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和她的汉子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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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花弟弟先后跑了十几趟,爱花再也忍不住了,先从自己的存折上拿了五千块钱打发了弟弟,等老程一回来,两人大吵了起来:“老程你太不要脸,连我弟弟都敢骗!”“谁说我骗他了,我给他办好事还错了?”“你办的好事在哪里?”“天地良心,我坑你弟弟我不是人,你不相信去问杨二旦好了。”“杨二旦是什么东西,和你一样都是大骗子。”“你说这话就不中听了,这几年你吃的穿的都从哪来?”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门外一个中年人领一个小脚老太太进来了,一问才知道是老程的儿子和老婆。爱花指着老程鼻子问:“你不是说你老伴不在了吗,这是咋回事?”
老程的儿子说:“净瞎说,谁说俺娘不在了。”
爱花看看这家没办法待下去了,叫了辆出租车卷了铺盖,家什,领着鹏回了县城。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花蝴蝶和她的汉子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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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老天爷饿不死家家雀。爱花娘俩回来租了间房安顿下来,恰好有一家找保姆,爱花手脚勤快,做事又利落,很快就赢得主家的欢心。主家每月给爱花六百元工资,经常再给一些单位发的米、面、油、鱼之类的,爱花娘俩总算稳住了脚。
主家老太太是个热心肠,见爱花拖累个孩子,生活不容易,又想起起自己打光棍的表弟邢贵堂,想搓和搓和成人之美。
贵堂在乡镇开一间修理铺,四十多岁还没有讨过老婆。
主家老太太约了个时间,让爱花和贵堂见了一面。两人岁数相差无几,模样也彼此瞅着顺眼,条件也算门当户对。来往了几回,都觉得*不离十。主家老太太说:“上辈修的同船渡,铁趁红打,饭趁热吃,就赶紧选个良辰吉日把事情办了吧。”贵堂欢天喜地,回家去择日子张罗婚事。
临到办事,爱花故伎重演,说自己有八千块的饥荒,自己还了债才能嫁给贵堂。
贵堂一听不干了:“八千块钱!合着八十块一斤!她又不是黄花闺女。”
老太太劝他:“娶老婆哪有轮斤称的?”
贵堂又想娶老婆又舍不得花钱,累坏了牵线搭桥的老太太,扭着个小脚来回跑了十几趟,最后说定贵堂包括衣服钱在内一共出五千六百四十九元整。老太太自己情愿贴一千,双方总算同意了。老太太的儿子埋怨道:“妈,你说媒还管收生,你凭啥给人家贴一千块钱?”老太太说:“修路铺桥,积大德。”老太太儿子也无法,由着她去。
爱花见贵堂斤斤计较,心中不快,花了三十块钱到小摊上买了件廉价红外罩,其余都是旧的。
结婚那天,贵堂坐着老太太儿子从单位借来的小轿车来接爱花,一下车看见爱花穿一双破皮鞋,鞋头都磨出白来,爱花连油都懒得打。贵堂问爱花:“给你的衣裳钱哩?你咋就穿破鞋哩?”爱花说:“光有衣裳钱,没有鞋钱。”
贵堂也无奈,只得将就着娶回去。
娶亲的队伍回到家,只见大门口扬着一面皱巴巴的红旗,鞭炮声稀稀拉拉,一听就知道是处理的过期货。音乐更是简单,只有一面鼓、一付钹,一杆唢呐。鼓少气无力,钹横冲直撞,唢呐怪腔怪调。管事的批评道:“伙计们,用心点,搞得不成调。”敲鼓的伙计答道:“别人雇音乐班子,一场六百元,贵堂叔只出九十一元。师傅们不稀罕那几块钱,让我们刚学手的来撑场子,一份价钱一份货,就这吧。”管事的听了也无话可说。
等过了门,爱花才知道贵堂是方圆三十里最出名的小气鬼。
贵堂有节流的才能,没有开源的本事。开个修理铺,把别人看上去毫无用处的破铁烂铜恰如其分地派上用场,无论怎么破旧的东西经他一收拾,都能起死回生。不过贵堂要起修理费也毫不含糊。本来来修东西的人都是些穷苦人,没钱买新的,只好修一修凑合着再用,偏偏贵堂要的贼狠,经常为几分钱和顾客争的面红耳赤。大家花钱不少,又受一肚子气,反而不如去买个新的,来找贵堂修理后的人越来越少。
贵堂从反面总结经验,偶而来一个顾客,他狠不得把一辈子的钱从人家身上抠出来,闹的不欢而散。
贵堂十天有八天闲着,坐在店里,把每一个螺丝、另件,废铁归置的整整齐齐,井井有条。小匣子里的毛毛钱点了一遍又一遍。钞票的“沙沙”声,钢蹦的“叮叮”声比县剧团唱的大戏更让贵堂陶醉。
贵堂对爱花有一种莫名的恨,爱花花了他五千多块钱,他恨不得再从爱花身上搾出来,早晨五点就把爱花攆起来,烧火做饭,洗锅抹碗,饲鸡喂猪,扫洒清洁,缝补浆洗。家里的活干完了就催着下地,耕耘耙种,锄苗施肥,浇水收割,无所不干,村里人都赞不绝口。其实,爱花天生是个勤快人,这些事,贵堂不追爱花也照做不误,贵堂喋喋不休,反让爱花不胜其烦。
直到粮食金灿灿地堆了一院,贵堂一双黄眼珠才挤出一点笑意。
夜里要折腾好几回贵堂才觉得对得起五千块钱,两年下来,贵堂本来就弱不禁风的样子现在更加惨不忍睹,头也秃了,腰也驼了,肾也亏了,只剩下一张惨白的脸和突兀的猫一样的黄眼珠。
贵堂舍不得吃,把粮食全锁起来,每顿饭都要量一量。小米粥每人一酒盅米,面条每人五酒盅面粉。吃不饱就让喝面汤,说原汤化原食。人喝了面汤,猪就没有吃的,只能喂野菜。别人家猪一年就长成了,爱花家的二年也是个瘘猪。贵堂气得对猪骂道:“我*你个娘,又白吃我一年。”
爱花出身苦寒,吃苦受累不在话下,吃糠咽菜也能忍受,闲下来想起当年跟老程吃海参鲍鱼,唏嘘不已:“人啊,没有享不了的福,也没有吃不了的苦!”
爱花觉得自己前前后后嫁了四家了,现在到了花败叶落的年纪了,树要靠根,人要靠家。这把岁数,好歹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能再四处飘泊。贵堂虽说抠门,但人本份,他没有子女,对鹏还算说得过去。为了这个能老来落根的家,爱花能忍则忍,原本暴躁的脾气也收敛了许多。贵堂成天唠叨, “洗衣粉咋用这么快,你就不能下把力气,使劲搓搓。”“天还亮哩,你开灯干啥?电不花钱?”爱花听了假装没听到,实在受不了就到邻居家串门躲躱,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不想再失去这个家。
一来二去又到了冬天。爱花站大门口和邻居聊天,受了风寒,回来头痛发烧,居然躺床上起不了身。医生看过,让爱花打吊针。贵堂一听打吊针要花一百多块,直咂吧嘴,问医生有没有省钱的偏方。医生让贵堂冲些葱姜汤发发汗试试。贵堂从镇中学食堂的垃圾堆里捡了一大堆葱胡子,加点姜,熬了一大锅姜汤逼爱花喝,趁热连头带脚又给蒙了好几床被子,一连好几天,爱花不是冷的发抖就是捂得大汗淋漓,身子越发虚脱,闻着姜汤的味道就想吐。本来几天的病拖了差不多一个月,临到腊月,病才慢慢好起来。
爱花和贵堂商量过年的事情:“去年过年我娘俩连双新袜子都没买,今年咋也得给我们买身新衣服吧。”贵堂不掏钱也不啃气。
到腊月二十六,眼见卖衣服的都收摊回家过年了,爱花只好从自己的存折拿出点钱给鹏买了身新衣服,自己洗了洗旧衣服凑合着过年。心里觉得酸溜溜的。
爱花又翻了翻贵堂的衣服,没一件象样的,破破烂烂,城里人早就当垃圾扔了。结婚时穿的一套西装也是小摊上买的便宜货,一见水就变形,竖着缩短了三分之一,横着能装进两人。爱花看不过去让贵堂好歹给自己添置身新衣服。贵堂说不用爱花管。
大年初一,是贵堂早早起来在大门口扫雪,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打招呼恭贺新年。
爱花起来一眼就看到贵堂那身装束,又是气来又是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贵堂里面穿着棉袄棉裤,外面套了一身又瘦又短,有红蓝道道的校服。校服紧紧绑在身上,厚厚的棉袄棉裤从所有能露出来的缝隙中挤出来。校服是鹏前几年穿着小,换下来的,贵堂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贵堂脚上穿了一双鹏穿破了准备扔掉的白色气垫蓝球鞋。这身打扮活脱脱一副小丑样子。爱花是个要脸面的人,赶紧把贵堂拖回来,关上大门:“你穿成这样不觉得寒碜,丢死人了。”
贵堂说:“我不偷不抢,丢什么人?这衣服咋拉?新崭崭的没一个补丁。”说罢打开大门,又去和邻居们道贺新年。
一正月,羞得爱花躲在家中无脸见人。贵堂吝啬成性,反倒自自然然,该干啥干啥。
自打爱花与和平分了手,儿子就成了爱花的一切。平时非常溺爱,百依百顺,生怕鹏受委屈。又跟了老程这几年,鹏好东西没学到,惯了一身臭毛病,花起钱来一点也不心疼。鹏三天两头回来要钱,贵堂手里十回里要不出两三回,爱花只好从自己的存折拿钱。
过年鹏又向爱花要钱,爱花说:“前天才给你五十,你干甚了,花这么快?”鹏谎称丢了,爱花说:“你妈积趱这点钱不容易,等着给你娶媳妇用。”鹏扭头去了贵堂的修理铺。
贵堂把面粉锁到箱子里发了霉,他舍不得扔掉,让爱花做成面条,爱花说什么也不吃,贵堂只好自己吃,这阵子正闹肚子,内急的厉害,看见鹏让鹏替他看会儿摊子,放下手中的活,锁好放钱的小匣子,拔腿就跑。
鹏急着用钱,拿起小匣子,出门找了个背静地方,拾了块砖头三两下就砸开了,里面一些散碎零钱,鹏也懒得数,全装进自己的口袋里,邀两个狐朋狗友到镇上的小饭店喝酒去了。
贵堂在厕所蹲了半天才觉得轻松一些,回到铺子见空无一人,往放匣子的地方一瞅匣子不见了,贵堂急得满头大汗,后悔不迭:“我光记得锁匣子,没想到连匣子都拿跑了!”
贵堂回家找鹏,爱花说没看见。俩人到街上找了一通,也没见鹏的踪影。贵堂到派出所报案,警察问了问,一共丢了一百二十四元三角钱,对贵堂说:“不够立案标准。”
回到家贵堂还是一遍又一遍地说:“我光记得锁匣子,没想到连匣子都拿跑了。”
爱花也很生气,恨铁不成钢。
到晚上十一点,鹏才醉汹汹地回来。一进门贵堂没问清原由,暴跳如雷,一把揪着鹏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打,鹏的鼻子被打破,鲜血直流。
爱花本来打算好好教训一下不争气的鹏,谁知一见血,天性腾一声窜出来,她一辈子没有动过鹏一指头,更不要说看着别人打的鹏血流满面。她发疯似得扑上去,牢牢抱着贵堂的腿。鹏趁机挣脱出来,抬脚朝贵堂的心口窝踢去。贵堂应声倒地,鹏骑到贵堂身上一阵乱捶,打得贵堂哭爹喊娘。爱花吓呆了,等她清醒过来去拽鹏时,贵堂已经被打得满地打滚,门牙也被敲掉两颗。爱花扯开鹏,准备扶起贵堂,贵堂一甩手,爬起来冲出门去。
第二天,贵堂多年不见的亲戚纷纷上门*,满满站了一院,群情激奋,气势汹汹,要揍鹏,替贵堂出气。鹏从后院墙的豁口跳了出去。众人不依不饶,要爱花交出打人凶手,包赔医疗费,七嘴八舌,要把爱花生吞活剥。整整吵闹了一天,村干部来才把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