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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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傅云起上次在露天咖啡馆对她说的话,“你父亲是我那个时候最成功的骗子,相信你也一定遗传了不少。”
每次想起这句话她都恨得咬牙切齿,但她也只能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她和自己的父亲不一样,她是真的有原则和底线。
“别说的这么难听,周抱玉,你要清楚,我们这批蚕丝方巾的用料十分高档,改成手套发带你以为能回归成本?别异想天开了,我们这次活动是在回馈客户,并且是白送,你以为谁会在意?他们既不会投诉,而且斐姐赞同。”
“越是赠品越要讲究品质,不然会毁掉伯希顿长久的信誉的。”
“这些话幸亏是让我听见了。”抱玉还未说完,就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看来把你调到生产部是我的疏忽了,我应该把你辞退的,这么年轻就独当一面,是福也是祸,抱玉,不要太自负知道吗?一定要向mia好好学习,毕竟人家是老员工了,这种想法你身在生产部不是更该近水楼台吗,怎么就想不出来呢?这就是差距。”
狄斐婓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mia朝着抱玉瞥了一眼,嘴角扬起胜利者的微笑,之后也和几个工作人员离开了库房。一瞬间,库房只剩下抱玉一个人,她的身影在宽敞明亮的库房里显得尤为突兀孤单,就像那一块块高档的蚕丝方巾,它们并不知道自己有多遭人嫌弃。
她出神了两秒,从口袋里拿出电话,拨通了顾恒止的号码。
第八章 关了所有灯(1)
傍晚是如同半流质态的向前延伸、凝滞而拖泥带水的疲倦。抱玉有时的错觉是,不是自己在路面上前进,而是脚下的路不可抗拒的后卷。她买了蔬菜回家,准备做一顿晚饭来招待即将要到来的客人。
她的确是会做饭的,不似那些出身高贵的千金名媛。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在父亲进了监狱以后,短短半年的时间,跟许尽欢学会了做饭,甚至厨艺要比她还要精湛,但因为她恐惧油烟对自己的身体和容貌带来的危害,因此每次留在家里吃饭都是撺掇着许尽欢下厨。
她将勺子放进那盏小锅里,盛了一点汤上来,放在唇边品了品,然后眉毛舒展开来,显然是对这个味道颇为满意。
尽欢和裴斯宇在客厅打游戏,像两个等待母亲做好晚饭才肯上桌的小孩子。就在这时尽欢看见了窗外的夕阳,像是蛋黄搅碎了拌进天空里,漫天柔软而甜美的薄暮,笼罩着每个人的头顶。耳朵里时鸽子回家时煽动翅膀的声音。
她又看了看厨房里抱玉忙碌的身影,她的脸在厨房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非常清晰,她甚至能看见她脸庞上细腻的白色绒毛。卸了妆之后的抱玉看起来像是只有十八岁。这样的她,看起来柔弱、纯净、美好。
她刚要转过头继续投入战斗,就发现身边的裴斯宇也在往厨房里看,羽毛般浓密的睫毛将眼神衬托得仿佛午夜般幽深。许尽欢伸出脚趾,用力掐了掐裴斯宇的小腿肚。他眉毛一拧,转过头来冲她说:“许尽欢你想死吗?”
她不由得笑了,“那就再来一局呗,看我不虐死你丫的。”斤叉引圾。
“来就来。”
顾恒止开车到楼下的时候,才发觉这是一处拥挤的居民区,但一眼就看到了抱玉她们住的那栋楼,是从很远的地方都能看见的刷红涂料的炫目的单元楼。整个楼的外形真漂亮,红的就像一条展开来正对着阳光的红领巾。
刚要敲门,门却被“咔嗒”一声打开,顾恒止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动作一僵。
光影暗淡的部分间凸起的轮廓线条。
周抱玉的脸。
眉间有稍稍的单薄,挂着一点儿她特有的冷冽神情。却不可怕,还有模糊开的发线。是脸部最深的色彩。
全都随着她身后的灯光,向自己悄然涌来。
“怎么来了也不知道敲门,就打算这样站着?”抱玉蹙着眉,却分明是笑着的,毕竟有求于人,她自然不吝惜笑容。
距离近到似乎目光往返都来不及,顾恒止高她大半头,把光线掩去一半。
“进来啊。”她说着。
这才反应过来,抬脚踏进去,“你请吃饭还亲自下厨,我受宠若惊。”
话音刚落,里面打游戏的两个人齐齐转过头来,裴斯宇说的是:“阿止?”许尽欢说的却是:“顾公子?”
然后面面相觑,许尽欢看向抱玉,笑的神秘兮兮。“你们和好啦?”
抱玉拿过一根黄瓜不由分说地塞到尽欢嘴里,“闭上你的臭嘴!”害她嚼了好久才吃下去,不满地嘟嘴,“开个玩笑而已嘛。”
大家不约而同地围坐在窄小的桌边,顾恒止拿过筷子,看向裴斯宇,“你爸前几天问我你去了哪里,他到你绿水花园的那处房子里找,没找到,给你打电话也联系不上,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这几天新书上架,正忙着搞全国巡回签售,整天飞来飞去的,谁都搞不清你去了哪儿。”
裴斯宇笑,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够聪明。”然后瞥了眼身旁坐着的许尽欢,“看见没,你也学着点儿。”
许尽欢回瞪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但那晚裴斯宇也不知道为什么喝了许多酒,即便抱玉和尽欢几次劝他不要再喝,他都没有听,甚至把抱玉珍藏的用来庆祝的香槟也给开了。抱玉不打算继续理会,转而跟顾恒止说起公司里的事情,以及今天请他来的目的。裴斯宇一边喝酒一边醉眼迷离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盯着抱玉的目光一动不动,脸上渐渐浮起一种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能理解的怪事般的表情。
“你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吗?”顾恒止问。
抱玉却摇头,说,“不,事实上,这是未雨绸缪。那批残次品是不能做这次活动的,就算是做了,也一定会出问题。”
“我真没想到。”顾恒止为自己斟了杯酒,“你还挺有商业头脑,还别说,我们家老爷子就喜欢这样的姑娘,你跟嘉妮很像。”
抱玉蹙眉,这个陌生的名字似乎有着一种强大的吸引力,迫不及待使她想知道更多,“哪个嘉妮?”
“我妹妹顾嘉妮,你和她很像,一样的精明能干,思考事情严密周全,或者说,精准。另外,你们都擅于伪装,不过不同的是,你擅于伪装成熟世故,她却擅于伪装天真无邪。”顾恒止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不忘调侃裴斯宇,“而且嘉妮是我们裴少到现在为止唯一没有放下的女人。”说到这里,顾恒止朝抱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也是傅云起的ex。”
抱玉愣怔了足足有两秒的时间,接着一笑而过,端起酒杯,“原来如此。”
酒足饭饱,抱玉送顾恒止回去,许尽欢做起了“女仆”该做的事打扫残局。她将碗碟收拾进厨房,将吃剩的饭倒入垃圾桶,因为积累的垃圾太满,她只得将黑色的垃圾袋从桶里分离出来,然后下楼扔出去。
屋内只剩了裴斯宇一个人,这时,抱玉从外面回来,看见沙发上喝的烂醉的裴斯宇,不想搭理。老实说,她对今天的饭局颇为满意,成功让顾恒止帮助了自己,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去洗手间准备洗漱一下就去睡觉,裴斯宇带着酒气冲进来,一下子就扑到抱玉身上,他的唇不管不顾地欺压下来,抱玉死命躲闪,他亲到她的衣领,口腔里的酒气热热地扑到抱玉的耳朵旁,“嘉妮,嘉妮……你结婚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抱玉一愣。
趁这会儿的空当,裴斯宇再次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摁住她的肩膀,抱玉努力让自己挣脱开,却终究徒劳,她愤恨地说:“裴斯宇,你给我醒醒,我是周抱玉,不是你的什么嘉妮!”
裴斯宇不理,他早已烂醉如泥,一把将抱玉的脑袋埋在自己结实的胸膛上,嘴里不住地呢喃,“嘉妮,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
而在他们身后,许尽欢的脸涨得通红,她太阳穴上的血管乌青一片,看着眼前纠缠不清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爱的男人,一个是自己的好闺蜜。她看着抱玉乌黑柔软的长发盘在后脑勺上,流转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动人美感,她心里对那种美感陡然生出一种恨意,像被一条湿淋淋的蟒蛇缠住了心脏。
然后,她收敛了些愤怒,转身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房门被轻轻关上的时候,像一声短促的叹息。
周抱玉,你等着。
第八章 关了所有灯(2)
早晨的气温带着些许寒意,抱玉只穿了一件镂空的针织衫便被冻得流鼻涕。她提着早餐进了屋,发觉许尽欢还没有起。
她将小笼包与豆浆放在桌上,轻轻推开尽欢卧室的房门,小心地喊了一声:“尽欢。快起床了,你今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她没有回答。
抱玉摇了摇头,“懒死你算了。”然后为她轻轻带上房门,拈手拈脚到餐桌旁吃早餐。
原本还在床上处于熟睡中的许尽欢,在门关上的瞬间睁开了眼。然后她从枕头边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她从来都没有打过的号码。
抱玉将杯子里的豆浆喝完,看了看窗外,阳台外的四五棵参天大树静止不动,阳光在它们身后投下些许斑驳的黑色影子,像鬼魅一样打在她们的阳台上。
春天真的来了,春天又来了。
又一次大张旗鼓地、卖弄风骚地、无可救药地来了。
抱玉对着镜子整理好妆容,拎起包包向地铁站走去。
“好的,应该没问题,等下我再打电话跟你确认。”她匆匆挂了电话。踩着14厘米的高跟鞋走向库房,对着前面穿着工作服的同事问,“会员中心的那批赠礼都包装好了吗?”
那位同事面露难色。眼神朝不远处的方向挪了挪,没有吭声。
抱玉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是mia和狄斐婓。
她刚走过去,就看见狄斐婓面色凝重但像是看到救星般地伸着胳膊招呼她:“抱玉,你来得正好。”
待抱玉走过去,她指着面前手推车里的一堆样式精美的蚕丝方巾,说:“赠品这块儿出问题了,你看看,这些蚕丝方巾都是什么质量啊,皱巴成这个样子怎么拿得出手,如果是一条两条还好,我刚才检查了下,百分之八十都是这个样子,如果要一件件拆开来拿去熨烫也来不及了,量太大,太浪费时间。”
接着狄斐婓拿起一件来对着mia。“你告诉我,这东西怎么送人。怎么送人!你为公司省钱是好心,可不能以次充好回馈客户啊,消费者又不是傻子!”
mia在一旁抱着文件夹低着头,把目光轻轻一掩,也没说话,更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
抱玉伸出手拿了一条还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方巾,反复看了看,蚕丝这种料子的东西放久了不经常拿出来整理的话,的确是会皱巴巴的。她瞄了一眼mia,然后看向狄斐婓,“经理您别生气了,mia姐再怎么错,出发点还是好的,更何况她是公关部的,对生产部的情况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话音刚落。mia冲着她狠狠瞪了一眼。
狄斐婓却快要被气疯了,她赶忙说:“抱玉,你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这眼下大秀还剩三天就要开始了,这让我们公关部怎么跟老总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