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沉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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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骁退出来,平躺在她身边,眼睛瞪着两尺远处一点虚空,良久才说:“你别逼我,你再这样闹下去,我的头都要痛了。深更半夜你哭这么大声,人家听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你杀人用软刀子,杀人不见血,我败给你。杨念萁,你要是有一点良心,你可怜一下我的神经,别哭得像我□了你。”
他厌恶地抽了床边纸巾盒里的纸巾丢给杨念萁,伸手关上了灯。他没有力气起来去洗澡冲凉,给贪心降温,让欲念低头。
在他就要放弃的时候,杨念萁却动了动,先是用那张纸巾擦了眼泪,又止住哭泣,抑下抽噎,翻了个身,伸臂勾住他的脖子,贴上身来,用哭泣之后肿涨的嘴唇来亲他的脸,一点点移动,找到他的唇,牙齿轻轻咬住,舌头怯怯舔舐,以唇和舌,还有牙齿,面颊,睫毛,脖子,手臂,手指,一切可以交缠的肢体,来和他□。
疯了。这是马骁第一个蹦出的念头,但他顾不了那么多,搂紧这个疯了的女人,把她移到他的身上,让她覆盖着他,咬着她的脖子说:“杨念萁,做给我看,证明给我看,你说你尽了力,你就真的尽一次力,一次就好。”说完把他的要求展示在两人叠合的身体之间,等着身上的女人来领会他的意思。
杨念萁把脸埋在他的肩颈之间,轻轻应道:“嗳,好。”撑起双臂,坐在他的腰上,解开睡袍的衣结,从头上脱去他花了好多工夫都脱不掉的睡袍,再俯身下来,胸贴胸,腹挨腹,手臂环着他的脖子,嘴唇吻着他的太阳穴,微微抬高了臀,还没等她做进一步的动作,马骁就滑了进去。她在他身上款摆着腰肢,凌迟着马骁的神经,马骁喃喃地说:“疯了。”
真是疯了。女人都是无法解读的疯子,她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一念之间,就是天堂和地狱,销魂和失智。马骁一时清醒一时胡涂,一时想不能任她予取予舍,不能惯她的毛病,一时又想你要就拿去,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你要多少我给多少,你怎么要我怎么配合,你尽你的力,我出我的所有。
马骁尽他所能配合她,手扶着她的腰教她。进退。撞击。揉合。辗转。碾压。研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耐心细致,周到温和。像一个最尽责的老师,在教一个最好学的学生。教学相长,学而时习。温故知新,不亦乐乎。
马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她的上面了,等他发觉,要再换回来,已经迟了。这一次杨念萁真的尽了力,马骁十分清楚知道这一点,在她尽力到脱力,脱力到忘记呼吸,他一直全程陪同,倾力相助。等到他也无力时,两人昏昏沉沉,相拥而眠。
马骁一觉睡醒,已是红光满室,夏天的阳光一早晒进了房里,床上没有昨夜那个疯了的女人,只有他一人拥有薄被孤身独睡。他要在床上躺了三分钟,才相信昨夜的一切不是做梦。疯了,他嘀咕道,却也忍不住得意。到底被他降服了,冰山一样的女人彻底在他的身上身下融化成一滩水,他记起他最后问过杨念萁,“新出了一种芥末味的,要不要尝尝?够辣。”
确实够辣。
辣得马骁早上起不了床,又养了一会精神,才下床去找那个辣妹子,房间里空荡荡,冰山新娘或是辣妹子都不见踪影,再一看时间,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去上班,分明是要打个迟到的卡,索性打了电话去请假,又打念萁的电话,电话却关了机。他不死心,打到学校去,办公室里的人接的电话,说等一下,我去叫小杨老师。等了半天,杨念萁才接了,喂了一声,不说话。马骁不知道她是高兴还是害羞,心头一急,劈头问道:“手机怎么不开?”
杨念萁嗯了一声,还是不说话。马骁急了,又问:“醒了怎么不叫我?你还起得来上班?”杨念萁又唔一声,仍然不回答,马骁的好心情被这三声搅坏了,咬牙说:“小杨老师,芥末味的不够辣吗?要不要尝尝孜然味的?”杨念萁啪一声挂了电话。
十五章 春深似海,海棠依旧
在青岛的后两天,两人各玩各的,马骁白天游泳爬山看海洋军事博物馆,晚上看俄罗斯美女跳大腿舞,喝啤酒吃海鲜,泡酒吧打斯诺克,回酒店就是睡个觉。最后半天,马骁想起八大关还没去过,而他喝酒泡吧游泳都厌了,实在没地方可去,没地方打发这最后的时光,便想起这一处名胜来。
到了八大关,也没什么可看的,几条僻静的小路,许多的小洋房,树都长得很好,花也开得很漂亮,风景再好,对他,也就是这样了,他从不是个风花雪月的人。到八大关,只不过是慕其名,至此一游。心想四处走走就离开,不想在前面一个小拐角处看到了他冷落忽视了两天的老婆。
在这里遇上杨念萁,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来青岛之前,杨念萁就说过要到八大关来看花。说这里有八条小路,都以中国的雄关名关为路名,沿路种满花树,一条路一种花,初春时樱花蔽天,晚春时海棠铺地,夏天紫薇颤风,秋天枫香染醉,还有一幢幢的欧式别墅,逛上几天都不会厌。还说她以前想学建筑的,青岛八大关,庐山牯岭街,都是她向往一游的地方。这次来青岛度蜜月,便是她的主意。
也许下意识里他希望能在这里遇上杨念萁?不管怎样,她总是他老婆了,他这样扔下她不理,好似说不大过去?她有什么做错了?除了娇气点,好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除了不谙世事,天真得近乎白痴,其他也还行。
马骁看着杨念萁坐在一张长椅上,对着前面一幢老别墅发呆,手里拿着一架相机。马骁出门游泳爬山的,去那些地方自然不用带相机,杨念萁就背着相机,在八大关拍摄老别墅的每一处细节。她做什么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个人就像她的外表那样,一眼就可以看穿,清澈见底,不藏不掖,唯一出乎他预料的,就是她对他的抗拒和曲意讨好。但是天知道,他不要她讨好,只想和她做天下所有夫妻做的事情。
他迈步向她走去,心里已经打定了决心,过去的几天就算是他鲁莽好了,以后好好过。他走进她的镜头里,停下脚步,等着她的表示。他追着她来到这里,应该已经表露出了他的心思和歉意。
杨念萁正举着相机取景,镜头里却对直直走过来一个人头,她对焦一看,竟是马骁,一时手抖,咔嚓一声,把马骁摄进了取景框内。
她放下相机按了回放键,照片里马骁清减的身影在浓绿的树荫下潇潇而立,一件米黄色的夹克衫敞着,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睛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马骁走到她身边,没有话说。杨念萁把照片递给他看,说:“照得很好看,你很上相。你也为我拍一张吧。回去爸妈看照片,会奇怪怎么没有人影的。”念萁的话语平静,像是过去几天什么不愉快的事都没发生过,马骁点头,接过相机,用相机的镜头看他的妻子。
镜头里的女人清秀美丽,站在路边,身后大树覆桠,红瓦作屋,绿叶成伞,海棠如雨。女人脸色安详恬淡,安静就像是画中人。直发乌亮,黑目如星,粉颊樱唇,含笑凝视。马骁手不停,一口气按了十几张,杨念萁配合地转身,微笑,侧脸,歪头,明眸皓齿,顾盼有情。
马骁拦住一个游客,那位男士背着一架甚是专业的长变焦相机,马骁把自己的相机递过去,说:“麻烦你,能为我们拍张照吗?”那位男士说声行,接过相机啪啪就是一连串的拍摄,嘴里还说先生靠过去点,太太靠这边点,脸朝先生侧一点,含情脉脉点,一听就是在影楼拍惯婚纱照的架式。马骁自然而然把手搭在杨念萁的肩头,看着她说:“我们从新开始。”杨念萁温柔一笑,道:“好的。”
那位摄影师把相机还给马骁,说:“等一下,我拍一张不介意吧?”马骁说不介意,杨念萁微笑点了下头,摄影师用自己的相机对焦,两人同时朝着镜头笑,默契十足。
马骁谢过摄影师,回头问杨念萁,“你身体怎么样?”杨念萁低头笑一下说,“我很好。你看我可以一个人游八大关,就知道没问题。”马骁问:“哪八大关?”杨念萁就答:“嘉裕关,山海关,涵谷关,居庸关……”马骁说:“没有山海关。”杨念萁问:“没有山海关吗?”马骁说:“没有。”杨念萁说:“我在这里逛了两天,我记得好像看到过山海关的。”马骁说:“没有,要不我们找一找?”
杨念萁笑着说好。
粉红瓷白的海棠花开满枝头,含苞的殷红如樱桃,半开的艳粉似胭脂,盛放的浅淡像水彩,一只只毛笔蘸饱了水点上了颜色在宣纸上洇染开去,粉花白瓣层层叠叠连绵不断,开满一整条路。娇花嫩蕊间是翠绿的新叶,堆锦织绣,春深如海。一阵风过,吹落一地花瓣。站得久了,站在花间,不敢移步,怕踏着这一片春意。
马骁拂了拂长凳上的花瓣,两人坐下,静看春色醉人。过了良久,杨念萁念道:“几树繁红一径深,春风裁剪锦成屏。花前莫作渊材恨,且看杨妃睡未醒。”马骁说:“我是学金融的,诗词歌赋通通不懂,讲给我听听?”杨念萁就再念一首给他听:“却笑华清夸睡足,只今罗袜久无尘。”马骁说:“这句我听懂了,罗袜无尘,是说的洛神?我看过天龙八部,记得这个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杨念萁听了微微而笑,又念:“海棠妙处有谁知,今在胭脂乍染时。试问玉环堪比否,玉环犹自觉离披。”
“哦,是说的杨贵妃啊。不过就你这个身材,比起杨贵妃来差得太多了吧?” 马骁恍然说:“是在把海棠花比作杨贵妃?杨贵妃一个胖美人,哪里像海棠了。”
杨念萁回眸一笑,说:“你还没笨到家啊。海棠春睡,指的就是杨妃,不是说海棠像杨妃,而是说熟睡的杨妃像海棠一样娇媚。苏东坡有诗赋海棠说: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看一眼马骁像是无聊的神情,转口说:“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马骁犹自未觉,她说的他不是很明白,但花美人美,他总是懂得欣赏的。
杨念萁避重就轻地说:“对不起,我说你笨了。”话一出口又后悔,心里想也许是避轻就重了?干脆说两人志趣不合,也好过说他笨吧?谁会高兴听见人家说自己笨呢?
念萁的脸色阴晴不定,把一切心思都写在了脸上,马骁想,不过是看个花,怎么就有以这么多心思想法?将来我揣测你心思就不知要花多少工夫,一时又觉得不胜其烦。念萁同样把他的心理活动看在眼里,她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嫌她矫情却是一定的。
两人在海棠花树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刚刚才有了点的谅解又打上了结。念萁的脸上慢慢升起一个笑容,说:“不是说去找山海关?”上前挽住马骁的胳膊,要他忘记刚才的事。
马骁讨厌她曲意承欢的态度,好像他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而她在努力缓和两人之间的僵局。但这个僵局本来就是她造成的,马骁抽回手臂,假意一指,“你带路。你不是在这里逛了两天了吗?一定很熟悉。”
念萁咬着嘴唇说好。
海棠开得再好,一场雨后,也就红褪香消。良辰美景一向难得,她那一点隐藏在心底的浪漫想法,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