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久胡同-第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柳娘接过碗吃了一口，脸变了颜色，问春雪：“你淘米了吗？”
“淘了。”“用什么水？”“水缸里的。”
“我问你是热水还是凉水？”
“凉水。”“这粥这么红，这么涩，我看就不对劲。你这个猪脑袋。”继母的脸又变得那么可怕。
春雪满脸疑惑不知道自己又错在哪里，她的心“怦怦”跳。柳娘又发问了：“你不知道淘高粱米用开水吗？”
“不知道。”春雪小声说。
“高粱米必须先用开水烫，把红色的外层烫掉，用手搓干净，饭就不那么红了，也不那么涩了，你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柳娘用筷子敲打饭桌，又指着春雪。
“你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春雪好委屈，她鼓足勇气说道。
“你这个死丫头还顶嘴，你怎么不死了，妈那个逼；今天别吃饭了……” 柳娘面目狰狞。春雪的眼泪夺眶而出。
春雪在同一天中创造了有生以来的三个第一：第一次点炉子，第一次做饭，第一次挨饿。
柳娘刁难责骂小春雪，只有六岁的春雪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呜呜的哭出声来。柳娘一听，从炕上抓起 笤帚疙瘩在春雪的面前举了起来，嚷道：“你给我闭嘴，你给我憋回去。”
春雪吓得止住了声声音，但眼泪却无法止住。
晚上，春雪饥肠辘辘的躺在炕上，无法入睡。她把被子蒙在头上，在被窝里偷偷的流着眼泪，心里默默的唱着姐姐教的《小白菜》：小白菜啊，
黄又黄啊；
三岁两岁，
没了娘啊。
跟着爹爹，
好好地过啊；
就怕爹爹，
要娶后娘。
取了后娘，
三年整啊；
生了弟弟，
比我强啊。
弟弟吃面，
我喝汤啊。
捧起汤碗，
泪汪汪啊。
我想亲娘，
我想亲娘
过去姐姐唱这首歌时，她并不明白姐姐为什么总是热泪盈眶，今天她真正理会了这首歌的含义。
姐姐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现在在做什么？爸爸你在那里？为什么也不回来？我好饿。泪水滴在枕头上，形成了花瓣，变成了一朵朵梅花······。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七章 苦菜花 四
夜半。月亮那样凄美，银白色的，光闪闪的，如在圆盘上镀了一层耀眼的银子；丝线编织的淡淡云朵，散乱地飘浮在它的周围，风不时惊扰了它们，使它们不得已要随时改变着自己的形状；医院沉寂夜幕里，住院部病房的窗户上透着很暗的橘黄色的灯光，像悲情少女伤感的眼睛。
此时的姐姐柳春梅，正在医院的产房里，她正处在生死攸关之时。晚上八点柳春梅被医生送进了待产室，十多个小时过去了，孩子没有降生。同时进待产室的产妇，孩子一个个降生了。后进去的产妇也一个个出来了。只有柳春梅的孩子不肯与人见面。一阵阵的疼痛，使柳春梅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喊叫。
站在产房外的亲人们柳大爷、姜自强和柳春梅的婆婆听到春梅的喊叫声象锥子刺心一样疼痛。他们一直没有合眼，焦急的等待着，却无能为力。
天亮了，柳春梅已被疼痛折磨的筋疲力尽，体内的孩子似乎也累了，没有了动静。柳春梅睡着了。
守候在产房的大夫感觉不对劲，用听诊器检查孩子的情况。一听，糟了，孩子没有胎心音了，孩子的心脏不跳了。赶紧抢救。医生们立刻拿来打氧气袋抢救。氧气管插在了柳春梅的鼻孔，渐渐的听诊器传出了胎儿心跳的声音。
产房外柳大爷、姜自强和柳春梅的婆婆姜妈妈还在焦急的等待。他们看到医生进进出出，匆匆忙忙，后来又来了几位老大夫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是谁出了问题。
产房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走出来，大家忙迎上去，医生手里拿着纸单：孩子胎位不正——难产，需要立即做剖腹产手术。医院要求家属签字，要求家人签字确定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三个人一听，晕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姜自强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哭；柳大爷一下了坐在了凳子上，他想起了春梅的亲娘，他害怕再失去亲生的女儿，急了，连忙说“我们保大人，孩子不要了。”
柳春梅的婆婆搞清是怎么回事时也立刻说：“我们保大人啊，保大人，有了大人就不愁没有孩子了。”
姜自强终于反应过来，也忙说“保大人，保大人。”
蒋自强在表格上“保大人”一栏战战兢兢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柳大爷默默祈祷，柳春梅的婆婆双手合十祷告：“大慈大悲的菩萨，保佑我们春梅母子平安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产房外的人坐立不安。柳春梅在生死攸关之际，千钧一发之时，医院从家里接来的一位有经验的老大夫。医生会诊听取了这位老大夫的方案，先保守助产，如果不行，再手术接产。
这位老大夫给春梅做了腹压和侧切，孩子“哇”的一声啼哭终于降生了，柳春梅听到孩子的啼哭晕了过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七章 苦菜花 五
孩子降生了，一个漂亮的男孩。孩子的脖子被脐带缠了两圈，难怪孩子生不下来。柳春梅因产程太长体力不支虚脱而晕厥过去，没有大碍，医生抢救及时，她很快苏醒过来了。
产房外，柳大爷从春梅妈病逝痛苦的回忆中惊醒过来，谢天谢地，女儿平安无事，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春梅生了一个男孩儿，姜婆婆乐得老泪纵横。姜自强升了一级做了爸爸，还不适应，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春梅有了小孩，更没有时间顾及妹妹春雪了，一想到妹妹心里就泛酸。柳娘倒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对待春雪不用那么小心了，春梅一时还回不来。
春雪每次做家务更是小心翼翼。做饭淘米时，用两只小手把高粱米搓得发白，玉米大查子粒搓得发亮。
今天，柳娘抱着儿子出去赵婶家去玩了，临走前又给春雪留下一个任务——做包米面糊涂粥。这是山东人比较喜欢吃的食物，既好吃又省粮。
“妈，包米面糊涂粥怎么做？”春雪问。
柳娘斜眼瞪了春雪一眼，不耐烦地对春雪回了一句：“自己琢磨。”
这个任务对春雪来讲，又是一个新的挑战。春雪的心紧缩着，头上象戴上了紧箍咒。怎么做啊？是用凉水还是用热水？她想不起大人是怎么做的了，她左思右想忽然眼睛一亮，她想起了刘婶，去问刘婶吧。
春雪来到刘婶家，叫了一声“刘婶”，刘婶正在给小可心洗头，可心已经可哪乱跑了。她抬起头看到春雪祈求的目光问：“春雪，你有事找我？”
“嗯，刘婶我想问你包米面糊涂粥怎么做？”春雪答道。
“你妈呢？”刘婶问。
“抱弟弟出去了。”春雪踩着门槛说。
“是你妈让你做的吗？”刘婶疑惑的问。
“是妈让我做的，”春雪回答。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又让她做饭，出事怎么办？”刘 婶自言自语道。
“你妈没告诉你怎么做吗？”
“她没有告诉我包米面糊涂粥怎么做。妈做的时候我没看，我不知是用热水，还是用凉水？”
“可怜的孩子。”刘婶又自语道。
“你别着急，我给妹妹洗完头就告诉你，”刘婶边给可心用毛巾擦头发边说。
刘婶洗完头对可心说：“找奶奶玩儿去吧。”又对春雪说：“我本打算做高粱米粥，现在就做包米面糊涂粥现场直接教你吧。”
刘婶说：“锅里先添水烧开水。”她向锅里加水，然后放在火炉上烧。
接着，她把包米面盛放在盆里对春雪说：“先向面里少加点温水，把面拌匀，不能有干面，如果有干面，下到开水锅里，就会打成疙瘩，疙瘩里面是生的不能吃。面下锅时边下边搅拌，以防糊锅。”
春雪说：“谢谢刘婶，我知道了。”
这个时候的柳娘正抱着儿子红庆在赵婶家玩耍。都是从山东济南来的，她们谈论家乡之事有共同的话题。她们聊家乡的“趵突泉”、“ 五龙潭”、“大明湖”。聊着聊着，话题转到了春雪。
赵婶对柳娘说：“丫头片子养她有什么用，让她多干点活，你对她再好你也是个后妈。你还指着她为你养老？俗话说‘养儿防老’，说来你命真好，真生了个儿子，有了儿子你怕什么？不像我没儿没女的。”
提到儿子，赵婶停住了话题，似乎有了心事，表情呆滞。
柳娘见了便问：“想什么呢？她赵婶，我看您和她赵叔还是要个孩子吧，到老了身边总的有个人照应。”
赵婶眼睛湿润了：“唉，出来好几年了，关里家不知怎么样了。要孩子以后再说吧。”（山东人以山海关为界把山东称为关里，东北叫关外。）
在保久胡同生活的山东人大多数沾亲带故，可以顺瓜摸藤找到主根。而赵叔赵婶这对夫妻好像一对浮萍没有根系。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老家在山东济南那个旮旯胡同。赵叔、赵婶这对夫妻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不可告人。
第十七章 苦菜花 六
春雪回到家里点炉子，外满没有风炉子还是冒烟，满屋子里的烟，呛得睁不开眼睛，春雪心想，要是有一个大扇子在烟囱上扇风炉子肯定不冒烟，那可就好啦。过了一会，天刮起了风，炉子终于不冒烟了，水烧开了，她按照刘婶教的方法把包米面糊涂粥做好了。不想又出事了。
继母还没有回来，她怕粥凉了，用湿面煤把炉火压上，把锅坐在上面，任务完成了。她喘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玩儿一会了。
春雪来到院门口，胡同里的孩子们都在外面玩儿，远处有几个孩子在跳皮筋。
小英见了春雪便喊：“春雪过来玩吧。”
“我不能去。”春雪回答。
春雪不敢离开家门，她怕继母见到之后自己还要挨骂。胡同里的孩子谁也不敢到春雪家找春雪玩儿，因为他们早已领教了柳娘的“厉害”。
这时美娟领着小珍、晓彬等几个孩子过来对春雪说：“咱们玩儿折把式吧？”
春雪高兴地说：“行啊。”
于是，孩子们在春雪家门外，在地上象体操运动员一样，翻筋斗、折把式，又向春雪家的房山墙上折把式倒立，春雪好久没这么玩了，真开心。孩子们经常这样玩，春雪家的山墙泥巴墙皮都被孩子的脚拍打掉好几次了。孩子们玩得忘乎所以。
忽然大家听到：“啊！”的一声，大家吓了一跳，有人从墙上掉下来了。掉下来的是王奶奶的孙女美娟。美娟长得象二姑一样漂亮，梳两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是王奶奶的掌上明珠。
原来，美娟穿着裙子向墙上折把式，裙子瘦，她向墙上翻时，忘记把裙子先掀起来，结果两条腿翻到空中被裙子绊住没有打开，失去了平衡，掉了下来。头触地戳了脖子，美娟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孩子们都害怕了，赶紧找大人，王奶奶抱起美娟奔向医院。
这时的王奶奶心如刀绞，“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不活了”，孙女是她的命根子。她踉踉跄跄抱着孙女一路小跑，还没走出胡同，美娟醒了，象什么事也没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