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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普希金作品选-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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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卫军军官的话深深侮辱了我,我激愤地为自己辩护。我叙述了我是怎样在风雪大作的草原上跟普加乔夫认识的;在白山炮台攻陷以后他怎样认出了我并且赦免了我。我说,冒充的皇帝所赠的皮大衣和马匹,不错,我毫无内疚地接受了。但是,我保卫了白山炮台,直到最后的关头。最后,我提出我的将军,他可以证明在奥伦堡被围困时我的忠诚。
  严峻的老头伸手从桌上拿过一封拆开的信,然后出声读道:
  〃大人询问有关准尉格里尼约夫之行为,据传此人曾参与此次叛乱,与匪首勾结,实为军法所不容,与誓言相悖逆。今特据实答复如下:查该准尉格里尼约夫自去岁即1773年10月至今年2月14日于奥伦堡服役,自此2月14日彼离城后即未归来。兹据投诚之匪众传称,该准尉曾于普加乔夫之村寨内勾留,并与匪首同车前往彼曾服役于其间之白山炮台,至于论及彼之行为,我可以……〃念到这儿他不念了,对我严厉地说:〃现在你还有什么可以辩护?〃
  我本想象刚才那样继续为自己辩护,真诚坦率地象说明其他事情一样说明我跟玛利亚·伊凡诺夫娜的关系。但我突然感到恶心。我脑子里一闪念:我如果说出她的名字,那么,审查委员会定会将她传讯。一想到将她的名字跟坏蛋们的下流诽谤纠缠在一起,一想到定会叫她本人跟他们对质——这个可怕的念头使我猛醒,我不知所措,语无伦次了。
  两位法官,开初还认真听取我的辩护,似乎还多少有点好感,一看到我神色慌乱,便又抱定先入为主的成见跟我作对了。近卫军军官叫我跟主要告发人对质。将军当即命令带昨日那个罪犯。我迅即转过身来望着房门,等待我的告发人进来。过了几分钟,传来脚镣的丁当声,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人,一看:却原来是希瓦卜林。他外貌变化之大令我惊愕。骨瘦如柴,一脸惨白,原先漆黑的头发全都变白,长胡子蓬松凌乱。他说话声音很低,但语气坚决,重复了对我的控告。他说,我是被普加乔夫打进奥伦堡的内奸;说我天天出城单骑突击是为了传递有关城中动静的谍报;最后,说我公然投降冒充的皇帝,跟随他巡视各炮台,千方百计陷害业已叛变的旧同事,以便窃据他们的职位并向冒充的皇帝邀功请赏。我默然听他说完,有一点还算满意:这下流坯没有提到玛利亚·伊凡诺夫娜的名字,也许因为这个姑娘曾经轻蔑地拒绝过他,说出来有伤他的自尊心;也许因为他心里还残存着一星半点迫使我沉默的同样的感情——无论怎样,反正白山炮台司令的女儿的名字在审问中没有提及。我的主意更坚定了,因而当法官问我能否反驳希瓦卜林的指控时,我回答,我坚持原来的供词,没有别的要辩护了。将军命令把我们押下去。我跟希瓦卜林一同走出来。我镇定地看他一眼,没有对他说一个字。他狞笑了一下,提起脚镣,赶过我,加快了脚步。我又被送进牢房,从此没有再提审过一次。
  以下我要向读者介绍的事情,并非我在场目睹,但那些故事我多次听说,以致细微末节都深深铭刻在脑子里,因而我觉得,好似我也无形中在场一样。
  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受到了我父母热情诚恳的接待,那是老一辈人特有的作风。能有机会收养和爱护一名可怜的孤女,他们认为这是上帝的恩赐。她们很快就真心爱上她了,因为了解这个姑娘以后而不爱她是不可能的。我的爱情在我父亲看来已经不再是无聊的胡闹,而我母亲唯愿她的彼德鲁沙跟可爱的上尉的女儿成亲。我被逮捕的消息使我全家震惊。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向我父母讲述了我跟普加乔夫交往的离奇的故事,她讲得如此天真,以致父母听了,非但不令他们担忧,反而不时逗得他们开心地笑了起来。父亲不愿相信我会参与其目的在于推翻圣朝和消灭贵族的卑鄙的暴动。他严肃地质问了沙威里奇。我的管教人没有隐瞒少爷曾经在叶米里扬·普加乔夫那儿做客,而那个强盗也总是款待他;老头儿发誓说,他从没有听说有过叛变的事。父母放心了,焦急地等待好消息。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心里深感不安,但她不说,因为她天赋极其谦虚谨慎。
  过了几个礼拜……突然,父亲收到我家亲戚E公爵从彼得堡寄来的一封信。公爵告知父亲关于我的消息。写了几句通常的客套话以后,他写道,关于我参与叛匪阴谋的嫌疑,很不幸,已经证据确凿,本应叛处死刑以儆效尤,但女皇陛下为了尊重我父亲的功劳和年岁,决定从宽论处,将其有罪的儿子终身流放西伯利亚边远地区,以代替可耻的死刑。
  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几乎送了他的命。父亲失去了平素的坚忍精神,他的痛苦(通常憋在心里),有时通过刺耳的牢骚发泄出来。〃怎么?〃他憋不住了就连连说,〃我儿子居然参与了普加乔夫的阴谋!公正的上帝呀!我居然活到了今日!女皇开恩,不判死刑!莫非这么一来我就轻松了?死刑并不可怕。我的高祖死在红场断头台上,但他把圣洁的良心留给了子孙,先父跟沃伦斯基和赫鲁晓夫①一同遇难。但是,一个贵族居然背叛了自己的誓言,跟杀人犯、强盗、逃亡奴才相勾结!……这是全族的奇耻大辱!……〃母亲看到父亲气极而绝望的样子,吓坏了,不敢在他面前哭泣,想尽办法给他鼓气,说流言不可信,说世人的非议不足为据。但父亲是安慰不了的。
  ①阿尔杰利·彼得洛维奇·沃伦斯基(1689…1740),俄国贵族政治家,彼得大帝时代担任外交和行政工作,安娜女皇时代,企图进行一些国家体制的改革,因为策划推翻日耳曼人比伦集团而被捕处死。赫鲁晓夫是他的同志。
  玛利亚·伊凡诺夫娜的痛苦比谁都深。她坚信,只要我愿意,我是可以洗刷干净的,她猜到了真情并且认为她本人便是我不幸的根源。她瞒着别人,偷偷流泪,暗自伤心,同时却不断思考着拯救我的办法。
  一天晚上,父亲坐在沙发上翻阅《圣朝年鉴》,但他的思想却远在天边,因此,这一回阅读对他没有产生通常的效果。他嘴里吹着老式进行曲。母亲默默地织着毛衣,泪珠不时掉到毛衣上。坐在旁边做女红的玛利亚·伊凡诺夫娜突然开口说,情况迫使她必须到彼得堡去一趟,请求给她路费。我母亲听了非常难过。〃你干吗要去彼得堡?〃她说,〃玛利亚·伊凡诺夫娜!莫不是你也想丢开我们了?〃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回答说,她的前途全靠这次旅行了,她要仗着以身殉国者的女儿的身分去寻求权势者的援助和庇护。
  我父亲垂下头。凡是任何令他想起儿子可疑的罪行的话,他听了都难以忍受,象是肉中刺。〃去吧,小姑娘!〃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上帝保佑你找个好丈夫,可不是个无耻的叛徒。〃他站起身,走出去了。
  玛利亚·伊凡诺夫娜跟我母亲面对面,便把自己的打算部分地告诉了她。我母亲老泪纵横,拥抱了她,祈祷上帝保佑这计谋能有个圆满的结果。给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准备了行囊。过了几天她就动身上路了,身边带了巴拉莎和忠心的沙威里奇。这老头儿勉强跟我分手以后,想到他能服侍我的未婚妻,也多少得到些儿安慰。
  玛利亚·伊凡诺夫娜顺利到达了索非亚①,她在驿站旅馆里得知行宫当时就在皇村,便决定在那儿住下。她租了隔板后面的一个小房间。站长太太立刻跟她交谈起来,说自己是皇宫里司炉的侄女,又告诉她宫廷生活的一切秘密。这位太太还告诉她,女皇通常早上几点钟起床,何时喝咖啡,何时散步,有哪几位大臣这时候奉陪,昨日白天女皇说了些什么话,晚上又接见了什么人——一言以蔽之曰,安娜·符拉西耶夫娜的这一席话可以写成好多页历史著作,对于后代极有价值。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全神贯注地听着。她们一同走进花园。安娜·符拉西耶夫娜告诉她每一条林荫道和每一座小桥的变迁史。散步完了,她们回到驿站,彼此都称心如意。
  第二天一清早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就起床,穿好衣裳,静悄悄地走进花园。早晨很美。太阳照彻了菩提树顶,透出一片金黄,秋日的晨风清爽。广阔的湖面波涛不兴,映出灿烂的朝晖。刚刚睡醒了的一群天鹅从岸边丛生的灌木里缓缓游将出来,姿态端庄。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在一片如茵的草地边上缓缓前行,那儿不久前才立了一座丰碑以纪念彼得·亚历山大洛维奇·鲁勉采夫②伯爵最近的胜利。突然,一只英国种的洁白的哈巴狗叫着迎面跑了过来。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吓了一跳,站住了。这当口,传来一个女人清脆悦耳的声音:〃别害怕,它不咬人。〃玛利亚·伊凡诺夫娜看到一位夫人,她坐在纪念碑的对面一张长凳上。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在长凳的另一端坐下。那位夫人专注地看着她,而玛利亚·伊凡诺夫娜也从另一边向她瞟了几眼,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她头戴睡帽,身穿洁白的长袍,外罩马甲。看上去她有四十岁左右。她那丰盈的面庞容光焕发,显出庄重得体和恬然自安的神色,蓝湛湛的眼睛和嘴角上依稀可辨的一丝笑意具有难以描绘之美。这位夫人首先开口打破沉默。
  ①索菲亚是彼得堡近郊的一个市镇。
  ②彼·亚·鲁勉采夫(1725…1796),俄国元帅。此处〃新近的胜利〃是指1770年他打败土耳其军队,占领莱茵河下游,1774年俄土缔结和约。
  〃您大概不是本地人吧?〃她说。
  〃不是,夫人!我是从外省来的,昨天刚到。〃
  〃您是跟家里人一道来的吗?〃
  〃不,夫人!我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可你还很年轻哩!〃
  〃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
  〃您上这儿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吧?〃
  〃正是,夫人!我是来向女皇陛下呈递请愿书的。〃
  〃您是孤女,看起来,您是来控告有人亏待和欺侮了您,是吗?〃
  〃不是,夫人!就是来恳求女皇陛下开恩,不是来控告谁的。〃
  〃请问,您是什么人?〃〃我是米龙诺夫上尉的女儿。〃
  〃米龙诺夫上尉!莫不是奥伦堡省某个炮台的司令吗?〃
  〃正是,夫人!〃
  那位夫人显然被感动了:〃请原谅我来干涉你的事情,〃她说,声音更加亲切了,〃不过,我是宫里的人。请您告诉我,您有什么请求,也许我能帮助您。〃
  玛利亚·伊凡诺夫娜站起身,恭恭敬敬向夫人道谢。这位陌生夫人身上的一切不由得令人甘愿向她披肝沥胆,完全信赖。玛利亚·伊凡诺夫娜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请愿书交给这位不相识的女保护人。她接过来便默默地读着。
  起初她读得很用心,并且面带同情之色,但是,突然她的脸色一变——玛利亚·伊凡诺夫娜一双眼睛紧紧追随她的一举一动,这时见她一分钟前还和气安详的脸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便吓了一跳。
  〃您是为格里尼约夫来求情,是吗?〃那位夫人说,口气冷淡,〃女皇不可能饶恕他。他跟匪首相勾结并非由于不懂事和轻率,而是因为他实在是个廉耻丧尽的坏蛋。〃
  〃哎呀!冤枉!〃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叫起来。
  〃怎么是冤枉?!〃夫人反问,满脸通红。
  〃冤枉!实在是冤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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