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沉醉-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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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萁拉了他的手从海里走到沙滩上,捡起放在沙上的大大的酒店浴巾裹在身上御寒,马骁披上浴巾,两人在沙子上坐下,靠在一起看一轮明月硕大无比地浮在漆黑的夜上。不但念萁看着明月不说话,马骁也被这一轮圆月震慑住了,好半天才说:“真他妈大。”
念萁笑起来,说:“有你这么赏月的?”
马骁笑说:“你不是会念诗?那你念一首中秋的月亮诗给我听?”
念萁摇头说:“中秋的月亮诗都太伤感,念着会让人掉泪的。”转头看着他说:“马骁,我有话对你说。”
马骁说:“你说吧,我听着。”看她一脸严肃的神情,又说:“是不是去读书的事?你放心,我答应就不会再拦着你了,你喜欢干什么,只管去做,我是你坚实的后盾。怎么样,够份量了吧?”
念萁笑一笑,说:“苏东坡有两句中秋诗,是这样说的: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意思是说这一生这一夜不会永远这么美好,明年的今天我们又在哪里看月亮?你说我要是喜欢,明年我们可以去马尔代夫,可是就算明年的今天我们去了,却又不是中秋了,如果是中秋,也不知那天下不下雨,有没有云?良辰美景奈何天,还有看花看月的人,缺一样都不行。我希望我们年年都可以在一起看月亮,可是如果你有一天要离开我,我要你想一想今后是不是有人愿意陪你到天涯海角。”
马骁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说:“为什么我要离开你?”
念萁迎着他的眼睛说:“你那天说我欠你一个儿子,如果我真的没法给你这个儿子,你会不会离开我?”
马骁听了顿了一顿,然后摸着她的眉眼说:“这就是原因是不是?从桐庐回来你不高兴,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过了这么久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变着花样哄你高兴,你什么时候会说?”
念萁反倒被他的平静态度吓住了,她问:“你知道了?”
马骁仍然波澜不惊地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真的高兴还是装出高兴。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从来不说谎?你表面装得再若无其事,怎么会骗得过我?你有没有用心是不是投入什么时候是真激动什么时候是在可怜我,我从来都是知道的,但我不揭穿你,那样显得我太可笑了。杨念萁,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如果我所有做的都不能让你坦白,我想我是可以去跳海自杀了。”
念萁的眼泪一颗一颗从脸上滑落,像传说中的鲛人之珠。沧海月明,鲛珠有泪。
念萁说:“马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要是一开始……”
“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马骁打断她的话,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还不让人进步了?我就是你学校的后进生,也可以发愤图强考第一。”伸臂把她抱在胸前说:“你的身体是我的课堂,你就没发现我在学习在进步?你就看死我是个不可救药的坏学生?你可以学会我教你的,我也可以学会你教我的。波是水之皮,后面一句是什么?”
“滑是水之骨。”念萁被他逗得笑出来,眼里的泪笑了一脸。
马骁拉起浴巾的一角替她擦泪,问:“事情到了什么地步,你讲给我听听,说不定就是你一个人在胡思乱想,杞人忧天。”
念萁的心又乱成一团麻,要定定神才能理出个头来说话,“慢性盆腔炎。不,这个病不算什么,死不了人,治治就好了,可是治好了也会有后遗症,会引起输卵管腹腔和输卵管周围的脓肿,输卵管卵巢腹膜韧带子宫之间会粘连在一起,失去正常形态,有可能没法怀孕。马骁,我欠你一个儿子。”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把这一系列的医学名词记得烂熟,后果如何,她早就承受不起了。当那天马骁说你欠我一个儿子的时候,念萁就知道她是躲不过了。
“我也不一定要儿子,是个女儿也行。”马骁说,看她一脸难过的样子,说:“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你去医院看过了?”
“嗯。”
“什么时候?”
“从桐庐回来。”
“怎么想起去看的?”
“太太说我身体凉,不容易有毛毛头。”
“这老太太,可以去做扁鹊了。”
“嗯。我一直当我是体热,可她却说我是体凉。”
“体凉还一直出汗?你真是麻烦。”
“嗯,对不起。”
“对不起个鬼。体凉为什么出汗?”
“有炎症,虚火上升。”
“是不是因为我?”
“有可能。医生是这么说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许是我自己不小心,有时体弱了又洗盆浴或是腹膜炎感染了或是经期抵抗力减退,甚至可能是太爱卫生清洗过度身体自身的免疫被破坏,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性生活感染。”
“医生去死。这么大一串可能,都没有一个确切的?”
“嗯。”
“哪间医院?你别不是不好意思,去看那些地下黑诊所。”
“国际妇幼医院。”
“那还差不多。确诊了?”
“嗯。”
“在吃药?”
“嗯。”
“药也带来了?”
“嗯。”
“你做地下工作的水平很高啊,就在我眼睛底下玩花样。”
“嗯。”
“嗯个屁。回去睡觉,冷死了。”
“马骁?”
“杨念萁,你欠我一个儿子,女儿也行。我不把你折磨到你给我生一个出来,你看我放得过你?”
五三章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马骁买了一辆丰田的锐志车,自然是分期付款,他买了车,就开到大学城去接念萁放学。到了先打电话叫念萁在校门口等他,念萁说我今天周末下课早,你别急着赶过来,要不我们约在那里等吧。马骁说叫你等着就等着,别那么多废话。念萁说知道了,那我等着,你要让我等多久啊。
念萁边走边讲着电话,不提防身边一辆车的喇叭在她背后一声又一声鸣响,她皱着眉头转身去看,见是一辆彻骨里新的黑色车子,以为是自己蹭着了剐着了挡着人家路了,忙把肩上背的大包移到身前,脚已经跳到了人行道上。谁知那车就跟在她身后鸣个不停,叫得周围的人全厌恶地鄙视着开车的人,念萁觉得奇怪,仔细一看,开车的人正冲自己挤眉弄眼的,正是马骁那张得意的脸。
念萁看一眼周围,忙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跨进车去,埋怨道:“干什么拼命按喇叭,人家要骂的。你又借车了?是要趁周末出去玩?”
马骁得意非凡地说:“什么借的?我买的。连车带税加保险再加牌照,一共二十七万,不过是分期付款。你别担心,咱们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慢慢还。”
念萁“啊”一下把手捂在嘴上,半天才收掌改拳,击在马骁的肩上说:“你疯了!”
马骁保密了这么长时间,要的就是看她的反应,这一拳挨在身上,就浑身舒服了,两眼贼亮地说:“坐好,我带你跑一圈。”
念萁摘下包,扣好安全带,一时没找到五脏六腑在哪里,等他的车跑上高速,一下子加到一百五十迈,感觉车子有点飘,才尖叫一声说:“马骁,开慢点,我要吐了。”
马骁看她确实吓得脸色发青,才放慢了速度,但仍然很兴奋地说:“怎么样?爽吧。”
念萁说:“你吓死我了。”
马骁眼睛看着前面说:“吓什么,有什么好吓的?”
“你突然开辆车来,还说是你买的,光这个就吓死人了。”念萁觉得不可思议,买车多大一件事,他不声不响就买了,也没跟自己说一声,更不要说商量了。马骁虽说在生活上很听她的,让着她,顺着她,也照顾她的需要,但在经济上却一直独揽大权,他挣多少,黑的白的,股票的基金的,他从来不告诉她,她也不会去问。房子是两人认识前就买了,他交着房贷,还有物业费水电费,两人的家其实是他在支撑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谁的钱多谁的声音大,念萁总觉得自己欠他的太多太多,并且越来越多。欠他同甘共苦置家购房,欠他甜甜蜜蜜新婚燕尔,将来也许还要欠他一个儿子,如果不能给他一个儿子,那她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因此他突然买了车,她除了表示吃惊,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敢问他为什么不和她商量,不敢问他为什么乱花钱,不敢问他缺不缺钱,不敢问他还贷吃不吃力。心里早就是翻江倒海,表面上面不敢露出来,只问:“你这是开去哪里?”
马骁开在兴头上,眉飞色舞地说:“我们开远点,去巴城镇吃蟹,怎么样?”
念萁陪着他高兴,说:“好啊。等我们吃好了回来的时候再带点,你家我家都送几只,让爸爸妈妈他们也尝尝鲜。”
马骁说:“我们先去打个前站,看看路线和住宿条件,下个礼拜天把他们也叫上,一起来吃个痛快,不行,一辆车坐不下,要分两次了。两次就两次,反正有车就方便了。”
念萁顺着他说:“是的是的,这个主意好。你怎么会选这个车型的?有什么好处?”
这一下说到马骁的兴奋点上,顿时滔滔不绝把他选车的思想过程细细地讲了一遍,这个牌子和那个牌子,这个型号和那个型号,什么车型省油什么车型紧凑什么车型兼具运动性能,什么底盘悬挂变速箱发动机电子转向排气系统,说得念萁云里雾里,一边还要嗯嗯应答,不时问一些问题,好让他继续,这样一程路坐下来,比上一天课还要累。可还不敢叫累,人家开车的不说累,她这个坐车的有什么好累的?
好在这一程路全是高速,不多时便到了巴城镇,马骁把车开到一个阳澄湖边一个私家蟹庄,对迎出来的老板说了谁谁谁的名字,说是他介绍来的。老板本来就笑脸相迎,这下就更热情了,说谁谁谁上个礼拜天才来过,带了十几个客人,吃掉几十斤蟹,马老板你是他的朋友,没问题,给你们挑最壮的。带了两人去蟹塘挑蟹,两对雌四雄五的蟹,张牙舞爪地装进了袋子里,带回蟹庄去烹煮。又说今天周末,蟹庄来的客人多,还有最后一只真正草母鸡,要不要炖只汤?
马骁说:“好啊,要真正的哦,我要是发现不是真正走地的草母鸡,我连螃蟹钱都不给。”
老板说那是一定的,我们靠的就是真材实料。老板既然是某老板的朋友,还能不相信某老板的介绍?马骁说:“行,那我相信,你就去炖上吧,里面再放点别的蘑菇什么的,我老婆不怎么爱吃油腻的鸡汤,除了鸡肉得给她点别的菜吃。是吧?”转头问念萁。
念萁碰他一下,意思是别再和人家老板胡扯个没完,又是怀疑人家的鸡不是正宗的草母鸡,又是要人家加这个加那个的。
老板哈哈笑两声说:“知道知道,现在的小姐们都不爱吃油腻的菜,就爱吃个蟹。你们随便看看,我叫厨师杀鸡去。”一时去了。
念萁这个时候的兴致才真的上来了,开头被他镇得麻木的神经活泛了起来,跟马骁有说有笑了,马骁神气活现,搂着念萁东一句西一句的胡调,有时调戏她两句,有时又逗她生气,完了再逗她开心。
念萁看他这么志得意满,又暗骂自己小人之心,夫妻本是一家人,何况两人的感情又是经过一番波折才能有今天的深厚,他有能力多照顾她一点,他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