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关东-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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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荒地浓烟四起,草垛、房屋都在燃烧,有的地方奄奄将熄,有几处熊熊正旺。随处可见浓烟滚滚的草房和被烧落架的残垣断壁,被打死的猫狗牲畜在火堆里被烧得冒着油泡儿吱吱响,散发着焦糊的腥臭难闻的气味。东荒之地满目狼藉,犹如人间炼狱,只有乌白两个大院相对完整。
白府也有一处房宅被炸起火,窜着血红色的火苗儿。白家的老幼妇孺和本屯避难来的闺女媳妇,还有炮手们的家眷都躲在地堡里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儿,只有白四爷领着很少几个男人忙着救火,其他精壮全都上了炮台。
白府的炮台建在城墙式结构的围墙上,围墙上有宽宽的跑马道,炮手可以直接进入炮台。大块墙砖都是“三合土”烧制的,围墙用糯米汤拌浆勾缝,使得整个大院固若金汤坚如磐石。双方又出现了短暂的对峙,炮台上,各种火器都已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按照预先分工,驼龙负责攻打白家大院,她试图用炸药炸开大院套,结果派去爆破的土匪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打伤,气得她眼睛都红了。又有一个夹着炸药包的土匪被打倒,驼龙用手枪指着水耗子:“你,去把炸药送上去!”
水耗子目睹了先前那几个土匪死伤的惨相,吓得脸色煞白,觳觫不止,连声哀求道:“当家的,您就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驼龙杏眼圆睁,高声道:“少跟我扯犊子。你光棍儿一条,哪来的八十老母?”
水耗子缩起肩膀,低声说:“那也不能白白丧了小命儿……”
驼龙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水耗子:“你再敢啰嗦,我扒了你的耗子皮,让你光腚伺候八十岁老母去!”
水耗子吓坏了,只得硬着头皮直起身来。他正准备来个鹞子翻身翻过当做掩体的半截土墙,不想刚一露头儿,脑袋上就挨了一枪。高速旋转的子弹巨大的冲击力,把水耗子打得仰面飞出老远。
驼龙两眼*,恶骂了一声,挥拳砸在土墙上。传说能飞檐走壁、含沙射影的女匪首,此刻却被迎面射来的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伏在土墙上挥舞着双枪鬼叫着,头上扎着的孝带子被风吹得剧烈地飘飞,漂亮的双眼射出两道凶光。
“喂,老白家的炮手,你们听着……”一个傻大黑粗的土匪冲着高墙喊道,“五里桥的老季家不比你们嚎横啊,不也都散粘子啦,就你们那几棵破枪还跟着瞎比划啥呀?老白家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值得这么替他们家卖命?就不怕踢不开老白家的窑子,拿你们家老小出气,叫你们家老娘们坐飞机吗?”强攻受阻,土匪采用攻心战,企图瓦解白家的炮手。
喊话还在继续,有的土匪上了房顶,有的钻进猪圈,准备再度发动进攻。
白家的炮头儿是镖师出身,训练出来的炮手不忌生冷,他们暗自佩服白家高明,庆幸白家早早就把他们的家眷接进了大院。一个炮手瞄准房顶上的目标,“呯!”地开了一枪,一个喽啰应声摔了下去。
见攻心无效,驼龙甩掉孝袍摔在脚下,对着高墙连放三枪,命令左队向左,右队向右展开迂回,自己率领另外一部分弟兄佯攻。白家的炮头儿正在组织火力向正面还击,一眼便识破了她的鬼伎俩,命向左右队同时发射出密集的子弹,又有几个匪徒被打伤,跌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扭曲着,白家大院依然坚如堡垒,不露丝毫破绽,迫使驼龙再次将人马撤回掩体。
第一单元 荒年(27)
土匪拖着季广源策马飞奔而来。这些亡命之徒把身子伏在马背上不停地踹着马镫,流弹不时从身边呼啸而过,还有的打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不同的声音,愈往前跑流弹愈密集。
耿*被横按在马背上,颠簸得五脏六腑都错位了。忽然,抓着他的那个家伙奇特地挥舞两臂,从马鞍鞒上滑到一边,一只脚挂在马蹬上,被马拖着……
这匹马嘶叫着跑到了村公所院子外面猛然停住,将耿*麻袋包一样摔到地上,那个土匪也离开了马蹬,仰面朝天四肢急促地抖动了几下,最后,头一歪彻底不动了。原来,这家伙被一颗流弹击中,流弹把他的头盖骨打穿了一个洞,粥状的粘稠的脑浆与黑色的血液四散迸溅,其他土匪纷纷从马背上跳下来,弓身藏在马后躲避流弹。
耿*被躺在眼前的死人吓得魂儿都没了,飞蝗般的子弹迫使他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他,两排牙齿忍不住互相撞击。
地上一滩一滩的血液已经凝结成块状,搏斗过的痕迹十分明显。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倒于地,有些尸体不见了头颅,却保持着临死前的姿势,那对着苍天呼吁的腔体里,冒出一串串透明的气泡儿。
耿*和季广源被傻老大和蹲仓熊像抓小鸡似的拖着转过墙角儿,眼前的惨状更为触目惊心……
饮马井旁的古树上,用铁丝穿着耳朵,吊着一溜龇牙瞪眼血淋淋的人头。
耿*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感到脸上有一股液体在流,抹了一把才发现是被流弹打死的那个土匪的脑浆和污血喷溅了他满身满脸。他虚脱了一样靠着墙根蹲了下去,身子佝偻成一团像是打摆子的病人不住地发抖,胃里又是好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哇哇”呕吐起来。
白家炮头儿是个赤红脸膛的虬髯大汉,粗眉大眼臂力过人,一百五十斤的石锁举过头顶像玩儿一样。他将木制枪套卡在快慢机的枪柄上,这支加长弹夹的大镜面驳壳枪变成了一挺小型的机关枪。他将“枪托”抵着肩窝儿有节奏地扣动着扳机。哒哒,哒哒哒……随着枪响,不断有土匪被他打倒。他忽然看见废弃的猪圈里有俩家伙正躲在墙后面挖枪眼,便停止了射击,放下枪像骂人又像在自言自语:“两个不知死的鬼。老子这就送你们去见阎王……到阴曹地府盗洞去吧!”大胡子炮头儿慢条斯理地点燃一个自制的炸药包,一扭腰扔了过去。
这个枕头大小的土炸药包比手榴弹的威力大多了,炸药包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状抛物线,朝那两个土匪隐蔽的地方飞过去。炸药包落在猪圈里,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猪圈和那两个土匪的身体随着腾空而起的大火球飞到了半空中。顷刻之间,碎砖乱瓦连同他们的残肢下雨一样纷纷落下,一只断臂挂在树杈上悠荡两下,掉在一个土匪眼前。
这家伙早被吓傻了,把手停在枪栓上。他正奇怪地看着抽搐的残肢,一发子弹啸叫着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头上的尖顶草帽像鸟儿一样被打得飞了起来,旋转着栽到驼龙的脚下。他扔下枪,弓着腰,狗似地爬过去伸手去拾,被驼龙拦腰踹了一脚。哒哒哒……一串机枪子弹打过来,溅起两尺多高的尘土,迫使他紧贴着地面,哧溜哧溜像蟒蛇一样往回爬,拾起步枪疾拉动枪拴,子弹却从枪膛里蹦了出来。
白府里明火被扑灭,过火的房屋还在冒着滚滚黑烟。五爷白继臣握着一支鸡腿撸子,指着驼龙破口大骂:“驼龙……张素贞……你个卖大炕的。有本事,你就踢进来。你敢跨进我白家半步,五爷爷就敢睡你!”骂完了又狂笑起来,“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驼龙被气得浑身发抖,挥手一枪射过去。
第一单元 荒年(28)
白继臣的笑声未落,额角儿像被烙铁烫了一下,吓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慌忙转身躲到垛口后面,捂住被子弹拉开的血口子,耳朵嗡嗡直响。他心里暗骂道:都说这婊子枪头子奇准,能打中苍蝇的翅膀,看来也他妈的不过如此。
白继臣气恼地把鸡腿撸子别到后腰间,夺过机枪狠狠地扣动着扳机,机枪响了两声便不响了。他取下弹夹,见弹夹空了,又麻利地换上一只压满子弹的弹夹,探出枪身,正欲给土匪们来个天女散花,岂料,一颗嗤嗤冒烟的手榴弹落在了他的脚下……
手榴弹是那个喊话的土匪扔过来的。傻大个听见白继臣骂得太难听了,也嘟嘟囔囔地骂将起来:“都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压裂子(睡女人)呢……我倒要看看你的攀条子(男阳)长啥样!”随后抛出了这颗手榴弹。
白继臣没听清他骂什么,只见他手臂一扬,一个黑影像鸟儿一样朝他飞来,他忙把机枪收回抱在胸前,恰在这时手榴弹落地。
白继臣将“咝咝”旋转的手榴弹拾起来反手扔了回去,“轰隆”一声巨响,炸起一股烟尘,随着硝烟骤起一匹大骡子也轰然而起,又四腿朝天躺倒在地。傻大个儿也随即捂着被弹片撕开的肚皮,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和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炮台上燃起熊熊大火,几个炮手从火里钻出来,身上冒着火苗子,有人忙上去帮助扑打。炮头儿高喊:“快,躺下打滚儿!躺下把火压灭!”
炮头儿身上也烧着了,他边喊边带头轱辘似地在地上打滚,像个火球。几个火球随后也跟着滚,火灭了,他们的身上、头发上都冒着青烟。这几个炮手痛苦地哭叫着:“我的妈呀!妈呀,疼死我啦!”
炮手们扑灭了身上的火,趴在地上咒骂着,他们的长枪短棒都扔在地上。白继臣满脸是血把眼睛都蒙住了,视线模糊不清,他生气地抹了一把顿时成了花脸猫。
白继臣抱着那挺丹麦造的麦德森轻机枪,这挺机枪是他们家二十年前从旅顺败退下来的沙俄骑兵手里购买的。他焦急地大喊大叫:“弟兄们,快打,快起来,胡子快要压上来啦!”被烧伤的那几个炮手坚强地爬起来,各自拾起枪支……
“弟兄们,打打打!等打退了胡子,八月节每家赏一袋子洋面!”白继臣喊叫着,用脚踢着趴在他身边那人的屁股。那人在地上乱摸,试图拾起枪支,没爬多远便跪在那里双手捂着脸,额头触地哭起来:“五爷呀,我的眼睛咋啥也看不见了呀?五爷!”
白继臣顾不上管他,身子飞快地旋转了90°,把半截枪身探出去,机关枪剧烈地蹦跳起来,对着跃跃欲试的土匪吐出了长长的火舌,转眼就有三四个土匪被他扫倒。在机枪的吼叫声中,炮手们也振作起来,顽强地端起手里的各种火器,枪口飘出一股股青烟。见土匪又被打得连滚带爬地退回去,白继臣乐了,大叫道:“好样儿的!弟兄们,干他狗日的……驼龙,你给老子听清楚了,只要有你五爷爷在,你就休想踏进老白家半步!”
8
兵荒马乱之年,关东百姓饱受匪患袭扰,像乌白两家这样的大粮户,迫不得已筑起了丈五的围墙,修造了炮台,如果土匪来砸硬窑儿,他们有反抗的能力,而穷人一旦遇到风吹草动,只能拖儿带女钻高粱地,或者躲进老林子里,一待就是几天几宿。
听到土匪“压街”的人喊马嘶,耿阮氏以头碰壁逼迫着二儿子玉崑逃进山里躲避匪患。都说龙生九种,各有不同,可她却生了仨拧种,都是生死不惧的死硬性子,她真怕二儿子拧劲儿上来去跟胡子拼命……此时,耿阮氏还不知道大儿子耿*已经落入了土匪之手,这会儿就被关押在村公所大墙外的破碾坊里。
第一单元 荒年(29)
耿*和季广源被关在碾坊改做的“秧子房”里,感到很绝望。季广源紧闭双眼,一家老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