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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部分

京兆尹-第158部分

小说: 京兆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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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眸一松,却是脑后的手拆动了白绫系处。她紧紧地揽住他,凝眉适应隔着眼皮刺眼而来的日光。

    眼前混沌白光逐渐清明,她微微抬起眼睑,一点一点勾勒出眼前那双无波无澜的深眸,唇角噙着的笑意如坠深渊……

    他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眸,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眼底的惊愕、彷徨、愤怒、恨意……每一道变化,都如一把正行凌迟的刀片,剜出鲜血淋淋的心底。

    郭临松开揽住他的双手,呼吸急促絮乱。愈是多看一眼那双根本不同于聿修的眼眸,胸腔的怒气愈是难以抑制,眸色凶光似火,她狠声咬牙:“你……”

    他突然挟住她后颈的大穴,俯身而下再度吻住她。唇齿纠缠摩挲,他不断地舔舐深入,强迫她接受将他满腔深情毫无保留地接受。

    郭临猝不及防被制住经脉,浑身骤然虚脱无力。她瞪大了眼,拼了命的想要挣脱。巨大的羞愤一层一层漫过心口,徒然痛苦地嗔眸,眼角清泪顺颊淌下……

    后颈的手一路划向下宛转抚在腰背,他轻颤着浅啄她唇角,嗓音低沉晦涩:“宁儿,你记住,这个世上能拥你在怀的人,只有我。”

    “……呵呵哈哈。”她眨开泪光,盯住他凄然大笑,“赵寻雪,你真让我恶心!”

    赵寻雪眸色一暗,郭临猛然抬手,怒不可遏地揪住他的衣领。额上青经暴起,涨红得几乎发紫。然而下一刻周身气力腾消,瞬间天翻地覆,她重重地滚落草地。后脑松挽的发钗掉地,满头青丝随风乱散。

    她艰难地撑住上身,又无力地倒下。唇角摔出了血,黑发间的眸光却依然坚定得毫无畏惧。赵寻雪缓缓起身,冷眼看她撑着双腿终于站直,却在左脚承力的那一刻,被巨大的疼痛击垮,重新摔回地面。

    痛楚不断地击打着脑间,冷风吹过,灵台一片混乱。而那之中,却还有一片撑伞的身影,熟悉清晰。摒散一切纷扰,静静地等待着她……

    “聿修……”她颤抖着探出手,想要靠近,却只有越过指尖的冷风刺骨寒心。

    她咬牙奋力,指尖深深地扎进地下,山崖清风凌虐,白衣下瘦弱的身躯,似能被风吹散的单薄孤寂。然而她还是站起了身,左脚痉挛发颤,缓缓朝前踏出一步,霎时数道鲜红细流顺着腿肚流下,沾入露水青草。

    钻心的刺痛一点点吞噬神经,她唇角咬出了血,却再也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嘶声凄厉痛呼。膝脚骤然发软,整个人沉沉地朝前摔去,一把撞上树身。

    细叶飘零而落,洒满摊拂一地的白衣。她剧烈地咳嗽,声怆悲凉。

    赵寻雪突然大步走上前,蛮横地握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涩声厉吼:“阿临,在你眼前的不是他陈聿修,是我……是我赵寻雪!”

    郭临咳出嘴腔中的血,推开他的手,望着他哂然发笑:“那又怎样?……他之所在,吾之归乡。你算甚么……赵寻雪,你欠我的,可曾还清!”

    赵寻雪唇角发白,眸光悲凉,他凄婉轻笑:“你想见那人?好,好,那你看……”他一把挟住她的脖颈,迫她看向山崖,“你看,这就是大齐的西南方。京城就在那里,可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他双目赤红,垂首望见她泪痕满面。怒气顿消,唯剩无限爱怜,“阿临,你已‘死’去了两年,他们早就忘了你,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浑身一震,泪眼婆娑地瞪向他:“你说什么……两年?”

    “从你走出天牢的那一刻,你就注定要死在漠北。”他不由分说地揽她在怀,不容她动弹分毫,“而你若不死,他们……你想要保护的人,都会死。”

    郭临如遭雷击,呆怔在原处,浑身僵直……脑中倏地响起梁仪死时,官良玉的哭嚎“他们明明许诺我,只要和苏将军一起行事,让你战胜后死在漠北,我们三个便可以进入羽林军,成为陛下亲卫……”

    他们……陛下……原来如此。

    她颓然咬住牙,却根本止不住泪水大颗大颗的滑落。满腔哀痛无处安放,她哭的撕心裂肺,脑中昏沉欲裂,周身再无气力自持。赵寻雪拉过披风将她重新裹住,打横抱起她。眸光坚忍,嗓音清沉:“我不会再让他们抓到你。谁也不会……”

    “而你,亦只能依靠我。”他大步朝前走去,径直越过轻纱帐马车。阵阵骏马嘶鸣,他穿过草丛,前方药童正扯紧缰绳,喝令马匹停下。

    他钻进车中,药童须臾扬鞭,马车绕过山间树林,从另一面飞速驶下。

    *

    沉水香霏惑人,水榭的潺潺流水声逐渐将他从幻梦中唤醒。长眉逐渐缩紧,胸腔的痛楚骤然深入骨髓。那熟悉的感知,却是比两年来无数日夜的哀伤更甚。

    阿临,是你吗?

    他轻轻抬眸,庭深院凉,一水的幽绿醉人,空灵静冷。

    白子毓端着酒盏走入阁中,陈聿修阖上眼。听着他轻放酒盏,侧旁周泉光沉睡的呼吸依旧。

    “自两年前宫中一别,再见陈兄已是如今。”

    陈聿修望着那只放在案前的酒杯,思绪渐沉渐远。

    他记起那句“丞相陈聿修,罪涉通敌。吾京兆尹,特奉皇命前来捉拿。”

    也记起他迅速从义山腰间抽出长剑,凌厉急攻,放倒院门数位府役,抢得破绽,跃上屋檐预备突围。

    却在这一瞬被身后的厉喝唤住:“陈聿修!”白子毓站在他身后,仰头咬牙艰声:“你想清楚了……郭玉锵,还在宫中。”

    “白大人,你逾越了。”一声老态嗓音打断他。刘御史甩袖步入月光下,乌纱帽下一双凌然沧眸:“陈丞相,只要你迈出这院子一步,院外的羽林军便能随时将你击杀。若你识相,还是随老臣前去紫宸殿见驾吧。”

    ……

    “京城的一切,玉锵他……多亏你照顾了。”陈聿修端起酒杯,怅然出声,“白氏二卫,将他护的很好。若她回来,看到玉锵安然长大,一定也会很开心……”

    白子毓眸光黯垂,良久才道:“那你呢……紫宸殿上,陛下迫你喝下那碗药,才允你北上寻她。如今……”

    陈聿修轻幽浅笑,缓缓摇头。眼睑轻抬,长长的睫影落在眸下。

    那眉间长眉骤蹙,当中那道暗淡肤光,已不再见昔日鲜红朱砂。
第142章 瀚海生疑
    马蹄阵阵轰响,尘沙遍起。三月的寒风,拂着层层沙粒贴近粗糙的面颊。

    广阔无际的沙土上,黑压压的骑军滚滚而过。声势如雷,迅捷猛突。

    “殿下!”一骑远远从侧面靠近,那汉子驭马而来,并驾而驰,“如何,今日跑得可爽快?”

    “爽快?”

    那疾驰的骏马扬蹄嘶鸣,黑甲背后鲜红的披风陡然拂风,黄沙之间耀眼的亮。那人侧过脸,剑眉星目,俊朗生辉。他的笑声清朗澄澈,潺潺灌入人心:“确实爽快!不想如今倒是你们朔方军最为滋润,想往金河边来策马,就从这日起尽兴到日落。黄沙遍野,全是好去处!”

    “魏王殿下又来打趣末将了!”那汉子仰头大笑,络腮胡子颤颤直晃,“若不是昔年郭将军带领神武将突厥驱逐至阴山之北,青山下这块好地,哪里是我们能畅怀奔驰的?……如今您重振神武军威,指不定来年,咱们能将突厥赶得更远,哈哈!”他朝天挥了一下金背大刀,满脸的潮红喜悦。

    君意沈抿唇一笑,淡淡地收回目光,状若无意地问道:“罗将军却还记得郭将军么?”

    “怎么会忘!”罗骞叹口气,“水淹突厥三军的大胆和神勇,末将亲眼所见,这辈子都忘不了……只可惜青山刀崖那场血战,神武余军再无一人生还。唉!”

    “青山啊……”君意沈微微仰起头,看向远方沉雾淡影的连绵山脉。

    罗骞望了望天色,道:“殿下今日还要进青山么,若去的话,末将这就张罗。”

    “不。”他闭上眼,轻笑一声,“还去甚么,这两年不是早就踏遍了……再说,”他霎时睁开眼,俊逸的黑眸深邃明亮,“苏老将军难得大病痊愈,告老还乡前还不忘来他一手建立的瀚海都护府看看,本王又怎能缺席呢?”

    罗骞一愣,继而笑道:“原来如此,殿下果真厚爱优待臣下,和从前的传闻不同。”

    “哦?”君意沈微微阖眸,忍不住笑出来,“从前什么传闻?”

    “说小太孙刚刚被立那会儿,殿下心灰意冷,躲进军营以铁血手腕重建神武。一旦发现部下违纪,那必是一顿……”罗骞洋洋洒洒说了半晌,总算在护军惨白的脸色中停了嘴。这才意识到方才说了多少大逆不道的话,唬得几乎要栽下马来。

    “呵呵……”君意沈朗声大笑,倏地伸出手拍了拍罗骞的肩,“口无遮拦,回去可要自罚三杯。”

    罗骞浑身的冷汗密密麻麻贴着额头,吓得高高提起的心眼,却在肩上的几掌轻拍中须臾舒散。他长吁一口气,笑出一口白牙:“末将但听殿下的!”

    日沉渐西。驻马高土楼墙下,君意沈仰头望向这座森然的都护府。听着一阵缓声巨响,大门徐徐开启,罗骞侧身冲他做了“请”的姿势。他颔首微笑,轻轻扯缰,驭马前行。

    门内道旁站了数排人影,见到他齐齐下拜:“见过魏王殿下!”

    尾端一个毡帽灰袍的人,朝他多看了几眼,才跟着跪拜下去。君意沈触到谭伯的目光,抿唇一笑,浑若无意地收回视线,朝众人点了点头。

    两年前,苏恭翎受郭临掩护,安然回到朔州。神武军虽灭,可他因着将苏德送回京城的这份功,位列正三品怀化大将军,并被皇上亲自任命成为瀚海都护。

    都护府秩序井然,君意沈随着罗骞穿过长梯,走进热气弥漫的厅室。屋内朴实无华,老旧围桌旁正独自斟茶的耄耋老者,颤颤巍巍地扶着桌面站起身,朝他长身一恭:“末将苏恭翎见过魏王殿下。”

    这样艰难的行礼,众人心皆不忍,正侯着君意沈唤他免礼。然而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见身旁有动静。

    看着白发木钗的头顶颤抖着抬起,那双沧桑诉尽的浑浊老眼望来。他终于笑了,眸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利光,君意沈冷声发笑:“苏将军,你总算敢见本王了?”

    罗骞心中一紧,暗道不好。忙拱手道:“殿下,那时苏老将军刚从阴山下来,得皇命马不停蹄地又护送苏德回京,是连番劳累才会病倒不支。绝非故意称病避开殿下……”

    君意沈含笑转身,分明是春风和煦的脸,却看得人如坠雪山:“他人带了全军十日口粮,生死艰存近二十日后,血战而死。可某人却能一路进京领功受封,功成名就回归朔方,肆意病倒谢客,真是一番好算计。罗将军,你说是不是?”

    罗骞一时语塞,却在这时,传来那道苍老的嗓音:“罗将军,你先下去吧,老臣……有话单独和殿下说。”

    君意沈嗤声而笑,等身后门扉阖上,他已一个箭步踏上前,拧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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