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风流-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月华照着山涧溪流,言临素手握竹箫靠在青竹上,风吹竹影动,白色的身影在月下晃动,箫声响在林间。
秦决意靠在青石上,仰首饮一壶酒。漫天的星辰都仿佛落入少年的眼中。
“小秦,酒好喝么?”不知何时,言临素停下手中的箫,在月下偏头看他。
秦决意用力点点头,护紧手中的酒壶。
五年不过五次寒暑,一千多个日升月落。
秦决意长得很快,已经有几分少年的英气。整日将青色的袖管卷到手肘之上,露出小麦颜色的手臂。
秦决意一顿饭能吃下十几个包子,言临素印象中,这少年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喊饿。
轩辕山南麓,和暖的阳光照着剑光纷扬。
剑握在蓝衣少年手中,那把剑颇为奇怪,剑直而身阔,在本应收窄为剑锋处却陡然而止,仿佛为人生生折断。少年身量未足,但出手之际,动作已经敏捷地像匹豹子,他一套剑舞将下来,虎虎风雷之声。少年收了剑,扬起头来向眼前树上的人看去,“如何?”
那人笑道:“不错,赏你吃个果子。”
树叶之中落下一枚黄色的果子来,堪堪落在少年的手中。
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指风起,熟果落。
结了累累黄色果子的杏树枝头正坐了一位月白衣衫的男子,剑眉星眸已是内敛的英华之气,只有在笑起来的时候还带了几分稚气。
蓝衣少年手中拿着杏子,嫌弃地皱了皱眉,“我问你,我和你一同下山如何?”他习惯地咬了一口,才反应过来,“我才不要吃什么果子,你当我是十几岁的小孩?”
“你是才十四岁啊,怎么不是小孩?刚捡你回来的时候……”
秦决意恼羞成怒,“言临素,我最后告诉你一次,你给我听仔细了,我十五了。你下回再说错,我断离剑决不饶过的你素影剑。”
这孩子,刚捡他回来的时候,还可怜巴巴地叫他言哥哥,不过几个月就已经连名带姓地叫了他的名字了。
是他太过纵容这孩子了?
言临素从树梢跳下,轻飘飘地立在他身旁,含笑拍了拍少年的头。他年长三四岁,已经比少年高出了半个头,“小秦,要过了年才十五,就还是十四。别抱怨了,不是我不肯带你下山,谁让你选什么不好,偏选什么断离剑。”
秦决意偏了头,伸手将言临素的手从他头上拉开,“断离剑长三尺七寸,重九斤十三两,比素影剑更长更重?”
言临素失笑,“就因为这个?难为姐夫还以为他遇上了什么百年难遇的剑法奇才。”
秦决意摇了摇头,“剑法奇才,你才是。”
言临素道:“我只是学得比你快些,但待剑之心我不如你诚,你好好学剑,等你。。。哈。。。二十岁剑法到了第六层,再下山来找我吧。”
言临素说到二十岁的时候,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秦决意懒得搭话。
言临素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做不到?那就。。。等你到。。。三十岁?”
秦决意怒气一盛,目光狠狠盯上他,“就是十八岁,你小看我做不到,是不是?”
“男儿一诺千金?”
少年气哼哼地道:“我还会骗你?”
言临素笑了,有这句话,这少年必然会全心向武。
秦决意是武学奇才,只是少年心性贪玩而心慢,需要更多的磨砺和激励。
言临素甚至可以想见眼前的清朗少年一剑光寒,鹤鸣九州之时。
他拂了拂衣襟,转身,“我走了,马已经备好。”
手中青锋成,江湖景物佳,马已备好,又有何物可留他。
“等等,阿素,”少年环住言临素的腰,贴着他如蝶翼般展开的肩胛骨。
从未与他如此亲近过。
隔着薄薄的衣衫,言临素可以感觉少年炽热的呼吸,如小兽一般喷在他的背上。
“怎么了,”言临素拉开少年的身体,拎到面前,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少年磨了磨牙,愤恨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是愤恨他的举止,还是愤恨二人明显力量的差距。
他甩开言临素的手,自腰间摸出一物,没好气地丢到言临素手中。“送你。”
青色软布之中包着一管青竹制成的箫,持手处为人细致地打磨得光滑而圆润,没有半根毛刺,“你做的?”
秦决意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言临素笑笑道:“我会一直带着。”
少年眼中转过喜悦的光芒,却咬咬牙,继续冷哼一声。
他想嘴硬说不稀罕,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
花行九见秦决意沉默不语,想想师兄弟之间有些好胜心,竞争一二也未必是坏事。反正有山主在,他在练武上也不会出什么事,摇了蒲扇道:“你别担心,实话告诉你,是山主接了京城中成王的传书,才派你师兄下山的。”
秦决意疑惑道:“山主一向不理世事,怎么会和什么成王有传书?还派了阿素去?”
花行九道:“成王与山主是旧识,此番传书据说和当年的一个赌约有关。”
秦决意更加疑惑,“什么赌约?”
花行九摇头道:“我们的山主有时实在有些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总之小言是有任务下山,不会这么快回来。日后你学剑成了,仍可以到京城去寻他,也不急在一时。哦,我那里有些经卷前几日大雨一直没拿出来晒,你帮我去把它们搬出来,先在月光下晾晾。”
秦决意笑了一笑,全轩辕山也只有这花行九敢这样指摘山主。
花行九本是出生武林世家,不知当年怎么被舒怀瑾拐上了轩辕山,整日便摇着大蒲扇,拖着大草鞋,摆出一副落拓名士的风范。
他的宝贝就是他那一屋子书,秦决意也听说过他那书里的武学连山主都称赞,但一般弟子轻易是看不到的。
心知这花大叔是在帮他,只怕有心要指点一二,秦决意眼睛一亮,欢喜地答应了,跟着他去搬书。
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停了,言临素披着衣站在院中,雨水在廊下堆积成洼。他不知怎么从那荒庙到了这里,仿佛一睁眼便在了此处,身上已为人清洁过,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若不是腕间的伤仍在,他几乎要怀疑那荒庙中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荒唐梦。
他卧床多日,此刻起来,见天光大好,心头的阴霾也渐渐淡了些。
这处回廊格局他曾经见过,竟又是回到了醉枕乾坤。
他自醒来后并未见过朱永宁,只有一位唤小媚的小丫头在身边,那小丫头不爱穿袜,只爱赤着足踏着木屐。
“公子,你刚好些,别吹风。”小媚从屋中赶忙出来,手中捧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公子要去哪,先请披件衣服吧。”
言临素来不及反对,便为这丫头将衣服披上身。
这几日相处下来,言临素已经看出来这女子会武,只是不算太高。
他此刻丹田中空空如也,一点内力也提不起,连这女子都躲不过。
朱永宁,言临素将这三个字放在心底微微一念,唇边浮现一抹冷笑。
“公子穿主人这件衣服,竟然也好看。”小媚为他整了衣笑道。
“临素,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言临素闻声看去,朱永宁自长廊那端而来,这小王爷手上拿着一管竹箫,走到他身前停下。含笑道:“临素休息得可好?”
小媚朝朱永宁行了个礼,退下。
言临素对这小王爷的脸皮之厚也有几分佩服,冷声道:“托福。”
“临素那日在庙中失落了这管竹箫,本王的手下整理庙宇时发现,特意拿来还与你。”
言临素识得是他师弟秦决意赠与他的,伸手去接,朱永宁待他接了那管竹箫,却趁势握住了言临素的手。
指尖相触,言临素眸光一冷,望定朱永宁。“王爷,要如何才肯放了我?”
朱永宁轻笑道:“本王若放了临素,临素会放过我么?”
言临素沉默。
朱永宁笑容更甚,“言兄,这可不公平,你我一人一次,谁也不曾吃亏。”
言临素将手从他手中拿出,转身往屋内走,他与这人实在无话可说。
“言兄,等等。”朱永宁却不肯放过他,唤了一声。
言临素回头见朱永宁挽了他的袖,他身上披着这人的披风,身上的衣服也是文人一般的宽袍广袖,还绘了几根竹子。
朱永宁见他眼中转过戒备的神情,冰冷似刻骨刀锋,低笑道:“若那日我便从头至尾装作走火入魔,临素可看得出来?”
言临素一愣,有几分无语,那日朱永宁不知怎的突然走火入魔,他这几日想起那时朱永宁服下昙华,他为他传导千日醉的心法,却不知怎的,竟激起他体内的潜能,功力数倍于平日,甚至原来的寒热都不再是问题。否则,单以武力论,朱永宁并非言临素的敌手,言临素纵然传功消耗了些内力,也不该如此任人摆布。
若他那日从头到尾装着走火入魔?
装?不对,言临素眸光一闪,看定朱永宁,“你是故意让我传你千日醉的功法。也是你故意吃下昙华。”
他语中并不带疑惑,而是肯定。
朱永宁笑了,“言兄果然聪明,我的武功缺的正是千日醉的这一段功法,多谢言兄成全。虽然我难以再发挥出那日那般功力,但也是大有裨益。”
言临素道:“昙华?你便算准了我会回头救你?”
“言兄若不来,我也另有伏兵。”朱永宁道:“殷扬留不住我,但昙华之苦只怕是不好受的。但我知道……”朱永宁笑了一笑,继续道:“我料言兄必然会来,言兄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言临素道:“临素愚笨不堪,让王爷见笑了。”
朱永宁握了他的袖子不放,“临素,本王方才说若我一直在装走火入魔才与你……你会不会更不那么怪我。可惜,本王在那个时候连半点都不愿意骗你。”
言临素头有些疼,应道:“多谢王爷不骗之恩。”
朱永宁眼中一亮,“临素肯原谅我了?”
言临素道:“我见了王爷就头疼,头疼到已经不愿再想我们之间的那些账了。”
朱永宁容颜一展,笑容已有几分温柔。就听到言临素很利落地继续道:“你我之间只有一战,不死不休。”
言临素目光落在朱永宁身上的佩剑上,剑身秀长,那是他的剑。“如今我的剑落在你手里,人也为你所制,小王爷除非能就此除了我,否则言临素睚眦必报。”
朱永宁笑容微苦,“言兄啊言兄……”
言临素觉得手心一凉,低头一看一个瓶子为朱永宁递到手中,那瓶子不大,却绘了精巧的攀枝牡丹,疑惑问,“这是何物?”
朱永宁含笑道:“自然是春药啦。”
言临素看着他,还没说话。朱永宁已是按住他的手俯身向前,将气息暧昧地吹拂在他耳边。
那些不堪的回忆翻上心底,言临素目中怒火一盛,却听见那小王爷低声道:“吃下去,我会让小媚送你离开。”
朱永宁很快放开他的手,朗声笑道:“本王的一番心意,临素可一定不要辜负了。”
“禀,禀王爷。”言临素循声看去,见那刘县令出现在长廊的那头,显然撞破了二人暧昧的一幕,踌躇着不敢往前。
言临素收了那瓷瓶,脸色一沉冷冷一哼,做出极为骄纵的模样,也不看那刘县令一眼,转身离去。
刘县令为他一瞪,心头打了一个突。
这位公子长得虽俊俏,但实在是这脾气,唉。
刘县令眼尖已经看出与那个瓶子一起递与言临素手中的是他那晚送给小王爷的,既去腐生肌,又提神助兴,一百两银子一盒的。
他却不知这一盒是朱永宁看到他来,才故意递出去的。
刘县令心道可怜这小王爷情路坎坷,连倒贴,都贴上了冷脸。
这几日他入了夜,在自家婆娘床上都有些不大得劲,昨夜还早了。这年头男人若是不举了,就算是当下面那个,也会被人嫌弃。
刘县令腹诽了半晌,看向朱永宁的眼中也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悲凉。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