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在不言中-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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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了一天的冷静矜持,终于忍到四下无人,静言快步过去靠到他身边,脚步急促,几乎是小跑起来。
“怎么了?”他不再笑,伸手撑住她的肩膀,仔细打量,然后不确定地再次双手触摸。
只是短暂的肌肤相贴,就好像有力量重新回来,静言抓住他的手,憋着的一口气终于缓过来,勉强笑,“别摸了,都是你的,都在。”
“怎么了?”追问。
“这城堡,太大了。”侧头靠在他肩膀上,静言语速缓下来。
“你不是赞它美?”不知她看到或者听到些什么,他暗暗记着,等下要向詹姆斯太太问话。
“是,很美,看上去很美。”
笑着安抚她,“待几天而已,婚礼之后就回亚洲。”
“你和我。”
“是,你和我。”肯定的声音。
闭上眼睛,好像在做幸福的遥想,静言终于真心微笑,“我想上海的家了,还是在那里最舒服。”
“那儿很小。”
睁开眼睛,“先生,不要拿来跟这里比。”
笑容加大,“我记得你说过,太大了,很寂寞,你不喜欢。”
点头,“是,我不喜欢。”
“不喜欢城堡的公主——”他拖长声音,“那我该怎么满足你的心愿呢?”
小会议厅里晶亮的水晶吊灯,四壁有光灿灿的投影,让她联想起图书室里,泛黄照片上沉默的一家三口,想起那个安静抱着孩子的沉静妇人,想起詹姆斯太太口中的二夫人——
埋首在他肩膀上,静言自言自语,“回去以后,还是轮流做早餐,一人一天,每天都一起吃。”
沉默地抱紧她,许久之后,他才低声开口,“好,我答应你。”
开心了,静言抬起头来笑。看到他深思的眼睛,又开始提问,“静言,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刚才怎么了吗?”
唉,某人洞察一切,想在他面前隐瞒情绪,很难。
老实招供,“刚才我去了图书室,看到很多照片。”
“是吗?”修长的眉毛挑起来,意思是,继续。
“有你父亲,母亲,还有小时候的你。”先生,我明白,无奈地继续。
“我母亲去世早。”
孔家的上一代女主人,三十不到就香消玉殒,大概知道一些,静言叹气,“很美,真可惜,红颜薄命。”
“父亲也过身十多年了,好像前几代也差不多岁数啊,”他突然笑,“奇怪,孔家的男人,挺短命的。”
“呸呸呸!”难得反应那么快,静言很用力地瞪他,“不要乱讲话!”
“对不起,”立刻道歉,他低头微笑,“我会努力打破常规的。”
不回答,继续瞪他。
正色举手发誓,“我保证,努力到最后一分钟。好了,你继续说。”
唉,叹气,静言继续说,“那么多照片,都找不到二小姐,詹姆斯太太告诉我原因。”
他的笑容凝住了,半晌才开口,“她说到二夫人?”
知道瞒不过,她正面回答,“是。”
他皱眉,思索许久,然后拉着她起身离开小会议厅,一直走回那间图书室里。伸手到书架角落取出相册,摊开在桌上。
与他并肩立在桌前,静言凝神低头,照片上年轻温婉的女子,稍稍局促的样子,身边紧贴着相貌神似她的女孩,黑白的着色照片,嘴唇被涂得鲜红,更显得两张粉团似的脸,白得透纸而出。
转头看他,孔易仁低着头,默不作声,许久才开口,“二夫人,还有易群。”
“嗯。”不知道说什么好,静言点头。
“静言,有些事,或许你应该知道。”他侧脸过来,声音里隐约挣扎。
“什么?”
又思考了几秒钟,他伸手合上相册,拉她一同坐下,“我母亲家族显赫,父亲和她结婚时,孔家只是依附,后来才慢慢崭露头角,这些你知道吗?”
“大概听说过。”开始意识到接下来多半会听到一些豪门秘辛,静言吸气做心理准备。
“其实二夫人早就和父亲在一起,但是当时不可能回主宅,一直待在这里。”
“这里?”
“是,一直到易群快七岁的时候,我母亲去世了,她们才能回来。”
那么大的城堡,带着年幼的女儿,一直在这里,做什么呢?等待吗?遥望那本已经合上的暗金镶边的华贵相册,静言感觉凄凉。
“那时我才十岁不到,二夫人个性温婉,对我非常之好,在我心里,她跟母亲的地位是差不多的。”
复杂——静言继续点头,这就是所谓的锦绣豪门,还没正式踏进去,她已经开始排斥了。
看了她一眼,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孔易仁微笑,“放心,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从我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我知道,别打岔,说下去啊。”明白明白,只要看看希音小姐在婚事上的自由度,她就可以明白孔家早已从封建时代大踏步迈入新世纪了。
“好,我说完。”话虽如此,他却开始停顿不语。
又是什么耸人听闻的秘密?静言安静等待。
“她们回来几年后,二夫人又有了身孕。”终于再次开口,他眉头紧皱,表情冷下来。
“弟弟?妹妹?”脱口问,突然想到孔家目前出现的只有他和易群,静言收声。
侧头不看她,孔易仁加快语速,“没有,当时情况复杂,父亲还要靠我母亲的家族作为经济后盾,外公知道这事以后,担心引起第三代资产纠纷,就向父亲施压,拖了几个月,终于拖不下去,最后还是让二夫人引产了,六个月的男婴,没有了。二夫人引产后大出血,也没有了。”
从刚才到现在,心里已经做了上万种猜测,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静言倒吸一口冷气,惊呆了。
典雅的图书室,陈旧的油画和照片,父亲在远处沉默凝视,母亲低着头,永远年轻安静,一切仿佛时光倒流。捧着隆起腹部的温婉女子,在他面前泪流满面,“易仁,弟弟不会跟你抢任何东西的,为什么连活下来的资格都没有,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就连父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到了最后,她失血过多的惨白脸上,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哀求。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帮助你,但是我可以答应你,永远好好照顾易群,永远让她不受伤害。
是,当着易群的面,他就是这么说的,这么答应的,这么多年了,自他成年之后,已经将两家势力合并,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外来的力量,可以影响到他的决定。
“易仁,那些都过去了。”身上一暖,是身边静言伸出手来,给他温暖的拥抱。
是,那些都过去了,闭上眼睛回抱她。心里却仍旧翻腾,世事难料,那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最大的伤害,总会来自最亲近的人,这反复轮回的阴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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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那个瓷器活。。。。。偶是不敢嫁地。。。。。。。。。。。。。。
第七十八章
第二天,也就是盛大婚礼前一天的傍晚,大家长发话了,今天的晚餐,他要与新娘单独享用。
安静地跟着他走过上行的长廊,尽头有窄小通道,推门而出,半圆的宽阔露台正对湖面,精致的桌椅放在露台正中,一切已经布置妥当。立在一边的仆从看到他们俩个出现,一同弯下腰来致敬。
圆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四角柔软垂落,正中鲜花怒放。平静无波的湖面,倒映着绚丽多彩的晚霞,微风拂过,波光如丝绒般起伏闪烁。橙黄色的落日,以无比优雅的姿态,在群山掩映中缓缓温柔滑落。
自走下飞机就开始告诫自己,再怎么样都要在这几天里保持端庄矜持的风范,可实在忍不住,静言快走几步到矮矮的围墙边,扶着花岗岩的粗糙平台,深深吸气,花香阵阵,夹杂着晚风送来的遥远的树木味道,苏格兰著名的绿色原野,绵延起伏直到目力所不能及之处,与瑰丽的天空遥远相接,美得惊心动魄。
孔易仁立在她身后微笑,“喜欢吗?”
“震撼。”
“可以常来。”
伸手去牵他的,脸颊贴进他的手掌,“不用,哪里都很美,在一起就好。”
仆从很安静地上菜,这顿晚餐费时漫长,从彩霞满天一直吃到夜色暗沉。起身把她送到卧室门口,门被推得半开,静言回身望他。
詹姆斯太太在不远处候着,这时低声提醒,“夫人,明天就是婚礼。”
“我知道,传统。”昨天詹姆斯太太就开始念她了,按照传统,婚礼前还同居一室,会招来不祥。当时她没有回答,早晨与母亲通电话,抓紧机会提问,婚前不能同房是哪个国家的传统?回答,是全世界的传统!白白招来一顿教训。
卧室里晕黄的灯光,均匀地洒在她的侧脸上,模糊暗影处,依稀看到她在叹气。
孔易仁笑了,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早点睡吧,明天会很累。”
既然是传统,那就宁可信其有吧。点头答应,静言目送他离开。
回头看到詹姆斯太太还立在原处,“夫人,还有什么需要吗?”
“不用了。”摆手进屋,好了,别看了,最后一天,她很尊重传统的。
看着她低头往里走,詹姆斯太太一贯严肃的表情,终于破功,忍不住笑了一下,但还是尽职尽责地继续提醒,“夫人请放心,明天一早我就会带着人过来的。”
“好,”回头看了一眼她憋笑的脸,笑吧,英国人!静言慢慢回答,“詹姆斯太太也请放心,我不会晚起的。”
丝绸的睡衣水一般贴在身体上,躺进柔软的被褥里,仰头就看到屋顶上精致的浮雕。
没有他在,这里真的是很空旷啊。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那寂寞华美的一墙照片。
睡不着,睁眼发呆。
这怎么行?难道要失眠整夜,然后明天上演熊猫新娘娱乐观众的荒诞剧?
强迫自己伸手去按熄床边的台灯,还是睡吧,明天一定很漫长。
灯光熄灭,黑暗转瞬淹没整个卧室,一片安静中,古老的座钟的走针声被无限放大——
“啪!”灯光再次被按亮,静言挺腰坐起,抱起枕头,呻吟着把脸整个埋进去。好吧,她承认,她是个胆小而没用的女人。
铃声突响,惊跳了一下,回头瞪着床头柜上的电话,她伸手接起。
“静言,你还没有睡。”低而温暖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易仁。”难得拖长了声音。
“睡不着?”平稳的声音,隐约有笑意。
笑吧,你们都笑吧。垂下头,静言咬咬牙,“就睡,没事我挂了。”
“静言,要不要过来?”
“明天就是婚礼。”没好气。
“是,明天就是婚礼,所以我让所有人都早些休息了。”微笑的声音。
诱惑她——“孔先生,请尊重传统。”
“好,那你也早些休息,晚安。”不再多说,他道晚安。
一秒也不迟疑,静言立刻回应,“晚安。”
搁上电话,整个城堡都安静下来,几分钟后,厚重的卧室大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晕黄的灯光一点点漫出来,转眼就被再次掩没,赤脚跑在平滑的木制走廊上,长长的睡衣丝质下摆随风飘动起来,好像一朵盛放的花。还没奔出几步,走道尽头的大门就开了,暗夜里挺拔修长的身影被灯光拉得绵长,转瞬便落到她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