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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凤凰错:公主情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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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在于,你到底知道多少!”许久,沁水冷笑道:“恐怕你所知道的,跟我自己听说的差不多吧!”

    “是否相信我,取决于你。你自己决定。”紫瞳勾起一丝阴狡的笑,车中鱼纹宫灯随风飘转,光影浮动在她脸上,越发妖娆。“我在宫中正式落籍之后,自然会说给你听。若我食言,你可以有很多办法炮制我,不是吗?”

    眼珠一转,沁水心想,也是。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神陡然冷彻,一瞬不瞬盯视紫瞳:“那么,你是如何知道我身世的?”

    “这不在我和你交易的范围内。”紫瞳淡笑。

    “你上次说,你才是沁水公主,又是什么意思?”沁水再问。

    “什么意思?”紫瞳声音忽地凄厉,望着沁水的眼光射出恨意:“就是这个意思!”

    沁水忽觉寒意彻骨,眼里透出深深恐惧:“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一刻,她突然后悔将她带进宫。但是,不带进宫,留在晋王府,她更不放心。

    有什么法子可以除掉她,不留隐患?恐怕只有假手于起了妒意的兰贵妃……



………【第二十一章 再见倾城】………

    接到父皇的旨意,太子萧羽匆匆赶到建始殿东堂。

    建始殿原是前朝北燕最重要的正殿,用于朝见群臣,举行大典。后来北燕末代皇帝禅位于卫国公萧烈,萧烈建立北卫,成为卫武帝,另建太极殿替代了建始殿的作用。建始殿便成为非正式的朝会之所,而建始殿东堂,实际上成了皇帝临时的书房,以供上朝之前翻阅奏章,下朝之后私见臣工。

    殿前庭院古木参天,苍松掩映,更衬得大殿幽深,静谧。穿过前庭往东,另有一间面宽三间,进深两间的殿宇,白墙,朱户,碧瓦,精美典雅。

    萧羽正冠,理袍,脱履,入殿,趋步,跪拜,“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卫宣帝的声音颇为欣悦:“朕找到一个对南朝军政颇有了解的女子,今日请她来为我详解,你也来听听。”

    萧羽抬起头来,目光蓦地凝滞了。

    跪坐在龙案下首的女子,内穿水红色的绫锦长裙,外罩轻薄透明的橘红色罗纱絅衣。水红配橘色,是极出挑的搭配。然而衬以她姣好的身段,艳丽的容光,倍觉柔艳纤佻。头绾别致的三鬟髻,三个连鬟层层堆叠在头部右侧,从上往下环状发髻逐渐变小。顺着三个鬟髻,簪了一溜翡翠花叶和金丝花蕊,头上没有绾髻的那一侧,一枝金蝶步摇,垂下长长的珠串,恰到好处地平衡了另一侧堆叠的发髻。

    从他的角度,她正侧对他,可以看见她点了红唇,唇彩点得比原本的樱唇更小,别致俏丽。

    已是倾城色,更兼擅妆容,不是那个绝艳邪肆的女子,又是谁?

    可是她没有往萧羽这里移动半分目光,矜持地侧坐着,双手置膝,长睫低垂,坐姿妖冶,曲线诱人。

    阴沉的深秋午后,殿内未掌灯。她这样一身妆扮,坐于深邃幽暗的大殿。不知为何,让萧羽想起方才在前庭,自苍松翠柏之下走过,浓绿的枝叶间,忽然有橘红色的凌霄花,飘飘悠悠地坠落。走了几步,忽然又是几片金红,从葱翠的树影里缓缓飘落。

    “怎么,羽儿认识她?”卫宣帝见萧羽神色异样,蹙眉问道。

    “儿臣……儿臣去接沁水的时候……见过她。”萧羽回过神,赶紧深垂头颈,心脏已经要跳出胸腔。

    卫宣帝颔首不语,眼里乌云沉沉。

    “紫瞳,你开始说吧,凡你所知,尽吐无隐,朕有厚赏。”卫宣帝敛去阴沉之色,侧首对紫瞳道。

    “是,陛下。”紫瞳的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情绪,慢慢地说下去:“妾本南朝骠骑将军谢安世侍妾,从谢将军处闻知不少南朝内幕。南汉一向是北卫罪臣的逋逃之薮。北卫冯翊王谋反兵败,逃到南朝,不仅得以栖身,而且得尚公主。但是我听谢安世说,南汉君臣对冯翊王的态度不一。以太子为代表的一派,支持皇帝重用冯翊王,打着冯翊王的旗号*北卫。于是便有此番北卫与南汉交兵。同时南汉还派出大批谍者,在北卫播种谣言,最近在牧京民间甚嚣尘上的传言,其实就是南汉主使。”

    卫宣帝脸上阴霾密布,严肃地对萧羽说:“你听听,果然是汉贼所为。若非你外公设法为朕辟谣,当真会淆乱视听,社稷板荡。”

    原来,牧京突然之间沸沸扬扬传言,说卫武帝当年属意冯翊王,文帝仓猝晏驾,所留传位诏中指定冯翊王即位,奈何当今皇帝萧辙结交宫禁,买通先帝身边内臣,伪造遗旨,阴谋篡位。

    多亏兰贵妃之父兰庭松,邀约犹在世上的几位托孤重臣,出面共同为卫宣帝作证。更重要的是,兰庭松还找到了卫武帝驾崩时唯一在场的一个宦官的后人。这个宦官幼年时便已是文帝书童,侍奉文帝多年,是卫武帝最信任的心腹。

    萧羽深垂首,似在恭听。轻柔细长的睫毛,如疏帘低垂。

    卫宣帝未觉萧羽有异,转而对紫瞳道:“你继续。”

    紫瞳始终不曾抬起眼眸,长睫低垂,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保持这个姿势几乎不动,声音清冷依旧:“其实南汉还有另一派,坚决反对皇帝重用冯翊王。这一派的理由是,所谓冯翊王是遗诏指定继承人,乃是子虚乌有。以冯翊王为旗号,易被戳穿,百无一用。且冯翊王为尚南朝公主,狠心勒死原配妻子,可见此人见利忘义,贪慕荣华,难膺重任。南汉若收留他,只怕是引狼入室。”

    “朕已听说弟妹仙去,哪知竟是死于王弟之手。”卫宣帝扼腕叹息:“一日夫妻百日恩,王弟真忍人也!”

    沉重的叹息声中,萧羽并未抬首,也无甚表情,依旧垂睫低首。

    卫宣帝抬首示意紫瞳:“继续。”

    “冯翊王勒死妻子一事,妾也只是听说,是否属实尚未可知。但是,南汉皇帝刘敕生性懦弱,在两派意见之间徘徊。此番以冯翊王为旗号,以谢安世为先锋,驱兵犯境,几路兵马皆折戟沉沙,铩羽败逃。南汉皇帝必定会偏向倒冯翊一派。冯翊王的个性,陛下最是了解。若是南汉难容,他当如何?”

    卫宣帝默默捋须,眼里逐渐浮出阴枭的神色,一条对付南汉的计谋已成竹在胸。

    他决定考一考自己的继承人,紫瞳已经点破到如此程度,萧羽虽一向疏于谋略,亦当有所顿悟吧。

    “他当如何,羽儿认为呢?”

    殿中忽然寂无人声,萧羽这才如梦方醒。回想方才父皇与紫瞳的谈话,无论如何只记得最后一句“他当如何,羽儿认为呢?”

    这个“他”指的是谁?萧羽隐约记得是在说自己的皇叔,冯翊王。他当如何?他当如何?父皇所问,是何意也?什么叫‘他当如何?’

    自从看见紫瞳,萧羽脑子里就反复映现苍松翠影里,凌霄花凋谢坠落的意象。后来紫瞳一席话,他只觉她声音清冷悦耳,宛若风触鸣琴。至于她说了些什么,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怎么办,怎么回答父皇,完了,这回完了!

    萧羽大骇之下,额头冷汗涔涔。

    注释:凌霄花,花瓣外层是橘色,内层是红色,常攀援于苍松翠柏而生。紫瞳这天恰好是内穿一层红色绫锦,外罩一层橘色纱罗。因此,富于诗人气质的萧羽,脑海里下意识就出现了凌霄花的意象。



………【第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

    “冯翊王乱臣贼子,构兵作乱,天理难容,即使托庇南汉,亦难成气候。周公大圣,尚有管蔡之变;汉文贤明,亦有淮南之祸。父皇顾念手足,未忍加罪,招抚劝降。奈何冯翊王狼子野心,背弃宗庙,投身敌国。父皇仁至义尽,勿忧郑庄之讥。”

    萧羽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豁出去,就冯翊王一事,发表了一通引经据典、辞采丰赡的议论,但是完全不着边际,离题万里。

    卫宣帝的神色随着萧羽的声音,越来越阴沉森冷。而萧羽的头随着父皇的神色之变,越垂越低,几乎低垂至胸。

    突然,随着父皇一声“竖子岂可付江山!”萧羽额头传来一阵剧痛,一方玉石砚台“砰”地砸在他额上,又“锵”地摔碎在他脚下。

    萧羽摇晃了几下,勉力站住。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蜿蜒流进眼里,视线一片殷红,脑子里嗡嗡直响。

    父皇“嗖”地起身,“哗”地拂袖而去。萧羽不敢抬起的眼里,瞥见一角龙袍远去,随即,血红的视线里又有一道红色的丽影飘走。

    这时,萧羽方才抬首,正看见紫瞳回头。

    出乎他的预料,他以为会看见她鄙夷冷酷的目光,但是他看见的是,复杂得难以言说的眼神。

    这,是她今日首次看他。她的眼神在他血色的视线里,模糊而又空濛,深远而又幽谧。

    他的脑海里,再次旋转着一片片的凌霄花,被花色所点染的背景,则是苍寒郁暗的。

    他茫然若失地走出殿外,天际流云般的长襟广袖,随晚风扬了起来,如一阵烟岚轻雾。

    秋阴漠漠,暮霭沉沉。萧羽恍恍惚惚地走过了濯龙池,走过了濯龙池畔的清凉殿,从清凉殿后的沐风台上了阁道,下了阁道便是后妃居住的区域。

    他在阁道上定定伫立,俯瞰濯龙池,沧波荡晚,远树依微。池岸对面的妃嫔寝宫,层甍叠宇,崇轩芳榭,蔓延成一线,被低低的暮云压在水天之际。

    他忽然觉得空虚,觉得这一切毫无意义。他真的对治国安邦,对那些权谋韬略,了无兴致。多少次,他都想豁出去了,告诉父皇,你就立三弟做太子吧,儿臣非人君之器,将来做个逍遥王爷足矣。

    可是他没有勇气,他怕伤害母亲。他知道,母亲毕生的心愿就是正位中宫,成为皇后。然而,这个心愿,父皇是没法让她如愿了。于是她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儿子,希望儿子继位后,她能成为临朝太后。这样百年以后,她就会被尊为父皇的嫡妻,与父皇合葬,并肩享祭。

    思绪茫茫,不知不觉下了阁道,迤逦行至母亲的徽音殿。

    萧羽是兰贵妃唯一的亲生儿子,出入徽音殿往往无须通禀。但是,今日有些异常。

    萧羽绕过正殿,穿过第一进庭院。母亲的心腹,内侍总管苏英,一看见他,神情慌张,转身就跑,喊着:“太子驾到!太子驾到!”

    萧羽心中微微诧异,但是他仍旧不疾不徐地前行,刚走到母亲寝殿门口,就望见烛光熹微的殿内,幽幽映着一个熟悉的男子身影。

    萧羽一眼认出是表兄兰韶云。

    萧羽刚脱履进殿,兰韶云转过身来,深深一揖:“参见太子殿下。”

    萧羽淡淡地笑着:“表哥今日怎有空过来?”

    兰韶云抬起头来,脸上神情极不自然,“有好一阵没来看姑母了,想念的紧。恰好上次我替人顶班,今日轮值便由那人替我,于是就过来了。”

    萧羽颔首未语,顾向母亲。

    母妃倚在榻上,身后靠着彩绣引枕,一袭水蓝色曳地宫裙,颈间悬着大块棱角分明的深蓝色宝石,长发披垂,莺娇燕懒,确是一副与亲人闲聊家常的摸样。

    “羽儿,你额头怎么了?”兰贵妃看见儿子额头的伤,蹙眉问道。

    萧羽嘴角泛起微微苦涩。今日当殿策对,惹怒父皇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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