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嫁给了他-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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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从车里出来的1608房客人说,他来了。老头老太也都有些紧张,问:我和你爹该怎么称呼他?雪妮见1608房客人在大厅鲜花前站住了,心提到了喉头,只怕他不走,自己的戏便没法唱了。幸亏那人稍作停留就走了。她长舒一口气说:他记错了地方,去二楼了。连忙给于宁打电话。
于宁接到雪妮的电话,禁不住有些紧张。假女婿要见岳父母,穷光蛋要充大老板,浑身上下透着假,这样的角色他还是第一次扮,竟然像爬到极高处犯了恐高症一样,不由得头晕。看到雪妮父母是那种典型的憨实善良的山里农民,更觉得骗他们真是有些伤天害理,心虚加愧疚,难免有些手足无措,这可是腰缠万贯一掷千金的老板绝对不会有的。雪妮只怕他马脚全露,就说:不早了,咱们吃饭去吧。一句话提醒了于宁。本来他仔细打了腹稿,诸如“您们风尘仆仆赶到这里,略备薄酒不成敬意”等高档次的语言准备了一大堆,可是面对现实,一想都觉得酸得倒牙,就硬咽了回去,说:就是就是,你们大老远赶来,早晨饭怕也没吃上。
其实,雪妮爹娘比于宁还要紧张,想这百万老板,不知会怎样的居高临下。他们一辈子没出过山的人,要是让人看不入眼,影响了女儿的终身大事,那该如何交代?没想到眼前的于宁竟这样与他们贴近。老头教过三十多年书,脑子里立刻冒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艰苦朴素”等赞美的词儿来。
雪妮在二楼松涛厅开了一桌,菜三百八十八。幸亏老头不喝酒,于宁也表示酒量有限,四百五十块钱勉强拿下了,再加上前面付的客房费,雪妮这几个月的积蓄就这么打了水漂了,觉得又心疼又无奈。四个人分宾主坐下,于宁想好的开幕词却一时忘得干干净净,尴尬着无话可说。老头要打破沉默,为如何称呼于宁费了一番脑筋,最后决定不能太老土,便说:牛先生,你干啥活儿?先生二字从他嘴里发出,音调怪怪的,让于宁和雪妮都差点儿笑出声来。“牛先生”被一下问住了。他是干什么的,这雪妮可没有提过啊。就顺口说:我是擦窗户的……自觉已经说漏了嘴,却已经无法掩饰。老头说:擦窗户的?擦窗户也要和香港人合作?于宁说:什么香港人?雪妮连忙给他使眼色,说:今天中午你不是去和香港客人签合同了吗?于宁说:是啊是啊,香港人真是怪,安窗户不叫安窗户,叫擦窗户。他们生产了一种特别轻又特别结实的窗户,我公司下面有个部门,专门安这种窗户。雪妮怕言多有失,紧着说:快吃菜吃菜。大家闷头吃了一阵。老太太说:雪妮这闺女,脾气不好,又不会照顾人。于宁再熟悉不过了,接过来说:哪里啊,我看这满城的姑娘没有超过雪妮的啦。他搜索了他肚里所有赞美女孩子的话,把老头老太欢喜得每条皱纹都咧嘴笑,雪妮早红着脸低下了头。
大厦里的雪妮(4)
突然,门“咣”的一声推开了,一个瘦高个男人扑进来,跪在地上,把于宁吓了一跳,一汤匙日本豆腐全洒到借来的名牌西服上。雪妮一想到这西装的价格,也吓得站了起来,说:你怎么回事,都弄到衣服上了。于宁指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说:你怎么回事,吓我一大跳。跪在地上的男人说:老板,求求你,无论如何把钱还我一些吧,我实在支持不下去了。于宁愣了一下说:我什么时候该你钱了。男人说:牛老板,你别开玩笑了。五万块钱都整整三年了,眼下,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孩子查出白血病,几万块钱打水漂一样花进去,孩子病情没见好,老婆去医院又出交通事故,一条腿高位截肢……他涕泪交流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于宁早沉不住气了。雪妮见那人不眨眼地盯着于宁,只怕他考证起“牛老板”的真伪,说,你先出去等一会儿,总得等我们吃完饭。
刚才的事儿触动了老太太的伤心事,就也说:人,真是不能有病。有了病,有钱还好说,没钱,那就得让病慢慢打熬。接着,她说起了雪妮爹已查出得了高血压,晚上特别厉害,头晕,睡不好觉。医生说输几瓶水就管事,可是雪妮爹疼钱,一直硬撑着不去输。老太太说着泪就下来了:高血压很容易脑溢血,你爹要没了,我可怎么过?雪妮知道老娘是在说给“大款”女婿听,可是这“大款”并不是大款,女婿也不是真女婿啊,又不能说破。于宁看见老太太流泪,想起自己老爹就是脑溢血死的,那时他正上初三,只好卷了铺盖回家,眼睁睁看着成绩比自己差的同桌考上了高中读上了大学。于宁心头一热,说:有病总要治,我今天带的钱不多,先拿五百块回家输输水吧。又对惊愕地望着他的雪妮说:过会儿你别忘了到我房间拿钱——我吃饱了,外面的人怕是等急了。
于是,于宁走出房间。那人急得抓耳挠腮,抓住于宁的胳膊牛经理牛经理地乱叫。于宁说,你到我房间里来说话。拉着那人坐电梯去了十六楼。
一进门,于宁就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牛经理。那人说:我听着声音也不像,但不是你,你干吗还应着?于宁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没想到那人不依不饶,说于宁欺骗了他的感情,浪费了他的时间,伸手向于宁要五十块钱。于宁说,要钱没有,要命倒有一条,可是你敢拿吗?那人说,剥下你这身衣裳来,伸手就去扯。于宁拼命护住,急中生智说:你想不想找到真的牛老板?这条重要信息我可以五十块钱卖给你,咱俩就扯平了。那人一听真牛老板就在本层,连忙去堵门,一边走一边说:要是假的,我还来找你。
于宁一边小心翼翼地脱下那身贵重衣服,一边后悔不该心头一热就说要给雪妮爹娘五百块钱。他口袋里的确是有五百块钱,可那是他一滴滴汗水积起来的,要拿它买化肥,买夏天穿的衣服,就是将来娶媳妇的钱,也要靠这唯一的来源慢慢积攒。这时,雪妮上楼来,一进房间就埋怨于宁,不该信口开河装大款,他请客她买单,她哪里还有钱?于宁说:那能是摆阔不摆阔的事吗?我也是农村人,能不了解你爹娘?要不是实在为难,诉苦求人的话能轻易说出口?于宁赌气拿出口袋里的钱扔到床上说:我知道自己不是大款,可是老人有病总得治啊。这钱,我是实实在在给你父母的。没想到雪妮非常生气,说:我们为什么要你的钱?你算什么人?于宁没好气地说:我算个旁观者行了吗?你父母都这么大年纪了,跑这么远的路来看你!给他们点儿钱治病你都舍不得!雪妮瞪着于宁,眼里迸出泪来。于宁没想到雪妮会这么伤心,连忙补救说:我只是说说,其实我比你还吝啬。我们挣个钱都不容易嘛。雪妮擦了泪,说:你也别劝我,我并不是嫌你说我。我是想到自己没钱难过。我能不知道自己父母不容易吗?我能不想给他们钱花吗?没钱,你就是装有钱的样子也办不到啊!这钱你收起来吧,他们已经叮嘱我,千万不能要你的钱,要不,会让你笑话我们贪财的。于宁说:你收起来吧。这两天你花钱不少了,就算我们合资尝了尝当老板的滋味吧。听了这话,雪妮禁不住破涕为笑,但钱她还是不肯收。
于宁说:这衣服弄脏了,怎么办?雪妮说:不要紧,我小心洗洗脏了的地方,吹干了,看不出来的。于宁说:这当老板的滋味也不怎么样,就单单侍候这身衣服,也够累人的。我宁愿擦窗户,不愿当老板。雪妮一笑说:你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于宁说:吃不到的葡萄就应该认为是酸的。好了,我该去擦窗户了,那才是甜葡萄。雪妮追到门口,把钱塞到于宁的口袋里,说:你不坐坐了吗?一双眼睛明亮地盯着于宁。于宁的心在那一瞬间悠的一下,仿佛从十六楼掉了下去。
于宁他们第二天就告别了大厦。之后他们干活儿的地方离大厦越来越远。三个月后,于宁总算让自己忘记了雪妮,只是在梦里,偶尔还会看到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有一天,于宁他们几个干完活儿后,决定奢侈一下,在夜市上喝几杯扎啤。于宁从来不舍得喝酒,酒量很小,喝了一杯半,就有些醉了。突然,一个肚子奇大、身材奇矮的男人,携着个漂亮得让人目眩的女孩从他们身边走过。于宁喊了一声:雪妮!那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却逃避似的转回了头去,更亲密地把头靠到那丑男人肩上。于宁的心一颤,胃里的酒就向上撞,他立刻就觉得喝醉了。
大厦里的雪妮(5)
那女孩就是雪妮,因为她那双眼睛,于宁永远不会认错的。
南柯梦(1)
南柯梦
下了班,乔叶不和女伴们扯些衣服化妆品的闲话,只喜欢一个人趴在窗口愣神。面对宽阔的水泥路和幢幢别致的楼房,乔叶已没了初来工厂打工时的激动,只有离乡背井的淡淡忧愁和青春女孩子的莫名烦躁。
胡宏是她过去的音乐老师。他俩本来绝对不会有什么故事,只不过乔叶歌唱得好,许多时候胡宏让她示范或领唱。毕业前夕,听说他要调到报社当记者,临走时许多同学送他明信片,她也随着送了一张,仅此而已。没想到,七八天后,她竟收到了胡宏的信。他说他工作不太顺心,又说:“乔叶,不知你信不信,我一直没有忘记你,烦恼的时候就想到你那好看的笑脸。”她把信放在床头,看了一遍又一遍。
胡宏在第四封信上说:“我的小天使,你如果信得过大哥,就来看我吧。”怎么能信不过他呢?她立刻回了信,定了去看胡宏的日子。
胡宏骑摩托车带她去招待所里,他的单身宿舍。一关上门,两人单独面对时,紧张攫住了乔叶的心。胡宏把手搭上她肩头,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问:早晨一下班就出来了,你一定很累了。乔叶慌乱得手足无措,说:别这样,让人看见了。可是,已经软在胡宏怀里了。
胡宏的信几乎是两天一封,有时还会在一个信封里装上几封,显然是刚刚写罢又想起要说的话来。乔叶更是思念胡宏,想得饭都吃不下。就给胡宏去了封信,问他能不能来看她,并约定了日子。
到了那天一下班,她连饭也没吃就去了车站,一直等了三个多小时,失望得要落泪时,胡宏从一辆客车上跳了下来。乔叶欢天喜地带胡宏去了不远处的街心公园。他们在一架葡萄藤下的石凳上坐下来。乔叶离胡宏远远地坐着,莫名其妙地落下泪来。胡宏把她抱到怀里说:娃娃,想我是吧?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说着就去吻她。
乔叶鼓起勇气问:我跟你回去行吗?他惊喜地说,怎么不行?咱现在就走吧。她说我还要回去拿点儿东西。胡宏怪她为什么不带了来。她说我怕你不让我跟你去。胡宏说你可真是个小傻瓜。
他们坐了四个多小时的车,回到胡宏刚收拾好的宿舍,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一进门,乔叶就被胡宏拦腰抱了起来。他趴在她耳边说,乔叶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要相信我。面对胡宏灼人的目光,在她的灵魂里,在很遥远的地方,什么东西在醒来,在那里跳动着。她女孩儿的时代结束了,那时她只有十七岁。
第二天早晨醒来,已是九点多钟。耳朵里是稠密的汽车喇叭和自行车铃。乔叶心里充满了激动和欢乐,她静静地躺着,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