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热洛纳子爵-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么,先生,怎么办呢?”布朗舍说,他真的感到为难了。
“听着,”达尔大尼央说,“我要等我的队伍回来以后再付钱给他们。你把属于我的那一半两万利弗尔留下,在这期间你可以发挥这笔钱的作用。”
“那属于我的一半呢?”布朗舍说。
“我带着。”
“您的信任使我感到荣幸,”布朗舍说,“但是如果您不回来呢?”
“有可能,虽然事情看起来不大会这样。那么,布朗舍,考虑到万一我回不来,请给我一支笔,让我写我的遗嘱。”
达尔大尼央拿起笔和纸,然后在一张普通的纸上写道:
“我,达尔大尼央,拥有两万利弗尔,这是我三十三年来为法兰西国王陛下效劳期间一个苏①一个苏地节省下来的。我将其中的五千给阿多斯,五千给波尔多斯,五千给阿拉密斯,好让他们以我的名义和他们的名义把钱给我的小朋友拉乌尔,德·布拉热洛纳子爵。我把最后的五千给布朗舍,为的是让他把另外一万五千分给我的朋友时不至于感到太遗憾。今签字为据。
达尔大尼央。”
布朗舍看上去十分想知道达尔大尼央在写什么。
“拿去,”火枪手对布朗舍说,“念吧。”
读到最后几行,眼泪涌上了布朗舍的眼睛。
“您以为没有这个我就不给钱了吗?好吧,我不要您的五千利弗尔。”
达尔大尼央微笑了。
“收下吧,布朗舍,这样你失去的将不是两万法郎而只是一万五千法郎,你也就不会把你主人兼朋友的签字置之不顾了。”
这位亲爱的达尔大尼央先生是多么了解人类和食品杂货商的心理啊!
那些因为堂吉诃德②带着他唯一的仆人桑丘去征服一个帝国而把他叫做疯子的人,那些因为桑丘跟着他的主人去征服上述那个帝国而把他叫做疯子的人,可以肯定他们对达尔大尼央和布朗舍也不会有其他的看法。
①苏:法国货币名,等于二十分之一利弗尔,亦即二十分之一法郎。
②堂育诃德: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的同名长篇小说中的主人公。堂吉诃德是一穷贵族,因阅读骑士小说入迷,带看侍从桑丘·潘沙出门行侠,企图用理想化的骑士精神改造社会,结果在现实面前四处碰壁。
但是这前一位,他被认为是法兰西宫廷中佼佼者中的一位最机灵的人。至干第二位,他在隆巴尔街的那些食品杂货商人中间理所当然地获得了最有头脑的人的声望,因此在巴黎,甚至在法国也是数得上的。然而,如果只用普通人的眼光来观察这两个人,把他们准备使一个国王重登王位的方法和其他方法相比,那么在这个目光短浅的人的国家里,目光最短浅的人会气愤地攻击队官的傲慢和他合作者的愚蠢。很幸运的是达尔大尼央既不是那种爱听周围流言蜚语的人,也不是爱听别人对他议论的人。他采纳了这句名言“好好地干,让人家去说”。布朗舍方面则采纳了这句座右铭“让人家去干,什么也别说。”结果,按照所有伟大天才的习惯,他们这两个人intsà peetus①自认为他们反对所有说他们不对的人是有道理的。达尔大尼央在世界上最美好的日子里启程了,天空没有云,脑子里没有疑虑,他精神抖擞,心情愉快,平静坚强,决心很大,因此,他浑身热血沸腾,力量猛增了十倍,灵魂的振奋会促使精神焕发,并给予人的肌体一种巨大的力量和影响,我们后代的人十有八九可以清楚地发现我们今天做不到这点。他象以前那样重新登上这条充满艰险的大路,这条路曾经把他带到布洛涅,今天他是第四次走在这条大路上。一路上他几乎可以在路面上认出他的足迹,在旅店门上认出他拳头的痕迹,他思绪万千,过去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他回忆起他的青年时代,三十年过去了,无论是他那颗伟大的心还是他的铁拳都和当年一模一样.这个人的性格多么丰富!他具有各种激情,各种弱点,各种嗜好,他那聪慧的头脑中矛盾的思想把他的缺陷改变成了相应的优-点。达尔大尼央由于想入非非而害怕黑暗,又为这种害怕感到羞耻,他走向这种黑暗,如果危险是真实的,那么他就会成为勇敢得出奇的人,他身上充满激情,所以也是一种享受。他非常喜欢别人的团体,但是在他自己的团体中他从来不感到烦恼,而且,如果有人能在他一个人时研究他,可以不止一次地看到他在嘲笑他自己,或是嘲笑他在烦恼应该到来之前五分钟所产生的滑稽可笑的想象。
①拉丁文:内心里
这次达尔大尼央也许有点不那么高兴,他本来想在加来①找到的是几个好朋友,可是这次去那儿是为了会见十个坏蛋。然而他每天感觉到的伤感不会超过一次,在到达布洛涅看到大海之前,他接待了这个叫做阴郁的神明的来访,大概有五次,而且每次来访的时间都相当短。
但是,一旦到了那里,达尔大尼央感到行动在即,除了自信之外,其他的感觉一概消失,而且决不再来了。他沿着布洛涅的海岸直奔加来。
加来是人们经常约会的地点,在那里,他为所有的新兵选定了“大君主”旅店,在那儿下榻花费不多,水手们吃的是大锅莱;佩剑的人,当然剑是入鞘的,可以找到住处、餐桌、食物,而且所有这些给生活带来温暖的一切,一天只需三十个苏。
达尔大尼央打算在他们正过着游荡生活时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以初次见到的印象来判断是否应该象信任好朋友一样信任他们。
他在傍晚四点半到达加来。
①加来:法国西北部离英国最近的一个港口,离英国的多佛尔港三十八公里;离伦教一百三十五公里。
第二二章 达尔大尼央为布朗舍公司旅行
“大君主”旅店背朝港口,坐落在和港口平行的一条小街上,港口和小街两根笔直的粗线之间横着几条小巷子,这就象两根平行的梯帮间横穿着的梯级一样。人们可以出人意料地通过这些小巷子从港口穿到街上,或者从街上穿到港口。
达尔大尼央到达港口,穿过其中的一条小街,突然来到了“大君主”旅店前。
时候选得正好,也许这使达尔大尼央回忆起他初到麦安时“诚实的磨坊主”客店的情景。几个刚才在掷骰子赌钱的水手发生了争吵,怒冲冲地互相威胁着。店老板、老板娘和两个伙计惶惶不安地注视着这一圈不安分守己的赌徒,在他们中间可以看到刀光斧影,看来是准备大打出手了。
可是赌博仍在进行。
一条石凳被象是在看门的两个人占据着,公用房间的深处放着的四张桌子旁边坐着另外八个家伙。石凳上的人和桌边的人既没有参加争吵也没加入赌博。达尔大尼央认出了这些无动于衷、漫不经心的旁观者就是他的十个人。
争吵越来越激烈。任何感情都象海潮一样有高低起伏。一个水手脾气大发,推倒了桌子和桌上的钱币。桌子倒了,钱币滚了一地。与此同时,旅店里所有的人全向散落在地上的赌金扑去,许多枚白花花的钱币被人捡起,这些人随即就榴走了,而水手们还在互相厮打着。
坐在凳上的两个人和屋内的八个人,他们看上去互不相识,我们说,唯有这十个人,好象事先商量好似的,在钱币发出的声响和狂叫声中依旧岿然不动。只有两个人用脚把那些一直打到他们桌子下面的搏斗者踢了开去。
另外两人,总之没有去凑热闹,而是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还有两人最后象突然遇到洪水威胁的人那样跳到了他们原来坐在旁边的桌子上面,避免被水淹没。
“行,行,”达尔大尼央暗忖,我们刚才叙述的细节,他一个也没漏,全看在眼里,“我挑得多好谨慎、冷静、遇事不慌,是打仗的好材料,嗐!我运气真好!”
突然他的注意力被屋子的一角吸引住了。
两个用脚踢开搏斗者的人遭到了刚言归于好的水手们的辱骂。
其中一个水手怒气冲天,又由于喝了大量啤酒而烂醉如泥,他用威胁的声调质问两个聪明人中比较矮小的一个,问他刚才有什么权力用脚踢天主的创造物,说他们又不是狗。为了使这个质问更有效,他一面说一面把大拳头伸到达尔大尼央先生招募来的新兵的鼻子底下。
这人脸色煞白,可是别人看不出他是害怕还是愤怒,那个水手认定这是害怕,于是举起了拳头,很明显是想让他的拳头落在外国人的头上。但是人们几乎没有看到那个受威胁的人动一动,他却已经朝水手的肚于狠击了一下,水手狂叫一声一直滚到屋子尽头。刹时间,战败者所有的同伙,出于团体精神,一起向战胜者扑过来。
后者带着已表现出的同样的冷静,没有冒失地碰一下他的武器,他抓起一只带锡盖的啤酒瓶痛打两三个进攻者,可是,双拳毕竟难敌四手,他快抵挡不住了,屋内刚才还不声不响,一动不动的另外七个人明白这关系到他们的事业,这时都蜂拥而上去援救他。
这时,门口的两个似乎漫不经心的人也转过身来,紧锁着眉头,很明显,如果敌人不停手,他们就要从后面袭击了。
店老板、他的伙计和两个路过的值夜人由于好奇一直深入到房间里面,也被卷入了这场战斗,还被痛打了一顿。
所有的巴黎人都象希克罗普①一样撕打着,他们用使人看着舒服的战术共同战斗着,最后因寡不敌众不得不边战边退。他们同心协力掀翻了一张大桌子,在它的另一端筑起了防御工事,而另外两人,他们每人拿了一只搁凳武装自己,这场面活象一个巨大的屠宰场。他们在水手们的头顶上挥舞着巨大的投石器,一下子打翻了八个水手。
地上全是伤员,大厅里尘土飞扬,一片叫喊声,这次考验使达尔大尼央十分满意,他握着剑走上前来,用剑柄敲敲他碰到的一颗颗竖着的脑袋,然后大吼一声“住手!”这一声叫喊顿时使战斗停了下来。围在中间的人纷纷向四下里散开,只剩下了达尔大尼央一个人,象个统治者那样。
“怎么回事?”他问,声音威严,就象海神在说“quos ego②……”时一样。
①希克罗普:希腊神话中的独眼巨人。
②拉丁文:“我要……”这句威胁性的语言出现在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史诗《伊尼特》中,是海神对狂风大发雷延时的吆喝。
一听到这个声音,作为对维吉尔这句隐喻的回答,达尔大尼央的新兵顿时全都各自认出了他们的最高首领,同时立刻克制住怒火,停止了敲打木板,挥舞搁凳。
水手们这边看到了这把明晃晃的长剑,这军人的模样和这只来援救他们敌人的灵活的胳膊,一个外表看上去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水手们只好扶起他们的受伤的伙伴,检起他们的瓶瓶罐罐。
巴黎人一个个擦了擦额上的汗,他们向队长行了个礼。
“大君主”旅店老板对达尔大尼央大加赞扬。
他象一个当之无愧的人那样接受了这些赞扬,接着他声称在晚餐前,他要去港口散散步。
每个新兵立即明白了这个召唤,拿起帽子,掸去衣服上的灰尘,然后跟在达尔大尼央后面。
达尔大尼央一面慢步走着,一面观察着每一件事物,又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