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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春光乍泄 :浮光-第17部分

小说: 春光乍泄 :浮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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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一场《春光乍泄》,九十六分钟。一年之前的大年初三,母亲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和另一个男子在看一部叫做《春光乍泄》的电影,十指相扣。   

  那夜,森睡下的时候是二十三点五十分。我轻轻走出房间关上了门。母亲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陈旧的相册,许多照片都泛黄褪色。记得母亲经常拿着一些残损的照片去找人修复。她喊住了我。   

  她说,人啊,老的时候就喜欢翻翻这些相册子。年轻的时候说过的话也许不记得了,做过的事情也不可能都记得清楚,那些爱人和朋友,都不一定可以一一记得住。回忆,毕竟是件有误差的事情。只有照片,不会错。所以,三木,人生当中很对人事际会是需要记录下的,人总要真心的记住一些,年老的时候寂寞才有托寄。我点头,坐在母亲的右手边,和她一起看那些她珍藏年久的影像。都是母亲和母亲结婚之后的一些镜头。然后很久,我们没有说话。   

  母亲指了指一个英俊的男子,站在父亲的左边,母亲站在父亲的右边。确实,他出现在了很多的照片上,身边一定有父亲或者母亲,或者并肩三人。母亲说起这个男子的时候眼睛里满是脉脉温情,我知道这男子在母亲心里有着无法言说的分量。   

  母亲说,这个男子有个好听的名字,连铖。温顺善良。只是他不在了,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在了。他在二十一年前的今天从全城那个最古旧也是最高的楼顶上跳了下来,自杀了。我默然,没有语言回对。母亲的神情是淡定的。是,年深处,一些旧的伤总会慢慢愈合,即使不能复原,也不会再流出血。因为那一块皮肤,死了。   

  我问母亲为什么。她转过脸望着我,然后流下泪来。她说,因为你的父亲和你的母亲结婚了。因为他深爱的男人和他最在乎的女人结婚了。他死之前他在遗书里写着他不是因绝望而死而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经历过一场幸福也经历过一份痛苦,人生有时候就只能缩减到这么多。   

  她说,他和我曾经被指腹为婚,只是时代变了,那些口头上的契约也是不存在意义的。我们青梅竹马,相谐但不相爱。然后一起长大。有一天他对我说,他恋爱了,和一个跟自己一样大的男人恋爱。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父亲。   

  3。   

  连铖是一个悲绝的男子。   

  某个光天化日的午后,他在教室第三排最左边的位置读者杜拉斯,然后一个叫做朗白的男子走过来跟他说话。他记得当时看的那本书是《昂代斯玛先生的午后》,是他那个做翻译官的父亲从国外带回来的法文原版的书。父亲为他一字一字翻译了过来。即便如此,连铖也从来都知道他跟父亲并没有获得一个恰到好处的相处方式。   

  儿时。他从来坚信着这样一个事情,父亲不爱母亲以及自己。他有个姐姐叫连姝,姐姐比他大六岁。父亲和母亲吵架甚至动手的时候他总会躲在姐姐的背后,他从第一次看见父亲与母亲激烈的争执开始,姐姐影下那一片暗黑逼仄的空间便像神灵一般,成为唯一可以庇护自己的地方。时间长久了,他便不再习惯与任何人交流。沉默的时候会让心变得很沉静,会有瞬间超脱自由的幻觉。没有任何羁绊的纯粹的独自。有时候这是一种寂寞,可有时候这也是一种解脱。   

  他开始经常性的写一些东西,这让他觉得自己除了姐姐之外可以有更私人的寄托,并且这种寄托是像是把心事诉说给另一个自己。十八岁的时候离开家庭六年奔赴法国的父亲因差回来了一趟,《昂代斯玛先生的午后》是连铖以为父亲留给自己的最珍贵的礼物,也是唯一的一个。文革的时候,当父亲因莫须有的罪名被带走的时候,他为他留下了那一辈子唯一的一次眼泪,并且告诉姐姐,他终于还是原谅了这个男人。         

虹桥书吧。  

第32节:幻觉(6)         

  父亲自缢身亡的消息传到家里的时候,母亲仍旧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与惶恐,歇斯底里的哭喊了起来。要知道,纵使这个男人未曾给过这个女人一丝的温暖,她终于仍是不可自拔的深爱着他。而感情,从来也都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连铖深知这一点,就像那个叫做朗白的男子跑到他面前对他说,〃不要老是闷在教室里看书,陪我出去散步〃的时候,他便已然知道,自己的生存方式将发生剧烈的变化。   

  念书至今,没有人与他有过任何的交流。他就像虚无的气游离在人群里而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也不会让任何人感知。他是个怪物,人人都会这么认为,朗白不会。他曾经问过朗白,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话。朗白说,连铖,因为你看上去是那么干净,这让我着迷,我着迷一切像马蹄莲像水仙一样洁净到让人无法释怀的事物。你,便是这样的。   

  那一天是连铖的生日,五月十九日。这数字让我不寒而栗,因为连铖和我在不同年的同一个日子出生至这个世界。而这,我迷信的以为会昭示着什么。朗白第一次看见连铖笑。要知道,这男子,微笑起来的时候是多么俊美多么让人欣慰。朗白抓住连铖的手,拽着他一路奔跑。连铖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朗白告诉他,我这是要带你去一个可以把你的笑容留住的地方。   

  那是连铖生平当中第一次拍照,照片里没有旁人,只有他和朗白。摄影师说你们两兄弟长得真像。然后喀嚓。他们站在了同一张纸上。连铖的笑真的好看。我注意到每一张和父亲站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笑容总是那么纯美,像个情窦初开羞羞赧赧的姑娘。母亲说她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便是他们从照相馆里回来。   

  母亲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连铖笑,他一直都是忧郁的男子。然而某一天他就那么在你面前笑,那笑容纯澈并且不可遏止。我知道,他觉得幸福了。因为他和朗白恋爱了。朗白说,他觉得自己和连铖就像在搞革命,地下的。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六年七年八年十年。这是一段漫长的光景,可是当你置身一项需要耗费一辈子时间的事业时,你便觉得,十年,只是区区十年,昙花一现,刹那不见,连想深受抓住清澈体会一番的机会也没有。十年,就这么过去了。他们把爱情当作生命一样来经营。   

  连铖母亲去世之前对连铖说,一直没有抱到孙子是个遗憾。可是如今儿子能够生活的明朗,她便也觉得珍慰。连母一直是个通达的女子,连父亦然,至于两个通达之人为何纠缠一生,终其内因不过为情爱所困。人生最难便是这个情字。我爱你并且你爱我。我爱你可是你不爱我。你爱上我我却心有所属。或者我们本就陌路。   

  连姝嫁得一个好男子,这对连母来说便已是万幸。她说,女人,一辈子究其根底不过也只是个男人。有个男人疼,便死而瞑目,不能有太多的奢求。连母闭上眼睛的时候内心和宁静而祥和的,因为她松开了握着连铖的手。也许有些情事表象无力揭示的通透的。连父深爱着连母,也不一定。   

  朗白问连铖,会不会很难过。连铖说不会。母亲离开了,于己而言也便是结束了一段生活,一段有她参与的生活。如今,我有一段没有她参与的生活。而我只有生活的好,一切才都会好。要知道,这一生我不能为她添上半子一孙已是罪过,她希望我可以过得好,我就必须过得好。朗白垂下头没有说话,把连铖轻拥入怀抱。连铖微笑了,朗白流泪了。朗白没有能及时的告诉连铖,他要跟我的母亲,这个跟他们一起颠簸了十年路途的女子结婚了。   

  次年二月五日,大年初三。朗白和女子结婚。酒席温常有理,连铖是朗白的伴郎,连姝是女子的伴娘。一场闹腾的聚会。有人欢喜有人悲愁。表象时常没有任何意义,朗白在微笑,连铖也在微笑,然而那些深藏心底的荒洪般猛烈的暗涌无人知晓。   

  母亲说连铖临走的时候跟朗白紧紧的拥抱。抱得那么紧,抱得那么久,像是再没有机会。然后连铖笑了笑,就像当初朗白拉着连铖的手去照相馆拍照的时候一样灿烂纯澈的微笑。然后离开,再也不见。   

  我不知道24楼有多高。我不知道他纵身跃下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幻觉,那下坠的感觉会不会像投入丝绒的怀抱,是不是带着一种急切的归属感。从土里长出,回到土里消融。连铖把遗书夹在了那张放有他和朗白第一张合影照片的相框里。是藏。他没有想让人知道他心里存留的最后无以寄托的话,可是朗白还是把那张纸找到,连同那张照片一起带回了家。连铖说:〃人生不过两次透彻。一次爱得透彻,一次痛得透彻。我都拥有,已足够。〃   

  我的母亲叫温藜。她一直是个温和静默的女子。她迄今为止仍旧坚持每天读书看报的习惯。她说她最喜欢的电影人是文德斯。《事物的状态》以及《柏林苍穹下》便是她从我的父亲朗白那里得到的关于文德斯电影的最初的印象。而她一直坚持听的肖邦钢琴曲是出生书香门第的连铖最爱的音乐。这些都与劳苦单调的工作无关。人生活在生活中,很多习惯,可能就只是潜意识里对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情的祭奠和怀念。想念了,你便行为着这些习惯,不自知的想念。   

  母亲和父亲的生活一直温静如水。你能看见他们牵手,看见他们并肩行走,看见他们言笑邻里事。而曾经的一切都只是曾经,不再有意义,不再有关系。谁也不再提及曾经有个男子叫连铖。   

  故事结束。   

  4。   

  母亲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了两句话,连铖是好男人,你的父亲也是好男人,两人相爱却没有在一起,于是一个死了,一个伤了。三木,简森是个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若是你们觉得会幸福,我不会说什么,也不应该说什么,只是希望你们珍爱自己。   

  是。那是珍贵的一刻。我的感动太真切太深刻。那感动是从骨骼精血里发出,恢弘壮烈。仿佛生命诞生之际真身得到神灵的承认和眷顾一般,甘露为饮,星宿为居。我望着母亲低垂的眼目,轻抚过母亲微微起皱的皮肤,拥抱是最简洁最纯粹的感恩。我抱住了她。   

  与其说那是一个镜头,不如说那是一场电影。   

  5。   

  走出小餐馆的时候,风开始变大。从脖子里往身体里灌,很凉,很冷。我忘了自己已经没有围巾可以取暖。路上行人零星,前些日子下的雪也已经退去,一滩滩肮脏的水,踩过去溅起一些到裤脚。污秽的水渍让人生厌。落了一地的寂寞瞬间长成了一片天的云朵,大朵大朵的从顶上掠过。   

  抬起头,一群鸿雁飞过。我想念了你,森。         

※虹※桥书※吧※BOOK。※  

第33节:疾昼(1)         

  >;>;>;>;17。疾昼。   

  1。   

  我开始收到殳慕寄来的明信片。她自己制作的,正面是她画的画,反面是她写下的简洁的几个句子。第一张来自阳朔,第二张是丽江,第三章是格尔木,第四张来自墨脱。通常是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间隔。   

  此刻,殳慕应当是流连在西藏。西藏终究是个让人得不得迷信的地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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