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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烟月记-第21部分

小说: 烟月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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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芙侬跟着他们一路往回走,听见了也只点点头,还在想沈黛的事。长顺想了想,终于道:“白姑娘,我说句不中听的,你……”
  白芙侬回头看了看他,勉强笑道:“你说吧。”
  “正阳楼咱们的老掌柜,他那小侄子非要今儿早上去四牌楼玩,这下可,找不见了!结果他雇了好几个混混子,让那些人走街串巷地找,到晚上才找回来的,给压在磨盘底下,脸都青了!”
  白芙侬顿了一顿,这才听懂他的意思,不由面色大变,腿脚一软,一下子就往地上跌。□□吓得赶紧走过去拉,自己脚下也是不自觉地打着颤,一看白芙侬脸色发白,不由道:“姑娘,姑娘!”一面回头对长顺道:“你真是!叫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芙侬挣了几下慢慢地撑起来,嘴里只喃喃道:“顺哥儿,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知道她一向兜转得开,在人前总是莞然高兴的样子,可现在连声音都变了,心里也是一酸,赶紧道:“姑娘,别听这个那个的乱说。沈姑娘有手有腿,又有那么好的脑子,怎么会?都快一更了,姑爷还等着呢!咱们先回去,给你做点儿红姜茶喝,啊?”
  白芙侬勉强对她笑笑,一路回到家,径自往东屋去休息了。王质看她推门进来,理也不理自己,刚想上前说几句玩笑话,一见她脸色不对,便小心道:“怎么,脸色这么差?”
  白芙侬看了看他,道:“你怎么来了?”
  王质道:“咱们都听说北平开仗,伯父不放心,他走不开,我就连夜过来了。燕宁,你在这里好,我看着也放心。”
  白芙侬心中有气,只道:“你当你是救世菩萨,到哪里,哪里就好么?你这个人,从来看不出这么冷淡。从前在沈家的时候,沈世伯、小黛对你多么好,你现在来了,小太岁爷似的往这里一坐,你也不问问她怎么样?”
  王质以为白芙侬一向娇好活络,现在听着这番话里有毛有刺,心里就猜到几分,赶紧讨好道:“好,好,都是我错,我错了。哎,沈姑娘呢?”
  白芙侬看他这副样子,气也逐渐消了,只是累得不想说话,就道:“北边屋子有好几间空的,你也休息罢。”
  王质从身后环着她,头低在她颈间闷声笑道:“你是脾气渐长!我连夜赶过来,你这么快就赶我去了?”
  白芙侬靠着他不动,迎面南风温柔吹拂,眼睛忽然一酸,马上闭着眼,很久才道:“小黛不见了。”然后轻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道:“我要和她一起去,兴许也不会这样了。”
  王质沉默了片刻,终于柔声安慰道:“谁不怕枪怕炮,怎么,多了一个你去,就没事了么?”边说又边想出好些话来逗她开心。
  第二天,白芙侬雇了十几个私家侦探,这些人手底下都有好些熟悉北平城的雇工,找起人来十分方便,到了中午,就有人好几次上门来,都说“没有找到”。
  白芙侬听得多了,心里渐渐地也不报希望,倒能从容应对。等到下午两点钟的时候,门外头有人大声地喊:“白姑娘,白姑娘!”
  □□听见一喜,道:“是沈姑娘找到了么?”
  白芙侬赶紧应声出去,却见是一个短衣粗袷打扮的人,再仔细一看,是隔壁胡同练把式的唐师傅,就道:“唐师傅,怎么回事?”
  唐师傅站定喘了口气,道:“出大事了!白姑娘,没了,全没了!”白芙侬心里“咯噔“一声,道:“什么没了?”
  唐师傅用手指了指四号,道:“你们胡同喻家的喻小姐,和一个戏班里唱戏的,昨天给砸死一起压在戏楼大柱子底下。全是大石柱子大石块,啧……搬出来的模样实在是惨,可怜一个好好的小姐,怎么给整成这样您说?都没法儿看了!都砸成这样,还会有救么?”
  白芙侬一听不是沈黛,刚歇下一口气,听他说完这番话,脑海里“轰”地一声空白一片,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喻太太知道么?”
  唐师傅道:“哪敢让她知道!本来么就病怏怏的,这下不得死过去?得,白姑娘,我想您是咱们这儿最有主张的,就和您说声,您呀,帮衬帮衬吧!”
  白芙侬一面点头,一面愣着往回走,王质从胡同口买了豆汁回来,拉着她道:“燕宁,你怎么?”
  白芙侬摇摇头,一手抚了抚鬓边散发,一手拉着他,轻声道:“你让我想一想,让我好好想一想……”
  □□见小主子脸色很不好,也急道:“样样事情都来找姑娘,姑娘是万事通么?咱们怎么受得了!”
  白芙侬喝了点稀粥,一边不停地想着怎么和喻太太说清始末,而又不大伤她的心神,出殡入葬这样的事,她总要知道的。但想了一会儿,脑子里依旧一片混沌,那些字啊想法到处乱飘,根本想不进去。
  王质听了白芙侬说的前因后果,便道:“沈姑娘出去找那一位喻小姐,就再没回来过。可这喻小姐都被找到了,按理说,要是沈姑娘也……她们应该在一起。现在沈姑娘没找到,起码就证明她还好好地留在北平,是不是?”
  白芙侬昨晚冒着风跑了许久,今天起来很有些不舒服,现在听他一说,心里好受了许多,就点头道:“再等等吧,她要想回来,一定能回得来。”
  王质看她脸色有了点笑,心里也高兴,忙劝着她又吃了几块点心、喝了半碗豆汁。两人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就听门口又是车马声、又是脚步声,□□道:“怪了,今儿怎么那么热闹?”一面开门去看,“哟,是你呀,怎么了?”
  说话的是喻家新雇的小丫头:“咱们太太知道小姐和姓白的都……又哭又吐,早背过气去了。赶紧请杨大夫来看呢!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先去了!”
  白芙侬听见一惊,几步跨出去奔到门边,叫住那小丫环道:“喻太太怎么会知道?谁不长脑子,就这么告诉她?”
  小丫环忍了哭腔,指着萧家的门,道:“那个赵巡长,那个姓赵的!都是他!原本太太是不知道的,他一来,带着几个流氓混混大声嚷嚷,说他拿住了好几个奸细,要不是喻小姐被砸死了,她就是和复清会的白竟仙私奔,也是奸细,也要拿住她!他的声音多大?想不听见也难哪!太太一听,连着早上吃下去的药也吐了,气也有了没了!”
  白芙侬看着那小丫头抹着眼泪走了,回头对王质道:“你除了贫嘴还有点别的本事,你打他一通去!”
  王质看她这话跟小孩儿似的,刚想咧嘴笑,却见白芙侬蹙着眉头,抿着唇一撇不说话,赶紧把到了嘴边的笑收回去,也帮腔道:“这样的烂货,怎么不怕遭报?”
  两人正说着话,过了不多时,喻家便来了人,请白芙侬过去帮衬。
  白芙侬径自上喻家去,就见一个穿灰马褂的男人坐着,一面道:“喻太太,你看,是一百块钱的柳木棺材好,还是一百八十块钱的檀木棺材好?”因为要办女儿的丧失,喻家特地请了一个帐房先生,不一会儿就拟好了帐,递给喻太太验看。
  喻太太脸色越发地蜡黄,躺在床上也不转头,勉强吐出了口气,伸出只剩皮包骨头的手指点了点白芙侬,道:“都请她看罢。白姑娘,叨扰你了。”
  白芙侬赶紧过去安慰她,连着说“不打紧”,一面接过单子看了,只见上头写着:“寿衣、寿材,二百五十元。花烛纸钱,三十元。酒饭饮食,五十元。劳驾人力,三十元。头七法事,一百二十元。总计,四百八十元。”
  她看了几遍,觉得没有问题,就向帐房道:“就这么办罢。”
  帐房点了点头,又道:“是向庙里请一个牌位,还是光请长明灯供着?”白芙侬做不了主,只要又去问喻太太。喻太太眼睛也直了,嘴里只喃喃道:“兰卿的事儿没完,我还不能死……”
  白芙侬一听,不敢再去问,只低声道:“先请长明灯吧,头七里都要点上,剩下的,向庙里的方丈问一问。有劳先生了。”
  那帐房应了几声,在单子上添了一笔:“长明灯三十五元,一天五元。”
  再等了一会儿,趁着寿材店的伙计送寿材来,白芙侬叫过帐房,轻声道:“和喻小姐一起找到的,那位白先生的……有人发送么?”帐房道:“听说是个唱戏的,唉,还是个名角色!可有什么用啊,他那师姐许是死了,许是不见了,戏班子也散了,谁管他?”
  白芙侬听了,摸出几块铰好的银子给他,道:“还要劳烦先生,这里也有五六百块钱,一样买一副寿材,体体面面地办了罢。”
  那寿材铺里跑买办的小伙计只有十三四岁,还不甚懂事,看见白芙侬便道:“姑娘,贵府上不是丢了一个人么?也要买这个么?”
  白芙侬听着又难受又气,却不便对他发火,只道:“这是触咱们的大霉来了。”
  那小伙计还是没明白,没等他说话,被师傅“啪”地打一个耳光,道:“说什么屁话?会不会说人话,嗯?”
  白芙侬也不再说话,只转身进去陪着喻太太,生怕她想不开,一到伤心处,又不小心背过气去。
  喻太太的胸口像放着一柄锯子,破风箱似的不住呼哧呼哧喘粗气,凄凉道:“意祯不见了,兰卿也不见了。白姑娘,老天爷是知道我前天说了她几句狠话,对她不好,所以把她收走了……”
  白芙侬穷尽心思,实在找不到什么劝慰的话来,便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摩挲,道:“您是累了,刚喝了些药,歇一会儿罢。来,我在这儿陪着您。”
  喻太太一双眼睛满是血丝,盯着她看了看,一闭眼,到底挤出几行眼泪来:“我,我是不中用了,白姑娘,你听,你听,兰卿喊我呢。”
  白芙侬心中一凛,赶紧道:“不会的,兰卿不会的。您放心,该买办的,一切都办妥了,不会的。”她生怕喻太太伤心,也不敢多提兰卿的名字,只能就这样敷衍着带过。
  喻太太艰难地侧了一侧身子,一字一字道:“白姑娘,你放心……沈姑娘一定好好回来,一定!你们都是心肠好的女孩子,兰卿在的时候,和她又玩儿又笑;兰卿不在的时候……我等不到意祯回来了,你,你别劝我,我自个儿知道。我去了那边,天上也好,地下也……我记着你们的好,你放心……老天爷要是不待你们好,它就……就……”
  白芙侬听着眼圈也红了,强忍着眼泪在里头滚,趁着回过头要茶的功夫,伸手搽去眼泪,挤出一点笑来,道:“喻太太,刚吃了药,大夫嘱咐吃半盏参茶,来,好歹喝一点儿罢。”
  喻太太全然没有听见似的,两行眼泪怔怔地流下来:“你听,兰卿,兰卿回来了……那天我为什么骂她,说了什么狠话,我为什么呢?他们两个的这个孽是我造的,是不是?孔雀东南飞……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客从远方来……”
  白芙侬听她后几句颠来倒去,胡说一些七零八碎的句子,心里又怕又急,忙让小丫环快请了西洋大夫来,打了两针,这才见她安然睡下。
  白芙侬一直等到喻太太情况转好,诸事办妥了,才从喻家一路回来。
  丧乐已经吹打完,只在胡同口留下凄长的尾音。白幡吹动,一些柔软得像雾花似的纸灰漫天吹起来,夕风拂过,停在她的头上、袖上。
  白芙侬抬头一看,天上斜斜地挂着半轮月亮,半边绛红撒金的光芒还没褪下去,在云海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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