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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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游坤!”周皖喝止。
“有本事……来追我!”周游坤见周皖动弹不得,不由暗道“天助我也”,一面画扇至胸前合拢,一面把手伸向了葬花——可周皖突然间动了,只动了一步。
一步够了!
周皖周身蕴气,只消得他竭力发出余下气劲,周游坤——还有葬花将会被推出数丈,推出门外。然而门只有一扇,他也不能伤了葬花。
“你……中了药就别打肿了脸充胖子。”周游坤惊得后退一步,随即释然,“这美人儿是我的。你没办法了吧?我可要把她带回去喽!”
周游坤去点葬花的穴道。
葬花横剑:“我誓死……”
“别急着死我的小娘子。”周游坤阴笑道,“我先让你升仙个千百回,再死不迟。”
“你就不……怕正联盟盟……主把你千……刀万剐?”周皖勉强吐出了一串字儿。
“哦?我有了这个小娘儿,却又跟他付臣主何干?”
“他是我爹!”葬花想用付臣主的名头来压住放肆的周游坤。
“原来是付盟主的千金小姐,怪不得这么如花似玉……”周游坤打量着葬花,突然点出三指,“那我更得得到她。”
葬花不能动了。
与此同时,周游坤突然觉得腰间一麻。
“我不是……用了经脉逆行的……药……怎么……”周游坤痛苦地嚷道,“啊……一定是……一个……时辰到……了……”
打中他腰间穴道的,是发自周皖右手中的一粒石子——也许只是块泥疙瘩。
周游坤的上半身无法活动了。但他的腿可以动。
他跑!他突然间陷入了恐慌!
周皖会不会突然动起来,用那诡异的气劲攻击他?他手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会不会打中我直到三夜先生回来吧本公子给……如此想着,周游坤飞快地逃出了荒村野店。他已经没有兴致了。
周皖还留了一粒“暗器”。
他不去追打周游坤,他去解葬花的穴道。
“噗。”
周皖左手的石子发出,解了葬花的定身。
“周公子!”葬花冲向面色苍白的周皖——可周皖身边,是他凝结的气的结界。他收不回去。周皖只是定在那里,定在那里……
直到他双膝一软,劲气尽破。
葬花一面为他强劲奇怪的“气”感到惊讶,更为他奇怪的动作感到担忧。
葬花慌忙去扶周皖。
周皖咳嗽起来,猛咳,咳得心都要吐出来了。葬花只听得看得心疼万分,她恨——她要是个男子,如何会被周游坤戏弄,让周皖如此受累。她轻拍着周皖的后背,低唤道:“周公子……三夜先生就快回来了,你且……”
鲜红,紫红。
周皖咳血。
他明明没有受伤,没有承受周游坤的攻击,“重花魈繁月谣”之毒明明就要解开,他吐出紫红色的淤血是好事,可他怎么咳出了鲜血!
葬花连忙取出手帕,擦去周皖嘴边的血迹。
“又腥又咸……我以后可不想总受伤。”周皖苦笑。
“我给你拿点水。”葬花强笑,“你不会有事的!”
“我没事。”周皖淡淡答道,他实在是浑身无力。
葬花倒了一杯淡茶水,端到周皖唇边。
周皖那没有血色的薄唇轻轻一张,一抿,呷了口茶。不知为何,葬花竟想到了离开水的鱼垂死挣扎的境况,她流泪。她的泪清澈透明,剔透如水晶,澄澈如心纯。“你……”葬花说不下去了。
“我没事……”周皖强笑,“三爷……就快回来了。”
“不要再说了。”葬花强忍哽咽,竖指在周皖唇前,止住了他的话头。
三夜先生可算归来了!
他把周皖扶到床上。
他不问,他只看。
他看周皖面色,他看周皖半死不活一般的面容。
“没受伤……”他喃喃自语,“凉血……降之……对的是重花魈……是归心还是归肺或是……繁月谣这莫非是下沉……这人参附子可用……然而如何和上下之气?化尸水,化之……呕之……不是胡扯……不是胡说……”
葬花不敢去打扰出神的三夜先生。
“有理,有救。”三夜先生叹道。
葬花在等三夜先生的下一句话:怎么救。
“采到了药,如何煎煮?”三夜先生自言自语,“一升一降,尚需化尸水调和,斟酌……各药用几钱几两你可记得?”“这……”葬花垂下了眼帘,她隐约还记得。
“等等,你不必说。”三夜先生立刻截住了葬花的回答,“我会听不进去。且让我自己想。他本来是要好的,只是又催发内力和人干仗,坏的好的都吐出来了……罢!葬花你且再看他一忽儿,我便在院内,绝不再离得太远。”
三夜先生一溜风似地不见了踪影。
葬花莫名其妙,却看周皖已然奄奄一息,只怕是“夕不虑朝”。她又急得泣下。
可周皖哪还有力气去安慰?
三夜先生调好了药,药是冷的,是十数粒“面粉丸子”。
三夜先生颇为忐忑地把药喂进了周皖嘴里。
凭医者本心,他当然想救周皖。亦不是他医术不济,无能为力,实在是奇毒不易破。只怕秦越人重生、华佗在世、医圣前来,都不一定能解得了。他做事略有莽撞,这是天性,时常犯些经验主义的错误——但是他可以很快意识到,回头是岸。三思一夜,改头换面,潇洒半生……
周皖已沉沉睡去,谁知他腹中面丸如何地变化,能否救了他的命?
秋风寒深,冷意归心。屋中燃着个类似火盆的玩意儿,散发着微弱的光和热。
幸好不在关外,幸好未至深冬。
天色见暗,周皖未醒。三夜先生走到院里,忽道:“你看这晚霞。”
晚霞?
葬花看了一眼沉睡的周皖,叹了口气,走出屋子。
西南方残虹初升,燎云如血焰。屋舍之后炊烟渺茫,隐隐还传来远鸦的凄切呜咽。
东北的夜色已弥漫开,吞噬着梁后的苔草,湮灭着墙角的尘埃。
一分分,一寸寸,黑暗在前进,光明在褪去。“血色残霞,是杀来的夜,抛向前去的罪恶。当黑暗笼罩,谁还看得见血色——又无月色。只有机敏者才能嗅出这诡谲的先兆。”三夜先生慨然,“回去吧,看来今夜必须在这里过了。”
“三夜先生,他真的能活过来吗?”“也许。”“您说得准确些……”“可能。”“可是……”“或许,大概,约略四五成?”
葬花不再问。
她知道三夜先生尽力了。
她看晚霞。
晚霞下是淡淡的风,没有血息,只是风在吹。
凉风吹过青丝,吹过眼角,吹过泪痕,吹过衣裳。
衣袂飘飘,似乎很是潇洒自得——可葬花一点儿都不悠然。
她彷徨,她迷茫,她怅惘。
她的心,现在只牵在一个人身上。
周皖。
遥远的那畔,红彤彤的晚霞,一点点地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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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半日初过
深夜。
虽有晚霞遍野,今夜却是无月,星辰黯淡。云只是漂泊,风只是吹。
黑斗篷打开窗,轻手轻脚地翻了进去。斗篷擦过窗框,留下了淡淡的红印。
他悄悄合拢了窗子,生怕惊醒了里面睡着的人。
——还好,她没醒。
第二日,城里城外就闹得沸沸扬扬。
“呀!听说城里发生了凶案!那个财大气粗盛气凌人的地头蛇庞大虫在昨天晚上被人以匕首捅中了心窝……”“这是好事啊!”“他死了当然是好事啊!只是听说,那杀人的是一个妖怪,天灵灵地灵灵,这妖怪可千万别跑到我们家去。这不,我正赶着去烧香拜佛呢!”“咦?却怎生是个妖怪?”“他面相可怖,被一个小乞丐无意中看到了,那丐儿就疯了,见人就喊‘阎王爷饶命’……这还不算,他还说,那妖怪行得飞快,似是没有脚!”“哎哟,可真是吓人!老兄,看在你我多年情分的份上,帮我也烧两柱香吧!”
黑斗篷躺在梁间的绳上,向下瞥了一眼,眼中却是不尽温和,他见天真的花如月抱着被卷儿还在呼呼大睡,不由暗笑。数年冰冷的心,终于有了久违的欣慰,不,也不算久,应该是自打近了花如月,不知因何,他铁石般的心就有些融化。这些年他杀,杀前是恨,杀过了依然是恨,但是他不怨。他才不去怨——他宁愿多杀一个恶人。
可不管恶人善人,他们的血都是红色的。可是恶人到底哪里黑呢?他们的心看起来也是红的。为什么人和人就这么不一样——这是思想家该想的,黑斗篷只是追随着恨而杀。这恨,既是个人所思,又是众心所向。
若问这二人怎么住到了一间客房,黑斗篷又怎地睡到悬空之绳上,答案便是:花如月把银子给了店小二,竟自作主张只要了一间上房,时人却又有规矩“男女授受不亲”,黑斗篷不善言辞,未及他反驳,花如月已蹦蹦跳跳地走到房里。黑斗篷原想打地铺,花如月却说地上太凉,一定不让他睡在地上。黑斗篷无奈,只得施展神功,眠于悬绳之上——可他只睡了一两个时辰就出去了。他去杀了“庞大虫”。
只是他这次杀人,似乎是心有杂念,留下了小小的破绽,竟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而且这次杀人——并没有人指派他去。
“庞大虫”死了!可是他的同党都在!“庞大虫”庞俊是当地的恶霸,也是江湖里黑道的一号人物!
庞俊的党羽很快就发现了痕迹——庞俊被一刀刺死,这匕首的刃很薄,这个杀手一定是个高手;庞宅屋顶的琉璃瓦上有浅浅的鞋印;窗口有红色的血迹,好像是什么拖着过去的;红色的血迹在墙头也有;那个发了疯的小丐一直在喊“阎王爷”,这凶手一定不会示真面目……
他们不动声色,暗中查访近日进城的奇怪的人。虽然来往的人很多,但是黑道人物办事,那是不怕难的。
黑斗篷当然是个重点嫌疑人。
黑斗篷向来做事万无一失,可是这次,他真的得面临黑道人物的天罗地网。
他和花如月离开了城。
前路尚未知,后有点子跟踪。黑斗篷当然知道,只是他带着花如月,难以随意以轻功甩脱他们,亦难以妙语连珠劝退他们。他兀自觉得稀奇,不知自己差在了哪里。
其实他之前杀人,都是隐匿在小角落,惹不到众人的注意力,可是这次他去观了潮,还在众人面前现了身。虽只是瞬息间,他也曾是在场人的焦点。
“你要去哪?”花如月紧追几步,茫然问道。
“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