“生就生吧，你以为我就舍得，那也是我的骨肉啊，我也舍不得啊。”听了柳大爷的话，柳娘破涕为笑。
柳娘虽然身体不适，但操持家务，越来越勤快。她的妊娠反应很大；柳娘自从怀孕以后，特别讨厌酸的东西，吃进去就吐出来，一闻炸锅油味就受不了，一惯喜欢吃韭菜的她，韭菜味也变了；闻不了，一闻就吐，她的味觉、嗅觉都超级灵敏。每天早晨饭前吐的都是黄色的胆汁，吐得精疲力尽。俗话说“酸儿辣女”，岁数大的人说她会生女孩，她真是担心，如果是女孩她的日子不会好过。她要好好表现，她对春雪照顾得体贴入微，每天梳头、洗脸、洗脚料理的干干净净。
春梅听说继母要生下这孩子，有些不放心，经常回来，看到继母对春雪照顾的很好，也就放心了。春雪每天都快乐的玩耍。春雪有一头浓密的长发，编成两条小辫子，非常讨人喜欢，人见人夸，每当人们夸奖她是她总是乐的合不拢嘴。春雪没有想到她的长头美发有一天被人强行剪掉了。
这几天，大街小巷的高音喇叭不断的播出《五一六通知》，孩子们问大人：《五一六通知》是怎么回事？大人们说“*了”孩子们可不懂那么多，就是觉得很热闹。大人们传阅报纸各抒己见。春雪和孩子们学着大人们的样子玩得其乐融融。
过了一段时间孩子们似乎乐不起来了。听说要破四旧：要破旧思想、破旧文化、破旧风俗、破旧习惯。保久胡同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家中有旧文物的胆大的偷偷的藏起来，胆小的自己毁掉。如果被红卫兵抄家发现，就地毁掉，还要戴高帽游街示众。
这一天，春雪看到王奶奶家院子着起了火，赶紧跑过去看个究竟。原来王奶奶一家人王奶奶、王爷爷、一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在烧古代的字画。他们的表情严肃而痛苦。
王奶奶是天津杨柳青的美女嫁给了从山东闯关东来的富商王爷爷，解放后公私合营，家里没有了产业，只剩下这些宝物了。现在要把它烧掉真是心疼，有什么办法啊，王奶奶一边烧一边掉眼泪。有好多纸画、还有好多绢画。还有伪满时期的几麻袋的纸币。那些画似乎都有了生命把它们扔到火堆却不愿意被焚烧掉，点不着火。
春雪问：“王奶奶为什么把这么好看的画烧啦？多可惜呀，多好看啊，给我吧。”
王奶奶让烟呛得直咳漱含着泪说：“能留下我们也不烧啊，孩子我不敢给你，怕给你带来麻烦啊，你不懂啊。”
春雪看着自己喜欢的画烧了，哭着跑了。
春雪还没跑几步，就看到刘奶奶和刘爷爷在烧书。春雪心想：这是怎么了，平时这些书刘爷爷连我们摸一下都不让，怎么烧了呢？“刘爷爷书怎么烧了？”春雪问。
“唉”刘爷爷叹了一口气。
这时春雪听到胡同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