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粽子,是个杯具&砚凉-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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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的目光安静而深沉。枪哥对他怒目而视,可他所有的怒火好像都抛给了沉沉夜色,得不到任何回应。
我一直看着他们的对峙,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石壁上面蹭着。舒道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红摇身上,只有张玄和我一起沉默着。我以为他在睡觉,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凑过来,低声问道:“不舒服吗?”
我僵了一下,觉得有股火一下子从脚后跟烧到头顶。我僵硬地把目光一格一格从他脸上挪开,用后脑勺背对着他灿烂微笑:“啊哈哈……没什么,完全不用担心没什么的!”
张玄:“……”
……没办法,这不能怪我。自从刚才我们下到洞里之后,每当面对张玄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思维从倭国每秒三十帧的最终幻想,一下子变成了天朝每秒两帧的喜羊羊,其落差足以让达尔文的进化论发生逆生长。
我真是脑抽了才会在上一章做出那种举动,什么“I让you jump,you就jump”啊,张玄的英语比我还烂,他才没看过太贪你靠呢!
张玄对着我的后脑勺看了半天。哪怕是后背我也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伸出手来,手指抚摸上了我的后背。
“你你你你干什么!!”
我像被蝎子蛰了一样猛地向前方窜过去,我的衣服刚才被展莫辞的刀割破了,整个脊梁都暴露在空气中。张玄的手指冰凉冰凉的,带了初雪一样的凉意落在我后背上,让我浑身一个激灵。他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居然制止住了我逃跑的动作。
张玄从上向下在我的背上轻轻划过,然后停在一点上面反复摩挲。他的动作轻得吓人,好像怕弄断我的骨头一样。张玄问道:“疼吗?”
“不……不疼!”我硬着脖子回答。靠,已经被你碰得浑身发麻了,怎么会疼!
“不疼?”张玄问,“对不起,忍一下。”
我刚想问他忍什么,忽然间后背上他一直摸着的那点一阵钝钝的疼痛,不过片刻功夫,很快就被一阵清凉取代。我回过头来,看见张玄一只手上面沾了黑色的药膏,正在往我的伤口上涂着,看到我回头,他面无表情仰着脸:“我说过对不起了。”
“……不是这个意思啦。其实你没必要浪费药品的,反正我会自愈。”我挠头,“你刚才做了什么?”
张玄伸出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后背里面,有东西。”
在他的手心里,放着一张小小的纸片。纸片被血泡得湿透,只是依然能看到上面写有字。
“这个是……从我背上挖出来的?”我纳闷地拿起纸片。
张玄点头,一边又伸手摸了摸我后背上开始愈合的伤口。
“别乱摸啦!没事的!”我把他的手打到一边,打开了手上的那张纸条。
很奇怪,虽然纸张都被血泡得有些发软,可上面的字迹却完全没有晕开。似乎是用防水的油性笔写的,我念了一遍上面的字,依然没弄明白。
“这是什么?”一颗大头忽然从我肩膀上面冒出来,枪哥的大脸搁在我肩膀上,隔空念着我手上的纸条。
“‘我们的荣耀在家园故土上’——任守,你又改编了《在希望的田野上》歌词吗?”
“乱说什么啊,我的文采才不会这么平庸。”我说,“很奇怪,这是张玄从我后背上那道刀口里面找到的东西。”
“刀口?”枪哥蹙着眉回忆着,“就是……展莫辞割开的那个?等等……你刚才一直在后面蹭啊蹭的,就是因为这个?”
“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我回忆着之前那场乱斗,“我记得那时候他把我的伤口挖开,然后两根手指都伸了进去,还威胁我要放进去牙签鱼——难道你是说,这纸片是展莫辞放进去的?”
枪哥的表情凝滞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没道理啊……他给你写歌词干什么?就算是他眼神不好看上了你,也得改个情歌才是吧……”
九叔他们也听到了我们的议论,他拿过我手里的纸片,看了一下,也皱起了眉头。
“我们的荣耀……在家园故土上……”舒道低声念着,“展莫辞为什么会给你这个?还是以这种方式……”
“给我看看……”
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来,舒道惊喜地回头,他说话都结巴了:“红摇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书生,不用担心……”红摇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把那张纸……给我看看。”
舒道连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一边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下。红摇的脸色很难看,泛着死气的青灰色笼罩了她的面庞。她颤抖的手接过纸条,默念了一遍,然后手指一松,纸条就飘了下来。
“红摇!”舒道颤着声音喊道,红摇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下来。然后说:“这是尼卡的字迹。”
“什么?”我和枪哥异口同声喊道。
“没错……我见过很多次,尼卡的字体,不会有错。”红摇的声音虚弱,只是却很确定,“她很喜欢这句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提起这句话。我以为是歌词……”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们都在聚精会神听她说着,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下文。等到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红摇已经又一次昏迷过去了。
周围沉默压抑的气氛简直能把枪哥逼得不去搞女人。
“毒素蔓延了。”九叔看了看她的伤口,说道,“必须尽快找到出路。后面的路塌了,我们只能向前走。希望前方有能救她的东西,或者通往外面的道路。”
舒道一言不发站了起来,我想把红摇接过来自己背上,他却抓着红摇的胳膊不松手。我说:“还是我来吧,你那小身板本来就不经用,背着她估计走得更慢。”
舒道僵了一下,然后缓慢收回手去。他的表情,好像有人在千刀万剐他的命根子。
……喂!理解歪了的那些人请自重!
那种绝望的表情看得我一阵不忍,一个没忍住,我就把那个憋了好久的问题问出口了。
“舒道,你对红摇到底什么心思?要是不喜欢的话,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要是喜欢的话,为什么一直不答应她的追求?”
顿了顿,我觉得有些生气,加重了语气:“你这样做,很过分啊!不答应,拒绝也是温柔的——别以为你人品好不乱搞我就不敢骂你渣男啊!”
舒道抬起头来,看着我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面是苍凉的绝望,好像被狂风席卷过的荒原,冰冷而死寂。
“喜欢……当然喜欢。红摇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他颤抖着声音说,“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话,我想用我的一辈子去呵护照顾她……可是你告诉我,我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他看着我,白皙俊秀的面容上面是空洞的悲恸:“阿守,我是舒家的最后一个人——我们家族号称‘鬼眼’,世代从事古董鉴别和历史研究,在整个学术界都享有盛名。可是……舒家的人,世代都人丁稀薄。一种很罕见的遗传病在我们的血统里面流传,我的家人没有一个人活过三十岁的。”
“我今年三十三岁,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可是你看,我的身体也在急速衰弱下去。这样的我,连背着她走出去的力气都没有,说不定我根本就不可能给她一个女人应该得到的幸福……我有什么资格对这么美好的女孩子说爱?她值得一个完美的男人,照顾她一辈子,而不是我这样的将死之人!”
我呆了一呆,然后不假思索说道:“这理由太落后了!先不说会不会有奇迹发生,舒道,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别人再好再长命,红摇想要的人也只有你啊!”
Chapter 47
每当看见我和枪哥打架斗殴的时候,红摇总是用难得充满母爱的目光看着我们,然后感慨一句“想我当年×××”,其中叉叉叉的内容包括了混迹黑社会鞭抽黑老大,拳□赌场脚踢黑客栈,整个黑色群体因为她闻风丧胆等种种极尽夸张嫌疑的弱智故事。对此我和枪哥一致表示——闪边去吧(滚你妈的)。
然后红摇就会长叹一声,以一种“人家早就从良多年”的语气感慨,自从遇到了舒道,她就潘金莲变身西门庆……哦不,武大郎了。
她为他洗净一身血色,重新染上九叔的黑色,守在这个和鬼屋差不多的组织里面;她为他左手持鞭右手拿手术刀,一边是獠牙怒张的侵略一边是锋芒隐隐的守护;她为他视万千浮华为烟云,甘心放下她风情万种的美丽守着他的死人书。
他躲避,他懦弱,他甚至不能活得很久,不能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给她保护和依靠。可是那又怎么样,能让她全心全意对待的人,能成为她心上那朵白莲花的人只有他一个。
“你傻瓜吗?”我沉沉地说,“就算马上就要死了又怎么样。正是因为你们能活的日子不多,所以才要抓紧每一分一秒去相爱啊。一寸光阴一寸金,这年头房子都不保值了,你这种混账行为简直就是站在三峡大坝上面往下扔金条!浪费是可耻的!可耻!”
我痛心疾首扯着袖子哀哀哭泣:“活得久又怎么样?劳资在墓里面对着一个棺材几十年也不知道几百上千年,每天受着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我靠就算是要我和粽子搞虐恋情深CP,哪有CP另外一半天天用棺材板对着我的啊混蛋!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待死后空对棺。天长地久有时尽,千棺阅尽活不来……”
“……”枪哥九叔舒道的表情像是很想用黑线集体刷屏。
张玄默了一会儿,抬头恍然状:“你喜欢那个棺材里的人吗?”
“绝对没有!”我抓狂,“比喻!比喻懂不懂?还有我的重点是……是……哎呀反正你抓或者不抓,重点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张玄一脸他懂了的表情点头,然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你懂个毛线啊!
“我们走吧。”九叔站了起来,“舒道,你拿的地图上没有显示出这条通道对吗?”
舒道点了点头,担忧地说:“通过这里的道路只有一条,直达那个眼球的记号。这条没有显示的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
“没错。”九叔肯定地说,“之前还不太清楚,可是现在从地图上,我可以确定了——从我们下来的地方,一直到眼球标志的墓穴中心,地图上显示出的道路只有一条,即是黄宗他们走的,绕过了牙签鱼和巨型蜘蛛的道路——活人能走过的道路。”
九叔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食指,从入口的地方,穿过很多石壁,画出一条线:“而我们走过的路,这里没有显示,是因为这是一条死者才能通过的道路。”
他静静地说:“到现在为止,我们受的损伤不小,是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到达这里。所以向前走吧,天门的人是能从死亡头顶上跨过的人。走到最后,我们能看到的东西也必定是凌驾于死亡之上的。”
他转过身,双手一翻把匕首隐入袖间。一个人向前走去。他的背影是浓重的黑色,和周围的洞穴黑暗融为一体,仿佛他天生就是属于这种地方的。
在这里,他无所畏惧,无所顾忌,踏在死亡之上,冷眼看着活人之间的各种争斗,然后在最后,轻轻收网。
即使我对九叔又恨又怕,可是在这一刻,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身上那种压迫性极强的气场,的确配得上这一群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