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语记-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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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必须建立在文蔚确信卫贵妃再无前途,很大可能会自取灭亡的前提下,在这样的设想当中,文家付出的代价虽大,但还付得起。
不过……文蔚抬头看了看弟弟,他对文华林的厌恶之情,却始终保密,连这个最为亲密的弟弟都没有说过,他早就想要文华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文蔚虽然只远远的见过卫贵妃,却是十分的了解她,卫贵妃美貌却不聪明,跋扈自大,无应变之才,所以他下定决心之后,做了准备,献上这个计策,表面看起来,因势利导,完美无缺,就算不能奏效也没有危险,但实际上,这个计策有极大的漏洞,就看东宫能不能破解了。
此计就是着落在卫贵妃的应变之上。
这是文家断腕抽身之计,不过文蔚并不着急,如果东宫中计,对文蔚也没有丝毫损失,他还可以过一阵子再设别的计策,当然,如果卫贵妃真是天时地利人和能拿下东宫,于文家又有什么不豫呢?
反倒连断腕都不必了,就是一次完美的计划而已。
有些事不用说太多,文蓝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对父亲出手对不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盼着这计策是成还是不成才好,若是东宫中计,文家就在贵妃夺嫡路上再立一功,若是东宫不中计,文家断腕求生,从此又要再度沉寂下来。
什么叫成,什么叫不成?
文蓝陷入沉思。
雨渐渐的小了,收住了,天边露出一丝云彩来,他们兄弟在廊下直坐了一天,文蔚看起来闲适,却依然紧张的连午饭都吃不下,到云收雨散之际,外头安排密切注意消息的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回道:“大爷、二爷,正明宫被沈统领带人封了!”
两人同时霍然而起,文蔚第一句话就问的是:“太子妃娘娘此时在哪里?”
那小厮道:“太子妃娘娘回东宫了,听说好像被吓到了!”(具体描写在作者有话说)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东宫破了这计策了,卫贵妃失败。那么很快,皇上会查到这道士是由文华林安排的,谨妃娘娘悄悄交出来的证据可以证明此事是卫贵妃听了文华林与卫文氏的献计。
当然,既然是文蔚安排的,此事就非常有分寸了,其中的确没有要毒害东宫的东西,文华林与卫文氏安排的目的是为了东宫惊惧,为了让卫贵妃拿捏住东宫。
这样一来,牵涉有限,敢谋算东宫的主谋大约没有幸理,文阁老也因管教不严丢官去职,文家却不会伤筋动骨,当然,这是文蔚眼中的不会伤筋动骨,在别人眼中,文家定然是元气大伤的。
自然也就不会有资格参与夺嫡了。
这是文蔚通篇的盘算,萧弘澄虽然知道的不是那么详细,但陈颐安也是推演过的,尤其是借道谨妃送出证据一事,谨妃娘娘是需要功劳的,所以不管猜没猜到,也会做出文蔚想要的事。
而东宫,要处理卫贵妃,要剥离文阁老的支持,当然也会用这个证据,这个能把文华林牵出来的证据。
反正,文阁老丢官,对东宫来说,已经足够了。
已经再没有威胁了。
周宝璐为了在父皇跟前表示委屈,表示吓到了,眼睛都哭的有点儿肿,这会子躺在炕上,正敷着眼睛,萧弘澄怜惜的握着她的手,叹道:“可吓坏了吧?”
周宝璐噗嗤一笑:“可不是,我还第一次见到有人就这样死在我跟前,好吓人,不止我吓坏了,贵妃娘娘也吓坏了!”
贵妃娘娘岂止吓坏了,完全是吓的半死,叫萧弘澄的言语画了个圈套,她竟就不假思索的往里钻,亲口指认是道士要害太子妃,不是她指使的。
卫贵妃的失察之罪是有了,文家当然也落不了好。
萧弘澄道:“此事查到文华林,就再查不到有干系的人了,而且此事也够不上株连九族的地步儿,文蔚脱身的这么完美,看来,文蔚是对卫贵妃彻底放弃了。”
萧弘澄倒没想到文蔚其实是怕了卫贵妃,生怕卫贵妃的胆子和手段给她、给文家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才要早早的抽身。
周宝璐笑道:“可不是好,卫贵妃就算这次逃过一劫,外头没有人帮她了,今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这是大家都乐于接受的结果,所以萧弘澄并没有追究文蔚。
很快,后宫格局为之一变,皇上下旨,将卫文氏、文华林入狱审查,文阁老赐回家养老,卫贵妃则降位分为静嫔,迁入静思殿反省待产,宫中由谨妃和荣妃共同理事。
周宝璐发现,皇上特别爱启用娘家不显的妃子,不过这一次,并没有赐予如同卫贵妃那样的荣耀。
谨妃往东宫去的更勤了,宫里大小事,悉数告之周宝璐,一点儿也不见外。
周宝璐不是个理事的人才,对这种杂事并不耐烦,不过听一听有好处,东宫应该比以前的韬光养晦更进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日因这符水,宫里闹的沸沸扬扬,各宫宫女们自然是要喝的,谁也不敢抗旨,低等宫妃们也不敢不喝,这其中位分最高的也不过是婉嫔,如何敢得罪贵妃,是以贵妃命先往各处令人喝下符水,再去太子妃宫中,也是个威慑的意思。
太子妃早得了消息,此时正端坐宫中等着,贵妃身边的正明宫大总管大太监魏公公亲自带了许多宫女嬷嬷前来。
他自是知道这一趟差使不好办,贵妃与太子妃的关系魏公公自然是一清二楚,这件事的起因,大约是前些日子的事,他也十分清楚,知道太子妃恼起来,管你在贵妃跟前多有面子,一样叫人掌嘴打板子,霍公公平日里多跋扈一个人,惹恼了太子妃,照样儿当场杖毙,贵妃娘娘也护不下来。。
自己虽说在正明宫有面子,在东宫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这事儿推脱不得,硬着头皮也得来办。
魏公公进门来先恭恭敬敬的跪下请安,太子妃瞟了他一眼,果然不叫起,就让他跪着。魏公公也不敢怎么样,只是赔笑道:“奴婢奉贵妃娘娘懿旨,特为东宫送神仙符水来,先前贵妃娘娘是打发了人来回过太子妃娘娘的,宫里名册已经查过了,是照着数儿送来的,还请娘娘示下。”
太子妃道:“都送来了,我还怎么示下?既是贵妃娘娘的懿旨,素玉,吩咐该来喝符水都喝了吧。”
这样好说话,魏公公倒惊了,太子妃道:“各处都送过了?可有人没喝的?”
魏公公忙道:“回娘娘的话,都送过了,也都遵旨用了,原是神仙制的,也都没有人有妨碍的。”
太子妃冷笑,她自然听得出魏公公的意思,无非就是,喝了没事儿随便喝的意思。
东宫属猪的宫女嬷嬷都传了来,每人喝了一碗,那宫女的食盒里就还剩了一碗,魏公公小心的抬眼看一下太子妃,见太子妃不动如山,坐在上头,没半点要喝的意思,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娘娘,恕奴婢僭越,因娘娘也是属相肖猪,这一碗要请娘娘用才是。”
太子妃怒道:“我也要喝?真是好尊贵的贵妃娘娘,她怀了龙子,本宫怀的就不是龙孙了不成?本宫倒冲撞到她了,回头我也心口疼一疼,也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道士,装模作样的去哪里搅一碗不知底细的东西来给她,她喝不喝?要我喝?你叫你家主子自己来跟我说话儿,让我问问她,凭什么叫本宫喝!”
魏公公一头冷汗,低声赔笑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也是奉命办差,这是静虚真人的吩咐,贵妃娘娘的懿旨,连圣上……圣上也是有圣谕下来的!”
太子妃霍然站起来:“什么真人假人,本宫倒要亲自看一看,这是什么了不得的真人,我肚子里的一样是天家血脉,圣上嫡出皇孙,倒由得他来做主吩咐了!”
魏公公哪里敢拦,心中本来倒也巴望着太子妃索性亲自对上贵妃才好,倒不用他在两个主子之间递话,一个他都惹不起,哪个主子恼了,动不了对方,把气洒他身上,主子无非就是个粗糙的名声,他可是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魏公公假意拦了一拦,见太子妃銮驾已经抬到了宫门口,便一路小跑过去,殷勤的亲自打起帘子,伺候太子妃上轿。
一边又忙忙的打发小太监快跑回去报信儿。
贵妃慵懒的靠在榻上,听了小太监的回话,倒是笑了起来,娇艳如春花。
没想到太子妃平日里一副高贵淡定的模样儿,如今倒比她所预料的还要气急败坏一点啊。
这个逼太子妃喝符水的法子,贵妃娘娘当时是当面回过圣上的,当然那时候用了些春秋笔法,并没有说这属猪的阴人里包括了太子妃,只笼统一提。圣上听说这个法子,便也曾点头御准,说:“既然可以化解,便吩咐下去吧,贵妃有孕,自是要紧的。”
既然有圣上的御准,太子妃你要如何抗旨?
贵妃暗笑,太子妃这是第二次有孕,且头胎是个女儿,自然是无比小心这一胎,指望一举得男,稳固储位。
贵妃此举,无疑是把太子妃架在火上烤了,她娘家嫂子文氏给她分析过,太子妃怀了身孕,何等小心,多半是要抗旨不肯喝的,法子也就无非是借着怀了皇孙,到圣上跟前哭诉,而这样一来,贵妃便占了理,太子与太子妃夫妻一体,太子妃此举自然也是太子的意思,是以一是抗旨不尊在前,二是不愿化解贵妃腹中皇子的劫难在后,太子怎么也要落一个对兄弟不慈,对父亲不孝的罪名,且一个敢抗皇命的太子,这储位还能坐的稳吗?就算当时不把他怎么样,圣上心中怎么也会有根刺埋下的。
而若是太子妃忍气吞声喝了下去,那也没什么不好,一是削了太子妃的面子,大大的丢了脸,打击了她的权威,又能给她添了堵,也算是给自己娘家报了仇,再说了,有了这一次,今后隔三岔五找个瞄头灌她一碗,叫她如何在这宫里做人!
最重要的是,喝下这符水,太子妃无疑便是承认了自己儿子天生带了紫薇帝星之气,才是真命天子!
今后夺嫡也不在话下。
怎么看,这也是毫无风险,贵妃立于不败之地的计划。
那静虚真人看起来约五六十的年纪,三绺长须,一身蓝袍,长的倒是一派的仙风道骨,尤其如今是当今宠妃的座上宾,越发显得仙人一般,不沾凡俗。
太子妃领了人走进门来,并不与贵妃见礼,只上下打量了那真人两眼,冷笑道:“这是哪里来的野道士,开坛做法,神神鬼鬼一夜,就敢说本宫妨碍了贵妃,你受何人指使,敢如此大胆,污蔑本宫!”
那道人不慌不忙稽首道:“小道见过太子妃娘娘,小道虚度三百年光阴,方得窥天道,所言乃是受天道指引,不敢有一字虚言,更不敢有污蔑之事。”
“哼!”太子妃哪里肯信,贵妃在一边看着,心中十分趁愿,终于急了吧?本宫有圣上呵护,你如何与我斗?
太子妃脸色阴沉,端立不动。
似乎在想办法。
正明宫一时鸦雀无声。
此时,贵妃见太子妃这样惶然,想要压下那道人而摆脱这尴尬境地,不由的暗自发笑。静虚真人既然是文阁老寻来的人,自然可靠,必不会怕了太子妃。
嫂子这个计划果然天衣无缝,左右逢源,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