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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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钧毅的内心反倒是平静了许多,输给卢平这样的老同学,面子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再说,两个人的关系也的确是很好。
见过周重天,崔钧毅和卢平从周的办公室出来,卢平建议找周妮一起吃饭,这回,崔钧毅不能拒绝了。但是,想到晚上要去邢姐那里,崔钧毅还是说,你们去吧,我正好晚上有个约会。他们一起找到周妮的办公室,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天,为了不让梅捷感觉受冷落,崔钧毅就提前告辞了。他要卢平好好照顾周妮,周妮站起身送崔钧毅,崔钧毅走了几步,又回头,笑着提醒道:“嗨!你的拉链忘记拉了!”周妮吓了一跳,立即低头看裆部。崔钧毅挥挥手:“我说的是你的公文包!”周妮气急了,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崔钧毅,你捉弄我!”梅捷拉了拉崔钧毅,横了他一眼,崔钧毅笑笑故意大声说:“老同学了,没什么的,他们去吃饭,我不能去,嫉妒啊,嫉妒!”周妮还想说什么,卢平拉了她说:“放心,我会照顾好周妮的!”崔钧毅道:“你哪里是叫我放心,分明是叫我担心,周妮在你手里,我怎么放心?”周妮大声说:“那你还走?”
到了邢姐那里,时间还早,5 点不到。邢姐的院子收拾得非常漂亮。玉兰开得没天没地的,衬托着地上的草坪、四边的绿树,微风把植物的香气带起来,送到人的鼻子里、脑子里,让人顿生快意。这种快意是什么呢?崔钧毅想起来了,记忆里故乡的味道就是这样的。到了上海,气候和环境上,别的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惟一不适应的是味道。街道上是汽油味,家里是人工香料的味道,香皂、香水、洗发液什么的,那种大自然的绿色的味道好像被隔绝了。还有就是声音,蛙的鸣叫、蝉在枝叶间颤动的声音,等等,这里是听不到了。听到的只有人声和汽车的声音,不过这会儿,邢姐的院子里非常安静,真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啊。
邢姐穿着白色的运动装。“小毅,来得挺早。我刚打完球回来,你坐会儿,我洗澡,然后带你吃饭去!”邢姐洗完澡,又让崔钧毅去洗。崔钧毅实在没有在别人家里洗澡的习惯,但是拗不过邢姐。邢姐好像有催眠功能一样,在她面前,崔钧毅失去自我了。洗完,崔钧毅推开淋浴室的玻璃门,找不到衣服了。邢姐推门进来,递给他一套全新的。崔钧毅弯腰捂住下身,几乎是哀叫道:“邢姐,你快出去啊!”邢姐冷冷地看他一眼,站着不动:“害羞?这么大了,在女人面前还害羞?穿上,你的那些脏衣服,我帮你扔洗衣机里了,正洗着呢!”说着就是不出去,崔钧毅只好翻开那些新衣服,找到内裤,当着邢姐的面,手忙脚乱地穿起来。穿好了,邢姐拉着崔钧毅转了几圈,“不错!你邢姐这辈子可没给男人买过衣服,你是头一回!怎么样?邢姐的眼光不错吧?”崔钧毅脸红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邢姐看他这个样子,正色道:“记住了,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最终能帮助你的只有女人,而最终能害你的也是女人。”崔钧毅一边穿衣服,一边胡乱地点头,邢小丽又问:“邢姐是帮你的,还是害你的呢?”想到自己的工作是邢姐给的,他又点头。邢姐道:“这就对了,记住,邢姐是帮你的。”看他脸红得一塌糊涂,邢姐道:“看你,在女人面前这么没出息!”
他们到陕西路的红墙坊吃饭。红墙坊里已经坐满了人,但是,邢姐报出名字之后,小姐径直把他们带到了一张靠窗的餐桌边,原来邢姐早就在这里订好了座位。吃完,他们又去茂名路的爵士酒吧听歌。
听歌的时候,邢姐告诉他,武总已经接受了他的建议,准备包下成都去西藏的所有航班,封锁航线。武总已经派吴单带一个小组先行去了成都,接下来,他要带崔钧毅和另外一批人亲自去西藏坐镇。
邢姐说,看来,我没有走眼,你的确不错,很争气。她用食指在他的下巴上有意地划了一下,长相好,还有才,不错。崔钧毅躲开邢小丽的手,担心起来,自己的主意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主意呢?邢姐安慰他说,如果不是好主意,武总是不会用的。你啊,就安心吧,想想下一步,和武总出差,是你表现的机会,要好好表现表现。武总喜欢了,说不定将来能让你做操盘手。崔钧毅不说话,公司里谁不想做操盘手啊!操盘手看起来是在买卖股票,实际上就是在分钱,而且这个分钱是没有人可以真正监督的。
凌晨,邢姐付了账,挽着崔钧毅的手走出来。走下台阶的那一刹那,崔钧毅突然有一丝感动,他发现,邢姐原来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是一个女强人,或者是女坏人,邢姐实在是很女人气的。他说,邢姐,我送你回去吧?邢姐看了他一眼,等你有了自己的车,你开车送我吧!你给我招的士!崔钧毅招了一辆大众,给邢姐开了车门。上车的时候,邢姐把一件夹克递给他。你穿着去西藏吧,那里不比上海,很冷的!你看看口袋,我给你留了一点钱。你有志气,不要女人的钱,是好事,但是,男人身上是千万不能没有钱的。钱是男人的胆和魄,没有钱的男人是没有胆魄的。邢姐说着,车子就开动起来。等到崔钧毅想说点感谢的话时,车子已经走了。
回到家,拿出钱来数了一下,三千。崔钧毅从来没有攒过这么多钱,他留了一千在餐桌上,给张姨做伙食费。另外两千呢?他明白邢姐的意思,要带着去成都,这是让他在武总面前表现的资本。武琼斯每天上班都特别早,除了秘书曾辉玲,他是公司里上班最早的人了。但是,还有比他们更早的,那就是王姨。她每天都赶在所有上班的人之前把摊位摆好,这样她就可以做到早晨的第一批生意了。
武琼斯习惯性地走到她的摊位前,尽管王姨摊上的报纸公司里几乎都订了,但有时候,碰到哪份报纸有重要新闻或者文章,他会自己买一份。因为等到公司的人上班,收到报纸,再分发到总经理室,经常是10点之后了,不如自己买一份来得爽快利落。武琼斯翻了翻今天已经到位的报纸,上海证券报、新闻晨报等,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便问王姨最近有没有什么新书进来,王姨向他介绍希尔的《成功的资本》,提到崔钧毅赊账买书的事儿,说黄浦公司最爱看书的人是崔钧毅,崔钧毅喜欢的书肯定是好书了。武琼斯掏出钱,买了一本《成功的资本》,又为崔钧毅付了赊账,吩咐王姨不要告诉崔钧毅是他付的账。王姨不解地问,你是老总,为员工付账也没什么,干吗不告诉他?武琼斯说,他不希望崔钧毅觉得他和老总有特殊关系。武琼斯心想,崔钧毅这个人太聪明,有点缝就会钻,他可不想和这样的人走得太近。
9 点差一刻,崔钧毅拿了钱来付账。王姨说,已经有人帮你付了钱。崔钧毅问是谁,王姨说,你别问了,那个人不让告诉你。崔钧毅很纳闷,但也不再问了。王姨说,崔,你恐怕是这个公司最有学问的人了,你说炒股好不好?崔钧毅说,学问可不敢说,炒股的学问太大了,弄不清楚,所以才看书。王姨就说,你看那些退休的和下岗的,他们不看书,不也挣了大钱了吗?前天还有一个老吴,跟我说,他一天挣了1000块!1000块,我得两个月才能挣到呢!我啊,没别的愿望,就想在这里再摆一年摊,挣上5000块,然后我就到里面炒股去!崔钧毅听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能劝王姨不要买股票,的确现在股市不错,大家都在挣钱,但是,他更不愿意劝王姨买股票。
晚上,崔钧毅回到家,发现老宋在,他点点头,算是和老宋招呼了,一个人回房间歇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竟然讨厌起老宋来,见到老宋就不自然,没话可说。老宋呢?还是一如既往,见了他总要问问他的情况,过了一会儿,不出崔钧毅所料,老宋敲门来了。小崔,给你带了一点荔枝,很贵的,你尝尝!崔钧毅想说不吃,又觉得没什么理由。他接了,老宋,最近生意还好吗?老宋道,还是老样子。两个人没话了。不一会儿,张梅回来了。老宋好像天生怕张梅似的,见到就告辞。张姨送他到门口,他样子像是在和张姨说,其实是在和张梅说,我走啦!声音特别大,连崔钧毅都觉得夸张了。老宋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干吗这么鬼鬼祟祟的?怕张梅?没道理啊。崔钧毅心里也觉得老宋和张姨不配,张姨从闸北下只角嫁到这个上只角,物质上是过得体面了,但是,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上只角过。现在又是守寡,老宋来看她的时候是她生活中惟一有亮点的时候,张梅应该能接受啊!张姨又没有要和老宋结婚。想到这里,崔钧毅觉得自己以后也要多关心一点张姨,张姨就像电脑里的软件源码,大家天天点击软件界面,但是,没人会关心那个源码!崔钧毅觉得张姨这样,世道很不公平,甚至张梅对她也不公平。
张梅对崔钧毅说,你要出差去,真羡慕!我有一样特殊的礼物要送你。崔钧毅问她从哪里听说自己要出差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张梅不告诉他消息来源。崔钧毅就说,那我也不要你的礼物了。张梅生气地说,你啊,没有一点好玩的细胞,怎么这么较真?说着,她拿出一个大本子来,崔钧毅看清了,是格雷厄姆的《聪明的投资者》,两个星期不到,张梅竟然真的把这本书翻译了出来,这要多大的功夫啊!张梅说:“这是送你的礼物!你带在路上看吧。”崔钧毅想,张梅是看到他心里去了,这个礼物是他没有办法拒绝的。崔钧毅接了张梅的礼物,心念一转,会不会帮我付书钱的人就是张梅呢?
隔天一早,公司财务梅捷来找崔钧毅,给崔钧毅一个信封,说是公司特别给他的实习奖金。崔钧毅收了信封正要走,梅捷又说,这是特别奖金,其他人没有的。崔钧毅点点头说,我知道。崔钧毅摸了一下信封,里面钱不多,但是,还是非常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在上海挣到钱,这是一个象征,他终于可以在上海呆下去了。他知道这座城市表面繁华热闹,但内里却是极其冷漠的。这里有无穷的房舍,高楼大厦一幢接着一幢,比纽约还多,但是,如果你没有钱,它们中没有一间会属于你。这里有无数的饭店,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饭菜没有吃就倒掉了,但是,如果你没有钱,它们中没有一碗饭会属于你。你要在这里生存,就得有钱。
下班崔钧毅买了两盒月饼回家,张姨收了,道:“还是小毅心细,知道中秋节。你看看张梅,晓得给你礼物,却不晓得给老妈礼物!”桌上摆了黄酒,崔钧毅问张姨要不要帮忙做菜,张姨说不用,一个人去厨房忙了。崔钧毅就在客厅一边看张梅翻译的《聪明的投资者》,一边陪张姨唠嗑。一会儿桌上摆满了菜:烫干丝、红烧狮子头、盐水鹅、蒸芋头等。一会儿,电话铃响了,是张梅的,张梅要崔钧毅转告她妈,她有事儿不回来吃晚饭了。崔钧毅说,我不能转告,你自己和你妈说,但是,不等崔钧毅说完,张梅抢口说:“机会让给你,你陪陪我妈吧!”说着,那头电话就挂了。崔钧毅想说:“我怎么陪?你还是回来吧!”但是,没有来得及,崔钧毅走到厨房门边,尽量让语调轻松,“张梅说她不回来吃晚饭了,要我跟你说一声。”张姨听了,手上的铲刀停了半晌,接着铲刀的碰撞声就不那么顺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