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热洛纳子爵-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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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发誓,”国王说,“从她嘴里从来没有一句怨言说出来过。我可以发誓,甚至在我狂怒的时候,她也不让我威胁任何人,我可以发誓,您不会有比她更忠实、更恭敬的朋友了。”
“朋友?”王太弟夫人流露出极其蔑视的表情说。
“当心,夫人,”国王说,“您忘了您已经听明白我的话,从这时候起一切都相等了。德·拉瓦利埃尔小姐,我希望她成为什么样的人,她就可以成为什么样的人。明天,只要我愿意,她就可以坐上一个宝座。”
“她至少不能生在一个宝座上,您做到的只是改变未来,决不能改变过去。”
“夫人,我过去对您一直很尊重,很亲切,别让我想起我是主人。”
“陛下这句话您已经是对我说第二遍了。我曾经荣幸地对您说过我准备服从。”
“那么,您愿意同意我的要求,让德·拉瓦利埃尔小姐回到您这儿来吗?”
“为什么,陛下?既然您有一个宝座要给她。我太渺小,保护不了这样一位有权有势的人”
“别再这样怀恨在心,据傲不恭了。答应我,饶恕她吧。”
“决不!”
“您要逼得我在我家族里进行一场战争吗?”
“我也有我的家族,我要躲回去。”
“这是一个威胁,还是您忘乎所以?您认为如果您干出这样侮辱我的事,您的父母会支持您吗”
“我希望,陛下,您不要逼我干与我的身分不相称的事。”
“我曾经希望您记住我们的友谊,希望您象亲兄妹那样对待我。”
王太弟夫人停了一会儿。
“拒绝陛下的一件不公正的事,”她说,“这并不是不承认您是我的兄长。”
“一件不公正的事?”
“啊!陛下,如果我把位瓦利埃尔的为人告诉大家,如果太后和王后知道了……”
“好啦,好啦,昂利埃特,让您的心来说话吧。别忘了您曾经爱过我,别忘了世人的心应该和至高无上的天主一样仁慈。别对人这么坚决吧,请您饶恕拉瓦利埃尔。”
“我不能;她冒犯了我。”
“可是,为了我,为了我呢?”
“陛下,为了您,我可以做世上的任何事,但是这件事除外。”
“这么说,您是要我绝望了……您要逼得我采取软弱无力的人所使用的最后一着了。这么说,您是要我发怒,要我采取粗暴的办法?”
“陛下,我要您服从理智。”
“理智?……我的弟妹,我已经没有理智了。”
“陛下,求求您!”
“我的弟妹,发发慈悲吧,这是我头一次求您;我的弟妹,我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您一个人身上。”
“啊!陛下您哭了?”
“是因为狂怒,对,是因为丢脸。我,国王,落到了恳求哀告的地步!我这一辈子都要憎恨这一个时刻。我的弟妹,您在这一秒钟里让我遭到的痛苦,比我在这一生中最艰苦的困境里所能预料的痛苦还要多得多。”
国王站起来,听任眼泪簌簌地往下流,这确实是愤怒和羞愧的眼泪。
王太弟夫人并没有被感动,因为最善良的女人一旦自尊心受到伤害是没有怜悯心的。但是她担心,国王心田中具有人性的东西会随着这些眼泪一起流光。
“您命令吧,陛下,”她说,“既然您宁可我去丢脸而不愿意您自己丢脸,尽管我丢脸会是公开的,而您的丢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开口吧,我会服从国王的。”
“不,不,昂利埃特!”路易感激涕零,大声叫起来,“您这是对兄长的让步!”
“既然我服从,我就不再有什么兄长了。”
“您愿意接受我的整个王国做为谢礼吗?”
“当您爱的时候,”她说,“您爱得多深啊!”
他没有回答。他握住王太弟夫人的手,连连地吻着。
“这么说,”她说,“您接受这个可怜的姑娘,您饶恕她,您承认她的心温柔、正直?”
“我把她留在我的家里。”
“不,您要把您对她的友谊还给她,我亲爱的弟妹。”
“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好吧,看在我的面上,您会好好地待她,是不是,昂利埃特?”
“好吧了我会象待您的一个情妇那样待她。”
国王重新站起身来。王太弟夫人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说得那么不合时宜,使她做出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国王再也不欠她什么情了。
他受到致命伤心中十分不快,回答:
“谢谢,夫人我将永远记住您帮我的这个忙”
他装得非常有礼貌,行完礼以后就告辞了。
在一面镜子前面经过时,他看见自己眼睛发红,气得直跺脚。
但是已经太晚了,马利科尔纳和达尔大尼央站在门口,看见了他的眼睛。
“国王哭了,”马村科尔纳想。
达尔大尼央恭恭敬敬地走到国王跟前。
“陛下,”他低声说,“您需要走小楼梯回到您屋里去。”
“为什么?”
“因为路上的尘土在您脸上留下了痕迹,”达尔大尼央说。“走这边,陛下,走这边!”
“见鬼!”他在国王象孩子那样顺从时,心里想,“要当心那些人,他们会使那个使国王流眼泪的女人流眼泪。”
第一七〇章 德·拉瓦利埃尔小姐的手绢
王太弟夫人并不坏,她仅仅是脾气暴躁。
国王并不轻率,他仅仅是堕入了情网。
他们俩刚订好把拉瓦利埃尔召回的这个条约,就立刻各人打各人的主意,想从这笔交易里得到好处。
国王希望每时每刻都能看到拉瓦利埃尔。
王太弟夫人自从国王跟她演出了恳求这场戏后,对他怀恨在心,不希望不经过斗争就放弃拉瓦利埃尔。
因此她在国王的脚下布满了困难。
国王为了能和他的情人见面,确实不得不向他的弟媳妇大献殷勤。
从这上面产生出了王太弟夫人的整个策略。
她挑选了一个人来协助她,而这个人又是蒙塔莱,所以国王每一次上王太弟夫人这儿来都受到包围。那些人围住他,不离开他,王太弟夫人在谈话中表现出的优雅和风趣,使得一切都黯然失色。
蒙塔莱学她的样,很快地使国王就变得不能忍受了。
这也是蒙塔莱所期望的。
她于是动用了马利科尔纳。马利科尔纳想办法对国王说,宫廷上有一个年轻女人非常不幸。
国王问这个女人是谁。
马利科尔纳回答说,是德·蒙塔莱小姐。
国王听了以后表示,一个女人使别人变得不幸,她自己不幸,这也是活该。
马利科尔纳说明其中的原因。德蒙塔莱事先已经关照他应该怎么说。
国王睁开了眼睛;他注意到,他一出现,王大弟夫人立刻就出现;注意到她在他走了以后还留在走廊里;还注意到她怕他在前厅里跟侍从女伴说话,所以要送他。
一天晚上她表现得更加过分。
国王坐在夫人们中间,他手缩进袖口,握住一封信,他想塞到拉瓦利埃尔的手里。
王太弟夫人猜到他的打算,也猜到这封信。国王喜欢到哪儿就到哪儿,要阻止他是很困难的。
然而必须阻止他去找拉瓦利埃尔,去向她问好,去把这封信塞在她的膝盖上的扇子底下或者手绢里。
国王也在观察,他疑心有圈套等着他。
他站起来,毫不做作地把扶手椅搬到德·夏蒂荣小姐旁边,跟她说笑。
这时候大家正在做限韵诗。他从德·夏蒂荣小姐跟前到了蒙塔莱跟前,接着又到了德·托内…夏朗特小姐跟前。
他使用这个巧妙的花招,最后坐到了拉瓦利埃尔面前,而且把她整个儿挡住。
王太弟夫人装着十分忙碌,她正在修改一块绒绣底布上的花朵图案。
国王把那封白颜色的信露出一点让拉瓦利埃尔看。拉瓦利埃尔展开她的手绢,眼睛里的表情是说;“把信放在这里面。”
国主自己的手绢已经放在扶手椅上,他很机敏地让手绢落在地上。
这样一来拉瓦利埃尔就把她的手绢很快地放在扶手椅上。
国王一点也不让人看出,拿起了手绢,把信放在里面,然后把手绢放回到椅子上。
现在拉瓦利埃尔只要一伸手,把手绢连同里面包着的珍贵东西掌过来就完了。
但是王太弟夫人已经全都看在眼里。
她对夏蒂荣说
“夏蒂荣,请您把国王的手绢拾起来,它落在地毯上了。”
年轻姑娘急忙照办,国王从座位上挪开,拉瓦利埃尔心慌意乱,椅子上的另一块手绢让人看见了。
“啊!请原谅!陛下有两条手绢,”她说。
国王只好把拉瓦利埃尔的手绢和自己的手绢一起塞进口袋。他得到了情人的这件纪念品,但是情人却失去了一首四行诗,这首四行诗花了国王十个小时,其价值也许可以抵得上一首长诗。
因此国王怒火中烧,拉瓦利埃尔陷在绝望之中。
这也许是一件无法描写的事。
但是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国王离开,准备回自己的套房去了。这时候马利科尔纳不知怎么会事先得到了通知,他在前厅里。
王宫的那些前厅本来就很暗,晚上主太弟夫人套房的前厅不讲究礼仪,因此里面灯烛很少。
国王喜欢这种半明不暗的光线。这是一条普通的规律,在头脑里和心里不断燃烧着的爱情,除了头脑里和心里的光线以外,它不喜欢别的地方也有光线。
因此前厅里是阴暗的,只有一个年轻侍从在陛下前面端着蜡一烛。
国王慢慢走着,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马利科尔纳紧贴着国王身边经过,几乎碰到了国王,他极其谦卑地请求原谅,但是国王情绪非常坏,对马利利尔纳非常不客气。马利科尔纳一声不吭地溜走了。
路易睡下了,这天晚上他还跟王后发生了小小的争吵。第二天他到了书房里,忽然想起来要吻吻拉瓦利埃尔的手绢。
他叫他的贴身仆人。
“把我昨天穿的衣服拿来,,他说,“不过要留心,别碰衣服里面可能有的任何东西。”
命令执行了,国王亲手掏衣服的口袋。
他只找到一条手绢,他自己的那一条。拉瓦利埃尔的那条手绢不见了。
正当他又是猜测,又是怀疑,理不出一点头绪来时,拉瓦利埃尔的一封信给他送了进来。信的内容如下:
“您派人把这美好的诗篇给我送来,我亲爱的陛下,您真是大好了!您的爱情是多么富于创造性,又是多么坚贞不渝!怎么能不爱您呢?”
“这是什么意思,”国王想,“一定是送错了。”
“再好好找找,”他对贴身仆人说,“我的口袋里应该有一条手绢。如果您找不到它,或者如果您曾经碰过它一一”
他改变了主意。使遗失一条手绢成为国事案件,这会变成一桩奇闻。于是他补充说:
“我在这条手绢里有一封重要的信,我当时把它夹在折起来的手绢里。”
“不过陛下,”贴身仆人说,“您只有一条手绢,就是这一条。”
“确实如此,”国王一边回答,一边恨得直咬牙,“确实如此。啊!穷人,我多么羡慕你!亲自动手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和信件的人多么幸福啊。”
他重读拉瓦利埃尔的信,一边琢磨那首四行诗怎么会莫名其妙地送到对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