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错:公主情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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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都散得不及时,木芙蓉的出场便也打乱了。如此季节不分明,伊人独守空闺,眼看春草生兮王孙不归,秋风起兮鸿雁不至,那样的心境,又如何表现?”
自己灵感涌动吟出的妙词,又经自己殚精竭虑谱成了曲,原想排练成一场大型歌舞,却一直困难重重。先是找不到好的乐队,好容易凑成了乐队,排练舞蹈又颇费了些时日。太子府里的旧舞女大多迟钝,虽然舞姿优美,无奈对于词的意境总是理解不透。
很想广选一批新的舞女,却又害怕父皇和母妃责备自己不务正业。
当真是最怕什么便来什么。萧羽刚刚挥手让乐队重奏,舞女们重新出场,就听见厅外有尖锐的宣声:“贵妃驾到!”
惊吓中,萧羽舒逸的身姿立刻紧绷,端坐起来,不及让乐队舞女退下去,母妃已经长袖飘摇,带风而入。
兰贵妃踏入大厅,什么也不说,站在厅中,一双美目徐徐扫视,从乐师一个个看过去,又一个个地审视那些舞女,最后,严厉的目光落在儿子脸上。
那些舞女一改方才漫不经心,嘻嘻哈哈的状态,一个个低眉颤栗。
萧羽俊雅飘逸的眉目,亦染了畏惧之色,低垂了纤长的睫毛,大气不敢出。
兰贵妃仰天长叹。她就是不明白,自己一向极有手腕,因此才能混到今日权倾六宫的地位,怎么儿子如此没有出息。儿子明明是北朝皇子,怎么自小就不喜横刀跃马,倒喜欢诗词歌赋,像极那些南朝的*天子。
也难怪卫宣帝一直偏爱晋王萧辰。若不是她多年用尽心机,逐渐动摇了萧辰在宣帝心中的地位,只怕萧羽的储位早就岌岌可危了。
但就算动摇了又如何,自己的儿子真能托付江山,称尊御宇?
“母妃安好?”萧羽起身,躬身问安:“近来父皇圣体违和,母妃亲侍汤药,甚是劳累。还请保重玉体!”
兰贵妃一声冷笑:“我的玉体,总有一天被你气得香消玉殒!”
萧羽头垂得更低,声音低不可闻:“儿臣不孝,母妃……”
只能看见他泛着霜华般光泽的白玉冠,看不见他垂得极低的脸。
兰贵妃广袖一扬,在青玉长案后的丝织锦垫上落座,手肘支于凭几,身姿优雅地微微斜靠着,望着大厅中瑟瑟发抖的众人。许久,对身后的内侍总管道:“这些女子,今日便带到我宫里去。圣上正想送一批美人到色目国,与之结盟,一同对付南汉。”
萧羽仍旧颈首低垂。心里在想,反正这批舞女我早就想换了。
然而,兰贵妃的下句话,当真如尖刀捅进了萧羽心窝:“那批乐师,每人给一锱黄金,遣散了吧。”
“母妃!”萧羽的头闪电般抬起,满目急痛。
“怎么?”兰贵妃冷冽的媚眼,斜斜地看过来,“你对母妃有意见?”
萧羽哀哀恳求:“母妃,乐队里有一人,是儿臣花重金聘来的螺琴师。螺琴乃从色目国传入,是疏勒人的传统乐器,中原能奏者寥寥。此人断不可遣走啊!”
兰贵妃眼里泛起厉色:“羽儿!蛮夷靡靡之音,既非中原雅乐,你怎可沉迷若此。何况,就使中原雅乐,亦当适可而止。溺于歌舞,耽于享乐,岂是人君之器?身为储君,乃是社稷之本,治国经纶,行军韬略,你哪样用过功夫了?”
………【第十三章 母子之间】………
萧羽心里涌起一阵阵腻烦,又是治国经纶,行军韬略,我最讨厌那些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知道,却又还要处心积虑地为我夺得太子之位!既然知道三弟文韬武略皆远胜于我,就让三弟承继大统好了,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想是这般想,却不敢说出,只是悲声道:“母妃!儿臣从此毁珠弃玉,罢歌休舞,不弄词曲,专修文武,痛改前非,只求你让儿臣留下那一个螺琴师!”
“你是在威胁母妃么?”兰贵妃妩媚的脸上布满阴霾:“母妃不给你留下那螺琴师,你便不肯休弃歌舞,经略国政?”
“母妃,儿臣绝无此意!只是,螺琴之音,若云外天声,乃乐器中鬼魅空灵之最。能将此掌控得炉火纯青,必是鬼才!此等人才不可多得,即使儿臣不配享有,难道母后就不想留给父皇以娱晚景?”
“你闭嘴!你根本不像你父皇!你父皇是马上天子,下马亦能治国。多年来他勤政牧民,从不耽于舞宴歌席!他才不会稀罕你这个螺琴师,若知道是你所罗致,只怕还会迁怒于你!你父皇正在生你的气,你竟还生此蠢念!”
“母妃!”萧羽扑通一声跪下,扯住母妃的广袖,声音里带了哭腔:“求求母妃将螺琴师留下,儿臣保证从此不会再让父皇生气!”
他只管恳求留下乐师,根本不关心父皇为何生气,可见他对自己的得失认识得还不够。兰贵妃怒气更盛,甩开衣袖,对正在驱赶乐师们的侍卫厉声道:“还不快打出去!脚步慢的,立刻以蛊惑储君,下狱论罪!”
萧羽一回身,看见螺琴师潘鹤的身影正在远去。他只觉一阵痛彻肺腑的悲伤。那一刻,他的梦想就如琉璃做的花瓣,从半空跌落,他分明地听见耳畔有破碎的声音。
萧羽双眼盈满纯净的哀伤,不忍看下去,低头掩饰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兰贵妃不理会儿子的悲伤,身姿稍稍放松,往后靠着漆几,淡淡道:“沁水公主有消息了。”
萧羽沉浸在悲伤里,半晌才回过神来:“妹妹现在哪里?”
“跑到前线晋王那里去了。”
萧羽无语。
“你父皇派你表兄兰韶云率军去接沁水,我跟你父皇说了,让你也去。”
萧羽还是低头不语。
兰贵妃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提高:“母妃说的,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是淡漠而疏远的声音。
兰贵妃怒气又涌上来:“不过是一个螺琴师,你就跟母妃置气?”
“儿臣哪有跟母妃置气?”萧羽抬起头,委屈地解释,眼角的泪痕尚自泛着清冷的光。
“母妃让你去接沁水,你竟不问个为何?”
“母妃让儿臣做的事自有道理。”萧羽答道。看他神情也不像是生气,但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兰贵妃恨其不争,却也徒呼奈何,痛心疾首地摇头道:“羽儿,你给父皇推荐的安邑侯段怀睿,五万大军,一击而溃,片甲不归。段怀睿逃回来了,肯定难免罪罚。你父皇正在气你荐人失察,你竟还有心思为一个螺琴师心碎欲绝。”
萧羽心想,这个段怀睿,不是你让我推荐的吗?他是外公的门生故吏,外公想把兰氏的势力渗透到军中,所以就让我推荐这个段怀睿。怎么现在又怪起我来了!
然而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着头。
兰贵妃继续说道:“当年司徒袁辉犯事,下狱论死。还是沁水坐于你父皇膝上,说了一句,父皇你不要杀袁爷爷好吗?袁爷爷那么大年纪了,还要被推出市曹,太可怜了。只一句话触动你父皇情肠,念及袁辉年迈功高,不忍加诛。”
萧羽始终不语,垂头听母妃说下去:“皇上对公主爱若至宝,公主长于深宫,自小身子又结实,皇上从未体味过失去至爱的痛楚。这回公主出走,皇上算是深切体会到公主对于他的重要。公主回宫定会得到更加倍的宠爱。段怀睿的小孙女是公主的侍读,与公主情同姐妹,公主为段怀睿求情,正得其所。皇上也不会怀疑我们从中斡旋。”
突然,兰贵妃语气加厉:“你在听么?”
萧羽仿佛惊了一下,猛地抬头:“啊?儿臣……儿臣在听。父皇……父皇当然不会怀疑我们。”
兰贵妃叹口气,说道:“那么,你立刻整装出发吧。你表兄那里我说过了,申时三刻,他会带着人马与你在东掖门会合。”
“啊?好的,儿臣这就出发。”萧羽愣愣地答道,神情恍恍惚惚的,清澈的眼里依稀还有痛楚。
………【第十四章 一眼一生】………
前方牧野郡是最后一站,相当于牧京西南方的一座卫城。
暮色渐渐收拢了晚秋的野景,只余下天地间一派模糊的萧瑟。沁水撩起车帘,透过昏暗暮色,一眼看见了站在兰韶云、太守、郡兵等一大群人前面的太子。萧羽穿着雪白的丝袍,戴着高高的白玉冠,整个人好似深山*里的一道清瀑,十分显眼。
“羽哥哥!羽哥哥!”车未停稳,沁水就从车上一跃而下,一阵风般奔向萧羽。
大红猩猩披风在身后翻飞,沁水像一团火球直接滚上了萧羽的身。萧羽差点被沁水撞翻,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沁水搂住萧羽的腰,把脸埋在绣着淡青色云水纹的衣襟里蹭着,“羽哥哥,你想我吗?”
不闻回答,沁水觉得萧羽身子突然僵硬了。
沁水仰首,顺着萧羽注视的方向看过去,顿时脸色大变。
路上,沁水剥夺了紫瞳骑坐白龙马的权利。此刻,紫瞳正从马车上款款地走下来,披着紫色锦缎的曳地长披风,一望无际的荒郊原野上,寒烟漠漠,黄叶萧萧,只有她紫色的身影,袅袅娜娜的,像一缕缥缈的轻烟。
萧羽,兰韶云,牧野郡太守,别驾,主簿,以及密密麻麻的兵卒,都如同被雷电击中般,呆立不动。
她越走近,那艳光就越夺目,如一道闪电穿透了昏暗的深秋原野。
“羽哥哥,你要小心啊,这个女人,是九尾狐转世!”沁水娇脆的声音打破了人们的迷梦。
萧羽如梦方醒,为了解释自己的失态,一本正经地说开来:“沁水,在古代,九尾狐,那可是祥瑞。《山海经》里有‘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郭璞解释说‘太平则出而为瑞’。又有‘青丘奇兽,九尾之狐。有道祥见,出则衔书。’还有,传说古之圣帝夏禹,就是娶了九尾狐而繁衍子嗣……”
“哎呀,谁要听你掉书袋!”沁水捂着耳朵摇头晃脑:“难怪都说羽哥哥迂腐!”
紫瞳先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突然之间,她笑起来,眼睛霎时像紫水晶一样光艳璀璨。
她大概万万想不到北卫的太子,是这样酸文假醋的男子,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她那双又大又长,微微上挑的紫色眼睛,满含着冷酷,讥讽,轻蔑,像看着什么有趣的小动物般,看着萧羽。
萧羽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子,冷酷,桀鹜,同时又妖娆,冶艳。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一个男人,流露出这样不加掩饰的嘲弄。
萧羽不知所措,顾左右而言他:“沁水,你这个小顽皮,怎么跑到前线去了,宫里都要闹翻天了,你知不知道?”
“整天呆在宫里闷死了,看打仗才好玩呢,辰哥哥好威武,兵锋所指,无不披靡!”沁水欢天喜地地摇着萧羽胳臂,咭咭咯咯地笑语:“咦?羽哥哥,你怎么会来接我?”
“啊……”萧羽有些尴尬地笑着,他一向都不喜欢求人办事:“我有事要相求妹妹。”
沁水有些失望地撅嘴道:“哟,我还以为是你想我了呢。”
萧羽笑了,也学着她撅嘴:“你都不想羽哥哥,一心只有你辰哥哥。”
沁水白莲般莹洁的面庞,腾起了淡淡的绯色,连忙转移话题:“羽哥哥有何事啊?看我帮不帮得上。”
萧羽搂住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