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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白芷甘蓝-第46部分

小说: 白芷甘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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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蓝先是感激地「哎呀」了一声,又哼唧了好一会儿,反正就是不说「行」或者「不行」。贾有德顺理成章地将这领会为答应了,拍打着胸脯说,就看在你叫我一声贾叔的份上,这点小忙何足挂齿。
  「可这实在是……」
  改用半截话糊弄的计策,就这样言辞暧昧不清地,到最後贾有德离开,甘蓝竟连一句谢谢都可以省去不说。
  既然并没拜托你什麽,就谈不上答应,那当然也就不用感谢了。
  拉开已被充分润滑的窗子,鸟叫声相继涌入,外面一棵矮树上正聚集着麻雀多只,叽叽喳喳的吵嚷,连绵不绝。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早起的鸟儿抢去了虫子,而组成的失败者的圆桌会议。
  「哎,那个…小谁来着,开会了。」
  下午三点过,甘蓝正歪着脑袋打瞌睡时,被隔壁计财处的王出纳一语惊醒。
  「每星期四这个点,都会组织开会学习,你可以带着包去,一般开完我们就直接回家了。」
  王出纳看她一副不省事的样子,又好意提醒了一句,才挽着同事离开。
  既然美其名曰「学习」,甘蓝便老老实实在背包里放了纸笔,准备做记录用。会场距她的办公室很近,她进去後,找了个前排靠门的位置坐下,看着人们鱼贯而入。
  这会场是弧形阶梯式的,保证了演讲者能获得绝对的注意力。等所有人坐定後,某个指导员身分的角色率先上了台。他不过做了一段开场白,就引来让人费解的雷鸣般掌声。甘蓝迷茫地跟着拍了一会儿手,便看见郝厅长挺胸抬头地从台下走了上去。
  郝厅长手里攥着厚厚一叠稿子,在高台中央站成丁字步,又调试了几下麦克风的高度後,才总算开始宣读。
  一篇稿纸的内容还没念完,困意就如同钱塘大潮般向甘蓝打来。她尝试了各种法子,比如咬口腔内壁、掐大腿上的肉等等,奈何上下眼睑就像是前世被棒打的苦情鸳鸯、这一世非要重逢似的难解难分。
  幸而扩音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电流声,才将甘蓝从浑沌中召回。
  「继续加强…加强…精神生活……」
  郝厅长的中气突然显得不足,语速也慢下来许多,甘蓝离她较近,能觉察出她骤然苍白的脸色。在呼吸已经不匀的难受情况下,郝厅长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关掉麦克风,她撑着仅剩的一点力气,指定了一人接着帮她念稿,才由一人扶着出去了。
  会场里有短暂的哗然,但谁都不敢有过分的议论,眼神交流成为了主要的表达方式。好在人群虽众,但长於接受安排,因而现场气氛很快就被钦点的念稿人稳定住了。
  「郝厅长,您犯病了吧?身上带药了麽?」
  一刹间的迟疑後,甘蓝快步从会场里追出来,跑至郝厅长身边,一只手伸进她的背包里。郝厅长由秘书扶着,满脸的冷汗,至於那个甘蓝未曾打过交道的任处长,则正在一旁打120。
  「你出来干什麽,回去继续开会!」
  秘书压着嗓子训斥了甘蓝一句,又低头继续在郝厅长的包里搜寻着,不停念叨着「遭了,没带!」
  「是找硝酸甘油麽?」甘蓝焦急地询问道,将手从背包里抽出来,里面多了一个棕色小瓶,
  「您自己知道怎麽吃,快一点,一秒都耽误不得的!」
  三人都抬首对她瞠目而视,秘书张着嘴,却半天不敢言语。任处长在电话里报完地址,强势地追加了速到的命令,但犀利的目光却早已落在甘蓝身上。
  他抓过药瓶看了看,迫近甘蓝,眼神如钉。这距离之近,让甘蓝能够看清他下巴上的点点胡渣。
  他的喉结短促地弹动了一下,转过身扭开了药瓶。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抢救算很及时,一系列的询问和检查之後,郝厅长被送入了心导管室,此时距离病发不到五十分钟。
  在甘蓝眼里,这个女人简直沉着冷静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她全程条理清晰地回答、甚至是主动给医生汇报她的病史和服药史,在主治医师到达之前,她还命令一个实习医生把她近几日的症状都先记录下来,自己则有条不紊地口述着。
  「你需要解释的事情,可能会很多。」
  手术室外,任佺期对着甘蓝的方向轻飘飘地说着。
  这个病区很静,通道里只他两人,秘书已经被派去接郝厅长的父母。甘蓝现下并没有被当作救命恩人一般对待,相反的,倒被变相监视起来了。
  「等郝厅长醒了,我会自己跟她解释。」
  甘蓝正读着医院墙上预防心血管疾病的宣传画报,口气中有一种「事已至此,如之奈何」的意味。
  郝厅长的父母到医院时,叶紫也被一起带来了。任佺期立刻责问秘书,怪他不应该打扰还在上课的叶紫。谁知他这话并不讨好,郝厅长的父亲横了他一眼,厉声道:
  「她妈都进手术室了,你还让她上啥课?」
  任佺期闭口不再作声,片晌後,他给秘书使了个眼色,便以购买物品为由暂且离开了。
  叶紫不跟任何人说话,独自坐在手术室外等着。甘蓝去到她身旁坐下,没有多言,只默默陪着。郝厅长的父母在悄声问秘书甘蓝是何人,她听见他们的低语,别过头去,不屑於听。
  手术时间不长,郝厅长被推出时,插管用的左手臂被固定着,她第一眼首先看到了叶紫,而後将目光在甘蓝身上带过。甘蓝的站姿从容自若,举手投足间好像在说「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观察室里,郝厅长让秘书把两位老人和叶紫送回家,叶紫却不依,说什麽也要在这里陪她。
  「听话,你明天还要上学,作业也还没写呢吧?」
  叶紫移开眼睛,倔强地斜睨着地下,一手紧紧抓着病房的窗帘,仿佛这样就无人能带走她似的。
  僵持数分钟後,郝厅长没法子,只能妥协道:
  「都八点了,让任叔叔带你出去吃点儿东西。」
  抓在窗帘上的手松了松,但叶紫脚下还是没有动作。
  「那…我饿了,你和任叔叔出去给我带些吃的回来,好不好?」
  看着她这样大费周章地把所有人支走,甘蓝当然知道用意何在。因此,当房门被关上後,郝厅长也只对她做了个「开始」的手势。
  毫无保留地,甘蓝将那次叶紫如何背了郝厅长的包、如何到她家里去玩、又如何把处方当废纸扔弃在她家里的事,一一坦白交代了。
  「不懂事的丫头,居然到生人家里去。」郝厅长阖上眼,无力地为叶紫的行为感到头疼,她拿开遮在额头上的手,警惕地问甘蓝:「那你呢,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麽?」
  「只是想找机会攀附您罢了。」
  甘蓝停顿下来,清楚这个答案太过单薄,她长出一口气,不知哪里借来的豁朗,竟好像把长久以来积压在身的负担都卸去了一般。
  仪器的嘀嗒之声有规律地维持着,即是病人的指数显示仪,又是半个情绪测量器。在甘蓝说话间,这嘀嗒声一直充当着伴奏,或许,也充当着对话者。
  「你凭什麽就能肯定,接近我,就能达到目的呢?」
  「起初我来这工作也是偶然,不过单纯地想找个靠山,只是後来,我斗胆学习了解到…不少大方向上的事情……」
  「你的胆子确实不小。」
  郝厅长重又紧闭双眼,她毕竟体内被植入了异物,纵然疼痛被药物控制缓解着,可对多余物的排斥感依旧不断袭来。
  「从明天开始,我不需要你再去单位上班了。」郝厅长看了看自己食指上的夹子,大概觉得有些不适,又说:「我得心脏病的事情,绝不能再有更多的人知道,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抓住任何机会,给我的职业生涯判死刑。」
  由於郝厅长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心力」交瘁,没有精力辨别甘蓝的言行虚实,但她又不放心把一个知道自己两个秘密的人放出去。因此,她乾脆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便是以私人的名义雇用甘蓝,让她主要负责接送叶紫,并照顾料理其饮食。
  虽说在大多场合中,郝厅长都会尽一切努力避免闲言碎语,但关乎叶紫时,她却毫不忌讳这些——遣人接送、雇人做饭、差人到学校送物等等,关怀无微不至。
  不仅因为她爱这个亲生女儿,也因为她怀念那个年轻时的自己。
  好在叶紫不是个难伺候的对象,虽然甘蓝别无退路,但差事也并不坏。
  出院後,郝厅长对外一直宣称她得的是胃病,旁人纵使有疑,也绝不敢多嘴,此事便强制性地被烟消云散了。
  夏意带着鲜明的油绿色而来,每一场薄雨过後,都会出现新的花香。清晨的成都,天空中仍旧会集结一层灰白,再而是初晴,正午便见灿阳,可谓是四时之间,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时令。蝉鸣稀疏而至,蓬蓬的枝叶笼罩下,这也是个适合诞生有着美好结局的童话时节。
  「我告诉你,那贾有德是个趋炎附势的,你跟师父说,别指望那盒饭生意会长久。」甘蓝跟袁随讲着电话,人已踏进了一栋单元楼,「不说了,我到人家家门口了。」
  「师姐啊,你堂堂一个大厨,就心甘情愿给人当小保姆?」
  袁随实在为她觉得委屈,很是打抱不平。
  「我就当小保姆了,你要嫌丢人,就想个法子把我逐出师门。」
  叶紫的学校今天模拟考试,所以回家较早。甘蓝提着买好的东西进门,问她考得怎麽样。
  「地理太难了,文综可能上不了240,少不得挨批。」
  叶紫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下巴看电视里一场不插电演唱会,很心驰神往的模样。
  「喜欢这种风格?」
  放下手中的购物袋,甘蓝往叶紫的方向一瞥,问道。
  叶紫点点头,又叹气说她妈妈不准她学吉他,理由是弹吉他浪费时间、耽误学习。
  「弹唱的起步其实很简单,很多歌曲都只需要三四个和弦就够了。」
  「你会?」叶紫转过来问她,眸中发亮。
  「用你妈妈的话说,应该是:我挥霍了不少光阴,因而不学无术。」
  叶紫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把吉他,进献似的捧到甘蓝面前,说这是她高二统考第一名时得到的奖励,不过平时只敢悄悄拿出来拨弄拨弄。
  甘蓝握住琴颈接过,调好音,马上弹起了叶紫刚刚听的那首「The Only Exception」,可惜这首歌要求的F调和弦太多,叶紫按不住。甘蓝想了想,换了首「Le Festin」来教她。
  「你会说法语?」
  叶紫目不转睛地望着甘蓝弹奏中的手指,艳羡无比。
  「不会,是有人教我唱了这首歌。」
  「是喜欢的人麽?他…是什麽样的人?」
  不再加上歌词,甘蓝开始在高音部拨动起来。
  「她…有很多种模样,白天时、夜晚时、喜悦时、静默时……她是什麽样,这是一个现在完成进行时的问题…」拨弦的声音渐弱,甘蓝轻笑起来,「若是一个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人,又何须你用一生一世去陪她。」
  「Le festin est sur mon chemin……」
  飞机从降落到滑行的过程中,甘蓝才在耳机传来的歌声里,勉强睡熟了半个小时,机舱内的顶灯亮起的一瞬间,所有乘客都把手按在了安全带锁扣上。许多人更是直接无视了空姐在广播里念经般的絮絮叨叨,飞机刚刚刹住的一刹那,彷佛臀下都有弹簧似的跃起,抬手便去开箱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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