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大神-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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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选被刷下的选手们，此时纷纷聚拢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是真的吗？”“天，那岂不是内定了？”“太过分了！”群情渐渐激奋起来，抗议声慢慢汇聚成了声浪。
　　王仲往一时语塞，唐之行此时也不便开口，观众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而落选的选手们的抗议声渐渐一浪高过了一浪。就在这时，一直坐在主席台静观事态发展的王母娘娘，突然站起身来，示意大家安静。
　　她镇定自若地对全场说道：“既然有人提出异议，那么就让全场观众一起来评判一下，苟憨憨究竟有没有资格来当这个渡神使。”
　　说罢，她一挥广袖，原本供奉在她桌前的荷包蛋，从桌上冉冉升起，在空中渐渐变幻成了几千几万个荷包蛋，飞到全场每一个人的面前。
　　牛穿穿仰头看着千万个蛋横空出世，不由赞叹道：“领导就是领导啊，法力真高强！这是什么法术？最新的克隆技术吗？”
　　没有人搭理他，因为众人的目光都被眼前的荷包蛋所吸引了：只见那近乎半透明的蛋白之中，隐隐有嫩黄色的光芒在流转，像刚出壳的小鸭绒毛，又像太阳刚出地平面的第一缕光，既温柔、又热烈，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荷包蛋越飞越近，当它飞到每一个人的嘴边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像被催眠一般，轻轻咬了一口荷包蛋。
　　半熟的蛋黄在口中刹那间迸发开来，浓烈的香味“砰”的一下爆发开来，所有饱含着浓缩着的深情厚谊，就像火花一样四射开来。
　　那一刻，所有的观众，张开了嘴，半仰着头，站成了一座座雕像。
　　很久很久之后，待到口中的火花熄灭，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种奇特的芬芳，像婴儿的笑容一样纯净，像荒漠中的泉水一般甘甜。
　　有人喃喃地问：“天，这是什么味道？”
　　又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有人回过神来：“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爱的味道……”
　　用三分期待、四分善良、五分感恩，佐以十分真挚，在滚烫的情怀中焐热了，捧将出来的，就是这样爱的滋味：先是炽热的澎湃的热辣，然后是回味无穷的清甜，令人几乎醉倒，渴望更多。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开始带头鼓掌，渐渐的，掌声像潮水一般四面八方涌来，几乎淹没了整个会场。
　　站在赛场中央的苟憨憨，望着四周热情的观众，以为自己在做梦。
　　王母娘娘亲自走下了主席台，牵着她的小手，将她带上了领奖台。掌声愈加热烈了。
　　憨憨懵懂地站到了领奖台上，天色忽然全都暗了下来。就像大幕拉过，所有的观众都被夜幕遮盖住了。
　　在全场一片黑暗中，只有她所站的一角小小领奖台旁，闪着微微的烛光，映着她小小的单薄的身影。尽管她看不见，可是她知道，此时此刻，有那么多爱着她的人，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她，给她无言的支持和鼓励。
　　她站在这并不算高大的领奖台上，回首往事，恍然如梦。她曾在银河里沉浮，在黑暗中摸索，在布满荆棘和异样目光的道路上狂奔，在充满诱惑和迷雾的山谷中迷失，甚至还战胜了她以为无法跨越的挑战。
　　经历了那么多，这一刻，她站在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领奖台上，并没有激动得泣不成声，她只是坚定站着，忽然明白了自己肩上的使命和责任。
　　她走下了领奖台，俯下身来，捧着手心里的蜡烛，耐心地将周围的蜡烛，一枝一枝地点燃。
　　“历尽千山万水的起伏，心情好像吹不灭的蜡烛。”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心，去点燃世间所有需要鼓舞的灵魂。
　　这很难——她知道，这不比在晋江写yy文骗人、给人虚幻的安慰，需要她付出巨大的心力和爱心，可是她愿意尝试。
　　等到她再次抬起头来，面前烛光点点，王母娘娘站在烛光的尽头，向她微笑：“说吧，新任的渡神使，你想要怎样的奖励？”
　　憨憨举目望向身边的观众席——即便她看不见，她知道此刻，她所挚爱的人们，正在含笑地看着她。刹那间，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她简直别无所求。
　　但是王母娘娘站在远处，含笑看着她，耐心等候着她的答案。
　　她垂下头去，想了一想，正要开口说话，王母娘娘微笑着截断了她未开口的请求：“不，不要向我要求世界和平。人类骨子里的自私、贪婪和好斗，是战争的根源，谁也无法改变——连神也不能。”
　　憨憨失望地低下头去，想了一想，试探着问：“那么，我能不能祈求祖国繁荣富强呢？”
　　王母娘娘笑了：“不，你不用祈求，那简直是一定的。经济会复苏，内需会扩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憨憨思索了一下，深情地说：“那我希望我的妈妈身体健康，永远幸福。”
　　王母娘娘走过来，慈爱地摩挲着她的头顶：“傻孩子，有你这样的女儿，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永远幸福。——你自己，你想得到什么呢？”
　　憨憨愣住了：她真正想要的是，究竟是什么呢？她曾为险些挂掉的课程而焦虑，为曾为了不够富足而系心，更为了某些人对自己的漠视而心碎。
　　在几个月之前，如果可以，她会开口要求金钱、爱情、魅力，等等的一切。可是当她经历了那么多，终于到达了胜利的彼岸，忽然觉得：曾经心心念念的一切，对她而言，仿佛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你想要什么呢？是无拘无束的自由，还是无边的法力？”王母娘娘循循善诱地继续问道。
　　大约是十年之前，在某本畅销书中，有一只特别牛叉的猴子，以一种勇敢无畏的姿态，向世人宣称：“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十年之后，在某篇晋江冷文之中，思量又思量，踌躇再踌躇，普通女生苟憨憨对着王母娘娘，大声地说出：“我最想要的，就是看着我爱过的人们都幸福！我要卞老师可以跟风舞仙女在一起，不管他们愿意在哪里，天上、还是地上；不论他们想要相守多久，今生、来世，还是永世！我想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再也没有伤心和别离！”

　　第四十二章

　　她这番掷地有声的话一出口，全场都肃穆了。
　　王母娘娘看着她，目光中仿佛带着怜悯：“你考虑清楚了？你真的不想为了自己争取什么？——你忘了，有人说你原本是千方百计回到天庭的一只鱼，你真的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憨憨低着头，轻轻地、但是坚定地说：“可是我已经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了，我只知道：我现在，并不愿意成仙成佛。如果可以，我更愿意看到身边的人们的故事，多一些美满的结局。”
　　在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她的心里并不是不酸楚的，可是她想起卞无良深夜吹箫的孤寂的背影，想起了苗凤梧在迷雾中痛苦的回忆，她发自内心地希望：真正相爱的人，再也不要分开。
　　就如同晋江盛产后妈一样，这个世界有多少悲摧的、令人无语的故事结局；而世间事，最难求的，就是这一份圆满。于是我们的心灵早已习惯于被摧残，我们的幸福也已经习惯于被伤害。
　　有一种爱，不求得到，只求圆满。
　　憨憨含泪想：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就为他们，求得这一份圆满吧。
　　可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她所祈求的这份圆满，对她自己、对另外一些人，意味着什么。
　　牛穿穿坐在黑暗中，眼里所有的光芒统统都熄灭了。过了很久，他才觉得全身阵阵发冷，就像从冰窖里刚爬出来一样。他蜷缩作了一团，想让自己温暖一点点，但是不论他多努力，发现心口处始终是冰凉。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虚幻：热火朝天欢庆胜利的人们，意外怔忡的卞无良，喜极而泣的苗凤梧，欣慰而笑的苟妈妈……
　　在这样欢乐喧嚣的背景中，他只是一团伤心的泥巴。
　　唐之行走过来，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直都没有告诉她吗？”
　　在地上滚动着牛穿穿抬起头来，满眼泪花：不，他从来没有告诉她，告诉她思念有多么痛苦，告诉她等待有多么难熬。
　　——就像他从未告诉倾诉，他有多么爱她。
　　——不论她是妩媚的小鱼，还是懵懂的少女；那份爱，从未改变。
　　因为人猫之间，鸿沟不可跨越。
　　他以为她会为自己争取法力、爱情或是自由，不管是其中任何一样，他都可以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可是他又怎能想到：她亲手掐断了他所有的梦想和希望，将升天的自由和获得爱情的机会，拱手让给了别人。
　　万千礼炮与万众的欢呼同时轰响，龙王在赛场中央喷水，在鼓乐齐鸣之中，形成了宏伟的音乐喷泉。花神将最美的春天搬进了场地，每一片花瓣，都在地上欢快地舞蹈。
　　通过鲜花铺就的道路，憨憨走向了牛穿穿，——新旧渡神使的交接仪式由此开始。
　　穿穿的爪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把鲜花。当他眼睁睁地看着憨憨笑靥如花地向他走来，心脏如遭凌迟，被寸寸割到鲜血淋漓。
　　憨憨微笑着弯下腰来，抱起了他，和他一起看向那五光十色的龙王喷泉，看着万千观众在为他们欢呼。
　　——这就是传说中的Happy　Ending吗？
　　可为什么，他的心痛得不能呼吸？
　　憨憨一只手搂着穿穿，另一只手从他的爪子中接过了花束，然后转回头，亲昵地亲了亲这只猫的胖脸蛋。
　　当她柔软的嘴唇碰触到了他的脸颊，又轻轻地擦过了他的胡须，他竟然浑身颤栗得不能自已。
　　亲爱的，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的拥抱吗？这会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亲吻了吗？
　　让时光停驻，让旁白静默，让我就这样拥在你怀中，一直看着你——直到老、直到死。
　　永、不、分、离。
　　就在这时，大赛主持人站在麦克风前，热情洋溢地说：“女士们，先生们，妖怪们，神仙们，本届渡神使大赛就要圆满落幕了，这是一届成功的大赛，团结的大赛，胜利的大赛，充分展现了天庭和人间欢快祥和的气氛，展现了选手们积极向上的精神风貌……Blabla……”
　　“下面，为了勉励新人，继往开来，我们有请上一届渡神使牛穿穿大人，为我们讲话！”
　　憨憨见牛穿穿还盯着自己发呆，就摸了摸他的脑袋，催着他说：“呀穿穿，轮到你讲话了呢！”
　　司仪连忙把麦克风递到了他的猫嘴边。
　　作为幕后推手，他的惊天才华，在这场跌宕起伏的比赛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于是，全场观众都在屏息静待这位即将卸任的渡神使大人，发表高论。
　　牛穿穿环顾左右，又看向憨憨圆圆的脸蛋，无数往事涌上了心头：瑶池初会、下凡追随、耳鬓厮磨、同甘共苦、共同进退……
　　那一刻，他想起了无常的命运和无语的爱情，刹那间猫肠百转，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喵了个咪的……”
　　举座哗然。
　　唐之行侧身向周围的人们解释道：“不不，他不是在骂人。他只是当猫当久了，不太会说人话。”
　　憨憨抚摸着穿穿的大头，担忧地问：“可怜的，你怎么了？”
　　穿穿无语望天。
　　赛后，卞无良带着苗凤梧，过来向憨憨致谢。憨憨大窘，不由地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