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好不哭泣-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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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心中慢慢死去，一颗无声的泪在夜晚的空气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却不怎么悲伤，只是发觉的时候，它已经停留在了脸上。
这个属于桑娜和伍林的夜晚，与风月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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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我们说好不哭泣（1）
毕业，就如一个重磅炸弹，炸开在大四的开头，那弥散的离别的硝烟充斥着整个大四学年。悲伤的味道无处不在，混合着空气，被吸入每个人的体内，让你举手投足之间都容易产生怀念的情愫。
Ｊ大足球场的草坪上，夜夜有一堆一堆的男男女女围坐弹唱，他们中一个人抱着吉他起调，其他人再一起含泪合唱。从周华健的《朋友》到吴奇隆的《一路顺风》，从温情无限的《相亲相爱》到意气风发的《真心英雄》，一首接着一首，直到每个人都唱得声音嘶哑。
学校的道路两旁开始出现很多卖杂货的人，都是大四的学生将自己不方便带走的东西卖给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品种相当齐全，有考研书籍，有报刊杂志，有鞋架书柜，还有电扇、ＣＤ，可谓应有尽有。假如你跟摊主谈得投机，买一送一都是常有之事。
而毕业聚餐自然只是每个系每个班形式上的聚会，顶多算是隔靴挠痒，要想跟玩得好的同学朋友好好聚一聚，喝到尽兴，Ｊ大的学子们都喜欢去“堕落一条街”上的烧烤小摊。
烤茄子，烤玉米，烤年糕，烤鸡腿……“堕落一条街”上的烧烤摊，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可以烤的东西，在那里都可以找到。越是临近毕业，每天晚上在每个烧烤摊上喝到烂醉发酒疯、又哭又闹的人便与日俱增。
５０２的姑娘们白天去了沙市的女人街，淘到四条据说是尼泊尔风情的棉布裙子。细细的肩带，能露出好看的锁骨，胸前是一圈手工缝制的叶子花朵，还镶嵌着大大的亮片。裙摆很大，刚到膝盖，并不会遮住小腿美好的曲线。
她们将这裙子当作５０２的寝室服，每人一条，款式相同，但是颜色各异。周落的是白色，桑娜的是绿色，程雨飞的是红色，李红玉的是紫色。她们将原先穿的衣服塞进袋子，全部换上了新裙子，然后一起大摇大摆地继续逛街，招摇过市。
晚上，四人提着大包小包，乘着公交车返回学校，然后顶着路人惊羡的目光，找了一家熟悉的烧烤摊坐下。
“哎呀呀，累死姐姐我了。”程雨飞看到凳子像看到亲人一样，赶忙跑过去坐下。
“谁叫你穿高跟鞋的？活该！”周落也走过来坐下，她其实也累得不行，所幸她喜欢穿平底鞋，还不至于太受罪。
“出门逛街也要注意形象不是？我可不是休闲版的美女，我是*版的，嘿嘿！”程雨飞边说，边脱下鞋，不顾形象地揉着自己的脚，龇牙咧嘴。
周落不去理她，转头问桑娜：“红玉呢？怎么没见人？”
桑娜酷酷地朝烧烤摊一指，只见李红玉正张牙舞爪地跟烧烤老板说着自己要吃什么，那劲头仿佛已经饿了三天三夜才从牢里放出来一般。
“请大家不要说我认识她，谢谢合作。”程雨飞边揉脚边表情木然地看着李红玉忙碌的背影说道，逗得周落和桑娜哈哈大笑。
“笑啥呢？我都点好了，帮你们都一起点了。落落要香菇和鸡翅，小桑要韭菜和茄子，妃子要土豆片和脆骨，剩下的都是我的啊，不许跟我抢。”李红玉已经点好了烧烤，走回三人所在桌边归位。
“不跟你抢，不跟你抢，不跟你抢才怪！不过每次你点就最放心了，我们喜欢吃什么，你都记得清清楚楚。”周落欢喜地勾住红玉的胳膊。
李红玉正准备得意地炫耀几句，程雨飞却插嘴道：“你们两个别那么亲热行不？大热天的，我看着都热。来来，整几瓶啤酒喝喝，不醉不归，哈哈……老板，来四瓶金龙泉，要冰的！”不等另外三人反应，程雨飞就已经叫来了啤酒。
第十三章 我们说好不哭泣（2）
周落面露难色，“妃子……”
程雨飞用一次性筷子撬开一瓶金龙泉，拿起周落的杯子就往里面倒，“落落，你今天别跟我说你不能喝，你放心，你喝多了姐姐背你回去，行不？”
周落苦笑无语，程雨飞又给另外两人和自己的杯中也倒上了酒。
“来，姑娘们，咱们先碰一杯，你们都随意，我干了。”程雨飞颇有大姐风范，说着就准备仰头倒酒下肚。
“哎，等等啊，妃子，你这酒喝的什么意思？总要说两句话。”周落拦住程雨飞拿杯子的手。
程雨飞笑笑，陷入思索，其实她喝酒有时就是为了喝酒，只是想喝，也没特别的理由，就算真有理由，也不愿去想，想着等喝完了也许就忘记了。
“就为了５０２吧。”桑娜代替程雨飞回答，并举起酒杯，伸到大家面前。
“这个简单，我喜欢，呵呵，来来，为了５０２。”程雨飞再度将酒杯举起，笑意盎然。
周落和李红玉也一起将杯子送上，四只杯子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杯中的啤酒随着撞击跳跃而出，溅到几人手上，带来几点夏夜的清凉。
这夜的“堕落一条街”一如周落她们入学时一样的热闹喧嚣，只是光顾这街上的人们，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不管是谁，都会自觉而坚定地维护着街上“堕落”的秩序，拒绝谈论学习，拒绝谈论情操。
５０２的姑娘们不知不觉已经吃吃喝喝了几个小时，谈论的话题也十分广泛，从系主任的老婆怀孕几个月了，到某系的大帅哥又换了一个比上次还丑的女朋友，充分体现了５０２对Ｊ大劳苦大众们无微不至的深切关怀，以及５０２向来视八卦为正道的路线方针。
周落、桑娜还有李红玉每个人都喝了两瓶啤酒，程雨飞则已是五瓶下肚，还依旧神清气爽，忙着帮她们开各自的第三瓶。
周落从脸红到脖子，她死死抓住程雨飞手中的酒瓶，说什么都不让她给再开一瓶，“妃子，我现在脑袋好重，舌头都不听使唤了，你就饶了我吧。”
桑娜和李红玉倒都还比较正常，自觉自愿地给自己斟酒。
“妃子，你让落落把她自己那杯喝完就算了，非要喝得吐啊，那多不好受。”李红玉帮着周落打圆场。
程雨飞皱眉看了看周落红得像猪肝一样的脸，笑道：“好吧好吧，我看你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别吐到寝室里，难得收拾。”
周落见程雨飞终于放下手中的酒瓶，长舒一口气，“就是嘛，咱们这是为了开心啊，不是找罪受，酒只是作为抒发感情的媒介，而不是目的。”
“得得，你又来你那套。”程雨飞嚣张地将满满一杯酒在周落眼前一晃，然后一饮而尽，充分表示了对周落酒量的鄙视。
周落呵呵地笑笑，转着手中最后那杯酒，沉思了一会，然后抬头对大家说道：“四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似的。我有个提议，咱们来说说这四年里最难忘的一句话或者一件事吧。”
“好啊好啊，我先说！”李红玉将口中啃了一半的鸡腿放下，说道，“上次下大雨，学校门口被水淹了，是郑立风背着我从外面走进来的。”她说完后，继续啃鸡腿。
另外三人傻看了她十几秒，发觉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程雨飞问道，“没了？”
李红玉咽下鸡肉，说道：“没了啊。”
“这就最难忘啊？那你难忘的事情应该好多啊。”程雨飞又呷了一口啤酒，不屑地说道。
“就是荆州下雨下得最大的那天啊，水可深了，你们不记得么？他当时还在发烧呢，我刚陪他从医院打吊针出来，可是他当时想都没想背起我就往水里面趟。”李红玉终于啃完了鸡腿，认真地对大家解释道。
第十三章 我们说好不哭泣（3）
“你别听妃子的，她就爱胡说八道。你这画面想着就感人，是那个女人不懂得欣赏。”周落一直都对程雨飞的不解风情束手无策，只能报以置之不理的态度。
“我最难忘的是在我们刚入学的迎新晚会上，我代表新生去表演节目，唱的是李玟的《想你的三百六十五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桑娜开口了，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天唱完了，是伍林上台来给我献的花。”
“哦哦，一见钟情。”程雨飞嚷嚷起来。
桑娜低头浅笑，并不否认，“他那天穿着深蓝色的Ｔ恤，Ｔ恤右上方印着一个‘Ｗ’的字母，下身是浅蓝色牛仔裤和ＮＩＫＥ的运动鞋。他当时抱着一大束的百合，笑着对我说：‘你唱得真好’”。桑娜说着，仿佛又置身于那天的舞台，伍林的笑容被舞台上的灯光照得不尽真实，深深嵌入桑娜的心里，却又似远在天边，无法触碰。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古人是说再美好的初见，也会因为逐渐接触而发现不足和缺点，导致人与人的疏远。可是我看你对伍林怕是越了解，便也越爱了。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周落暗暗感叹，原来一见钟情竟也可以如此持久绵长。
“别说别人了，说说你自己。”李红玉将周落从无限感叹中拉了回来。
“我啊，”周落笑笑，“最难忘的是刚跟梁离在一起的时候，一起去滑旱冰，他帮我脱下鞋子，又换上旱冰鞋，很仔细地帮我将鞋带穿过鞋带孔，然后系上结。他打结的方法很奇怪，跟一般人不一样，为这我还笑了他很久呢。”
“我就知道你跟红玉一样，又是一个爱乱感动的主儿。不就系个鞋带么，至于么？”程雨飞继续喝酒，仍不忘打击周落。
“你就没穿过运动鞋吧，你怎么会知道爱人帮你系鞋带的感觉？你这个女人，快点，该你说了。”周落知道跟程雨飞解释不通，干脆放弃解释。
这回轮到程雨飞沉思，她闷闷地将杯中剩下的啤酒喝完，又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汁液，定了定神，说道：“我把第一次给周启恒的那天，他对我说，‘雨飞，我以后一定会娶你，我要爱你一辈子。’”
另三个女孩顿时愣住，不敢出声，只是怔怔看着程雨飞。
“哈哈，开玩笑的，这么傻的一句话，我怎么会记到现在呢？我可不像你们，哈哈，我他妈才不会去记这句话。”程雨飞突然笑起来，大声推翻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可是眼中那漫溢的泪水却出卖了这一切。
“妃子……”周落轻轻握住程雨飞的一只手，却不知用什么言语去安慰这个看似坚强的女孩。
程雨飞紧紧抓了抓周落的手，又用另一只手在脸上狠狠擦了一把，说道：“妈的，是谁开的这个头？谁说最难忘的事就一定是跟男人有关了？”
李红玉怏怏地举起了手，“嘿嘿，你别急啊，我还有很多最难忘的没说呢，比如我们四个那次一起卖玫瑰花啊，比如一起去中山公园玩啊，还有一起去照大头贴啊……好多呢！”
“这还差不多，咱们大学四年最难忘的应该是５０２的友情，让男人见鬼去吧！我们再也不要为男人掉眼泪，我们要为自己活着！来，为５０２干杯！”程雨飞情绪激昂地举起了酒杯。
“为了５０２！”
“为了５０２！”
“为了５０２！”
四个女孩一个一个举起了杯子，在和第一次碰杯相同的理由之下，完成了这晚的最后一次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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