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语记-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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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宝璐就知道这事儿是个漏洞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问吴月华:“你觉得怎么着才好?”
吴月华说的法子,常叫她豁然开朗,所以说,且不论天分不天分,单看这用心不用心,这也是高下立见的。
单是交接此事,顺便纠正规矩,就叫周宝璐憔悴了。
其实最叫周宝璐感概的是,如果没有这一次的交接,叫她不再鸵鸟一般不过问那些生活琐事,她也没有想到,不管是多忠心,多能干的奴才,只要主子不闻不问,也都会渐渐的懈怠,常常敷衍了事。
不过想想也是,周宝璐进宫三四年,只是嫌麻烦,得过且过,不大理事,原本立起的规矩都慢慢的被废掉了,底下人也跟着得过且过了,一等的宫女、嬷嬷要好些,还知道规矩,约束自个儿,越往底下就越混乱,且又苦乐不均,遇事推诿,职责不清,有好事儿人人争着去,若不是面儿上几个有体面的丫鬟和嬷嬷们还掌得住,瞧着底下的人不像样,常打着骂着的使,只怕更是一团糟。
幸好发现的还早。
周宝璐回头就吩咐吴月华:“如今你接手管事,这些管事的嬷嬷,丫鬟们,有不好的,你只管换,或是来回我,并不用想着是我这里的人就畏手畏脚,你觉着规矩不合适,你也拟了好的来回我,只一条,万不可叫东宫让人趁虚而入了也就是了。”
吴月华忙起身应是。
吴月华得了尚方宝剑,说话就更大胆一点儿,叫周宝璐越发郁卒,简直觉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似的。
这会子吴月华又过来商量厨房用东西的问题,长篇大论的叫周宝璐听得昏昏欲睡,又不好不听,这时候有丫鬟在门口报道:“武安侯府的侯夫人递帖子进宫请安了。”
简直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周宝璐大喜,忙叫快宣,又对吴月华说:“你说的这个,我听着是好的,就照着这个立起规矩来就是了,你瞧,我舅母来瞧我了,这会子我也没空细听,横竖我信得过你,你只管做去就是了。”
吴月华只得应是,带着人走了。
一边走一边叹气,这位太子妃娘娘啊,聪慧成那样,偏生就是不肯理事,明知道如今这宫里的一团乱都是她不肯管事造成的,可明白是明白,就是坚决不改!
作者有话要说:挑战日更六千这一个月,差点儿没把我写残,真是太不容易了,好佩服那些能日更上万的作者!肯定有不知道哪路菩萨的金光加持过的,比我强到天边儿去了。
下个月真不成了,我只能尽量多更点儿!
183、真假
周宝璐这辈子最喜欢最亲近的女人;就是曾氏了,两人偏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见缘分这种事,实在是难说的很。
周宝璐打发人去宫门口宣曾氏进来,有心想去殿门口接一下,又怕舅母说自己不懂保重,只得坐在炕上等着。
这是四月的天气了;周宝璐还没怎么害喜,倒也不怎么难受,只是因着如今一切都由着她随性来,她就索性连白日里在房里也不穿大衣服了,只穿着软缎撒脚的衣服裤子;还是今年的特供,格外的柔软厚实爽滑,总共才两匹。
曾氏进门儿来,就见周宝璐盘腿坐在炕上,仰着小圆脸儿,笑眯眯的看着她。
看气色看神情,看那笑的弯弯的大眼睛,曾氏就放下心来。
那一日周宝璐晕倒,着实叫曾氏悬心,只是因着那日人多,又是刚诊出来,到处乱哄哄的,她也不好久留,只是一直放心不下,生怕她这身子弱了,害喜的厉害,这前几个月不好过,这会子瞧着,倒是好。
周宝璐就要下炕来:“舅母~~”
这么大了还撒娇呢,曾氏也顾不得行礼了,连忙走上前去按住她:“娘娘只管坐着罢了,别折煞我了。”
“嗯!”周宝璐笑着点头,就拉着曾氏坐在身边儿,问候一下:“舅舅还好?安哥儿呢?还有底下几个弟弟妹妹们,可都好?怎么舅母一个人来呢,安哥儿媳妇怎么不带着一块儿来,好歹一家子,也叫我亲近亲近。”
提到这个,曾氏反倒问周宝璐:“原是要带安哥儿媳妇来的,只是她那宗病又犯了,不能起身,我走之前还去瞧了一回,说起来,正是要问一问娘娘呢,娘娘这边儿可有什么好大夫没有?多找两个好大夫,给安哥儿媳妇瞧瞧,说不准能好些呢。”
周宝璐忙问:“怎么着?安哥儿媳妇身子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氏就叹气:“这也是没法子,没承想我们家千挑万选,选中了她,不只性子是那样儿,身子也不好,如今才知道,她做姑娘的时候,就常年吃着丸药的,且每到春秋换季了必定犯些毛病,这两日又不好了,我想着有没有好太医,换一个给她瞧瞧。要是能查出病根儿来,去了才好。”
周宝璐说:“太医院新进了一位秦太医,说是对这种常年不大好,总犯时气的更拿手些,回头我就打发人传他去给安哥儿媳妇瞧瞧罢——只是就舅母说性子,怎么着?”
周宝璐记得那个小姑娘那目下无尘的矜贵模样,心里多少有点儿明白了。
曾氏对周宝璐说:“一时简直说不完!求亲前我也是再三相看的,瞧她模样儿好,举止也娴静,想着也是大家小姐,规矩世情总是懂的,实在没想到她是那样的性子!”
周宝璐亲手把茶递给曾氏,见她眉宇间颇见忧色,只得宽慰道:“成亲前,就算相看几次,也不过是看一看容貌举止,说话举动,能看出什么来,我也见过她两回,也觉得她娴静温柔,说话细声细气的,没什么不好。”
周宝璐想了想,又说:“或许舅母过虑了呢,要我说,安哥儿虽不是暴躁脾气,可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娶个脾气刚硬的媳妇,两个只怕不大好,所以那回舅母进宫来说,我也觉得不错,到底出身在那里摆着,温柔和顺也是难得的,就是不擅庶务,不会理事,可年纪还小,舅母慢慢教她,也就是了。”
曾氏难得的叹气道:“唉,若真是这样,我也不愁了。你不知道,她看起来倒是温柔和顺的,就像你说的,说话细声细气,风吹吹就倒了似的,只没想到……那会子她刚进门儿,我瞧她娇弱,年纪也不大,想着国公府的嫡长女,自然是娇养着长大的,我便跟她说,身子骨儿要紧,我那里不缺人服侍,也不必每日绝早起来,过来请安服侍,她得了这话,客气了一回,早上不来也罢了,竟三五日也不打个照面。这也罢了,我也不指望媳妇怎么伺候,只是我打发人问安哥儿房里的丫鬟,说是就是安哥儿在她房里歇着,早上起身她也不理会的。我就不明白了,这安国公府是个什么规矩?”
周宝璐也听的有些匪夷所思,媳妇进门儿,伺候婆母夫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遇到曾氏这样会想会体贴人的宽厚婆母,已经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早上不去,那至少用了早饭,该去婆母处走走,请个安,说说话儿,才是做媳妇的意思,如今拿着婆母体贴她的话,竟就不闻不问起来?
娇贵定然是娇贵的,就算在娘家娇贵,可娘家和夫家哪里是一码事呢?
曾氏道:“有一回,她陪嫁过来的管事嬷嬷过来回事儿,我就拿话试探了一回,那婆子说,早先在国公府,因着她身子不好,太太疼她,早就免了她这些,随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倒是太太,三五不时的,还亲自去她房里瞧一瞧她呢。”
这哪里是养女儿,这是养祖宗呢!
周宝璐与曾氏对看一眼,两人都是明白人,都明白了这朱氏这样养元配嫡女,绝不是出于疼爱,实在是不安好心。
捧杀也是一种杀。
曾氏是见惯事情的,难得这样吐苦水,大约是因着在周宝璐跟前,又因着这事儿实在憋屈,她最倚重的大儿子,又是这样有出息,偏在这样要紧的事儿上栽了跟头,不由的就把朱氏恨上了:“也不知道那一家那位太太是些什么手段,把她养的,只亲近她们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亲戚,别的人一概靠后,那一回,是旧年里头吧,她刚嫁过来没多久,我瞧着她那样的容貌那样的举止,安哥儿也是喜欢她的,瞧着,也确实叫人怜爱。”
曾氏叹口气:“就是那性子……成亲也不过两个月,她就开了口,要安哥儿把她一个什么表舅舅安排到户部去,安哥儿一问,哪里什么正经表舅舅,竟是她继母亲姨娘的表弟,原在外头做那种放银子的勾当,怎么安排?想来也是,若是正经人该安排的,安国公、安国公世子也是大红人儿,自然就安排了不是?安哥儿自然不应,她就哭了两场,倒是不泼辣,就是口口声声的苦求,说是继母养了她这些年,如今只是办这样的小事,也不能够,算是什么?只要安哥儿成全她的孝心,她身子又弱,折腾这一回,没两日就病了,吐的药都吃不进去,安哥儿没法子,给那人在尚宝司底下的一个坊里寻了个差使。”
周宝璐也只得叹气。
曾氏道:“就这样让着她,她还不满意,三五不时的就要生出新文儿来,不应她就冷脸,哭的没完没了,且闹一回,就要病一个月,这半年来,好的日子,竟也没几天。隔三岔五的就有话说来,也不知道那家哪里那么多事,怕不是那一位夫人都攒着劲儿就等着她来办不成?还口口声声说亲戚总该照顾,她若是不理会,成什么人了?且都是好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周宝璐都不明白了:“若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为什么朱氏不去办?横竖是她的亲戚呢,她也该撒泼寻死,逼着安国公去办啊!”
“她要是敢,还能有今日?”曾氏冷笑道:“无非就是把小姑娘捧的厉害了,供的高高的,哄着小姑娘不懂事,叫小姑娘肯揽上身来,又是孝心,又是本事不是?横竖不是她养的,死活与她有什么相干?”
可不是这话么!舅母一向看的透彻。周宝璐点头,只可怜她们家安哥儿,那样的人品出息,却娶了个这样的媳妇,打不得吹不得,除了养着,还有什么法子呢?
周宝璐再三宽慰曾氏,曾氏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倒是难得这样在外头说这些话,今儿倒是扰了娘娘。”
周宝璐嗔道:“舅母如今跟我这样客气,是不疼我了么?这些家务烦难事,你不跟我说,难道跟娴儿说?她才几岁呢!”
难得曾氏这样淡定的人,也说了这么多话,周宝璐倒是很明白这种心境,她有时候对着自己母亲,也会有这种无力感。
这还真是上天注定,非人力可为的。
但周宝璐还是劝道:“虽说安哥儿媳妇是不大懂事,可平日里只管多让着她些罢了,安哥儿本来脾气不好,她又娇弱,可别吓着她。她有什么事,舅舅舅母不好使的,只管打发人来跟我说,我来安排也一样,无非几个低等职位,犯不着为这个叫一家子为难,她哭哭啼啼起来,谁还能欢喜呢。”
曾氏只得点头称是,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媳妇,能有周宝璐一半强,就谢天谢地了。
周宝璐又说些别的话与她开解:“前儿我听太子爷说,舅舅把鸿哥儿送了进来,在太子爷跟前侍卫,今儿太子爷跟几家世子去松林苑射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