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记之月夕-九尾记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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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萧瑟离愁满,大景苍茫,声言寒深沉。
妈妈一直送她到义乌火车站。
夜十二时,站里人稀冷落,不多送别。
诺大的火车站,灯火寒明,下了一层昏暗迷离的光景。
暗淡网结,无边无际。
沈透坐等了一会儿,列车员开始检票了。
妈妈坚持送她上火车,抢着把行李箱拉在手里。
她们走下长长的楼梯,站在月台上。
此时,火车还没有进站。
冬日的子夜,浓寒倾城。
两种呼吸深永,凝成繁雾,华白茫茫。
妈妈问:“冷吗?”
“不冷。”沈透正说着,看见妈妈已经已经拉下了拉链。
“真的不用。”她说。
“风大。”妈妈张开衣襟搂抱住了她。
羽绒交错地掩起来,把她们包裹住,温暖的墙固若金汤。
她们缩小在一起。
已经有很多年了,随着年龄的慢慢增加,她们久不做这样的亲密了。
羽绒的温暖,妈妈的温暖,沈透感知分明,思想曲折百结。
眼有浓泪,无法下,滞。
一轮月圆,晚景惨淡,世界寒冬。
鸣笛锐利,划破夜空。
火车驶进站,带狂风破势,结束掉一切。
沈透上了火车,刚刚放置好行李箱,火车就开动了。
灯光迷离。
千里途伤。
辗转反侧。
此时,手机震动了两下,近来了一条短信。
食指移到解锁键上,沈透读了这条短信。
“路上小心。饿了,就买份盒饭。吃饱了,人就舒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空即是色(6)
饮食过后,沈透拿了衣服去沐浴,从头到底,洗去车旅的风尘。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过去的种种,回旋不止,缠绵不去。
泪水至密至稠地胶着成无望的痛苦。
沈透用袖子擦干眼泪,把衣服脱掉,泡进热水里。
水进入她的耳朵,鼻子和眼睛,充斥五官。
从浴室出来,她看见妈妈坐在电视机前。
“我买了龙虾,中午烧香辣味?”妈妈问。
“还有一个猪肚可以卤着吃。”妈妈又说。
“好的。”沈透笑着点了点头,“我先睡一会。”
累了的人躺在床上,等待睡眠把她溺毙。
……
自从沈透回来,天总是下雨。一连十多天,拖拉不尽,久也难停。
又是雨,又是夜。风狂雨横,又是一种灰败。
沈透坐起身,赤脚从被子里抽出。
白纱的窗帘被风吹薄,像是女子舞裙的长边,袅袅婷婷。
沈透在一室的空气中听见了虚无的呼吸声。
她屏息听着这种不属于她的气息,一呼和一吸异常熟悉,带着烟的迷离。
沈透疑心他也存在于这一个空间,依旧还在自己身边。
他听得见她,看得见她。
她却听不见他,也看不见他。
血液流动,想象齐全,悲伤泛滥。
沈透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糊涂,恍恍惚惚,迷迷离离,虚虚无无,这种奇异的感觉蔓延进她的脑子里。
细密的烟雾中,沈透看见了父亲。 他站在她面前,对着她微笑,那么地温文而雅,那么地和蔼可亲。
货真价实地存在,依旧是一直一模一样。
沈透举起手,想要摸一摸他。
手伸在半途;废止。
沈透知道触摸不得,只要自己不去触碰,他就会存在得长久一些。
视野里的色彩慢慢地变亮。
朦胧的光雾中,沈透知道自己也将接近梦醒,她强忍下正在拼尽全力溢出的徒劳无功的挽留意图。
凡所有相,尽皆虚妄。
幻景开始变得透明,分别的命运又再一次出现了。
父亲在一瞬间离她很远很远,倏忽消散,以至于无了。
终究只是虚影。
结束总是或早或迟地到来,不落一次。
沈透太能够分清现实与梦幻,以至于她不用醒来就已经知道了这只是一场梦,以至于她并不会再惊恐万分地睁开双眼。
明知是梦,一如往常地梦境,父亲一如既往遥而不可及。
又是虚假,又哄她欢喜一场。
境醒而不复了,梦中这唯一的亲近消失了,她又是一个人了。
沈透失声,四肢不动,她躺在床上,眼神失焦,毫无生命力。
太懂得一切都已经逝去,太明白它们不是真实的。
快乐的世界已经消失殆尽了,脚已然迈在了下一层的地方。
真正的伤是连呼吸也能牵动的痛苦。
一世人,半生缘,露水情。
再是想他,却也是隔世之想。
痛苦得再久,也不会虚无或者钝化。沈透的心相当荒凉,到底是什么结出了这样的后果。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夜静,音重。
钟针嘀嗒嘀嗒,异常地响。
沈透从床上撑起,一手抓住闹钟,另一只手把后盖掀了,拆卸掉电池。
她现在需要一个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空即是色(7)
沈透躺在床上,胃部一阵抽搐,完全不受控制。她紧抱住被子,心中那段幸福无缺的时光不去,时时刻刻在脑中翻滚。
天的哀怒大作,风是洋洋洒洒的锋,雨是点点滴滴的泪。
斑驳的时光反复。
穿过记忆的丛林,才明白原来五彩缤纷姹紫嫣红的花朵也可以让人遍体鳞似的伤。
其实这只是沈透无数次的幻觉之一,她从恍惚迷离到熟门熟路的另一个世界。
梦里不知身是客,贪欢一场,瞬时成空。
沈透还记得她第一次到达朦朦胧胧的生死地。
还记得第一次于茫茫的雾气中看见父亲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似真似假,似远似近。
她恍恍惚惚,再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沈透看见父亲确确实实地站在她的面前,正在看着她。
他在那头,她在这头。
一切如旧。
他那么温暖地笑看着自己,沈透满心欢喜地向他走过去,她伸开手臂去拥抱他。
父亲尚在指尖,触手可及。
视野忽然变得眩目,开始模糊而遥远。
他无声笑容,一步一步离去,云里雾里飘浮。
她追了上去,急切地叫喊:“别走!别走!”
总是赶不上他,无论如何,她总也赶不上他。
她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你别走!你别走!别走……”
喊也喊不回他,追也追不上他。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沈透大声哭了起来,未出几声,她猛地发现自己处于一种无声无色的黑白默片中。
单纯二色,安静如死。
就在此时,沈透发现所有的景物都开始消失,灰飞烟灭。
深深的黑暗,无一丝光亮。
锐利地痛感,她惊醒过来,心中大虚。
她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满头是汗,累及被子也是湿冷的。
种种色相,只是一梦,只是一段精神的幻想。
起初梦境的结束,总会令沈透恐惧得大叫。许多次后,恐惧暗淡下去,逼迫她终于认清这并不是真实的存在。
快乐一旦成为回忆,就该定是悲哀。
时代结束了,一段完全可以称之为幸福的时光,一切都不存在了,人最无能为力。
人类从前是女娲神手中随意拿捏的土,而现在更像是依器为形的水。
一口气哽在咽喉,千斤压在心头。
空气极冷,屋子里到处都是彻骨的绝望的味道。
一呼,又一吸,像冰一样重寒。
沈透钻进被子里,彻身蜷缩起来,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妄图留下丝毫暖气。
时间为敌,尽力无为,心血汨汨。
习惯索取的爱,太过熟悉,以至于平日遗忘。而父亲不知疲惫的爱意却不是永无止境的。
大幕已然卸下,悄无声息。
昼夜循环,却不漫长。今天和昨天没有什么两样,明天和今天也没有什么两样。
沈透只想在床上躺得更久,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也不管,永远地躲进壳里,永远地缩于梦境。
妈妈以一种非凡的力量陪她重建生活。
沈透知道自己应该好好地对妈妈,照顾她,体贴她,不该再给她添难受了。可沈透还是做不到,她对于黑洞洞的将来,不安也害怕。她希望妈妈能够照顾她,安慰她,给她双倍三倍的额度,供大于求。
沈透发现自己是过于自爱的人。
苦海无边,难水无尽。
她看着自己陷入黑色的泥沼泽,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真实的事(1)
父亲躺在床上,垫着雪白色的床单。
沈透走过去,看见他睁开眼睛对着自己微笑,那不大的眼睛愈发细小了。
窗外,天气晴好,阳光浓近来,烈得视野开始慢慢模糊起来。
沈透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渐渐飘散,她努力地睁开眼。
眼圈病态成至美的琥珀。
沈透环顾四面。
黑的夜仍在漫长,暗色无尽。
父亲又一次凭空地消失在她的眼前,沈透的心口被压得厉害。
形形色色,以梦为止。人只能做不可实现的梦想。
沈透赤着脚一步一步走。
真实的人世,笑不是开心,不哭也不是不伤心,就连心也不是真心。
最好,以梦吸干她的生命,摆脱痛苦趋之若鹜的附着。
周末的早晨。
初阳辉煌,眩目的色彩频动颤抖。
沈透随着妈妈一起去大佛寺,尽管她并不相信佛学,但有些事,再是真心也不可以。
枝丫峥嵘,华盖遮天。大佛古刹,史迹宛然。
沿着台阶,步入红毡黄缎的大殿,只见金台岸上香花灯烛、钟鼓法器密布。
当真是济济一堂供养,满室香烟缭绕。
正中大像发顶似群蛇盘踞,左右两尊小像令人反感的眼神在沈透的眉宇间挤出两座小山。
耳边传来极为信仰的妇人们的杂语介绍。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绝代之事,哪有什么夫妻情意!”
“这里的签是最灵的,所求必应!”
一个说:“前年陆昌来这里求子,去年他老婆就生出了一双龙凤胎。”
另一个说:“对对对,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呀,隔壁村的孙金来这里求财,回家的路上心起买了一张彩票,就这样中了大奖!”
又一个说:“真的这么灵!如果这样,那可得好好拜拜才行。”
一群妇人跪在佛像前,狠狠地拜了三拜,成倍数地燃起三柱高香,佛道沉湎。
妈妈烧了6柱香,递给她3柱,拜了三拜后,走上前在坛前的鼎内插上。转身回来又跪在佛前拜了三拜。
所有的神佛都是一样的。
沈透依照妈妈的样子在圣像前虔诚,拜了三拜后,她拿起台案上的签筒,摇下了一支竹签。
妈妈去解签文,她仍旧在大殿里站立,看着正中的大佛俨然。
它眼大无神地俯瞰人世。
沈透拿起台案上的签筒,才刚摇了一下,就有一支竹签掉了出来。
她又把竹签重新插回签筒。
齐天神通,无边法力。度量慈悲,宽恕广大。
神佛胸怀里的慈悲全部都被禁锢在冰冷坚固的躯壳里,又或者是面上慈恩,心内坚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真实的事(2)
神佛胸怀里的慈悲全部都被禁锢在冰冷坚固的躯壳,又或者是面上慈恩,心内坚石。人世无常,无常即苦。生苦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