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束缚东宫)Erus-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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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澈微微垂了眉目,轻声地问:“那我站在这里看看你也不可以吗?”
玄沐羽说:“这又不是真实的我,看了做什么呢?”
玄澈沉默了很久,才抬眼轻笑:“嗯,是啊,那我回去了,你要等我,我会很快就做完那些事情然后来找你。”
“好。”
玄澈看着玄沐羽渐渐消失,而自己也离那门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玄澈的醒来很突然,第六天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完全没有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迷蒙,倒好像是小憩了片刻醒来了。
“陛下……”
森耶还来不及上来搀扶,玄澈已经下床。
“森耶,替我更衣。”
“陛下您要去哪里?您身体还虚着……”
森耶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动作却不敢怠慢。
玄澈只问:“父皇现在在哪里?”
森耶动作一顿,惊道:“陛下您……”
“下葬了没有?”玄澈打断他的话。
森耶躲不过主子锐利的目光,只得说:“还没,今天才第六天,还在颐天宫停着……”
这时森耶已经替玄澈穿好的衣服。玄澈一拂袖子,大步走出殿门,突入起来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玄澈微微眯起眼睛,暖阳之下宫柱熠熠生辉,上面的五爪红龙腾空而起,虚幻之间,似乎有一个男人倚靠在宫柱之上,带着邪魅的笑,轻唤:“澈。”
心口又是抽痛,但玄澈强压下翻涌的热血,扶着宫墙向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方向走去。
白日里玄恪没有在守孝,玄澈进了大殿就让森耶在后面关上门,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准进。
玄澈缓缓行到棺边,隔着透明的冰注视着棺中人,忍不住伸手触摸,却只摸到冰冷。想了想,玄澈推开了棺盖,翻身躺入冰棺之中。
玄沐羽双手十只交叠放在肚子上,玄澈拉开他的左手枕在脖子下面,自己侧躺着,紧紧抱住玄沐羽,自己的左手与玄沐羽的右手十指相扣,就好像他生前搂着自己睡觉时的模样,虽然冰棺里的低温让人发冷,可玄澈却觉得心是暖的。
玄沐羽的身体在冰棺中保存得很好,只是有些僵硬。玄澈抱着他闭上眼睛似是幸福地睡着了,但口中却轻轻说着话,宛若那人还在静静听着。
“沐羽,最后陪你一日就要走了,你会不会怪我前几天都没有来找你?呵呵,对不起,沐羽,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了,有些流连忘返了,你知道的,你没有办法再和我说话了,我只好在梦里听你喊我‘澈’……”
“沐羽,你是不是在奈何桥边等着我?嗯,要等着我,你等了我二十年,这时候更要等我,千万不要到了下辈子还要做父子,记得我说过的吗?我们要做兄弟,抱着出生,第一眼看到的是对方,第二眼看到的是对方眼中的自己,沐羽,你要等我,等我……”
玄澈渐渐蜷起身子,身体里的内力不由自主地流转起来为他驱除寒冷,但即使这样还是冷。玄澈抬了抬身子,将玄沐羽的左手放在自己腰下,而右手则拉到了背后,玄沐羽的身体被玄澈带得侧过了身。两个人面对面紧紧拥抱着,玄澈笑得有些孩子气,冻得发紫的嘴唇吻上玄沐羽,轻轻吮吸着他发硬的唇瓣,唇间泄漏出些微的呢喃。
“沐羽,吻我……”
玄澈蜷缩在玄沐羽的怀里,无助地低语:“沐羽,我好冷,你抱紧我好不好,沐羽……”
到了晚上,玄澈仍然没有出来,玄恪按时前来守夜,却被森耶拦在外面。玄恪听说是玄澈在里面,以为自己的父亲终于回来守夜了,虽然对于父亲一醒来就来看爷爷的行为表示不满,但他哼了哼便离开了,没有打扰房中人。
过了一会儿,林默言也来了,听森耶说了情况,心中有些怪异,侧耳倾听了听房中的动静,却只听到一个几乎没有的低弱呼吸,那呼吸似乎是随时都会熄灭的残烛,竟渐渐失去生气。
林默言大惊,来不及告知森耶便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去一看,只见玄澈紧紧拥抱着玄沐羽躺在冰棺之中,脸色青白,嘴唇黑紫,身上内力早已干枯,连那呼吸也是欲停未停,只怕林默言再迟来片刻,玄澈便真的要和玄沐羽做伴去了!
林默言连忙将玄澈抱出冰棺,一边让森耶去传太医,一边抱着玄澈从颐天宫的谜道直接跑回清凉殿。
太医匆匆忙忙把脉,还好林默言早了一刻钟进去,若是再迟上一刻钟,就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玄澈这条命算是吊了回来,只是那一身的功力就这么散了。那冰棺并非普通冰雪之棺,而且是江湖中练阴脉之人最向往的千年寒冰,若是配合适当的功法在其中修炼便能事半功倍,但若是功法不对便要适得其反。偏偏玄澈练正是至阳至烈的内功,在里面行功没有当场走火入魔而亡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散功只是最轻微的结果了。但如此功力一散,玄澈的身子就更是破败不堪,能熬上个两三年都要谢天谢地了。
玄恪当夜也听闻了这件事,却不知作何感慨,愤恨之余似乎有着其它的情绪。
不论皇帝是否清醒了,七日一到太上皇还是要下葬,所幸这一切玄澈昏迷之前已经准备陀石。只是这一葬,便是今生今世都再也看不到了。
下葬后第三天,玄澈醒来了。
森耶扶他起来,欲言又止。玄澈倒是明白他的心思,轻笑道:“你别担心,我还没疯,要疯也不是这时候疯。”
森耶哽咽道:“陛下,您还是多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吧,您上次……”
玄澈摆摆手打断了森耶的话,淡淡道:“我知道了,该荒唐的都荒唐过了,接下去也没什么可荒唐了。”
森耶啜着泪点点头,给玄澈上药上粥。玄澈也十分配合,看来真是要安心养病了。
没多久,玄恪也来了。他看到玄澈醒了露出一丝惊讶,却马上恢复了冷漠的神色。
玄澈看到玄恪,将他招到床前,第一句话却是问:“恪儿,你多大了?”
玄恪一愣,道:“十二了。”
玄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低说了一句,居然是:“好,好……”
旁人都不听不明白玄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又突然说好,森耶也不懂,只是听到玄澈这么说,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明白是为什么。玄恪更是不懂,他若是懂了,或许日后还能对父亲好一点,但不懂,一点也不懂,也没人能教他。
122、记忆
就在很多人都以为陛下会这样垮掉的时候,玄澈一如既往地上朝了,虽是苍白的脸色,却让人觉得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信赖敬仰。
玄澈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强迫自己听着下面大臣的奏对,不然……
玄澈突然站起身。玄恪和下面的大臣都被吓了一跳,可顺着玄澈的目光看去,大殿左侧之外空空如也。玄恪愣了愣,刚要开口问,却见玄澈离开了龙案,向大殿旁门走去,那是皇帝上朝和退朝所走的门。下面的大臣慌忙起身行礼,然而玄澈却看也没有看他们,只是匆匆向门外走去。
玄恪皱了皱眉头,收到来自大臣们的眼色,犹豫之下出声叫了一声:“父皇?”
玄澈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穿越众臣走到了门外,留下一干大臣大眼瞪小眼,玄恪看玄澈似乎没有回来的意思,想了想,只得说:“先退朝吧,有事到上书房商议。”
玄澈在那大殿之上仿佛看到了一抹身影出现在旁门之外,熟悉的玄色服饰,伟岸的身子,带着一点儿坏笑。玄澈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却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向他走去,玄恪在后面的低唤他听到了,却不想应,怕应了停了,那人等得太久了就要消失。
玄澈几乎是用跑的冲出了边门,却只看到一道空荡走廊,太阳冉冉升起,金辉遍洒,那宫柱上似倚着一个俊美的男人在邪邪微笑。
玄澈伸手想要触摸记忆中的他,触摸到的只有带着冬日寒气的腾龙大柱,金色的飞龙拔地而起做势欲飞,只是少了那人靠着它,便少了夺目的光彩。
“沐羽……”
玄澈轻轻地唤,却换不来一声回应。
玄澈,你不能这样,你要清醒一点。玄澈收回手对自己说,是的,你要清醒一点,早日做完那些才能去找他。
玄澈回头看到玄恪就站在身后,冷冷的眸子里似乎多了一点其它东西。玄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问:“早朝散了?”
玄恪点头。
玄澈笑了笑,对着玄恪伸手,可伸到一半又停住了,不太自然地收了回来,说:“那我们去上书房吧。”
玄恪知道玄澈伸手是想牵他,就像不久前这只手还牵着玄沐羽,又或者是很久很久以前牵着自己,两个人可以并肩走着,相视一笑,淡淡的温馨和幸福。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玄恪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点了头,走在前面。玄恪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伸手拉住玄澈的手指,拉着他往前走。玄澈指尖一僵,匆忙将手从玄恪手中抽了回来,看着玄恪惊异的回头,玄澈的唇抿出一个淡淡的弧度,轻声说:“别碰我,脏……”看到玄恪的瞳孔瞬间放大,玄澈又补了一句:“我脏。”
玄恪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眸光渐渐转冷,敛手而去。
上书房——
没有那个男人在等待。
玄澈在跨进门的一瞬间感觉到了心情的失落,突然低落的心一阵抽痛,玄澈紧紧抓住门框才勉强支撑住身体,在玄恪发现之前挺了脊梁,慢慢走向属于他的位子。
位子很宽,从未觉得这样宽过,平时总会有一个人挤在身边抱着自己。
玄澈抚摸着椅子的空位,似乎又听到那人在耳边叫唤:“澈澈~”
记得那是自己被叫得一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就搡了那男人一把,还说:“不许你这么叫我,恶心死了。”可难男人却更加来劲了,凑耳边不停地说:“澈澈,澈澈,澈澈~”
后来自己哄着他,终于让他做到一边去了,哪知道……
玄澈微微一笑。
哪知道这男人竟然弹琴去了,弹的还是《长门怨》,装得那样委屈,让人不理他都不行。
真是个孩子……
澈忍不住笑了笑,抬头看去,然而那本该坐着一个弹琴者的位子上如今却空荡荡的。
其实,你还是不在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却没有办法停止这样的回忆。
这椅子,是你与我一起坐过的;
这书桌,是你与我一起用过的;
这笔,是你曾经写过而我现在写的;
这砚,你是磨了一辈子又让我磨了一辈子的……
玄澈看着眼前的奏章,却半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最早的时候,奏章用的还是略黄的白纸,我写墨批,你写朱批,其实都是我在看,你只是照着我的墨批写准奏。我心中气你偷懒,你却抱着我为我按揉额头。我还得,那时候我还不喜欢别人抱我,你抱着我我只想挣脱,哪里会想到二十年后我连挣脱的选择都没有了……
还要再早一点,我刚刚打战回来,你递了一本别人写的折子给我看,上面说我意图谋反,你阴沉着脸高高在上,我心中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