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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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笑了笑,『而且我已经想通了。』
「到底是什麽事?」
『我只是在想公证结婚那天要穿什麽而已。』我赶紧编了个理由。
筱惠似乎不信,从头到脚打量着我全身。
「你知道吗?」她突然说,「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什麽事?』
「电影或电视裡,常出现男生偷偷买戒指给女生并向她求婚,然后
女生总是又惊又喜的情节。」她顿了顿,「我觉得这是骗人的。」
『为什麽是骗人?』
「你晓得我手指的尺寸吗?我左手的无名指该戴多大的戒指?」
我完全答不出来,而且她提到戒指时也让我吓了一跳。
「对嘛。」她说,「戒指的尺寸很细,通常得亲自去试才知道合不合。
男生根本不知道女生手指头大小,又怎麽知道该买多大的戒指?」
『好像有道理。』
「但电影或电视裡的女生看到戒指后总是喜极而泣,然后让他将戒指
套进她手指,而戒指也会刚好。你不觉得这是天大的谎言吗?」
『他可以事先带她去量手指尺寸啊。』
「笨蛋。」筱惠笑骂,「这样还能叫惊喜吗?」
『喔。』我应了一声。
「既然这种浪漫情节是谎言,我们就不该被骗,更不该彷效。」
『嗯。』我有点心虚,『妳为什麽突然说这些?』
「你是不是想偷偷买戒指给我?」
『啊?』我大吃一惊以致结巴,『哪……哪有。』
「你少骗我了。」她问,「还有,你身上没钱了,你怎麽买给我?」
『妳怎麽知道我没钱了?』我又吃了一惊,而且这一惊非同小可。
「拜託!我是你老婆耶!」筱惠笑了起来,「如果连老公身上有多少钱
都不知道,那我下半辈子还溷什麽。」
我觉得很尴尬,不禁满脸通红。
「说吧。」筱惠澹澹笑了笑,「你哪来的钱买戒指给我?」
『我……』我顿了顿,『我打算跟朋友开口借钱。』
「跟朋友借不如跟我借。」她拍了拍胸口,「我还有钱,明天我们一起
去挑戒指吧。」
『这……』
「先说好,我不喜欢鑽石,所以别买鑽戒。」
『妳不喜欢鑽石?』我很纳闷。
「听说很多鑽石背后沾了非洲人民的血,所以才会叫血鑽石。」她说,
「如果结婚时戴鑽戒,婚姻也许会不幸呢。」
『胡说。』
「总之我们买简单的金戒指就好。」
『可是……』我吞吞吐吐,『可是我想买鑽戒给妳,因为……』
「我问你。」筱惠打断我,「你是真心想娶我吗?」
『嗯。』我点点头。
「你从什麽时候开始有了想娶我的念头?」
『退伍那天,见到妳的那一刻开始。』
「你以后会不会变心?」
『不会。』我摇摇头。
「你会永远真心待我吗?」
『嗯。』我又点点头。
「鑽石太坚硬了,我不要。」筱惠双手环抱着我的腰,脸贴住我胸膛,
「我只要你这颗柔软的心。」
我感动到无以复加,也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
所谓的幸福,大概就是这麽一回事吧。
米克突然叫了一声,惊醒了我和筱惠。
「米克来。」她朝米克招了招手,「妈妈抱抱。」
米克直起身,前脚搭着她的腰,她弯下身左手搂着米克,右手抱着我。
我也弯下身腾出右手搂着米克,左手依然抱着筱惠。
「我们三个一定会很幸福的。」筱惠笑了,很开心的样子。
米克(5)
隔天我们到银楼买了一只金戒指,才花了两千多块。
这只金戒指的样式很简单,不过是单纯的圆,没任何装饰和图样。
筱惠说这只金戒指很像电影《魔戒》中那只充满神奇力量的魔戒,
两者都是单纯的圆,只不过魔戒上面多刻了一些文字而已。
「也许威力越强的戒指,造型越简单。」她把玩着那只金戒指,笑说:
「戴上它后,搞不好会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帮助我们白头偕老呢。」
32岁那年3月,我和筱惠到法院办了公证结婚。
结婚后三天,我、筱惠和米克搬进了属于我们三个的新房子。
前任屋主据说移民到加拿大了,因此电器和傢俱都没搬走。
这些电器和傢俱虽然有点老旧,但还堪用,我们便留了下来。
等将来有钱后再一样一样换新。
搬过来的东西大致整理完后,我和筱惠就带着米克到附近公园走走。
牠似乎对这座公园有极大的兴趣,我一直被牠拉着跑,筱惠在后面追。
看来米克很喜欢这裡,搬来这裡真是搬对了。
蜜月旅行前夕,我和筱惠把行李装进一个很大的行李箱。
照理说度蜜月应该是很快乐的事,但我们整理行李时却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似乎感染了米克,牠一直绕着行李箱来回走动。
自从养了米克3年半以来,每个夜晚我和筱惠起码会有一个陪牠过夜。
如今米克即将要独处三个夜晚,因此我们的心裡都很不安。
出发前一天,我跟朋友借了车,打算先送米克回老家,隔天再去机场。
我老家在南部,而且我们是从高雄小港机场出发到香港,所以顺路。
我开车上了高速公路,筱惠在后座安抚似乎有些不安的米克。
『护照、机票确定都带了吧?』我问。
「嗯。」筱惠笑说,「也记得带了米克。」
『我们再想想看,是否还有什么东西忘了带?』
「呀!」筱惠突然叫了一声,「忘记带行李箱了!」
我差点紧急煞车。
新家在四楼,开车出发前我先将行李箱搬到公寓一楼铁门边,
没想到竟然忘了搬上车。
我赶紧下了交流道,在路上迴转后,再上高速公路往回走。
当看到行李箱还好端端的放在一楼铁门边时,我和筱惠同时放声大笑。
这件只记得带米克却忘了带行李箱的糗事,被朋友们嘲笑了好多年。
我把行李箱搬上车后,再重新开上高速公路回老家过夜。
隔天天色才濛濛亮,我和筱惠便像小偷似的轻轻打开大门准备离去。
米克发现后冲了过来,我赶紧将门关上,牠只能隔着门吠叫。
米克吠了几声后,没听见我们的回应,便开始发出呜呜声。
筱惠很心疼,不断在门边说:「米克乖,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你们赶快走吧。」被米克吵醒的妈妈说,「别误了飞机航班。」
不知道别的夫妻蜜月的第一晚会如何度过,我想一定浪漫到无尽头。
也许女生会穿上糖果内衣或巧克力内裤等。
「米克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筱惠问。
『应该还好吧。』我说。
「你也不确定吗?」
『嗯。』我说,『不过我妈一定会好好照顾牠。』
结果我们蜜月的第一晚,却是在担心米克是否安好的气氛下度过。
从香港度完蜜月回台湾,才刚回到老家门口,便听见米克在门边狂吠。
妈妈开了门,米克火速冲出来先扑到筱惠身上,连续扑了三次后,
再转身扑向我,嘴裡一直叫个不停。
米克的叫声很有喜极而泣的味道,我猜想牠可能原以为被遗弃了。
妈妈说米克这几天几乎没吃,整晚守在门边,连续三晚都是。
「米克。」筱惠蹲下身紧紧抱住米克,「妈妈不会再丢下你了。」
蜜月旅行结束后,我们三个开始进入新的生活轨道。
客厅的落地窗外有小阳台,摆了洗衣机,也在那裡晒衣服。
主卧还算宽敞,窗外有窗台,我们在窗台上种了盆金桔图个吉利。
主卧牆上没什么装饰,只挂着那张米克也入镜的结婚照。
另一个小房间当成我的工作室,裡面摆了电脑和周边设备。
晚上米克睡在我们床边,至于是哪一边就很随机了。
但如果牠睡前躺在我这边,早上就会躺在筱惠那边;
反之睡前如果在她那边,早上就会在我这边。
米克偶尔会说梦话,睡梦中会哼哼阿阿乱叫,我怀疑是梦到猫。
每天早上要出门上班时,米克会走到门边看着我坐下来穿好皮鞋。
「爸爸要上班了。」我穿好鞋,摸摸牠的头,「米克要好好看家喔。」
然后米克目送我站起身,开门离去。
下班回家时米克就激动多了,我刚爬上四楼就会听见牠的叫声。
我一进门,牠咬起我的室内拖鞋就跑,我脱下皮鞋后便开始追牠。
我得和米克在房子内追逐几分钟牠才会停下来,然后牠咬着拖鞋头、
我抓着拖鞋尾,再互相拉扯一分钟。
最后我才慢慢掰开牠的嘴,把拖鞋拿出来穿上。
这过程包含了牠最爱玩的游戏——拔河和追逐。
搬进这裡后筱惠发明了一项可以跟米克玩的新游戏。
她会先向我使眼色,我收到暗号后趁米克不注意时躲起来。
「米克。爸爸呢?爸爸在哪裡?」筱惠假装很惊慌,「快去找爸爸。」
牠便会焦急的在屋子裡四处又嗅又找,一旦发现我后便扑向我,
然后再跑回筱惠身边摇尾巴。
有时是筱惠躲起来,我叫米克去找妈妈。米克的动作顺序还是一样。
筱惠说这叫捉迷藏,不管玩了多少次,米克每次总是很认真找。
除了出门散步时得用绳子拴住牠以便牵着牠外,我们从没拴住米克,
更别提用笼子之类的东西关着牠。
牠是家裡的一份子,牠爱待哪就待哪,想睡哪就睡哪。
但如果有工人来家裡装修时,我得先将牠关进小房间,以免牠伤人。
米克会狂吠而且前脚不断抓着房门弄出很大的声响,房门佈满了爪痕。
「你们的狗好凶。」工人要离去时似乎心有馀悸。
朋友如果来家裡作客时就不能把米克关进小房间了,不然会很吵。
我只好把米克紧紧抱住,不断说:『米克乖,这是爸爸的朋友。』
过了十分钟左右,如果米克停止低吼,我便会试着慢慢放开牠。
在我随时保持警戒下,米克会走近朋友身边嗅一嗅,再走回我身边。
朋友只要来过两次,第三次再来家裡时我便不必再抱住米克。
牠只会走到朋友脚边嗅了嗅,有时还会摇摇尾巴。
但朋友不管来过多少次,我都会叮咛他们千万别摸米克。
由于住的是公寓,同一层楼裡还有其他三户。
每当同一层楼的邻居经过我家大门前时,米克总会冲到门边,
俯下身朝着门缝,隐隐发出低吼声表示警告。
还好这时米克不会神经质似的狂吠,不然邻居抗议的话我就伤脑筋了。
有次在门外碰见隔壁的男主人,他说他经过我家大门时总会绕个圈。
我只能跟他说抱歉,家裡的狗太凶,希望不会对他造成困扰。
「没关係。」他笑了,「倒是我太太很羡慕这种天然的保全系统。」
附近的公园只要走3分钟,因此我和筱惠几乎每天都会带米克去公园。
如果那天我们很忙或很累以致没带牠去公园时,牠便会一直望着我,
嘴裡还发出细微的呜呜声。
后来只好天天都带牠去公园,风雨无阻,即使是颱风夜也一样。
刮颱风的夜裡,我会让筱惠待在家,然后我一个人带米克去公园。
我穿着雨衣、左手撑伞(伞用来帮牠遮雨)、右手牵着米克,
顶着狂风暴雨在公园裡散步。
说是散步,其实是狼狈地摇摇晃晃行进。
在这样的风雨中,伞根本无法完全遮雨,米克总是淋得全身湿透。
但即使全身湿透,也丝毫不减米克逛公园的兴致。
由于这公园不拒绝狗进入,因此很多养狗的人会来这裡遛狗,
也常聚在一起聊聊养狗经,但我和筱惠通常不会加入。
一来他们养的是血统纯正的名犬,而米克是mix;
二来我怕米克万一咬伤了他们的狗,我会赔不起。
我们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