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硝烟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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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爸爸……”
他严厉地打断,“这里是集中营!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救人。”
唐颐咬住嘴唇。
唐宗舆到底是了解自己女儿的,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她没死心,不由气急攻心,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见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她心里难受,眼圈一红,眼泪又要掉出来。急忙紧紧地抓住父亲的手,道,“我答应你,我不会盲目行动的。”
唐宗舆顺了口气,抬头见她一脸担忧,不由叹息,“父亲年纪大了,早晚都会去见你妈,死哪里都一样,还省得你替我收尸。倒是我放不下你,所以委托了科萨韦尔照顾你,不知道他动了什么手段,让你逃过一劫。他们为了迎合日本人,承认了汪伪政府,所以才将我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唯一可以庆幸的是,你平安无事,这样我也放心了。乖女儿,听爸爸的话,离开德国,和那英国小伙儿一起去大不列颠;再不然,去法国、去瑞士,去瑞典,总之去了就不要再回来。”
说到后头,两人都已经泣不成声。唐颐听见父亲和自己说这些话,简直是心如刀割般,低声哭喊,“爸爸,你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在乱世生活下去的动力。你要我独自离开求生,我怎么做得到啊?”
“傻孩子,你怎就这么固执,你是我的希望……”
她擦了一把眼泪,打断他的话,“爸,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但,我也不会轻言放弃。让我为你做一点事吧,就当是我报答二十年来的养育之恩。不然,我会良心不安,或者还不如死了算。”
听了她的话,唐宗舆颤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反驳。有情有义,这不就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她的教育么?
得女儿如此,也没什么可遗憾,也算是一种慰藉。他伸手拍了下她的手背,退让道,“好吧。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我也无力左右你。但身为父母,即便在乱世,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好,不受人欺负。”
“不会的,我会照顾自己。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在父母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
唐颐抽了下鼻子,勉强展露出个笑容,“母亲在这个年龄都有我了。”
唐宗舆又地叹了一声,转了话题,“这里戒备森严,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现在魏玛的一家面包房里打工,她们和党卫军有生意往来,今天老板生病,所以我就替她送货来了。”
他点点头,道,“你很机灵,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唐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道,“父亲,我听人说,你们这里经常食不果腹,是不是真的?”
唐宗舆点头,“确实,为了战争,纳粹把粮食都送往前线了。”
“那爸爸你每天都要去采石场工作?”
“倒也不是,只有缺少人手的时候。”
唐颐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拉住父亲的手,道,“那每个星期我都想办法来一次集中营,我会把给你的信件和干粮藏在一个固定地方,这样,我们就能取得联系了。”
“不行,”唐宗舆神色一变,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
“可以的,爸爸,你要相信我。我会把食物藏在树牌号码1023的后面,我能力有限,这是我仅能为你做的一点事了。”
望着女儿渴望热切的眼睛,他还能说什么?唯有退步,道,“好吧。但是一定要小心。你说,我是你唯一的亲人,同样你也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不要让希望磨灭。”
唐颐点头,承诺,第一次做出的承诺,却是这样沉重。
还想再说几句,这时外面传来了交谈声,两人的心口同时一紧。
唐宗舆伸手推了她一把,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那爸爸,你保重!”唐颐不想走,却没办法,一步一回头,眼里装满了恋恋不舍。
唐宗舆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在停留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道。咬着嘴唇一狠心,然后她打开后门,飞快地跑了出去。幸好夜色。。降临,为她做了掩护,一路上都没有人看见。
想从原路绕回去,谁知道,刚走出牢房,就听见了前方传来交谈声。她心里一惊,不由手脚发麻,想也不想就转入了岔路中。这里结构复杂,九曲十八弯,没走几步就迷了路,心里正干着急,冷不防,后头传来了一个男人声音,威严而不容置否。
“站住!”那人喝了一声,冰冷的声音像一把冰锥,剖开空气向她刺来。
唐颐脚步一滞,心脏在停顿了一秒后,顿时狂跳了起来。
见她不说话,那人又问,“你是谁,在这做什么?”
刹那间,脑中闪过一千种说辞。可是,当她听到背后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时,却又紧张地失了声。她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只感觉到全身上下一阵阵的痉挛。
原来,她的胆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死到临头,她也会害怕。
“双手抱头,慢慢转过来。”
冷冰冰的命令声,叫人徒增恐惧,气氛压抑得令人无法尖叫。
唐颐咬着嘴唇,怀着忐忑的心情按他的要求照办,以为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在转身的那一刻都不敢睁眼面对。
然而,并没有枪声,她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男人带着几分惊讶,在那里道,“怎么是你?”
唐颐抖了下睫毛,睁开眼睛,这一刻,她也怔住了。没想到,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自己竟也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够肥了吧。拆开来都可以当两章了。
爱在硝烟下 第五十章 面包房
库里斯刚毅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露出了一抹惊诧,怎么也想不到,时隔境迁,两人再次重逢竟会在这集中营里。前几天;他坐在车子里路过广场的时候,见到她的身影在眼底一晃而过;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她真的来了德国。
“你怎么会在这?”
和他虽是熟识;却没让她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将浑身的神经绷得更紧。唐颐压下心里头的忐忑;挺起腰背;尽量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口吻;道;“我,我是来送面包糕点的。”
“哦,是么?”库里斯眯起双眼,用尖锐的目光审视她,仿佛在衡量这句话有多少可信度。
他扫过唐颐的脸,只见她红着双眼,面颊上还逗留着浅浅的泪痕,仿佛不久前刚哭过,整个人显得憔悴而又苍白。他心口一动,不由向前踏近了几步。
库里斯本来就很高,再加上此情此景,更是像一座大山似的将她笼罩,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向后退让。
见他半信半疑的,她也不为自己辩驳,直接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随意地扫了一眼,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目光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她身上,一年多没见,她除了消瘦,并未有太大的改变,仍是记忆中的模样。
将证件还给她,他挑起嘴角,带着一丝嘲讽,道,“看来这两年,科萨韦尔将你藏得很好。”
唐颐抬头望向他,昏黄的灯光下,那双碧色的眼眸一闪一熄,如同鬼火,让人心悸。现在的处境本就对自己不利,而他脸上的表情更是高深莫测,她不想挑起不必要的误会,便为自己辩解道,“没有,我和他早没有联系了。”
听到这句话,库里斯扬了扬眉宇,心情莫名变好。
可唐颐却截然相反,在这里遇上他,纯属意外。想到两人最后一次的见面,并不令人愉快,面对着他,还是心存芥蒂的,所以一举一动都分外小心。
她低下脸,干咳了一声,哑着嗓子道,“没事的话,我去工作了。”
刚转过身,后面便追来了库里斯的声音,不冷不热,却威严十足,“站住,我允许你离开了么?”
唐颐心一颤,摸不透他的心思,不敢冒然行动,只得不安地伫立在原地。
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叼在嘴上,习惯性得想摸打火机来一支,冷不防,右手边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军官。这人喝多了,出来上厕所,没想到走廊上,黑灯瞎火地站着两个人,不免吓一跳。他定睛一看,发现其中一个正是自己最新的合作伙伴,神色一变,立即堆满了笑容。他不慌不忙地掏出打火机,吧嗒一声,火苗瞬间窜了出来。
库里斯转头望去,站在身旁的这人是集中营里的总指挥弗朗西斯。明德上尉。两人官衔平级,理论上谁也不用谦让谁,但出于宾主之谊,库里斯还是屈身向前靠了下,将烟头凑在他的火机上,吸了口气。等烟丝点燃后,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扬了扬夹烟的手,以表谢意。
明德乘机也给自己点了根烟,下巴朝唐颐点了下,直言无忌地问,“怎么,对这个亚洲妞感兴趣?”
库里斯什么也没说。
见他沉默,明德无趣地撇撇嘴,不以为然,“感兴趣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多个暖床的宠物而已。只要不是犹太人,就算是……”
说到这里,他嘿嘿地笑了起来,凑近脸低声道,“我也有办法搞定。在这集中营里,我就是上帝。”
这家伙显然是酒精喝多了,才会这么口无遮拦。不过,库里斯心里明白,他虽然大言不惭,但说得也没错。所谓山高皇帝远,元首远在柏林,只要把身边的人摆平,没人恶作剧打小报告,别说养个小情妇,就是杀人放火也照样不会受到军法处置。
库里斯将脸向后仰了仰,避开他满口酒气的嘴,道,“你喝醉了。”
明德见他一脸谨慎,便呵呵地笑了起来,“今天不醉,再等何时?你太认真了,做人不要这么认真,尤其是干我们这一行。每天不是杀人,就是揍人,唯一的娱乐就是喝酒嫖女人。”
说着,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掠过唐颐,呵呵笑道,“什么样的女人都上过,就是她这样的,没上过。”
听见这肆无忌惮的话,又被那双贪婪的眼睛上下一打量,唐颐顿时背脊发凉,有种被人扒光了的羞辱感。
明德的一双眼在她身上转悠,见她面色发红,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和平时接触的女人大不相同。大鱼大肉吃多了,偶然也想换个口味,临时起了色心,干脆厕所也不去了,一把拽住她,不由分说地推门走入房间。
见状,库里斯神色稍稍一变,本不打算趟这浑水的人,脚步一转,也跟了进去。
相隔一堵墙,房门背后,呈现在眼前的完全是另一幅景象。屋子里乱糟糟的一堆人,看守们拿着酒瓶在狂欢,和半裸的舞女们一起寻欢作乐,完全没了军人的模样,真正的纸醉金迷,不知今朝是何夕。
明德伸手推了她一把,用酒瓶敲了敲墙壁,道,“看,我们这竟然来了一颗黑珍珠。”
听他这么一喊,几个人的目光立即转向了唐颐。库里斯手指一弹,烟头飞了出去,掉在地上,洒了一地的烟灰。他大步走过去,从明德手里将她拉了过来,道,“给我弹琴。”
他的手劲很大,这一下差点没让她脱臼,唐颐又惊又怕,使劲地挣扎,道,“我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抽了一耳光,他目露凶光地盯着她,道,“你说什么?”
这一巴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