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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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冷哼一声,“那我多舀些,我先尝尝,不烫了再给你吃。”
谷雨未鼓着嘴不说话,病房里只有勺子碰保温桶的声音,氤氲的粥气使房间里有了点温暖的感觉,胃里的舒服暂时压倒了胳膊上的疼痛。
谷雨未吃饱,重新倒在床上。鹿鸣看了看保温桶底,微微犹豫了下,把剩下的残粥三两口吃完,再过去看时,她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的谷雨未很安静,胳膊的疼痛使她的眉毛仍然微微皱着,让她看起来还是有几分痛苦。或许是哭喊的原因,嘴唇有些干。干涸的泪痕交错在脸上,看起来既可怜又可恨。鹿鸣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捏她的脸,手伸到半空,又停了下来。
启明星亮了起来,街灯次第熄灭,鹿鸣最后一次摸了下她的头,温温的,没有发烧的迹象。
谷雨未醒来时阳光已经很亮,胳膊上的疼痛提醒了她昨晚的一切。她想起身,一个陌生的男人过来,“你醒了?”
谷雨未皱眉,“你是……”眉眼有些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是鹿总让我来的。”那人连忙解释。谷雨未想了起来,是昨天那个小保安。
“他呢?”
“鹿总走了。”小保安回答后立刻说,“鹿总让您出院。”
“出院?”她重复了下,小保安似乎让昨天她那执拗劲儿给吓怕了,立刻说:“是鹿总说的。让我们办好出院,然后把您送到他说的一个地方。”
谷雨未听了后面这句,重新躺下来,“我不去。”
小保安像背台词似的,“鹿总说,如果您不肯,让我们和您说,医院里要求安静,不能为您一个人而打扰了其他病人的安静。”
谷雨未听得懂鹿鸣的话。他的意思是记者可能会追到这里,她刚要说她要回自己家,又想起自己的家里恐怕也不得安生。更何况,眼下这个样子,除非她赖在医院不肯出门,否则以鹿鸣的个性,他想让她去哪里,必定会有办法让她去。现在这个局面,再闹显然无益。
车子在一栋房子前停下。她不陌生,是鹿鸣的家里。
鹿鸣不声不响地带她上楼,到了卧室,他平心静气地说:“把外衣脱了。”
谷雨未下意识地捂了下自己的衣襟,鹿鸣面带讥讽,“布料摩擦烫伤的地方容易感染。”
她犹犹豫豫地看了看四周,鹿鸣扔了两件衣服过来,“在屋里穿这个吧。”
是两件吊带睡衣。
“我不穿。”
“为什么?”
谷雨未咬了咬嘴唇,想了个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冷。”
“屋里有空调。”
谷雨未还是不动,他讽刺的语调又加了句,“放心,我对一只胳膊的独臂女人没有兴趣。”
谷雨未没了主意,她不想换,可是他说的也有道理。出院的时候,她还担心换衣服不方便,没想到小保安拿了件一看就是鹿鸣的背心说,鹿总有吩咐,病号服不用脱,直接套上外套就好。
她磨蹭了一会儿,“那你出去?”
鹿鸣的眉毛一挑,“为什么?”
“我要换衣服。”
鹿鸣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你确定,你能自己换?”
不能。谷雨未习惯使右手,右胳膊又疼痛难忍,一只左手换衣服,她自己也怀疑。
“反正我不用你。”谷雨未还嘴硬。
鹿鸣站着不动,谷雨未无奈,“为什么不走?”
“看你换衣服。”
“我换衣服不需要参观。”
鹿鸣看着她,倒退着出了门。
待门关上,谷雨未咬着牙换衣服。脱不难,难的是穿。她开始怀疑,鹿鸣是不是没安好心,如果不是套头的睡裙,她便不用把胳膊举得那么高。
终于,她把睡衣穿好,看了看那背心,虽然有些恨,可怕冷在先,她还是套在了身上。
扭开门,鹿鸣正倚在对面的墙上,直直地看着她。看见她的样子,嘴角抽了一下。谷雨未白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现在这装束很诡异。真丝料子的及膝睡裙,外罩了一个颇有些小开风格的马甲,马甲还大很多,又宽又长,她都觉得自己在里面晃晃荡荡。
“最近就住在这里。”鹿鸣开口。
谷雨未低着头,“我自己吗?”
鹿鸣挑眉,“你想自己吗?”
谷雨未没言语。自己不行,这里一无所有,吃饭都是问题。
“你请个保姆吧。我出钱。”
鹿鸣哼了一声,“我的房子,不喜欢那样的人来。”
谷雨未现在有丝丝的担心。鹿鸣的做法让她看不清,如果那遗嘱不是他发的,还能是谁?如果遗嘱是他发的,他这么对自己……
停了会儿,鹿鸣似乎有些不自然,“你,需要什么样的个人的东西?”
“啊?”谷雨未没反应过来。
鹿鸣转过身,“涂涂抹抹用的。”
“哦,”谷雨未也有些尴尬。自己用的虽然简单,却不是用的整套。她干咳了一声,随便说了个牌子,然后补充道,“我只要基础护肤的。”
鹿鸣打了电话,她清楚地听到他说要一套,立刻纠正,“不要一套,只要基础护肤的。”
鹿鸣瞟了她一眼,“我搞不清楚那些东西。”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她对他的憎恨因为昨天的突然事故而模糊起来。到底是不是他呢?他这么做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我回书房办公,你看会儿电视吧。”鹿鸣要走。
谷雨未叫住他,“我需要两件东西。一件是手机的充电器,另一个是,”她不安地干咳了一下,然后说,“我想上会儿网。”
鹿鸣一扬眉,“手机在卧室的桌上。至于上网,”他冷冷地说,“你确定,你现在要上网?”
“是的。”昨晚手机就没电了,展一鹏该会着急了。
鹿鸣仿佛会读心术,他语带嘲讽地说:“你的男朋友应该很感动,女朋友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他。”
鹿鸣离开,一会儿回来,扔给她一个手提电脑,“自作孽,不可活!”复又转身离开。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她的言论。父母年轻时的那张合影和那张遗嘱被放到最显眼的地方,并配以标题,“谷雨未称,其他两份遗嘱皆为伪造。”有的网站甚至给正谷做了专题,从公司治理、股本结构、历史股价、宏观环境到股权之争、对赌协议,介绍得特别全面,目前的最新消息是她,谷雨未。下面是潮水一样的评论,她匆匆掠了几眼,连继续翻页的勇气都没有。
谷雨未像有一种被人扒光了示众的感觉。巨大的压力袭来,她手足无措。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针对她?把这些公布到网上,对谁有好处?
第十二章 迷途
她正对着电脑发愣,听到自己的房门响,未及她说什么,他已经推开门,淡淡地说:“吃饭。”
她跟他走了出来。鹿鸣似乎更喜欢蓝色,城里和这里的房子都是偏蓝色调的装饰。餐桌上明显摆的是外送的菜,连碟子都带着某酒店的LOGO。两人默默吃了一阵儿,谷雨未说:“我有话要问你。”
“一只胳膊的人,先吃饭。”
谷雨未不管不顾地说:“那张照片,你从哪里得到的?”
他喝了口汤,“无可奉告。”
“你要是不想我把那件事想成你做的,请你告诉我。”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无所谓你怎么想。”
“鹿鸣……”
“如果再不老老实实吃饭,当心我让医生封了你的嘴,给你鼻饲。”
谷雨未的火气节节升高,“我父母的照片,我有权知道来源。”
他斜了她一眼,“现在你承认那是你父母了?谷老先生真是不幸,拼死认个女儿,却只顾自己。”
“你……”谷雨未气得说不出话。
鹿鸣若无其事地擦擦嘴,“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因为给你惹了麻烦,你还会在意吗?”
谷雨未气得要命,鹿鸣似乎生下来就是为了和她作对。
鹿鸣放下筷子,“谷雨未,如果想和我谈正谷的事,最好温柔些。若比冷,你比不过我。”说完起身离开。
一下午,谷雨未都在想这件事。她把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想了一遍,仍旧不得要领。她唯一确定的是,无论她的敌人是谁,她都躲不过去。她想放弃,但有人不让她放弃。
晚饭之后,展一鹏果然来了电话。谷雨未把想好的词说了出来,“没错,的确是我发的。”她不想让展一鹏担心。混乱到这个地步,何必让展一鹏空跟着挂怀?
展一鹏沉默,“雨未,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你非这么做不可?”
谷雨未口气轻松,“没什么原因。我每次去看我妈,我都觉得不服,为什么他们有的,我母亲没有?”
“就为这个?你傻不傻?”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她说出这番话时,口气很浅淡。仿佛那是她本来的想法。或者,那本来也就是她的想法?
“你回来那次,就是撞着谷维天那次,你忘了?他家司机那副嘴脸,我一直忘不了。凭什么?我不要补偿,但我也不想这么忍气吞声!”
展一鹏好半天没接话,“雨未,宁静的生活只要破坏了,便很难再找回的。你真想好了?”
谷雨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想好了。”
展一鹏叹了口气,“你真是……”
两人都不再说话。展一鹏换了个话题,“接下来,你怎么办?”
“没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其实也没什么,闹出来就好了。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展一鹏又叹口气,“行吧,真要是支撑不住,就来找我。”
谷雨未笑,“我希望尽量不要有那一天。”她有半句话没有说,既然是她自己选的路,她就要一直走到底。
展一鹏黯然,“雨未,我还是希望你再想一想。现在如果抽身,还来得及。”
“我不抽身。”谷雨未断然拒绝,“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抽身。”
那头的展一鹏静了很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除了支持你,我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这话听得谷雨未心里既苦又酸,世界之大,只有展一鹏还算她的朋友。除此之外,似乎是举目皆敌。包括身边的那匹姓鹿的狼。
放下电话,鹿鸣打开房门,语气冷淡,“要不要帮你洗澡?”
她头也不回,“多谢。”
鹿鸣关门而出。
洗澡的确很费事。医嘱不让沾水,淋浴便变得不可能。尽管她不想用他的浴缸,还是不得不用。她放了一缸水,然后用毛巾小心地蘸着水擦着身上。左手不灵活,她只好匆匆了事。
鹿鸣的家并不在市里,很安静。她无聊地坐了会儿,熄了灯,爬上床,被子有一种很可人的气息,好像是洗后晒了阳光的味道。她便在这气息中沉沉睡去。
楼上书房的灯,却一直亮到深夜。
第二天就这样过去了。除了来做卫生的钟点工,房子里似乎就像没了人。她不知道鹿鸣有没有出去过,总而言之,吃饭的时候会在。她现在已经学会,把他当成腊像。既然风雨躲不过,她一定会想办法撑过。
洗了澡出来,正准备睡觉,鹿鸣推门而入,手上端了个小托盘,“换药。”
谷雨未吃惊地看看那个小盘子,“你换?”
“如果不想去医院,最好乖一点儿。”
谷雨未没再说话,她不想去医院,不想见那乱哄哄的场面。况且,他决定了的事,必是不会送她。她也不愿再换衣服。
他放下托盘,拉过她的胳膊,仔细地看着,然后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