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学园怪事簿-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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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皇已经习惯了有什麽快乐的事情和宫漪兰分享,也是因为只有宫漪兰不论什麽反应都会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有人回应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我不去了。」宫漪兰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又蜷成一团说道,「爸爸也给我来电话让我在宿舍等着他,为了我的零用钱我不能乱跑呢。」
「哦。」天朝皇有点失望,不过并没有勉强宫漪兰,她点点头又回到房间里换上外出衣服走出宿舍。
天朝皇的身影消失在稀疏的松树林之後,宫漪兰便立刻觉得整个海王曜变得死气沉沉起来,没有天朝皇清浅的呼吸声,衣服的窸窣声,赤脚走在走廊地板的咚咚声,心情愉快时轻轻哼起的歌声,或者是毫无意义发出的噪杂声音,周围的世界就变得极为冷清。
宫漪兰缩了缩身子,有点後悔刚才没有和天朝皇一起出去,刚才还觉得悠闲清净的环境,现在却觉得无聊没趣。宫漪兰自己也很奇怪,一上午天朝皇没出现,他并没有觉得什麽,为什麽天朝皇才离开他就尝到寂寞的滋味了呢——还是因为,因为一上午他都知道天朝皇待在房间里,所以才觉得安心?
宫漪兰难以忍耐地翻了个身,躺椅上的靠枕让他挤掉一个都没有发现。天朝皇去接她的家人,说不好奇是假的。天朝皇并不怎麽谈论她的家人,或者说这个宿舍里的人都是神神秘秘的,据他不完全的信息网得知,橘千叶是某占卜世家的少主人,林凌夜的父亲好像还有伯爵称谓,墨未央是某大制药公司的继承人,都是家族庞大地位显赫的有钱少爷,查看他们的家人和生活状况极为容易。不过说实话,宫漪兰根本没有查看的兴趣。而他最想了解的人,除了知道她住在一个偏远小城,有一个可爱无敌的弟弟,被父亲改了志愿不得已跑到这里上学外,宫漪兰几乎对她一无所知。
宫漪兰接着想到天朝皇天家家主的身份,以及那一夜天朝皇的改变——幽黑轻柔的发变得似火红艳,平板的身子逐渐现出少女的曲线,和红发极为相称的白皙肌肤,平淡的五官也渐渐显出深邃的美感来——像是观察着一个逐渐蜕变的蝴蝶,从普通平凡一点点一点点变得五彩斑斓。而且这个蝴蝶是自己发现的,其他人都没有感觉,好像都没有发现天朝皇变得越来越美丽,全身上下充满了轻灵美丽的风采。对於天朝皇他就像占了好大便宜得到宝物的土财主,因为独占而满足,因为独具慧眼而自喜。
太阳慢慢移到一点钟方位,花草树木及房屋的阴影逐渐被阳光吞噬,要不要把摇椅挪到阴凉地方呢?身子考得有点热了,宫漪兰迷迷糊糊地正在考虑这个问题,突然眼前一片阴影,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温热的东西就直直压了下来。
「哥哥,我好想你!」
宫漪兰猛然张大眼,和扑来的人四目相对,圆大的紫水晶似的眼瞳中清晰地映出他的脸,嘟起的红唇与他的嘴唇只相隔一张薄纸的距离,嫩嫩的红扑扑的脸颊和扑上来的小身躯一起散发着腾腾热气。
记忆中这一幕似曾相识,不过好像是他扑过去……不等他回忆过去,对方的小脸立刻变得青白,用比扑过来更快的速度後退,全身戒备地质问:
「你是谁?」
宫漪兰舒展着慵懒的身躯,皱着眉坐起身看向突然出现的小家伙。穿着格子外套和黑色灯芯绒灯笼裤的小男孩大约六七岁的年纪,或者更小?黑发,罕见的紫色眼眸,左耳红宝石耳环,领扣蓝宝石,小小年纪便生的唇红齿白异常美丽。
有些眼熟的感觉……宫漪兰突然想到在什麽地方看过他了,他挺直身子恍然大悟地说道:「你是天朝皇的弟弟,你们不是在车站吗?怎麽这麽快就到了?」
「你认识哥哥。」这个人身上有哥哥的气息,要不他也不会认错人……小男孩也在打量着宫漪兰,对他的美貌并没有太多动容。但当他的视线落到宫漪兰右手上时,蓦然脸色大变,他瞪视宫漪兰,衡量这两人力量的差距,最终终於放弃地大喊:「爸爸,这个人腕上戴着的是哥哥的乾坤圈!」
小男孩的话语才落,院子里突然出现三个黑色人影,像是泼墨画一般色彩由暗到深。没有任何过渡凭空出现的人影让宫漪兰吃惊地睁大眼,他微微起身看向院子三角的三人。
站在左方踏石之上的是穿着袈裟的和尚,敛眉垂目,合十双手上握着一串108个珠子的紫檀佛珠。胖胖的身躯却似空若无物,无缝袈裟宽袖自动,好像下一秒就要飞起来一般轻盈。
站在左边的是穿着阴阳鱼道袍瘦瘦高高的道士,头梳高髻插一支乌木簪子,手拿拂尘。消瘦的脸上一个大鹰钩鼻,浅薄的唇角无情地抿着,一双犀利鹰眼阴沉沉地看向他,表情让人冷彻心扉似的冷酷。
站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立领的黑色衣袍的神父,一头清爽的短发下是一张圣洁无邪的脸,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本黑皮金字封面的圣经放在胸前。金色的阳光照下来,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浅浅金边,恍如下凡的天使一般,超凡脱俗纯彻美丽。
「你是谁,为什麽腕上会有皇的乾坤圈?」清澈的声音犹如悦耳的清泉一般在耳边响起,蛊惑着他的心,答案几乎要冲口而出,而且毫不隐瞒。
「和他说这些干什麽,抓住他揍一顿就问出来了。」道士冰冷地接话,也斩断了宫漪兰的迷惑。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也要先听听这个小施主怎麽解释再定夺。」
和尚慈眉善目地笑着,犹如大肚弥勒。
宫漪兰摇了摇头平静下来,他站直身子,不卑不亢面带笑容地说道:「你们就是天朝皇说过的神机神空神素吧,至於这个乾坤圈为什麽在我这里……」
他摸了一下右手腕上的金镯,有些害羞地说道:「这是我和天朝皇交换的定情信物啊。」
「你这个孽子……哎呦……」
突兀的声音响起,神空笑容未变,左肩一耸三道紫檀佛珠射向身後发声之人,来人有些笨拙地闪躲,但仍是未躲开疾如闪电的暗器,佛珠结结实实地打在来人的中府丶巨阙丶血海上。若是寻常人早因为三大穴道被封而无法行动了,来人却只像是被小石子砸到一般,惊吓地叫了一声,一边蹦跳着拍着身上的佛珠,一边还不忘严肃地训斥宫漪兰:「你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孩,什麽定情信物!我不承认!」
来人熊一般巨大的身子出现在院子里,素来空旷寂寥的宽阔庭院似乎都显小了许多,宫漪兰「嘁」地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管你成不承认。你是我爸爸又不是我。」
宫家爸爸却似乎没有听到宫漪兰的反驳,他先是向神空施了一礼:「大师,你好。」
神空笑眯眯地回礼:「老衲多有冒犯,见笑了。」
宫家爸爸继续向神机抱拳:「道师,好久不见。」
神机只是冷冷哼了一声,眼皮抬也未抬,手中的拂尘甩了一下隐入宽袖中。
然後他的视线像是特意绕过神素看向宫漪兰道:「这是我二子漪兰,因宫家长老错爱而成为宫家家主。漪兰,还不下来拜见你的叔叔们。」
宫漪兰从来没有见过五大三粗的父亲这麽文绉绉说话的样子,他虽然觉得奇怪,不过还是认为这个时候听爸爸的话比较好。他下到院子,右手握拳碰了额角一下然後放在左胸,微微低头,施了一个宫家家主见贵客的礼节道:「漪兰拜见各位叔叔。」
神空依旧笑眯眯的,神机因为宫漪兰的礼貌脸色稍霁,神素还是无邪地浅笑着。这时,太阳光照在宫漪兰右腕上发出耀眼的金光,强烈的令神机神空神素三人的眼瞳都缩了一缩。
不过这孩子的家长已经出现,总不能以大欺小,硬从小辈手上抢东西。
神空先轻咳一声,问道:「宫家贤侄,不知道你腕上的镯子怎麽来的?」
宫漪兰後退一步,恭敬地回话:「这镯子是我用宫家的卢西亚之心换来的,是我和天朝皇的定情信物。」
「什麽,卢西亚之心……你这个败家子!」
天家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宫家爸爸已经勃然大怒了:「你知不知道卢西亚之心价值连城,竟然随随便便和别人交换,快点给我要回来。」
「爸爸,是我硬要交换的,现在反悔再要回来,我会很没有面子耶。」
「宫家的信物还没有你的面子重要吗?你是不是要把家里的那些老家伙都气死才甘心!」
「啊,我要告诉爷爷伯伯他们,你叫他们老家伙!」
「你要是敢打小报告的话,看我不断了你的零用……」
「我说宫兄,现在并不是讨论你们家事的时候,宫家贤侄话中的重点应该是『定情信物』这几个字吧。」
只是轻柔的几句话便平息了空气中剑拔弩张的因子,神素手中的硬皮圣经已经不知去向。他明明是个成年男子,圣洁的容貌却总是让人想起无性别之分的天使。宫漪兰虽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只见了他一面就忍不住升起亲近之心。而且他清楚地知道,他面前最难应付的就是这个神父,却连基本的对抗心情都没有。
「谁是你的宫兄,不要乱认亲戚好不好!」
宫家爸爸转身站在宫漪兰身前,遮住他看向神素的视线,瓮声瓮气地说道。从刚才对神素熟视无睹到现在的特别反驳,宫家爸爸的态度几乎说得上恶劣了。
「那麽宫夕尧,可以让贤侄解释一下何谓『定情信物』吗?」
神素微笑地看着宫家爸爸说道,只是眼神有些不悦的微微改变,让宫漪兰发现神父其实也是一个普通人。
「别听小孩子乱说,我们漪兰在家里还有未婚妻的,说什麽和天朝……」宫夕尧说到这里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旋风般地转过身,指着宫漪兰叫道:「天天天,天朝皇,是不是那天那个男的?我不是早叫你和他分开了吗?你存心气死我啊!」
「啊……」
不等宫漪兰回答,宫夕尧又回头朝神素冷笑:「原本我还以为他是普通人所以没有在意,原来他就是你们天家的家主,真是失礼了啊。虽然我儿子长成这个样子,确实货真价实的男人。别仗着是暗界主人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现在的暗界与以往不同了,你们天家消失那麽久,一定不会知道其他几家发展壮大到什麽地步了吧?我们现在以天家为尊,不过是给天家面子罢了。」
「真是不好意思哦,你们发展成什麽样子,我真的不知道。」神素轻描淡写地顺了一下耳边的发,「我们天家面子够大了,不需要别人给。说起来,要不是其他家族的长老无聊地想玩同窗会的游戏,我们怎麽会舍得把皇皇扔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受罪!你们宫家如果想利用天家压制其他三家,也要学会对主人恭敬一点。我们天家虽然消失很久,该有的影响力还是有的。」
「哦,老空啊,阿素好像在说谎哦。」
神机越听神素的话眉皱得越紧,最後终於忍不住打岔道。
「是啊。」神空也不笑眯眯了,满是困惑地道,「他整日对信徒说些信上帝得永生的谎话也就算了,怎麽和自己人也说谎呢?我就奇怪了,神素硬把皇皇赶到九曜学园,明明是夕颜贤妹的拜托,他倒讲得好像被长老逼得无奈为之一样。」
「对哦,难得小皇有心要留家里照顾我们几个老骨头,结果神素硬要他到外地上学,说什麽贵族学校有钱人多多,稍微刮到一个就赚了,还正好放皇皇出去独立,学习如何成长……说的冠冕堂皇,其实是见色忘义,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