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箭掠红颜(苍龙堡之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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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当日,前往参拜祈祷的百姓总是络绎不绝,将寺里寺外都挤得水泄不通。
路崇游是个生意人,对于能够带来好运的祈福法会亦是热衷,因此每年都会携家带眷地前往参拜,并捐点香油钱。
那一晚到口的肥肉没来由地飞了之后,作贼心虚的路崇游也没敢声张或再度上门找卖菜姑娘的麻烦,毕竟他虽有色胆,但碍于天涯镇上有群老爱四处伸张正义的侠客群居,所以也不敢真的大肆招摇。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路玉蝉早就暗中安排了个陷阱,就等着祈福法会那天,要给他一个彻底的教训——
“呀啊啊!爹、娘……”
惊慌的尖叫声在人潮之中响起,让原就热闹的郊道上添入了一丝混乱。
往来的百姓莫不抬首转向,往传出女子尖嚷的声源处瞧去。
只见人群之中陡然窜出一道黑影,迅速地越过群众,没两下便跃上路旁一棵大树上。
众人定睛一瞧,这才发现那竟是个全身上下穿着黑色装束的男人,他的脸上套着面罩,在树影的遮蔽下,更教人识不清他的面孔,只能隐约窥见他那双闪着灿光的眼眸。
一名挣扎不停的年轻女子被他抱了个满怀,被他紧紧地搂在胸前,女子的面上一片潮红,神情还带着惊慌。
“玉蝉!老天爷啊!谁快救救我的女儿啊!”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强抢民女,还不快把我女儿还来!”
人潮中爆出了哀叫与怒吼,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暴跳如雷地直往树上的男子瞪去,引得百姓们纷纷转头看热闹,更在一旁议论纷纷。
树上的黑衣男子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他紧抱着怀中的姑娘,视线横扫过底下众人,然后伸手掏出一个颇为沉重的钱囊扔至中年男子手中,迸出了低沈笑音。
“路大爷,在下黑箭,今日路经此地,见你女儿貌美可人,所以奉上聘金五十两,纳为妻妾,花轿嫁妆之类的琐碎礼节一切全兔,日后必然好生待之,还请两老无须操心。”
黑箭说着从卖菜姑娘的双亲口中打听来的同样说词,将那日路崇游抢走卖菜姑娘的说词重述一遍,只改了自个儿的名字,为的就是要路崇游知道,他黑箭劫走路玉蝉,为的是给他个教训。
“爹……娘,救救我……”路玉蝉十分逼真地硬是挤出几滴眼泪,羞怯可人的模样看来活脱脱就是个将要被人霸王硬上弓的无助美人。
不过其实她的内心相当紧张,就怕被认出来这只是在作戏。
早在昨夜就寝前,黑箭便射了封信到她房里,通体透黑的箭上绑着一封信柬,向她大略说明了今日计划,好让她事先准备。
所以对于今日黑箭现身一事,她其实早就知情了。
但是她只是想小小教训一下爹,倒没想到会吓着娘亲啊……
路玉蝉还在兀自思索着,底下的路崇游与其妻则是叫嚷个不停。
“黑箭大人,我求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女儿吧!玉蝉她可是我们路家唯一的宝贝呀!”路夫人焦急地哀求着,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被个贼人劫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聘金已下,路姑娘已是我的妻,照理来说,在下还得称呼路夫人一声岳母,何来放人与不放。”黑箭迸出嘲弄声。
对于路家这对夫妇,他可是事先打听过的,据说路夫人温驯而有些怕事,因此对路崇游这丈夫的行为才从来不敢出面阻止,至于路崇游,除去太过好色不提,他确实勉强算得上是个好人,平时也会捐点善款助人,所经营的铺子亦是正当营生。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县令山秀申对路崇避的恶行,实在是不知道该判或不该判,只要是别太嚣张的行径,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地敷衍过去。
邻里间对路崇游的评语,莫不是摇头叹息,直嚷着怎么明明可以是个好心肠的善人,却偏偏装错了色胚的脑袋。
所以若是能因此点醒路崇游,教路崇游从此改过向善,他冒着背上污名劫走路玉蝉的决定,就真的值得了。
“不要……我没有说要嫁给你啊!放我走……”路玉蝉喊着事先与黑箭套好的回答,开始带泣地嚷嚷起来,紧张的情绪让她的声调带点颤抖,正好吻合此刻的情况。
“聘金都交到你爹娘手中了,你从此就是我的妻妾,喊什么不嫁。”黑箭有模有样地脱了路玉蝉一眼,忍着笑意,道出高音反驳。
“你!你这狂徒!眼中还有王法吗?聘金分明是你硬塞的,我几时点头答应要把女儿嫁给你这贼人当妾?”路崇游气得大吼出声。
再怎么说,他路崇游这貌美如花的宝贝女儿,都够格嫁个富商或王公贵族了,哪轮得到黑箭这个行踪飘忽不定的恶贼讨亲事啊!
“岳父此言差矣。”黑箭皮笑肉不笑地高声嚷道:“小婿不过是照岳父讨妾的经过,依样画葫芦罢了。”
路崇游这家伙,真不知道是不是老胡涂了?
前些天自个儿才干过的好事,居然全忘得一乾二净?
亏他劫人的说词跟聘金的数目都照样搬上台面演一遍,路崇游却还不晓得自己是在故意糗他的?
“什么……”路崇游被黑箭说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贼人竟晓得他硬讨小妾的过程?
“黑箭大人,求求你别为难我家玉蝉啊!就算她爹有什么错事,也不应该由她受罪,求求你大发慈悲放了他吧!”路夫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敢情这贼人是故意来报复路崇游的吧!
平时她对这些事总是尽量避开没错,但今天被劫的人是她的女儿,教她怎能眼睁睁看女儿受苦,被贼人抢夺。
“岳父、岳母,黑箭心意己决,还讲两位笑纳聘金,勿再操心。”黑箭眼尖地瞧见不远处已有官兵往这里赶来,决定还是早些脱身好。
毕竟他现在带着路玉蝉,逃走的速度可不比平日。
飞身一跃,他抱紧路玉蝉,丢下了一句“后会无期”,便施展轻功,闪身逃离。
一旁的百姓诧异地看着黑箭当众掳走路玉蝉,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路家夫妇身上,有人窃笑地赞扬黑箭的义举,觉得这样是大快人心,也有人摇头以对,直嚷着黑箭这义贼不该如此荒唐,简直是败坏过去的良好名声。
只是这一句句的褒与贬,都入不了大受打击的路家两老耳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路玉蝉被黑箭带走,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只有无限的懊悔,以及说不出的苦处……
***
天涯镇郊 止华园
一样是在天涯镇外,但这里却有别于方才的祈福人潮,显得宁静无比。
黑箭自人群当中带走路玉蝉之后,立刻施展轻功,带着她用开了官兵与路家家丁的追踪,然后躲到了这座圈子来。
“这里是?”看着这座清幽而整洁的园子,路玉蝉不禁纳闷起来。
“这是我熟识的朋友所居之处。”黑箭泰然自若地上前敲门。
“是你朋友的家吗?”路玉蝉有些讶异。
她是知道黑箭私底下应该也是个普通人,有自己的朋友与生活,可她没想到黑箭居然大方地带着她前来访友。
瞧着他以黑色面罩覆住的侧脸,那看来精悍有力的线条,令路玉蝉瞧得有些出神。
说起来,这是她头一次在白天时看见黑箭。
虽然一样是全身黑衣,但是少了夜晚的伪装后,这身色调就显得相当鲜明了。
合身的衣衫里出他结实健壮的身形,让路玉蝉不由得联想起他数次抱着她在路上飞奔的情形。
情况紧急的时候,她自然不会多加联想,如今没了追兵、没了危机,她却忍不住想起了黑箭将她紧抱在怀的感觉来。
她说不上来,但她知道,那是一种暖中带烫的温柔感……
“这里很偏僻,我想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所以你尽可以安心地待在此处,等风波平息了,我再送你回家。”黑箭不知道路玉蝉的心情正因为自己而起伏不定,他仅是一边等门,一边解释着自己为路玉蝉盘算的计划。
“虽然也可以让你待在我家,但将你安置在止华园里的话,日后大家只会流传,说我将你掳来后便安置于此,就不会损及你的名声了。”为此,他才刻意在带走她后,直奔止华园。
“咦?待在此处?可这不是你朋友的住处吗?这样会给他们添麻烦吧?”
路玉蝉有些感动,没想到黑箭不只是帮着她劫走自己,好教训爹亲,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替她打点好了。
而且他还顾虑到她的名声,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
这男人,其实心思细腻得很啊!
“无妨,她们不会介意……”黑箭话才出口,眼前的门板已被打开来。
一名年约三十岁,一身素净打扮的妇人,走出了止华园。
看见黑箭,她半点都不惊慌,倒是在见到一旁的路玉蝉时,流露出些许的惊讶表情。
“真难得独来独往的你,居然会带个如此漂亮的姑娘在身边。”妇人面露笑容地朝黑箭打着招呼,又转往路玉蝉说道:“我叫何湘,姑娘,你好啊!”
“何大姊,这是有原因的。”黑箭简略地将路家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又道:“所以为了掩人耳目,希望能让她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日。”
这座止华园,就是眼前这位名唤何湘的妇人所住的地方,她为人热心,常收留一些需要帮忙,却又无处可去的女子在此住下。
因此像是死了丈夫,无依无靠的女人,或是自青楼逃走,无处可去的柔弱女子等等,这些人在机缘巧合下聚于此地,靠着自己的微薄力量,在这个地方努力生活下去,空闲时也读读经书,清净自己的心灵。
所以他才将路玉蝉带来此处,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她也算是走投无路吧?
“只要路姑娘不嫌弃,我倒是无所谓。这儿人少,多个人多点热闹,挺好的。”何湘转向路玉蝉笑道。
“不,我还正愁着不知何处栖身比较安全,如果能在此暂住一段日子,那是再好不过了。”路玉蝉虽然对于何湘与黑箭的关系感到纳闷,但毕竟她只身一人在外,多有不便,若独居于太偏僻的地方,虽可避过旁人耳目,却也容易遭歹人所害。
因此有这座园子可以落脚,一来安全,二来……
瞧黑箭似乎与何湘相当熟稔,这表示他偶尔会上门探访吧?
那么她就可以不时地见到黑箭,不至于突然被扔进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因而产生不安的感觉。
“既然如此,那就进来休息吧!我叫人替你打点房间。”何湘笑盈盈地对内堂其它妇人说了几声后,就牵着路玉蝉的手,引着路玉蝉进门。
“路姑娘就拜托你了。”黑箭没动半步,仅是站在门边自送两人。
“咦?你要走了吗?”路玉蝉止住脚步,显得有些紧张。
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离家到什么也不认得的地方,尽管她很清楚天涯镇就离此地不远,但是……
总说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平日又不常出门,现下认识的人就只有黑箭而已,他却无法留下来陪陪她吗?
可以的话,她希望他至少带她认识一下环境,让她先了解这边的状况再走啊!
因为不管黑箭对止华园的人多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