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号当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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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回答:“你的爹娘不批准!”
“我想去。”陈精说。
“没你爹娘批准,我不能带你去!免得被人说我拐带。”男人摇头又摆手。
陈精还是说下去:“那你告诉我那户人家的地址,我自己找。”
男人拒绝:“怎可以这样!”
陈精便说:“我自己找上门了,然后告诉他们是你带来的人,你的好处依旧呀!”
男人这才肯考虑一下。这做法才似样嘛。
于是,男人便告诉她到达那户人家的方法,走哪条路,攀哪个山头。陈精在心中算着,要走 三日哩,在山边,要露宿啊。
但她还是觉得化算。到了省城,便吃过饱呀!
男人说完了,阿精却赖在男人的家门前不肯走。
“干甚么?”男人问她。
陈精回答:“给我一片肉……好吧!”
男人见她可怜兮兮,也就给她一片满有肥羔的肉,再打发她走。陈精把肉含在嘴里,肉的震撼力顷刻填满她的味蕾,接着封住了她的五官感受,以及四肢举止。太厉害了,为了享受这片肉,她不能动又不能叫,没有任何别的意志,只能专心一致的,被这片肉的丰满、滑溜、甘香、酥软所蒙蔽。
吃肉的时候,全心全意的,就只有这片肉存在。天地万物,都及不上一片肉。它就是她的穹苍宇宙。
当肉的味道淡化了之后,她才舍得咀嚼,肉的魔力开始瓦解起来,她的四肢才重新听话,带动她的身体向前走。
所以,怎可以放弃到省城的机会?那里有很多很多的肉。
步过看相老婆婆的家门,陈精决定问一问。她说:“老婆婆,我该不该去省城打工?”
她摊开了她的手掌。
老婆婆捉住她的手,然后,忽然,她眼一翻,接着叫出来:“不要去!”
陈精望着老婆婆。
老婆婆说:“会死的呀!”
陈精连忙缩回她的手,继而转身就逃。
是吗?有这样的事吗?去省城打工就有会死的命运吗?而留在村落中,是否就是嫁人,与及 捱饿?
若然会死,也可以做个饱死鬼啊:是了是了,陈精停步下来,不再逃跑。她决定了,做饱死 鬼,依然是一个更佳的选择。
那个夜,陈精偷了家中一些干粟米,与及几文钱,便往村外的山头逃走,她首先要攀一个山,而这个山没有太大的难度,皆因山地都被农民变作农田,沿路一边走,还可以偷点吃的,是故夜半的旅途也颇愉快。到天光了之时,她躲在一破屋中睡去,睡醒便找水洗把脸,继续上路。
如是者日复日,在山头走着,到第三天,她在最后一个山上看到她梦寐以求的省城,十五岁 的小姑娘,开心得双眼泛起一层雾,看见了梦想,陈精便有那哭泣的冲动。
那管一头一身的泥泞臭味,三天的步行也令致鞋穿皮破,但兴奋已盖掩一切辛劳,快活的她 哼看歌,急急走下山。
省城人多,也有一些像陈精那样由外地走来,碰运气,但求有工可做,有饭可吃。沿路都是 店子,卖布的、卖酒的、卖药的,而陈精最感兴趣的,当然是卖吃的。
那档肉包好香,她瞪着狂吞唾沫。
档主是个胖汉,他间:“你有没有钱?”
陈精说:“两文钱!”
档主立刻伸手拨开她:“过主,别阻生意!又臭又丑!”
被档主一拨,陈精向前走了数步,然后她看见,好些衣着艳丽的女子拦途截停走过的男人, 她们娇声嗲气地说:“入来坐坐啊!”
这些女子身穿花衣,脸上涂脂抹秎,白白胖胖,娇美动人,陈精心想,一看而知,这是个绝好的地方,如果不是,养不出肥肥润润的女人。
第五章
当中一名姑娘看见陈精,便问她:“乡下妹,干甚么?”
陈精忽尔决定这样说:“我来打工。”
姑娘上下打量她,然后走入院子内向人传话,未几,一名佣人打扮的中年女人步出来,问陈 精:“牛二叫你来的?”
陈精不知牛二是谁,但她还是认了:“是啊!”
于是那女人便把她拉进院子中。陈精只见四周种满鲜花,布置又花花绿绿,姑娘们娇艳慵懒 地各处坐坐,空气中透着一阵香,陈精大开眼界之余,立刻决定留下。
一定有好东西可以吃。
她跟着佣人走到后房,那是佣人奴仆的休息间与住所。“我叫夫人来看你。”佣人对她说。
陈精问:“有没有可以吃的?我三天没好好吃过。”
佣人显得慷慨:“炒面好不好?”
“炒面?”陈精食指大动:“好!”
未几,便有人送来一大碟炒面,陈精埋头便吃,炒面中有肉丝又有菜,香浓丰盛,陈精一口 按一口,她发誓,从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
满足得连眼角也会笑。
吃到一半,一名肥胖浓妆、富贵的女人走近,她一看见陈精便说:“怎会是个女的!牛二不 是替我找个男的吗?”
陈精知事败,她试图张开塞满炒面的口说话:“我……我……打工!”
肥女人看着,皱上眉:“不要!不要!女的,担又不得抬又不成,浪费米饭!”
陈精连忙把口中炒面夹硬吞进喉咙中,她急着走前去抓住肥女人的衣袖,她说:“我是女 的,你就收留我做那些姑娘做的!”
肥女人定了定,继而笑起来:“她们是老鸨,每晚要与男人上床啊!小姑娘!”
陈精也就明白那是甚么,那即是大姊时常与姊夫光天化日在田边做的那种事嘛。于是她自然 地说:“没相干啊!”
谁料肥女人一摔开她的手,便是这一句:“你照照盆水啦!又黑又瘦一脸土头土脑!哪有生 意?”
陈精打了个突。自己有这样差吗?
“林妈,赶她走!”肥女人落下命令,转身使走。
那个林妈只好由后门推她走,推了三数次,才推得动陈精。木门关上了,陈精迷惘起来,省 城,比地想像中困惑得多。
这亦是她首次知道,女人运用天赋本钱,原来混得好饭吃。
在后门踱步了一会,她决定找着那家原本要找的,是他们要女工。
找了半天,走了许多路,方才来到一座大宅,那该就是袁府吧!经过通传,果然便有人让她 内进,一名中年妇人问了她一些问题,便着人带她沐浴更衣,陈精知道,她找对了门。
这似乎是一户富有人家,家院大,家仆也多,她更衣梳洗后,便随其他家仆在院子内打转, 她经过了大房、二房、三房,于是她知道了,这袁府有三名太太。
中年妇人告诉她:“你服侍大太太。大太太有两名婢女,而近来她多了个病,所以要多一个 人来服侍。”
陈精问:“吃得好吗?”
中年妇人瞄她一眼,说:“大太太不会虐待人,其他婢女吃甚么你便吃甚么。”
“啊。”她想道,有得吃便可。
入夜后,陈精便见着大太太。大太太年约五十多岁,肥胖,脸孔与体型和双手也见肿胀,双 眼却有点外露,说话时声如洪钟。陈精不知道她有甚么病。
后来大太太的一名婢女告诉陈精,大太太的消化系统坏了,一天大小二便多次,每次稀烂,陈精要负责清理大太太的大小二便,也要替大太太洗裤子与抹身抹脚。陈精睁大眼,她没料到她的工作如此下等,比落田更糟!
就在翌日,陈精便替大太太清理粪便六次,另外尿液八次,中间洗了三次裤子,临睡前又替大太太全身上下抹了一次。
到时候让她吃饭了,她居然吃不下去。那天大家吃粥与蒸肉饼,她望着桌上食物,只有作呕的感受。
还是生平第一次没胃口。
后来,隔了数天,她习惯了,便吃得惯一点。袁府的伙食的确比乡下好,下人的伙食也有肉有菜,只是忽然间,陈精有点后悔。整天也在抹屎抹尿,闲下来之时,眼前有再美味的肉和菜,也引发不了胃口。
曾经连一片肥羔也是极致美味,如今甚么也感受不到。她知道,一定要使自己脱离这极厌恶 性工作,她才能重新感受食物的美好。
她没忘记,她来省城的目的是为了吃。
于是,陈精开始部署。目前最佳的办法莫如调走大太太的其中一名婢女,由她来顶上,然后请一个外人来代替她原本的工作。陈精认为这推论合乎常理,于是她便着手实行。
她偷走大太太一些不算特别贵重的首饰,然后放到其中一名婢女的卧寝中,利用竹席下木板 的空隙藏住大太太的耳环、手镯、指环。
卒之,当首饰愈失愈多时,大太太下令搜查婢女们的卧寝,就在其中一张床下搜回原本失去 的饰物,而那可怜的婢女,被拷打一轮后,赶出了袁府。
陈精以为奸计得逞之时,却又事与愿违,大太太决定从袁老爷身边调来一名婢女,而陈精的 位置不变,新调来的负责服侍大太太饮食,而她,继续抹屎抹尿。
陈精心心不忿,奈何,屎尿照抹,她的双手,无论清洗多少次,依然是大太太的屎尿气味。
从袁老爷身边调过来的婢女,倒是还有点好处,陈精偷听到她与另一名婢女的对话,因而明白了还有别的奸计可用。
婢女甲问:“服侍老爷好还是大太太好?”
婢女乙说:“哎哟,你有所不知了,服侍老爷,真的不如走去怡红院当阿姑更化算!老爷呀,吃饭要人喂,一边喂他,他又一边毛手毛脚,完了塞来一只鸡髀便当打赏……”
陈精听着,双眼亮起来,居然,服侍老爷有鸡髀可吃!
婢女甲问下去:“老爷真是贱风流!三个妻子还是要羞辱下人!老爷这阵子没到三太太那边吗?”
“三太太?”婢女乙瞪大眼:“得了个不知是甚么的女人病!怡红院又要花钱啊!倒不如给 下人一只鸡髀作罢!”
陈精一边听着一边想,比起服侍大太太,任何事都算是优差。
于是处心积虑的,地想着服侍老爷的可能性。
袁府老爷年约五十多岁,人很瘦小,却就是风流,陈精其实不明白男人,她只知道,有得吃便照做,人生,从来就简单。
他喜欢毛手毛脚嘛,她由得他便好了。
老爷每天晚饭前都在书房中打理些少事务,书房内一向没有下人侍候,晚饭前大家忙于张罗,是一个没人管的时辰。
一天,陈精早在厨房中盛起一碗汤,告知别人此乃大太太要喝的,其实,她捧着汤走到老爷的书房去。
推门而进,又转身关上门。陈精对袁老爷说:“老爷,大太太叫我先让老爷喝一碗汤。”
老爷抬头,问:“是甚么汤?”
“鸡汤。”她回答。
“你先放下。”老爷说罢,把视线放回公文之上。
陈精于是说:“但大太太叫我要喂老爷喝完这碗汤为止。”
老爷抬眼,看到陈精脸上有娇美的笑容,心神当下一定,然后他自己也笑了。“大太太叫?”
“是啊。”说罢,陈精便坐到老爷的腿上去,并且说:“我第一次服侍老爷,请老爷见谅。”
老爷立刻呵呵笑,陈精于是喂汤了。每喝一口,老爷的眉都扬了一扬,眼角的鱼尾纹跳了一跳,忍不住,便伸手抱住陈精的纤腰。他不太认得这名婢女,袁府上下有二十多名下人,是今天两张脸这么近,体香又这样怡人,腰肢兼且软,他才决定,这是一张要记下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