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唐玄奘后尘:丝绸路上--西出长安望葱岭-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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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绸之路南、北两线之间,这大片大片的沙漠就是唐朝的图伦碛。它东临今天的罗布泊的蒲昌海,西达疏勒绿洲,比日本的总面积小不了多少。图伦碛的可怕处,一是极端干旱缺水,二是风卷流沙,终年不止。
图伦碛的东端是蒲昌海,有古楼兰的遗址。在蒲昌海与阳关之间,是一片砾石遍地的戈壁滩,地面上有几十米高的方山、土柱和岩塔,沟谷中堆积着流沙,因情形弯曲如龙,被称为白龙堆。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当时的情形就像诗人常建所说的:“北海阴风动地来,明君祠上望龙堆。骷髅皆是长城卒,日暮沙场飞作灰”。
诗人岑参途经图伦碛时,看到艰难的道路上荒无人烟的悲凉景色,写过一首《碛中行》:“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宿何处,平沙万里绝人烟。”
在西行的路上,诗人岑参偶尔遇到了返回长安的使者,不禁一阵欣喜,遂吟咏道:“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从汉代开始,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五条古道除和田河的道路还有人涉足外,其他的道路均已被漫无边际的风沙所埋没。古往今来,有多少商旅、僧侣、探险者,包括勘探者,葬身于这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沙漠之中,偶尔可以见到的人马残骸在诉说着大漠的险恶。一百年前,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等冒险闯入这片沙海,死里逃生,是他们的幸运。
当然,血肉之躯的人在沙海里也是脆弱的。在车上,同行的小路说,他忘记在哪儿看到一个故事,说一个戈壁中的监狱里有个犯人,为逃走费尽心机,最终是备好了一车南瓜,一边走一边用南瓜充饥,若干天后走出了戈壁滩,却又选择自首回到了监狱。为什么?鬼才知道。他是在离开人群后孤零零地与大戈壁滩搏斗,求生的欲望,人世的奔波,在临近生死边缘时他已经想透了,原来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
摄影师小惠在陕北沙漠上种过树,他说他种的是杏树,猜想打了井,平了沙,小树苗子老高了,可以发大财了,谁料到地上有免子、地下有跳鼠,几天时间把若干倾杏树苗给吃光了。他把在陕北地底下打石油赚的钱,又原封不动地交给了陕北的沙漠。他是陕北人,陕北老革命的父辈开过荒、烧过木炭,他又猜想是在给老家还债,他是多么渴望让家乡的沙漠变成绿洲!
可见,沙漠是神秘的,人与沙漠的关系是复杂的,行进在流沙中的世界上最长的公路上,让人想到的是些什么呢?
日落时分,我们沿沙漠公路走到了塔克拉玛干的腹地。擎入天穹的熊熊火炬在招手,塔中油田作业区的灯火在眨眼睛,这方圆数百里广漠天地中的明珠一下子擦亮了旅人的目光。
高悬的明月,似乎在说,你仍然没在走出月光下的人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二十九 大漠腹地
昨晚,穿越数百里没有生命迹象的沙漠,终于抵达这片小小的邮票一般大小的绿洲,是十分惊喜的。同时也想到,在大自然面前,在茫茫然的大漠瀚海里,生命,人,是太渺小了,太微不足道了。也正是人,以巨大的能量改造着这里的一切。从古到今,一直不乏勇敢的男儿,义无反顾地走入“死亡之海”,创造着奇迹,让后人神往。
塔里木盆地,一直被世界所注目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这里埋藏着丰富的佛教历史遗产,它是人类文明的地下资料宝库。到了二十至二十一世纪,这里发现了人类所急需的能源宝藏。塔克拉玛干,这块昔日商旅不绝于途,如今人烟罕至的大漠,既充满了奇异辉煌的古老文明,又开始了雄壮伟丽的现代文明,磁石般地吸引着今天 的探险者、开拓者和观光旅游的人们。
位于塔克拉玛干腹地的“塔中四”,比起古往今来的瀚海故事都要精彩得多。它是一朵沙漠中的花朵,但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盛开。在浩瀚的大沙漠中满载而归的,当数今天的这一群年轻人。
临近塔中作业区,公路边由干芦草结成的隔离带变成了绿化带,婆娑的沙柳在静静*着滴灌的奶汁。水源在深不可测的沙海底层,水真是比油还贵呢!也有年轻男女在路边漫步,在这生命禁区的一点间隙地播种爱情。除了联合站的现代设施外,作业区的公寓楼在城市里也不会显得落伍。
塔中作业区有不到一百人,绝大多数都是大专毕业生,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世界。灯光球场上,有男男女女在打排球、篮球、乒乓球,其生龙活虎和阿娜多姿,让你误以为进入了大学校园。
年轻的经理告诉说,他已经在这里干了八年,每半个月回库尔勒轮休一次。这里每年三至九月为风沙期,整个是昏天黑地,难见日朗风清,眼下是黄金季节,象过年似的。这里的通讯、电视接收条件良好,生活后勤供给完全靠库尔勒大本营。如今采油是现代化,体力上的劳累减轻了,但在野外作业总有不断排除心理障碍的过程。他们的工作服是桔红色,鲜艳夺目,据说是一种警示的颜色,以免在沙漠中失踪后难以找到搜救目标。
夜宿塔中,室内和作业区的情景,让人感觉不到是身临大漠的死亡禁区,而象是在都市酒店一样。细想想,方圆千里的大沙漠是没有多少个人的,我们下榻的地方无异于月球上的观测站。月光明媚地照着这广漠的沙海,塔中这一绿色的小点,有百十个旺盛的生命正在进入梦乡。沙老虎也在酣睡,即使它们醒来,继而开始长久不息的肆虐,人们也是不可战胜的。
清晨,我起来的早,拉开白色的窗帘,伏在窗口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情景。对面沙丘上,一片明丽而迷蒙的光亮,渐渐由白变粉变红,露出了太阳新鲜的面孔。有如美女体态的沙丘,柔和安谧,在光线下呈现出湿漉漉的淡绿色。随着光线的炽热,象有一只无形的手,不动声色地剥离着它浅黄到紫褐色的霓裳。背向阳光的一面是微暗的,如波谷浪山,伸展到远处去。靠近地平线的天际呈灰白色,高远的天空一派瓦蓝。云彩一丝一缕似有似无,显得有点吝啬。空气清新,甚至于有些凛冽,庭院中的绿树静若处子,一动也不动。周围的一切都象是屏住了呼吸,在分娩新的一天。
渐渐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是发动汽车的声音。着桔红色工衣的青年男女匆匆走过院落,有的手里拿着纸张,象忙碌的现代办公大厅的情景。服务员开始拖地、揩栏杆、浇花草,哼着流行歌曲。三三两两的工具车出发了,或是去处理厂,或是去采油站。
在这里,没有老人和孩子,是一个青春的家园。他们没有肥胖的忧虑者,也许是沙漠蒸发了人体的脂肪和过剩的营养,一个个都有显得精瘦而健壮。
三十 橘瑞超
我信步走到塔中油田公寓的大堂上,看温度计不过二十度,不热也不凉,气温很宜人。出门望着平静的沙漠,真难以想象沙尘暴、龙卷风甚至于黑风暴究竟是一幅怎样的情景。
这让人想起一百年前的丝路探险者斯文赫定、斯坦因、伯希和,还有大谷光瑞,尤其是那个日本少年橘瑞超。
年仅十八的橘瑞超,是在1909年2月从日本出发,穿越戈壁沙漠来到库尔勒的。他向南进入罗布沙漠,在楼兰故城发现了《李柏文书》。他的这次中国之行,不仅表现了对艰苦环境的耐力和承受力,也为他以后的探险积累了经验。次年,橘瑞超从伦敦出发,开始了他的第二次中亚探险。他因其生得眉清目秀,加之体格瘦小,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为避免主仆不分,他雇用的从仆都比自己的年龄小。他与十八岁的英国少年霍布斯、十七岁的俄罗斯男孩一起,第二次入中亚探险。这支童子军是去作夏令营旅行的吗?
他取道西伯利亚经塔城,到达吐鲁番后,又再次南下罗布沙漠,到达了一个全无前人路过的处女地,又探查了罗布旧城。又经且末穿过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到达库车。继之,他从喀什到和田一带调查,为了探查前人未到的地方,他不顾性命地登上了阿尔金山脉,闯入西藏高原。这一次,他以至行李全部丢弃,濒临绝境,完全靠着坚定不移的宗教信仰和献身精神的支撑,硬是推开了死神的拥抱,终于脱离险境到,达于田。
在此期间,由于长期得不到他的消息,大谷光瑞秒派吉川前来另打探情况。这时候,从西藏探险归来的橘瑞超,经且末,又穿过罗布沙漠,终于抵达敦煌,与等了他四个多月的吉川会合后,脱去了维族袷袢,换上两年未上身的西装,结束了五年的探险生活,一起回到日本。
当初,渡边沿和田北上,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到达阿克苏,是步斯文赫定后尘的,结果用了二十二天。橘瑞超也是用了二十二天,从且末穿大漠到达塔里木河边的。
橘瑞超在探险笔记中说,我所通过的罗布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一到夏天风非常大。连当地人都害怕的黑风暴一旦刮起,细细的沙子就像水一样可以流动,什么东西都能被它埋住。骆驼这种动物,可以在近两周时间内一滴水不喝,一点东西不吃,可以驮相当重的东西行走。骆驼有的一次能喝五六桶水,有的能喝十桶以上的水,眼看着它的毛皮像蚂蟥吸足了血那样膨胀起来,这时它浑身的勇气也被鼓动起来,几乎要把地跺响似的。沙漠上没有遮挡的东西,日光像火一样直射在沙地上,沙漠被烧烫,动物均无法忍受。那是最单调不过的,五天七天甚至十天十五天,风景没有丝毫变化。沙丘简直像直伏于大洋中的巨涛一样,一览千里,无规则地排列着。除了沙之外,偶尔刮一点微风,有一点云而已,确实是难以想象的情景。塔克拉玛干沙漠占据了中亚面积的大部分,这在地图上也是一目了然的事实。沙漠是文明的坟墓,这与罗布沙漠的情况很贴切。
当他横穿大漠成功,骑在骆驼背上,听民夫们解释在前边沙上发现脚印是男是女、从何处来到哪里去的情景时,觉得有趣又好笑。他们发现了芦苇中结着的冰,明白已经进入塔里木河流域了。时节已是春季,要渡过塔里木河,河上的冰能否经得住人和骆驼的重量。当拨开芦苇试图从冰上通过时,发现了一群不怕人的羊,有黑毛,有白毛。有羊,就有放羊人,等他们看见放羊人时,那人影子却躲进了芦苇丛中。放羊人被叫出来,一搭话,是一口的突厥语。到了村子,见当地人是用树枝作骨架,用芦苇盖顶造房子的,一共有七八间之多。他们在这里住了一宿,才知道村子里的人是一些罗布人,是沿着塔里木河迁居到这一带来的。
我们也在这被叫做“塔中市”的塔中四号油田住了一宿,比起一百年前到这一带探险的少年英雄橘瑞超阔气多了。从地理上说,在这小小绿洲周围,只是星星点点的油田小站,除此之外,方圆数百公里是不会有什么生命的踪影的。橘瑞超所经过的村子,也许在几百里外的塔里木河流域。这里才是塔克拉干的腹地的腹地。
如今在这里,纵横于地底下的输油管道,是沙漠的血脉,而正是从这古老荒凉地方的地心深处,向现代社会的人们涌流着源源不断的乳汁。
三十一 漠南
“塔中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