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贝佳人-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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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撒落下来的时候,图密善忽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
“它代表你的命运就像那团火焰,注定只能有一瞬间的辉煌,过后就是覆灭。
他猛地抬头,对上了黑色罩袍下的一双冰冷的眼睛。
这是一双他并不陌生的女人的眼睛。
图密善大吃一惊,迅速从地上一跃而起,习惯性地伸手去拔腰间的刀,触手空空,这才想了起来,他的武器在刚才进入神庙大门前,解下来交给了等在外面的随从。
他的脸色剧变,扭头大声呼唤自己的随从时,面前一道银光闪过,他的喉咙一凉,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带着体温的血便从他喉咙处被割开的那道口子里涌了出来。
他的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脖子,用尽了全力,手背迸满了青筋,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
“……我……是全罗马最有权势的人……你……竟敢……”
他不可置信般地瞪着阿佳妮,从破开一道口子的喉咙里断断续续地挤出这样一句话。
“是的,你将会是全罗马最有权势的一个死人。”
阿佳妮神情平静,而目光冰冷。她一字一字地说完这句话后,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用匕首在他喉咙上割出了第二道更深的口子。
血溅成了旗花,喷到了她的胸膛之上。
在女祭司和剩下那些女孩们的惊恐大叫声中,图密善的身躯摇摇晃晃了几下,终于瘫倒在了地上。
血继续从他被割破的喉咙弥漫出来,迅速濡湿了他身下地一片地面。他的眼睛依旧睁得滚圆,视线最后落在那团还在跳跃地火焰上,一动不动,带着深刻的不甘和不可置信。
神庙大门忽然被推开,图密善的随从们从大门外蜂拥而入。他们发出尖锐的喊叫声,朝着阿佳妮迅速冲了过来。
阿佳妮穿过那堆祭火,打破神庙的一道侧门,跑了出去。
下山只有唯一的一条通道。那条通道现在被罗马人所占。她已经不可能从那里离去。
罗马士兵在她身后紧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
阿佳妮最后停下了脚步。
她的面前,是一道垂直跌落的瀑布悬崖。她的身后,几十个罗马士兵正对她虎视眈眈,一步步朝她逼近。
山风猛烈地刮过,迎面扑来震耳欲聋的水声和阵阵潮湿的雾气。
阿佳妮转过身,朝着奔腾的悬崖瀑布纵身一跃而下。
chapter 57
图密善的死讯从西莲山迅速传至罗马,整个元老院为之震动。当天,几百名元老就聚集到了元老院,就他遇刺身亡一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根据现场目击者和神庙女祭司的说法,刺死图密善的是一个假冒祭司助手的女人。他们甚至没有机会看清她的样子,就让她刺杀得手,逃出了神庙。但她最终还是身陷绝境,在追捕之下,从西莲山著名的奎拉峰上跳了下去。
奎拉峰瀑布因为雨季现在虽然水量充沛,但垂直落差将近百米,下面是嶙峋的山石,下游直通湍急的台伯河,这样的情况之下,那个女人逃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来自搜查队的报告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沿着瀑布一直搜寻下去,但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证明这个女人还活着。
关于这个女刺客的身份也成了一个谜。
事实上,几乎每一任的罗马元首,在他的任期之内,多多少少都遭受过来自各种势力的刺杀。正处于敌对状态的日耳曼人就不用说了,即便是已经臣服的地处东方的小亚细亚、叙利亚、耶路撒冷,地中海的希腊、已被罗马帝国日渐赋予公民权利的高卢人、埃及人,乃至于此刻正站在元老院里的人,谁都有可能会在暗中向罗马帝国的皇帝刺上致命的一刀。
在起初的震惊过去之后,真正引发出元老院风暴的,是关于接下来权力过渡形式的争端。
图密善没有子嗣。很快,马罗的拥戴者就提出,他们希望能由马罗接替临时元首的职位,主持接下来的葬礼、追查真凶,以及更重要的对付汉尼拔的军事行动,以维护罗马稳定的局势。无论从资历、声望或与图密善的关系来说,他们认为元老马罗是无可替代的人选。
这个提议立刻遭到了内尔瓦一派的强烈反对。他们更乐意成立一个临时委员会,用来进行权力的过渡。等情况稳定下来后,再进行正式的执政官选举。
冲突一触即发,到了最后,图密善的意外身死很快就不再是关注点,甚至没人再去关心那个杀死他了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背景。被普通罗马民众视为圣地的元老院乱成了一团。双方不但唇枪舌剑,甚至发展到了肢体冲突的程度。最后在中立派的劝说下,众人不欢而散,各自匆匆离去,约好明天继续开会讨论。
第二天,元老院的大门如常那样敞开着。但除了处于中立地位的元老到会,无论是马罗、内尔瓦还是他们的支持者,这些人全都没有露面。
罗马的贵族和富人们陷入了恐慌和猜测,人人开始自危,唯恐这突如其来的不确定结果的上层权力争夺会影响自己的命运。谣言很快开始蔓延。据说,马罗和内尔瓦在昨夜就各自派出了快马,将罗马的消息传递给了距离最近的能听自己调遣的军队。
鉴于罗马平时不允许驻扎军队的规定,现在就犹如一个空城。这也意味着,谁能更快地将军队调集进入罗马,谁就能掌控说话权,成为这场突发权力斗争的胜出者。
图密善的尸身被放置在庙宇里,无人再去关注。整个罗马的视线全都聚焦在城外台伯河的对岸。
几天之后,一直焦急等待着的内尔瓦接到了一个令他感到绝望的消息。
距离罗马最近、能听他调遣的克劳迪亚九团将军叛变,投向了马罗的阵营。现在,九团正在以最快的行军速度向罗马开赴,随时可能渡过台伯河进入罗马。
尽管他也已经在第一时间向汉尼拔派出了信使。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远在麦西亚的汉尼拔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空降罗马。一旦九团抵达,没有任何余地,到时候,他们中的一些人,包括内尔瓦本人在内,将会被投入监狱,而整个元老院,也将再次沦为马罗手中的操控工具。
第七天的正午。
内尔瓦和一部分元老聚集在他位于帕拉丁山下的宅邸里,大门紧闭。
根据探子的最新回报,七团的獾帜距离台伯河只剩大约半天不到的路程了。
傍晚,当夕阳照射到立于这座庭院里的多利安式圆柱上时,他仿佛听到了军队沿着阿庇乌斯大道进入加宾门、穿过神圣广场的脚步声。
他的神色惨淡。不过短短数天而已,看起来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他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环视对面的十几个元老们,缓缓说道:“已经没有希望了。全都散了吧,在我们的士兵闯进来拘捕我之前。我已经六十岁了。我没有后代,没有牵挂。如果结局像库莱奥那样,死于□□者的刀下,希望我的血能清洗元老院的耻辱。它不是神庙,但在罗马人的心目里,它却是一个圣地。它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模样。”
元老们目光黯淡,一个一个地起身,走到内尔瓦的面前,一一与他告别的时候,大门忽然被人从外用力捶响。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内尔瓦看向大门的方向,大声命令开门。
奴隶颤抖着手,打开了门。
门口是一队队列整齐的罗马士兵。
“你们是奉了那个阴谋者的命令来抓我的吗,我的孩子们?”内尔瓦大声地发问,神色平静地朝着士兵们走去。
一个披着红色披风战袍的青年军官从门外大步跨了进来。
他的个头颀长,略瘦,脸庞英俊,眼睛仿佛一块浓绿色的宝石,在略显昏暗的夕阳光里闪着冷酷的光。
他径直朝内尔瓦大步走去。在内尔瓦因为惊疑不定停下脚步,最后怔怔望着他时,点了点头。
“您就是内尔瓦元老吧?我是图拉真努斯,我的父亲曾是西班牙行省总督。事实上,四年之前,我曾经在巴亚见过您。那时候,您正随元首提图斯一道在那里视察维苏威火山爆发后的情况。”
内尔瓦终于想了出来。
面前这个十□□岁、神情冷冽的年轻军官,那时候,仿佛还只是个苍白而俊秀的受了重伤的少年。
“啊!是你!”
他惊讶地发出了一声惊呼,紧跟着看了眼他身后的士兵,神色迟疑不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事实上,更多的,是在试探他现在的立场。
印象中,这个前西班牙总督的儿子这几年一直在上日耳曼军区里服役。据说这个年轻人在军队里表现非常出色。但在图密善成为元首后,不久之前,他做了一件事:罗列出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与汉尼拔关系密切的军方人物。按照图密善的计划,他将逐步剥夺这些人对军队的掌控。为了防止引起哗变,他的手段是将他们调往北非的沙漠。
在罗马帝国漫长的边防线中,北非边境是最无所事事的一条防线。那里驻军最大的威胁,不是柏柏尔人等北非土著引发的偶尔的小小叛乱,而是沙漠、毒日和干旱。事实上,如果不是富庶的埃及和战略要地迦太基,帝国仿佛根本没必要往那里驻军。所以,如果不想建功立业,不想成为凯旋者,被派到那里混吃等死,倒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仿佛就在那份名单之上。只不过图密善还没来得及实施这个计划,就被汉尼拔突如其来的公然对峙给打断了。再愚蠢的人也知道,在这种时候宣布这样一份名单的存在是何等愚蠢的举动,所以这个计划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听到他这样发问,图拉真努斯原本略显冷漠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浅笑,但笑意转瞬即逝,神情随即恢复了冰冷。
“不久之前,”他说道,“我听到了一个消息,我可能就要被调去阿非利加军团服役。我在考虑着是否应该服从这个命令的时候,几天之前,新的消息又从罗马传了过来,这里似乎发生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巨大意外。非常巧,克劳迪亚九团里有不少人原本是从哥米那军团第七团合并过去的。您应该也知道,我父亲从前恰巧就是哥米那第七团的将军,所以,如您所见的这样,我现在站到了你的面前。”
元老们开始交头接耳,脸上露出不可置信般的兴奋表情。
内尔瓦定定望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军官,两颊的胡须微微颤抖。
“你的意思是说——”
他仿佛还有点不敢相信,声音停了下来。
“这么说吧。我杀死了原第九团的指挥官。现在,这支军队听我的指挥。我已经派人控制了进出罗马的通道,马罗和他的拥戴者,现在也已被软禁。我需要你尽快重新召集元老院会议,通过能得到罗马人民拥护和期待的议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