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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部分

基督山伯爵-第153部分

小说: 基督山伯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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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没有在男爵的家里看到他呢?” 
  “吵了一次架。” 
  “什么,跟男爵夫人?” 
  “不,跟男爵。” 
  “难道他觉察到什么了吗?” 
  “啊!这句话问得倒挺幽默!” 
  “您以为他起了疑心吗?”基督山很天真地问。 
  “您是从哪儿来的,我亲爱的伯爵?”阿尔贝说。 
  “从刚果来的,如果您想问这个问题的话。” 
  “一定比刚果还要远得多。” 
  “可我怎么知道巴黎人做丈夫的作风呢?” 
  “噢,我亲爱的伯爵,天下的丈夫大概处处都是一样,不管哪个国家的丈夫都可以作全人类的好标本。” 
  “那么腾格拉尔和德布雷之间有什么可争吵的呢?他们好象很能互相了解。”基督山用同样的天真口气说。 
  “啊!您现在想来打听阿塞丝的秘仪[阿塞丝是埃及神话里的蕃殖女神,参加女神的秘仪,据说可以窥测人们的隐私并预知未来,但只有忠实的信徒才能参加此种秘仪。——译注]了,可惜我不是当事人。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先生成为那一家的一名成员的时候,您可以拿这个问题去问他。” 
  马车停住了。“我们到了,”基督山说。“现在才十点半,进去坐坐吧。” 
  “十分愿意。” 
  “我的马车可以送您回去。” 
  “不,谢谢您,我吩咐叫我的车子跟着来的。” 
  “哦,到了,”基督山一面说,一面从马车里出来。他们进了屋。客厅里已烛台高照;他们走进去。“给我们煮些茶来,巴浦斯汀。”伯爵说,巴浦斯汀不等客人回答,转身就走,两秒钟之内,他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只放得整整齐齐的茶盘,象是我们在童话里读到的从地底下蹦出来的食物一样。 
  “真的,我亲爱的伯爵,”马尔塞夫说,“我崇拜您的倒不是您有钱——因为也许有人比您更加富有,也不仅是您的智慧——因为博马舍也许跟您差不多——而是在于您的仆人服侍您的那种方式,不用多说话,一会儿,甚至一秒钟,立刻可以办到。好象在您拉铃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猜到您想要什么了,而且凡是您可能想要的东西,都随时准备妥当了似的。” 
  “您这段话也许是真的,他们知道我的习惯。譬如说,我举个例子给您,您在喝茶的时候喜欢干什么?” 
  “嗯,我非常喜欢抽烟。” 
  基督山在铜锣上敲了一下。没出一秒钟,一扇暗门打开了,阿里拿着两支长烟筒进来、烟筒上已装好了上等的土耳其烟丝。 
  “真是神了!”阿尔贝说。 
  “噢,没什么,这其实非常简单,”基督山回答。“阿里知道我平常在喝茶或喝咖啡的时候总要抽烟,他知道我吩咐备茶,他也知道我带您一起回家。我招呼他的时候,他知道我为什么要招呼他,而且由于他的国家都用烟筒待客,所以他拿了两支长烟筒来而不是只拿一支。” 
  “您的解释当然很在理,不过确实也只有您——啊!那是什么声音呀!”马尔塞夫于是把他的头歪向门口,里面传出一种吉他般的声音。 
  “说实话,我亲爱的子爵,您今天晚上是命中注定是要听音乐的,您刚才从腾格拉尔小姐的钢琴那儿逃开,又遭到海黛的月琴的攻击。” 
  “海黛!好可爱的一个名字!那么,除了在拜伦的诗里以外,世界上真有女人叫海黛这个名字的吗?” 
  “当然有。海黛这个名字在法国很不多见,但在阿尔巴尼亚和伊皮鲁斯却普通得很。这种名字就象你们称为纯洁·谦恭·天真·腾格拉尔小姐,那么印在结婚请帖上该有多好呀!” 
  “轻点儿,”伯爵说,“别这么大声,海黛也许会听到的。” 
  “您觉着她会不高兴吗?” 
  “不,当然不。”伯爵以一种倨傲的表情说。 
  “那么,她为人非常和善了,是不是?”阿尔贝说。 
  “那不叫和善,而是她的本分,一个奴隶不能拂逆她的主人。” 
  “喏,您现在自己又开起玩笑来了。现在还有奴隶吗?” 
  “当然喽,因为海黛就是我的奴隶。” 
  “真的,伯爵,您的所作所为都跟别人不一样。基督山伯爵阁下的奴隶!咦,这在法国倒是一种爵位了。据您花钱的标准来算,这个职位起码得值十万艾居一年。” 
  “十万艾居!那个可怜的姑娘本来不止那个价钱。她出生在珠宝堆,《一千零一夜》里记载的那些财宝和她所拥有的一比,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那么她一定是一位公主了?” 
  “您猜对了,而且是她祖国最显赫的公主之一。” 
  “我原也这么想。可这么显赫的一位公主怎么会变成一个奴隶呢?” 
  “达翁苏斯[古代叙拉古的达翁苏斯王之子,失位后,流亡于可林斯,成为该地的学校教师。——译注]这个暴君怎么会变成一个小学教师呢?那是战神的安排,我亲爱的子爵——是造化捉弄人的结果。” 
  “她的姓名是需要保密吗?” 
  “对别人要保密,对您却用不着,我亲爱的子爵,您是我的朋友,您不会张扬出去——您愿不愿意?——如果您答应不张扬出去——” 
  “噢!我用人格担保。” 
  “您知道亚尼纳总督的身世吗?” 
  “阿里·铁贝林吗?当然喽,家父就是在他手下服役的时候起家的呀。” 
  “不错,我倒忘记那回事了。” 
  “嗯!海黛是阿里·铁贝林的什么人?” 
  “就是他的女儿。” 
  “什么?阿里总督的女儿?” 
  “阿坦克总督和美人凡瑟丽姬的女儿。” 
  “给您作奴隶?” 
  “是的,当然是的。” 
  “但她怎么会落得这个样子呢?” 
  “嗯,有一天我经过君士坦丁堡市场把她买下来的。” 
  “真神了!我亲爱的伯爵,谁跟您在一起,谁就不是在生活而是在做梦了。现在,我也许可以提出一个轻率莽撞的要求,但是——” 
  “请说。” 
  “但是既然您和海黛一起外出过,有几次甚至带她上过戏院——” 
  “怎么?” 
  “我想我也许可以冒昧地请您赏我个脸。” 
  “您什么都可以向我要求。” 
  “好,那么,我亲爱的伯爵,介绍我见见您的公主好吗?” 
  “可以照办。但有两个条件。” 
  “我马上接受。” 
  “第一是您绝不能告诉任何人说我允许过您和她会面。” 
  “好极了,”阿尔贝举起一只手说,“我发誓绝不告诉人。” 
  “第二是您绝不能告诉她,说令尊曾经在她父亲手下服役过。” 
  “这一点我也可以发誓。” 
  “这就行了,子爵,您会记住这两个誓言的,对不对?我知道您是一个很讲信用的人。” 
  伯爵又敲了一下铜锣。阿里又进来了。“告诉海黛,”他说,“我马上就去和她一起喝咖啡,告诉她,我希望她允许我介绍我的一位朋友和她见面。”阿里鞠躬退出。 
  “现在,请小心,”伯爵说,“提问题别太直接,我亲爱的马尔塞夫。如果您想知道什么事情,告诉我,我去问她。” 
  “行。” 
  阿里第三次进屋,掀开那张掩着门的幕,向他的主人和阿尔贝示意他们可以进去。 
  “我们进去吧。”基督山说。 
  阿尔贝用手理了理他的头发,卷卷他的胡子,对自己的仪表觉着满意了之后,就跟着伯爵走进那个房间;伯爵则在进屋前已重新戴上他的帽子和手套。阿里象一个前卫似的驻守在门外;门口由三个法国侍女在梅多的指挥下把守着。海黛在她那一套房间的第一个屋子里等候她的客人,这是她的客厅。她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露出冷静和期待的神情,因为除了基督山以外,这是她第一次跟男人见面。她坐在房间一隅的一张沙发上,按照东方人的习惯,交叉着两腿,舒舒服服地象一只小鸟躺在窠里一样,这窠用的是东方最华贵的镶花绸缎搭构成的。她的身边放着那只她刚才抚弄过的乐器;那种仪态,以及那种环境,让她显得可爱非常。一见到基督山,她就站起身来,用她所特有的那种爱和顺从的微笑迎接他。基督山朝她走过去,伸出一只手,她把那只手捧到她的嘴上。 
  阿尔贝仍然站在门口,被那种罕见的美迷住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在法国,这种美是无法想象的。 
  “您带来的是什么人?”那位年轻女郎用现代希腊语问基督山,“是兄弟,朋友,生疏的相识,还是仇敌?” 
  “一位朋友。”基督山也用相同语言说。 
  “他叫什么名字?” 
  “阿尔贝子爵。就是我在罗马从强盗手里救出来的那个人。” 
  “您想让我用哪一种语言和他说话?” 
  基督山转向阿尔贝。“您懂现代希腊语吗?”他问。 
  “唉!不懂,”阿尔贝说,“古代希腊语也不懂,我亲爱的伯爵。荷马和柏拉图的学生之中,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懒惰,甚至都可以说更可鄙的了。” 
  “那么,”海黛说,她说这话显然她很明白基督山和阿尔贝之间在说什么——“那么我说法语或意大利语吧,如果老爷不反对的话。” 
  基督山想了一想。“你说意大利语吧,”他说。然后,又转身对阿尔贝说“可惜您不懂古代或现代希腊语,这两种语言海黛都讲得非常流利。这个可怜的孩子不得不用意大利话和您交谈了,这大概会让您对她产生一种错觉。”伯爵向海黛作了一个示意“阁下,”她对马尔塞夫说,“您既然是我主人的朋友,当然对您再欢迎不过了。”这句话是用典型的托斯卡纳土语说出的,而且带着那种柔和的罗马口音,令但丁的语言听起来跟荷马的语言一样明快悦耳。然后,她又转向阿里,吩咐他把咖啡和烟筒拿来;在阿里离开房间去执行他的年轻主妇吩咐的时候,她示意请阿尔贝走近一些。基督山和马尔塞夫把他们的椅子拖到一张小茶几前面,茶几上放着曲谱、图画和花瓶。这时阿里拿着咖啡和长烟筒进来了;至于巴浦斯汀先生,这个地方是禁止他进来的。阿尔贝不肯接受那个黑奴递给他的那支烟筒。 
  “噢,接着吧,接着吧!”伯爵说。“海黛差不多也跟巴黎人一样文明,她讨厌雪茄的气味,而东方的烟草是一种香料,您知道。” 
  阿里退出房间。咖啡杯都已备好,而且还有一只灰缸,是为阿尔贝特设的。基督山和海黛便按照阿拉伯人的方式喝起阿拉伯饮料,也就是不加糖。海黛用她那纤纤细手端起瓷杯,带着天真的愉快举到她的嘴边,象个小孩子吃到喝到某种她喜欢的东西似的。这时两个女人每人端着一只茶盘进来,茶盘里放着冰块和果子露,他们把茶盘放在两只特制的小桌子上。 
  “我亲爱的主人,还有您,夫人,”阿尔贝用意大利语说,请别见怪我这副傻头傻脑的样子。我简直是糊涂了。我身处巴黎市中心,就在刚才,我还听到公共马车的哗哗声和卖柠檬水的小贩铃铛的响声,可这会儿我觉得我如同突然被送到了东方——并不是我见到过的东方,而是我在梦中想象出来的东方。噢,夫人,如果我能说希腊语,那么您的谈话,加上我身边这种仙境般的环境,就可以让我度过终生永不忘记的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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