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语记-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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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绣娘拿碎布头给她拼的小布偶,里头填了丝绵和棉花,胖鼓鼓的,很有趣。
周宝璐见着有趣儿,也叫那绣娘做了一个。
那绣娘不仅手巧,也是心灵,很有创意的给她做了个胖乎乎的鱼。周宝璐便来了兴致,一两年下来,陆续的做了一只圆滚滚的猫,一只小鹿,一朵花,一个香蕉,无一例外都是填的胖乎乎的,丢在炕上,谁见了都忍不住往怀里抱。
上一回周宝璐叫人照着做了几个猫,里面除了丝绵,还塞满了糖,非常受小家伙们的欢迎,这一回,她故技重施,做了一套熊和一套胖鸟,又叫糖门送了新配方的糖果来,选那种五颜六色晶莹剔透塞了一肚子,一只熊再每人一个荷包,里头装四个吉祥如意金锞子,外加一套湖笔徽墨,就算送了礼了!
当然周宝璐很讲义气的把那套胖鸟塞进王锦绣给小家伙们准备的礼物里头去,顿时显得果然是商量过的!
是把弟弟放在心上的!
见小家伙们欢呼一声,一只手抱熊一只手抱鸟,对其他东西不屑一顾,王锦绣不得不佩服周宝璐的心思。
这家伙,硬是比别人多一个心眼,懂得把自己代入到别人的思维中去思考。送礼都能送的叫人喜欢。
周宝璐拿着两只熊,交给王锦绣:“这是给三弟和侄儿的,你替他们收着!”
她还记得三皇子当时当面要这个的样子,阿弥陀佛,惹不起,还是早点给吧!
小小胖胖的五公主,性子比别的兄弟姐妹显得活泼些,踢踢踏踏的走过来问:“嫂嫂下回还给这个吗?”
周宝璐蹲下来,拉着她的手笑道:“五妹妹喜欢吗?来你告诉嫂嫂,你喜欢什么,我给你做!”
萧五福偏着头想了想,想不出来:“喜欢这个!”
举着胖鸟。
周宝璐便笑道:“已经有了呀,那今后嫂嫂给你更漂亮的好不好?”
几个小家伙都有点忍不住了,围过来:“兔子!”
“孔雀!”
“草!”这个太发散思维了。
“哥哥!”这个有前途,太会拍马屁了。
周宝璐听得哈哈的笑,连皇上也莞尔,频频微笑,皇家多年来的花团锦簇却又清冷规矩的除夕之夜,因为周宝璐的别出心裁,而变得格外有趣又热闹起来。
在外头等着伺候皇上到前殿坐席的萧弘澄和萧弘清,听到里头乱哄哄的热闹,还有周宝璐清脆如珍珠的笑声,萧弘澄的嘴角都翘了起来,他的小鹿,真是时时都有趣的很。
皇上走出来的时候,也带着与平日的温和清冷不同的轻松的笑意,显然很愉快,周宝璐与王锦绣牵着小皇子们,送出来,交给萧弘澄和萧弘清,才领着小公主们回后头坐席。
虽然是一家人,但男一桌女一桌,中间没隔墙,也要隔着屏风,太妃们则坐的更远些,不过到底是家宴,总算是团圆。
后宫嫔妃们见皇上心情好,比往日里笑意更轻松,也都自然欢喜起来,也没有没眼色的敢在这种时候做点什么,倒是团团圆圆过了这除夕。
走出大殿的时候,还碰到了奉诏进宫的沈容中大统领,萧弘澄就站住说了两句话,周宝璐站在灯影子里,没走过去。
回了东宫,已经是亥时一刻了,周宝璐喝了一点酒,有点儿醉,带着点花香,又带着点酒香,脸红扑扑的,靠在萧弘澄怀里,说什么也不肯动,也不说话,好像睡着了似的,软的可爱。
下轿子的时候,萧弘澄抱起她往里走,幸而是平日里也是有练武骑射的,不然媳妇胖乎乎的还真抱不动。
周宝璐揉揉眼睛,笑嘻嘻的跟他说:“我有给你准备礼物喔!”
萧弘澄低头亲她:“是什么?”
周宝璐也不说话,爬到炕的另一头,开了炕上的柜子,拿出来一个黄橙橙的大橙子!
有真的橙子两个那么大,厚实的带点儿皱皱的绫缎做的外头面子,做的很细致,里头填了东西,捏起来软绵绵的回弹也好,很是有趣,周宝璐说:“我亲手做的!”
居然这样简洁?
萧弘澄第一回见周宝璐喝的半醉,原来话唠的小鹿喝了酒,居然就不爱说话了?
萧弘澄便逗她说话:“真是你做的?”
“嗯。”周宝璐果然简洁的要命,只点点头,她这个时候就显得有点呆呆的,撑着下巴坐在炕上,给她喝水就喝水,给她吃一瓣橘子,就吃一瓣橘子。
萧弘澄翻来覆去的捏着那橙子玩,问周宝璐:“这里头填的什么?”
“亲亲。”周宝璐呆呆的说:“我放了一个亲亲。”
萧弘澄哪里还把持得住!
151、机锋
大年初一;宫内最为热闹的一日;今年大雪日多,初一这一日;各处绝早扫了雪;堆了各种雪树、雪塔、雪人、动物之类;又因冬日只有些梅花;树上又扎了绢花,挂了红绸灯笼等;倒也显得处处花团锦簇。
不过最为花团锦簇的还是进宫朝贺的内外命妇以及小姐们;本来就是初一,自然要喜庆;,除了部分年长的或是守寡的;只用绛红、湖蓝等色,雪地里只见着处处都是大红斗篷、银红斗篷,出着雪白风毛,衬着各人头上身上宝光灿烂的首饰,真是说不尽的富贵尊荣。
周宝璐绝早起身,虽说昨儿喝了个半醉,到底还年轻,今早就精神奕奕,丫鬟们服侍着穿了皇太子妃的礼服,梳了牡丹髻,正中间端端正正的插上凤钗,已经是颇为隆重的装扮了。
再加上一溜的赤金红宝石的发簪和鬓花,周宝璐的圆脸大眼实在是非常适合这种华丽而隆重的装扮!
只是因着年轻,本就肌肤如凝脂,又有自然红润光泽,胭脂水粉倒是用的少,周宝璐十七了,身量已经长成,此时这样认真和隆重的打扮起来,肌肤微丰,颜色明艳,竟是说不出的端丽贵重。
任是谁见了,不管真心假意,也不由的要赞叹一声:“太子妃娘娘真是越发端丽了!”
一位约四十岁的模样儿齐整的贵妇人走过来,很有分寸的站在周宝璐跟前两尺远的地方,笑道:“给娘娘请安了,我们家一向在外头,难得有幸进京来给皇上、太子爷、娘娘请安,这还是第一回见娘娘呢,往日里就常听礼哥儿媳妇说,娘娘容貌端贵,为人宽厚,是个再和气不过的人了,今儿一见,原来礼哥儿媳妇竟还没形容出一半儿来!娘娘这形容,这气派,我这辈子见了这么多人,竟再没见过能有比娘娘更合着端贵这两个字的呢!”
话虽说的肉麻,分寸是有的,不涉后宫不涉家世,只可劲的夸长的漂亮,不管哪个阶层、什么身份,什么年纪,谁不爱听这种话呢?
所以周宝璐明知道她是恭维,但还是对这位夫人有些好感,便笑道:“不知这位是?我年纪小,见的人少,有些不认得,不敢称呼。”
旁边就有宁婉郡主正与人说话儿呢,听见了这个话,便回头笑道:“也怪不得你不认识,这是先晋王叔爷家的长宁郡主,镇南王家的世子夫人,咱们要叫一声姑母才是。”
原来是她!
周宝璐虽然不认得人,但名号是知道的,当初赐婚之后,要嫁进皇家,内务府的其中一项准备工作就是呈上皇家亲眷的名册,长宁郡主这样的,是与当今在三服内的近亲,当然名字也排在前头的。
长宁郡主是先晋王的嫡长女,如今晋王的同胞妹子,先帝赐婚,嫁给了镇南王府的嫡长子,后来请封了世子。
镇南王段氏是云南第一大族,盘踞云南长达千年,大盛朝建朝两百年,跟段氏比起来,也得算暴发户了,且段氏势大,在云南这块地界上,向来是只知有段氏不知有朝廷的,当年太、祖爷打下了江山,经历种种角力之后,段氏族长自愿归顺朝廷,太祖爷兵不血刃拿下云南,论功行赏,封了段氏世袭罔替的镇南王,世代镇守云南。
不过每一代世子,都是朝廷赐婚宗室女,连绝大部分嫡子嫡女,也常是与帝都各宗室、勋贵之家联姻的。
长宁郡主嘴里提到的礼哥儿媳妇,就是周宝璐的闺中密友,先安国公嫡幼女郑翎,嫁给了镇南王府的三房嫡子段崇礼,论起来,要叫长宁郡主一声伯娘呢。
周宝璐便笑道:“原来是长宁姑母,姑母莫怪,今后姑母多来帝都逛逛,我自然就认得了。”
又问郑翎好,说:“我听说七姐过了正月也要回帝都来,正盼着呢。”
长宁郡主便笑道:“这原怪不得娘娘,是我们没常来请安的缘故,礼哥儿媳妇家里侄儿成亲,因是世子爷,格外要紧些,且礼哥儿媳妇嫁了来云南,也有一两年没回来过了,哪有个不想的,便请了王爷的示下,要与礼哥儿一起,带了她们家哥儿回帝都呢。我是旧年里腊月上来的,娘家有点儿事,也是趁便儿进宫来与娘娘请安。”
周宝璐心中有数,她们家这是什么事,当然是晋王府过继的大事,作为姑奶奶,不仅是很要紧的事,同时也是可以说话的。
长宁郡主见周宝璐微微笑着只轻轻点头,并没接话,心中倒是一凛,这位太子妃,听说要今年年中才过十七岁的生辰,年纪这样小,可居然这般莫测高深。
这态度,值得玩味啊。
长宁郡主那话看似在拉家常,可细究起来,却是不动声色的给太子妃下了个套儿,试探太子妃的意思,借此揣摩太子的意思。
若是太子妃不愿意理睬晋王府过继的事,那就自然顺着她的话头,问起闺蜜郑翎来,若是太子与太子妃在关注晋王府过继的事,那自然就顺着最后那句话,说说她娘家怎么了。
可这会子,太子妃顺水推舟,一句话不接,原封不动的就把这套子递了回来,倒成了太子妃试探长宁郡主的意思了。
倒要看长宁郡主是接着说郑翎,还是说她娘家的事了。
而且这个形式,太子妃不说话,表示在倾听,并不失礼,而长宁郡主要是也不说话,场面就尴尬起来。
于是长宁郡主在周宝璐跟前败下阵来,走近了一步,低声说:“说起来,我娘家的事也真叫人烦恼啊。”
周宝璐依然微微笑,见有人走了过来,才温声道:“谁家没有点儿麻烦事呢,长宁姑母经的事比我多,自然是明白的,哪里用得着烦恼,保重身子要紧。”
说着作势就要过去与人说话了。既然是你想要说这个的,那就是我掌握主动了。
这太子妃真是滑不留手,长宁郡主只得再往前一步:“娘娘果真是个和气体贴性子,我难得回帝都,倒想多与娘娘亲近说话儿。”
周宝璐轻轻笑道:“我在宫里也常没什么事,只盼着有人来说话儿呢,姑母嫌了,只管递帖子进宫来,我倒喜欢。横竖一家子,有什么可见外的呢。”
周宝璐摆足了架子,通过这个架子试探出了长宁郡主的意思,自然也就不多说了,又看见自己家的二姑母看了过来,便过去说话。
长宁郡主站在原地,看着周宝璐姿态雍容的走过去,心里头暗自点头。
她很清楚自己在周宝璐跟前输了一局,但越是这样,她反倒越是放心,帝都偶有传言皇上存着犹豫的心思,太子之位不稳,其中一个说法,便是太子已经没有亲娘扶持了,赐婚的太子妃虽说出自公主,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