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刺 --鼠猫-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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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顿时惊得那两个人生生一个激灵。眼见着面前红衣武官面含微笑眉目间却敛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威严,一时之间竟多了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当说什么好。
同时,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含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怎么。猫大人好端端的不去巡街,跑到这儿来抓偷酒贼不成?!”
展昭双眉一扬,眼角余光瞄到一抹白影上得楼来,倒也不甚惊讶:“白兄又坐不住了么?来到酒楼莫不是因为酒虫发作?”
白影笑道:“非也非也,抓猫而已。”说着,凌厉视线在场中扫了一圈,颇为玩味的停留在老板娘身上,眼角一挑,唇边就划出了一道让另外两人胆战心惊的笑来,“顺便来看看,今天你这猫又能遇上什么有趣的事。”
展昭闻言但笑不语,白玉堂言下之意他自然识得,也懒得去理会这白老鼠每日仿佛三餐般照常的挑衅加戏弄,转身向那两人道:
“展某方才在门外听了三位一番争执,而且方才两人丢下的酒坛子险些扰民,是非曲直,烦请两位——还有老板娘——一同去开封府做个论证罢!”
……
之后问了事情的经过,和展昭在门外听来的一比照,大概也就得出了事情的真相。其实这一次不过是一些酒楼中常常发生的小片段:那两个客人点名要栖凤楼的老板娘姬子媚自己调制的酒,然而今日的量已售完,按照规矩是不会再有新酒了。可是那两人对此却颇为恼火,认为姬子媚不给他们面子,一时间双方便僵持下来,两人更是放言要砸了这栖凤楼。之后便是展昭的到来了。
这类事情这些年展昭看得太多,不仅是酒楼,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那两人展昭自然不会过眼处理,按照规定让他们向姬子媚道歉并稍作惩罚后就放他们走了。反是昭白二人因此结识了这栖凤楼的老板娘,并被奉为上宾。双方也算是有了点交情。
那个时候,正是白玉堂遭遇名剑公子浪天涯之前,十六刺的事情也才刚刚起步而已。
虽说他们认识的早,然而毕竟本身就不属于同一个圈子,所以交情也不深。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姬子媚调制的酒确实是极品,昭白二人更是在初次尝过后就喜欢上了那种独特的味道。但是毕竟因为每日奔波,能静下心来喝酒的时日太少,故而着栖凤楼也就不常去了。
直到前些时日,琵琶袭击包拯未果,反被开封府众人加上白玉堂击退,又引来半个月后玄木的报复。之后玄木莫名惨死,连尸身也一如过往的刺客尸体一样消失。昭白二人却没像过去般一筹莫展,而是敏感的抓住了身边的线索。
神秘的栖凤楼与其老板娘,徘徊在栖凤楼附近的青衣人,还有——这位不请自来的神医尹香凝……
“猫儿,你怎么看?”
“我在想,也许我们该试着捉住狐狸尾巴了……”
“呵呵,但愿他藏得足够深!”
但愿他藏得足够深……
展昭和白玉堂都心知肚明,是时候准备反击了,难得现在对方已经不再像过去一样沉稳,反是渐渐有些焦躁到站不住脚,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转眼又是十余天过去,眼见日子从十月渐渐靠向十一月,天气也变得冷了很多。汴京中上至皇帝下至民众都开始渐渐加厚了衣物,城中木炭干柴之类的也卖得分外火热起来。
这段时间降温降的厉害,展昭本是无所谓的,但那早已将猫窝当作自个的白五爷却是耐不得寒,硬是将自己在陷空岛酌剑轩的那床备用棉被之类的东西统统搬进了猫窝。展昭说不过他,加上棉被确实暖和,也就由着他了。
今日一早,展昭只觉对着窗方向的脊背忽的一阵冰寒,微微醒了醒,只道是昨晚窗子未曾关严。正好此时也当起床,干脆披衣起身整起装来。
不想一推窗,他赫然发现外面竟已铺了薄薄一层雪,不由得微怔了一下。
这几日确实寒的厉害,但是今年这雪——还是来得太早些了。
外面自然不比屋中暖和。积了一晚的寒气,加之又下了雪,展昭这一开窗,立即便有扑面的寒气撒过面颊直扑屋中。展昭忙将窗子合紧,却以阻止不了那团寒气直扑到床前,冻得睡姿不好的白老鼠生生自梦中打了个寒战。
“好冷……猫儿,莫不是下雪了?”
白玉堂紧了紧身上的被子,也未睁眼,好像梦话般嘟囔了一句。展昭看得好笑,却也有些惊异道:“你怎知下雪了?外面白了一层,玉堂要不要起来看看?”说着展昭却又伸手拉紧了窗,防止再有冷风吹入。
“再等一下……”白玉堂好像还未睡醒,却张口打了个呵欠。
“你这一等,怕是又要日上三竿了!”
展昭说着扯过外套穿好,走到墙角就着靠墙的盆中有些冰手的水洗了脸,又套上外套走到桌前一摸,壶中茶早凉了。只是一夜睡眠口中渴的厉害,也顾不得凉茶对胃不好,捞起来倒了一杯就要喝。
然而,茶还未到唇边就被一只莹白如玉的手生生截了过去,同时展昭耳边响起青年低沉又含着不满的声音:“你这懒猫,都说凉茶伤胃,怎么还喝得这般顺?渴就去添新茶,又不差这几步路,正好替五爷也带些回来!”说着伸手便推着红衣武官向门前走,以免将手上的茶水尽数泼在地上。
“还说我懒。”展昭侧目的余光瞥见那人一身睡袍的懒散样子,在心中无奈摇头,却也懒得和他争这些,顺着他的力道开了门闩。同时道:
“我去沏茶,你还是先换上衣服吧!门开了天凉,小心伤风!”
白玉堂笑道:“还怕这点风不成?放心!五爷可不是你这体弱猫,快去快去!五爷还等着喝茶呢!”说着伸手推开门,一面将四品带刀护卫推出门外,一面笑吟吟的扯了搭在门前架子上的披风给那人胡乱披上,接着便“咣当”一声关了门。
展昭无奈,对这老鼠懒散却说是风就是雨的性子早已习惯了。摸摸肩上的披风,心中莫名的一阵温暖,又想起白玉堂先前也说口渴,忽觉手中茶壶有些冰凉起来,也就直奔厨房而去。
全然不知道,在他身后本属于他的那间卧室里,老鼠并没如他所料的躺回床上,而是笑得颇为古怪与心满意足……
……
之七
大概因为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也因为气候并没到真正当冷的时候,早晨起来四周还是淡淡笼纱银装素裹,中午那薄薄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了。毕竟不是严冬,积雪一落,树上那还未褪尽绿色的叶子便重新现了身形,只是因冰冻过的关系愈发萎靡瑟缩起来。
谁也未料会一早下雪,此时积雪溶化,路面很不好走。包拯早早派人告知展昭,今日不需巡街了。展昭倒也乐得清闲,将原本穿在身上的官袍换下,自衣橱中取了件惯穿的墨蓝色长衫换过,提了巨阙推开房门。
一时之间想不到要做些什么,展昭知晓公文之类的东西自己插不上手,又见早晨下了今年第一场雪,想起那人平日里没少的抱怨,一时动了心思,干脆找到后院去看看那人是不是有时间。
浮生难得半日闲,或者他也该趁着这个时候……
信步行至后院,展昭远远的就听见院中传来一阵阵凌厉的利刃破空声,脑海中跟着便浮现起白衣似雪的身影来,仿佛已见到画影在那人手中走出怎样凌厉异常的招式。两人本就相熟,此时他听着破空声,隐隐倒也猜得出那人信手使的是哪一招哪一势,心中跟着勾画起招数,唇边也就不自觉的浮现一抹笑意。
脚下的步子一直不紧不慢,反正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待到绕了个回廊,展昭眼前一亮,那舞剑的身影倏的映入眼中。但觉一抹磅礴凌厉不失大气的气势扑面而起,应和那道颀长的身形愈发惹眼。满心被萧萧寒意吞噬,乍似逆流行舟,跃石涌上,说不出的凌厉潇洒。
见此,展昭唇边的笑纹愈发跟着加深,也不打扰那人尽兴,而是向着旁边的古树上一靠,静下心来细细欣赏。
他二人情谊不比他人,当然不存在什么偷窥回避之类的事情。展昭才来之时白玉堂就察觉到了,心中顿时一喜——正觉一个人闷得发慌,有猫前来喂招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此时他见展昭明显没有动手的打算,却靠在那里明摆着要看他发挥。
白玉堂却不急着尽了自己现用的这套招数,本就是随性之人,套路这种东西当然束不住他的性子。但见白五爷原本一式华美异常的荡剑术在半空中诡异的转了个圈子,迅疾却不生涩的由荡变刺,一招“一衣带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闲在那里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口中大笑道:
“站在那里作甚?!下来喂两招!”
展昭剑眉一扬,原本看着白玉堂练剑正有些手痒,此时白玉堂主动动手正合了他的心意。当下展昭笑了声:“当得奉陪!”巨阙一扬,出鞘的同时一手将剑鞘回掷,一面“铮”的一声接下了白玉堂那一招。
两人之间的切磋早已是熟门熟路,说是切磋,看起来却胜似一场最为宏大的剑舞。但见场中一蓝一白两道身影你来我往,往往在对方一动手一注目就能做出最佳反应来——这就是多年相交加上时常切磋所养成的默契,除他们外,在这世上无人可及。
画影与巨阙每次交错都是恰到好处,双剑的主人两双俊目也不时交汇,偶尔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或者一抹欣悦的笑容。手上一招一式使将出来虽带着认真的气势,却难掩其间弥漫着的默契与顺熟。
忽然,白玉堂想到一事,唇边笑容忽地扩大,显出一道得意到骄傲的弧度,兴味盎然道:
“好!展昭,接我这招试试!”
说着,原本行云流水的巨阙剑意忽地一凝,生生显出几分厚重来。展昭一扬眉,心中泛起异样的熟悉感。然而白玉堂这一件表面上吞慢厚实,来势却是极快,他来不及思索,想也不想的猛然变招,竟被白玉堂这一势逼得不能不急速后退两步才能接下来。
只是白玉堂这一势却远远不曾结束,展昭这一退,剑势的后招变化立即源源不断生来。展昭被他抢先半招,又去了先机,只能继续步步后退,心中惊异:这白老鼠竟是从哪里学的这般厚实刚强的招数?从前从来未见他用过!
“猫!休发呆,你再不尽全力怕是就输了!”
心中正自猜想,却被白玉堂扬声高喝惊醒。展昭心头一震,咬牙一个纵身生生向旁后退了四步,避开白玉堂这招后一个燕子飞纵身远离他那一招所覆盖的范围,险险避开了他那一招。
展昭离开交战范围,左手收了剑,只觉胸中因事前憋闷的怦怦剧跳——刚才白玉堂这一招压迫感太重,他只想着如何迫离,一时竟是忘了呼吸!
稍稍理顺了一下呼吸频率,展昭对白玉堂讶然道:“好惊人的一招!玉堂,若非你没使出全力,展某怕还真难这么容易脱离——这一招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