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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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把江湖参遍,孰将天下为家。
绿水青山行寸步,异客他乡独饮茶。
虚名一字侠。
剑指八方奸佞,心怀千古奇葩。
文武皆收谦受益,容笑消得满楼花。
武林不尽杀。
——《破阵子》黛色的山连绵不绝,其间蝉鸣震耳,直冲云霄。墨色的云从东南方滚滚而来,毫不停歇,聚于此山。这天色不好,怕是要下大雨。
山中人烟稀少,却有一人在匆匆赶路。此人一袭白衣,头戴草帽,身负行囊,身形敏捷,时而施展轻功疾行,时而停下查看四周情况,像是在寻路。
山中亦有一户人家,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和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妇住在这里。这两个姑娘都长得十分水灵,一个叫红绫,一个叫玉罗。
红绫手中一对判官笔轻巧地飞舞着。点,挑,刺,戳……点点银光如若银蝶翩飞,灵动活泼。
玉罗掌里一对峨嵋刺鬼魅般闪现着。劈,拨,扎,架……烁烁幽曜便似群蜂振尾,寒意逼人。
“着!”红绫一声娇喝,判官笔轻点在了玉罗的巨阙穴,只消得再向前一送,玉罗就要见阎罗了。
“罗儿,你舞得起劲,却是门户大开,若是敌人无情,一下便可至你于死地;绫儿,适才你错过了几次绝好机会,她使‘灵蛇出洞’时,你何不使我教你的‘月下明珠’点她耳门穴?何需多过这二十七招?”一旁的女子头发半白,神色严厉。她边讲着,边拾起一根树枝舞着。
红绫和玉罗都认真地看着,不敢出一口气。
“也罢,你们不过及笄之年,能练到这份上,已经相当不错了。我年已及艾,故此有些着急了。你俩先歇歇,过会儿继续练。”那女子幽幽叹气。
这女子正是当年江湖上名噪一时的“刺客三娘”宇文虹。当年她曾以一对判官笔打败江西三霸,以一对峨嵋刺横扫巨鲸帮而毫发无损,是武林上颇有美名的高手。红绫和玉罗都是宇文虹的徒儿。宇文虹为什么这么急着教徒儿呢?这缘故于当年的一场赌约。
往事依稀。
“原来您就是刺客三娘!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女中豪杰!”一个约莫四十岁的汉子向宇文虹抱拳行礼。
宇文虹看出对方有事寻她,还过礼后立时便道:“‘飞鸿剑’不必过谦,这次寻我所为何事?”
“飞鸿剑”展翼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上书“三娘亲启:计与三娘有隙甚久,恐我二人间产生怨恨之意,久拖不宜,欲以赌约了解此事。展兄已盼见三娘许久,故特差飞鸿剑展兄来托信。若三娘所授徒儿不胜周计之徒,还请勿要再怪罪周某。周计拜上。”
“好你个周计,那我们就来试试!展兄,烦请转告姓周的,言道五年之后于雁荡山顶一战,点到为止!”宇文虹冷笑,心道:若不是你答应我那姐妹,大概不会出这档子事……倒要看看五年之后,我的徒儿有没有几分能耐,你的徒儿有没有几分长进!
她并没有注意到展翼面上的表情微微一变,带着些许忧虑。
送走展翼,不惑之年的宇文虹有些后悔了:她一直没收过徒儿啊!故此她在江湖发了“收徒令”,意图招些有武功根基的豆蔻女童。
令初发,就有数十名武林人士将自己的孩子送来。毕竟以宇文虹的声望,在江湖上还是足够吸引一些希望儿女学习好武功、多见见世面的大户人家的。宇文虹悉心观察,选出了两个生来少言而又天资聪颖的少女——那便是红绫和玉罗了。
宇文虹精通判官笔和峨嵋刺,便一人教一种,再叫两人切磋演练。二人认真学武,闲时便听宇文虹讲解经脉之说,偶尔宇文虹也教她们辨别山中虫鱼鸟兽,然而她却不告诉她们打赌之事。
灵魂归回。
“好了,继续练吧。”宇文虹从回忆中脱开,又指点二人几招,而后便在一旁观看。
终至山林日暮,倦鸟归还之时,宇文虹为两个孩子做了一桌好饭菜,俱是山肴野蔌,鲜美无比。三人正吃着,忽闻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颇为轻盈,却又显得茫然。宇文虹心下起疑,心想这荒山野岭,鲜有过客。这附近十里没有人烟,若是这日暮时分有人寻来,必然要借宿于此……恐怕……
果然,一个头戴草帽的白衣青年走近了院子,叩响了院门,向院中人道:“小生周皖,欲向荆门山去,因赶路太急,错过村店,眼看天阴如墨,恐夜里有雨,故请借个屋顶……”周皖还没说完,宇文虹已然拉开了门:“农家小舍,家中卧铺不足相容,柴房亦满满当当,至多只能匀出马棚。如果公子不嫌弃,我收拾收拾,勉强可以住人。”
周皖匆忙道谢,并不嫌弃。
“小事不足挂齿,公子请进。”宇文虹并不想接待周皖,只是见他似是个书呆子,不会什么武功,周围实在无处可住,把对方拒绝出去又未免太没人情味,才让他住马棚的。然而周皖只是回以一笑,表示感谢。宇文虹领周皖进了空着却狭窄的马棚,将干草清了一清,勉强腾出个“棚顶”借给周皖。
红绫和玉罗偷偷向窗外看,但见周皖面目清秀,气宇轩昂,剑眉中隐约有几分侠气,不由得暗自心动,心道:“他面貌虽比不上宋玉潘安,这气度……也着实让人欢喜。”
一眨眼,已是深夜。
“嘚嘚嘚……”远远一阵马蹄声响起,紧接着,呼喝声与火光追随而来。红绫玉罗正睡得香,而宇文虹被惊醒,她屏息凝神,静听来者去向。
“不好,他们向着我们来了!”宇文虹一皱眉,披上外衣,随手从床头取了峨嵋刺,借着朦胧月色看着门缝外的情况。
“呔!小贼休走!”外面的人喊道。一个黑影忽然从墙头闯进院子,一头扎进了柴房。
马蹄声渐渐远去,而外面的人开始撞门。
“谁啊!这么晚了!”宇文虹心中有火。她虽不悦于那黑影逃窜进来,更不悦于外面的人太过无礼。
“快开门!休得藏了要犯李骅!”外面的人果然是官兵——只有官兵会大晚上的点着火来追人。
宇文虹并不开门,反到柴房里去探查。宇文虹刚踏进一步,忽觉寒风袭面,颇有判官笔的味道,便连忙举起峨嵋刺去拨。柴房中人“咦”了一声,随即一招“灵蛇出洞”。宇文虹冷笑,一招“月下明珠”在黑暗中准准地点到了那人的耳门穴。“最烦官兵,亦烦不速之客!”宇文虹抛下一句话,回身关上了柴房的门。
“咚!”官兵迫不及待地撞开了院门。宇文虹立刻挡在屋前,沉声道:“你们这帮官兵要做什么?孩子们都在睡觉,这里也没有什么恶人。”官兵首领见一个老妪居然也敢这么对他说话,怒从心生,随手一推便拟将宇文虹推到。宇文虹“唰”地举起峨嵋刺,连点数下,将官兵首领点倒在地。“你们快些带着他走了,孩子们还在睡觉。”宇文虹以为制住了这人,后面的官兵就会暂时离开。
谁知官兵们一对眼色,围拢了宇文虹。宇文虹又是冷笑一声,施展起了武功。峨眉刺在火光中翻飞,漂亮得很。
谁料官兵里还有几个二流好手,人数又这般多!宇文虹有些年老体衰,不久就气喘吁吁。她虽估摸着能把对方击退,但这番时间却是省不了的。正当宇文虹琢磨着怎么尽快把官兵逼回去,一个人突然出现了。
“休得无礼!”马棚中卷起一声长啸,一袭白衣飘来,迅捷无比,唰唰唰唰,架住了官兵数剑。“大娘,您且先歇歇!晚辈倒想跟这几位过过招。”“你……”宇文虹一见之下,不由大惊——他竟然是来借宿的“书呆子”周皖!
周皖手中一卷以金丝冰蚕丝为页的书上下翩飞,只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他招式中虽带着些生疏,其威力却不容小觑!
周皖用家传的功夫迅速清理掉了剩余的官兵,将他们或赶出去或点倒在地,却惹来宇文虹一声怒喝:“周计老儿和你什么关系!”
周皖一愣,不由心头有气,但他强挤出了笑:“前辈,那是家父!”
宇文虹呆住。
难道……
若是周计派了周皖,我的徒儿哪个能胜!
宇文虹咬紧牙关,忽而松懈。“回去告诉你爹,宇文虹输了,我不赌了。”宇文虹长叹一声。
“难道……您不知家父已然过世?”周皖沉郁道,“家父临去前提到过这桩赌约,但晚辈并不知道为了什么。家父言道‘赌必到底’,只是……他说什么也不派我。”
“为何?”宇文虹大奇。
“这非侠之所为。我修习武功已有十余年的根基。家父闻您新收弟子,便也收了个新徒儿……年龄虽然与您这二位高徒有异,修习武功的时间并没有您的徒儿长。”
“那……那还争什么以前的恩怨……”宇文虹咬住了嘴唇。
“家父只是想化解这件事。他老人家言道‘侠之大者,也应当潇洒处事,恩怨就算了。’只是赌约已定,这约定还是要继续的……故此家父离世前也曾嘱咐我。”周皖垂下头。
宇文虹不再言语,心乱如麻。“师父!”红绫和玉罗早已醒来,躲在屋里,见二人沉默,以为说完了话,就前来问刚才的事儿。
“好,继续赌!”宇文虹突然一拍大腿,毅然道。红绫玉罗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人。
“师弟现在由我来教。他正在平阳等候我,明晨我便出发,替家父守五年之约。”周皖笑笑,“二位姑娘都颇为优秀。您的徒儿跟着您学武,以后定然是江湖上的高手!”
宇文虹只有苦笑。
“这个李骅也不是个坏人,只是惹着了官兵,将他放了便罢。”周皖向柴房看了一眼,“唯恐官兵再回来,您还是小心些。这些人……趁夜把他们丢在丛林里大概就可以了吧?”
又三年后。
雁荡山顶,武功稍好的玉罗和周皖的师弟韩佑切磋武艺。玉罗的峨嵋刺被宇文虹磨钝了——这或许是宇文虹第一次让徒儿用“钝器”。
周皖的师弟武功相当不错,不过最终还是甘拜下风。
“您教得好。”周皖笑着,“您的徒儿赢了。现在固然没有了恩怨,我想父亲圆了这个约,在九泉之下也瞑目吧……”
宇文虹又是久久无言。“你赢了。我的徒儿胜于你的,但你的父亲更胜于我。”宇文虹笑笑,“我甘心了。这件恩怨……我也不愿再提了。看样子你也不愿意知道。”
“晚辈确实对恩怨并无太大兴趣。”周皖歉然,“前辈也不必再提,毕竟过去已成过去。”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几个不急的话,在此地住一阵子如何?”宇文虹提议。
“晚辈倒可拖延些时日,我那几个师弟因要绕道……恐怕需要抓紧赶路了。”周皖应道。
“也罢,皖儿你若肯留下,教教红绫玉罗,对她们都有益处——说不定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