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是沧桑-第2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立仁不解:“怎么会呢?”
楚材说:“怎么不会呢?你我要能跟上校长的思想。”
立仁更不解了:“校长的思想,什么思想?难道国共不再握手了?”
楚材说:“握手当然还得要握,但得提防,如今,共产党的手已经足以捏碎我们的手腕了,知道不知道?”
立仁诧异。
楚材说:“校长让我们提前回广州,就是要我们掌控局面,黄埔的共产党一天天在做大。”
两人一阵沉默。
立仁说:“也是可惜了,陈赓、瞿恩、蒋先云那样的人材。”
楚材说:“又感叹了!我对你说,我已对黄埔的孙文学会做了布置,有好戏看。搞政治可不能光会感叹!”
轿车飞驰而去。
几天后,黄埔军校饭堂的确上演了一幕好戏。
偌大的饭堂,三期黄埔生们在开饭,一片调羹碗盏之声。六班所在的饭桌,范希亮、杨立青、谢雨时被同学包围着,一片打探恭维之声,大家好奇地问他们,战场上都吃什么,和军校的伙食比,哪个更好。
立青说:“那得看你吃谁了!吃自己的干粮没劲,吃陈炯明的,那就鸡鸭鱼肉样样有了。”
吴融说:“这可就应了孙子兵法了,让敌人替你办后勤。”
范希亮笑道:“别他妈的扯了,兵法都是事后诸葛亮,人家有鱼有肉,你得有牙口!”
穆震方说:“对,首先你得能打得下来,打好了,才有缴获,打不好,别的都白扯!”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人间正道是沧桑 六(10)
“你倒成了诸葛亮了,好像你也在第四军风光了一回,嗤!”汤慕禹好像很嗤之以鼻的样子,“嗤”得格外响。
穆震方生气了:“我怎么了,没去过,就不能帮着总结总结了?也是咱三期的共同财富!”
汤慕禹说:“你总结?人家前方拼命,你倒总结上了。这是你们青联会的一贯做法,贪天功为己有,也不害臊!”
穆震方更怒了:“谁贪天之功?你就掰指头算算,整个参战部队,是你们孙文学会的人多,还是青联会的人多?”
汤慕禹说:“人多顶个蛋用,陈炯明倒是人多。得指挥英明,谁指挥呀,还不是咱国民党的统帅?”
“你就水煮鸭子一张嘴硬。我告诉你,汤慕禹,是骡子是马得拖出去遛遛,上阵才知道呢!”一听汤慕禹把国民党夸上天,穆震方就怒不可遏了。
“你他娘的才是骡子呢!”
“成成成,我们是骡子,低头拉套。你们是马,都是马,骟了蛋的马!”
“哗”的,汤慕禹手上的汤泼在了穆震方脸上。穆震方一怔,遂劈胸抓住了汤慕禹的衣领。邻桌上,有同学跳上桌子大喊:“青联会的穆震方侮辱我们孙文学会!”
立刻,像约好了的,整个饭堂炸了。
铁勺子在飞舞。
饭盆子丢过来砸过去。
被击中的同学,一脸饭花。
立青惊讶地看到,整个饭堂四处都在扭打。
冲突升级到抡椅子,拳打脚踢,一片喧嚣叫骂。
在地上翻滚厮打的同学碰翻了汤桶,整桶汤倾倒在两人身上,两人一身精湿的热气,仍在厮打。
范希亮平静地走过去,扳正了汤桶,舀出仅存的汤,若无其事地喝着。
呆了的立青:“这才几天,成这样了?老范干吗不闻不问,不劝劝?”
谢雨时:“没人劝得了!积怨太深。”
范希亮谁也不看地走出饭堂。
立青更加呆住了,老范这是怎么了?
枪械室外的走廊上一阵咚咚脚步声,一脸血迹的汤慕禹冲进来,扑向枪架,劈手取了一支步枪在手上,杀气腾腾的。
范希亮默默地坐床铺上抽烟:“当兵的扔扔饭盒的事常见,动真家伙可就犯忌了!”
汤慕禹对着床上狠狠地捶了一拳:“我汤慕禹今天豁出去了,汉贼不两立!”
范希亮质问:“谁是贼?谁是汉?你们他娘的还不都是一个炎黄祖宗?”
“我汤慕禹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让我见血,我就让他尝尝这个!”他哗的拉开枪栓,从口袋里掏出子弹,咔嚓压进去,提枪要走。
范希亮拦住了他:“你小子有种,就朝我开枪!”
“你以为我不敢?谁拦着我,我打谁!”说着,汤慕禹“刷”的平端着枪口。
范希亮说:“哟嗬,你汤慕禹今儿是坐飞机吹喇叭,‘响’得高啊?跟我范希亮较上了?小子,你还欠点火候,我老范能打你个走投无路,天下之大无容身之地,你信不信?”范希亮迎枪口慢慢逼上去。
汤慕禹有点害怕:“老范,你别逼我!”
范希亮说:“我老范能揪出你那玩意来,腰中转三圈,手中还有打狗鞭你信不信?你还要打我呀,打呀,怎么不打了?”
立青、谢雨时,还有些同学进来了。
汤慕禹在众人的目光威逼下,退着,步枪擎手上,最后,大叫着朝天花板“砰砰砰”地打出三个黑窟窿,又大喊道:“汉贼不两立!”
这声歇斯底里的大叫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区队长带人出现:“枪下了,关三天禁闭!”一阵骚动后,汤慕禹被学校警卫带走。
区队长对范希亮说:“六班长,事情是从你们班引发的,我责令你们六班立刻召开班务会,作出深刻检查,检查结果报我及校纪律委员会!”
人间正道是沧桑 六(11)
汤慕禹和穆震方在饭堂打架的事情很快传到立仁那里,楚材在秘书办公室桌前拟写文件,立仁匆匆走进:“不像话,三期军官生群体斗殴,差点酿成了火并!”
楚材不理,仍在书写。
立仁拍拍楚材的桌子:“你在听着吗,青联会与孙文学会之争,必须解决了。”
楚材反问:“怎么解决?”
立仁着急地说:“首先校长这儿,得一碗水端平了,要不,麻烦会更大。”
楚材意味深长地说:“我看你这碗水是端不平的。”
立仁一语道破天机:“我知道,此次三期群殴事件,你楚材做了手脚,那个汤慕禹从你这儿接受了指示。”
楚材很平静地问:“是吗?”
立仁这次并没有和楚材站在一边,他觉得政治,是众人的事,得走大道,楚材的那一套,纯属不上台面的旁门左道。
楚材不这么认为,他说:“你是只知二五,不知一十呀立仁,青联会是什么?就是共产党,豆腐掉在了灰堆里,你是吹不得打不得。那怎么办?只能用旁门左道。我告诉汤慕禹,国民党是不能动手,孙文学会却可以,他们唯一可做的就是打斗,因为一打起来,国民党和共产党两边的人自然就分出鸿沟来。你明白吗?从打斗中就可以知道他们的身份和态度,然后你就知道该记住哪些人了……以备今后不测之需。”
立仁一怔,呆了。
楚材一笑,拍拍立仁肩膀:“立仁,只要目的纯正,又何必在乎手段?”
六班全体应区队长指示,都耷拉脑袋坐在床铺上开会。穆震方刚作过申诉,一副心气不平的模样。
范希亮问:“还有吗?”
穆震方说:“没有了。反正今儿我穆震方没准备和他打架的。是他首先挑衅,首先动的手。而且是和三排的几个孙文学会的事先串通好的,九班的刘有发事先就在口袋里备了好几块石头。”
范希亮惊讶:“事先准备了石头?你怎么能判定?”
穆震方说:“动手后,不到五十秒,我脑袋上就挨了几下,刘有发脱下上衣,用上衣抡我的脑袋,他上衣口袋里装了好几块鹅卵石,有一块还掉出来了。不是事先准备,谁会在吃饭时候口袋里揣那么多石头?那玩意能当馍啃?”
范希亮不说话了,一指众人:“你们都发言,你们怎么看这事?”
这始料未及的情况,让大家都不说话。
范希亮大声命令:“说说说,再不说,我就点名了。”
还是没人说。
范希亮指着吴融:“吴融,你小子学问大,你说!”
吴融说:“要我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范希亮等半天,没下文了。他看着吴融:“你小子文绉绉的一句,就完了?”
吴融无奈地:“有什么可说的嘛,老大一人,还受过革命教育,跟孩子似的,打成了一锅粥,居然还动枪,把房顶打了三个窟窿。这房子本来就漏,再下雨可不得了,也是屋漏偏逢连天雨,出海没带打鱼网,当奶妈的奶错了孩子……”
谢雨时憋不住地哧哧地笑了起来。大家都笑了,除了气呼呼的穆震方。
范希亮发火了:“你他娘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吴融委屈地说:“咱就这觉悟,您非让我说的。”
范希亮看看立青:“立青呢,你怎么认为?”
立青却说:“让雨时说,他是医生,会瞧病!”
谢雨时推推立青:“你立青就别客气了,测绘出身,观测精确,判断迅捷,战场都看得透,这还不是小菜一碟?”
穆震方不高兴了:“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多严肃的事呀!我告诉你们,此事背后有阴谋,一定有!”
范希亮很严肃:“说吧,立青,这的确是一件不小的事,咱班历史上,还没有谁动枪要打自己人呢!”
一阵沉默,立青说:“老范说到枪,那我也来说说枪的事。”
大家都看着立青。
立青说:“战场上走了一趟,别的没长进,对枪,感受不一样。枪这东西,平时,看上去挺温顺的,跟美人似的,让你爱不释手。”
大家奇怪立青怎么说出这么串话。
立青接着说:“可等你把它对准了一个人,并且扣响它的时候,我的天哪,你是在要一个人的命呢!我是看到了,中枪的一瞬间,对方充满了惊讶,你把一颗冰冷的东西送到了他的身体里,他不情愿呀,你是在剥夺他活在世上的权力。”立青脸上有一种难得沉重,“可这没什么道理可讲,双方手上都有枪,条件是平等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就是打仗,对方是我们的敌人!”
立青突然抬起眼来看向穆震方:“老穆是敌人吗?再大的气,你能把枪对准他?把他打得血肉横飞?这得多大的仇呀?同学间有这么大的仇吗?哦,你是孙文学会的,我是青联会的,就为了这个?就要汉贼不两立?谁是汉?谁是贼?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问题你都弄不清楚,你还做什么革命军人?!你不到战场上,你是不知道呀,兄弟战友间有多亲热!为什么?那是在同生死、共患难,你们两人的枪口在瞄着同一个敌人!”
立青结束发言时,全班静静的。穆震方看向立青的眼神,就像在看着自己的同志。
几天后,立青从枪械室出来,穆震方抢上前拉住了立青:“我们能谈谈吗?”
立青说:“老穆,不是我说你,你那打架可真够笨的,跟人家抡王八拳?饭堂里出出气也算凑和,将来上阵肉搏可千万别这么着,那只能挨打不能打人。”
“别逗了,我跟你说正经的。”
“哟,还真严肃上了。”
“支部的同志一直都在观察你。”
“你们支部的人观察我干吗?”
“过去,我们一直没弄清楚你的政治立场,那天班务会的发言,让我们有了新的认识。”
立青愣了:“老穆,你搞什么搞?”
穆震方神情严肃:“支部的同志认为你已经符合一名的标准,相信你会在斗争中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