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砖家-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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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陆远家出来,文措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
一个人在江北大桥上散步,一路不小心误入了许多游客的镜头。见识了许多疲惫而羞涩的笑容。
江北大桥是近代第一座铁路公路两用的大桥。好多电视剧都在这里拍摄,充满了历史的感。
在学生里曾流传过这样的传说,如果男生背着女生走过江北大桥,两个人就会一辈子在一起。和万里在一起的时候,文措曾经好几次要求来走,两人总是阴差阳错没来成。
现在想想,这一切还真的都是命。
文措安静地趴在江北大桥充满时代感的石栏上。远方大江东去,云雾蒙蒙,江面上行驶着来往的货船和游轮,岸边有正在作业的码头,一切都井然有序。
江风阵阵,吹拂着文措的头发,文措微眯着眼睛。
文措身边站着一对年轻的情侣,似乎正在斗气。
女孩嘟着嘴抱怨着:“你怎么这么没用,这才背了一半就不背了。”
文措听着两人的对话,想着,大约又是一对为传说而来的情侣。
那男孩大概是真的累了,搂着女朋友耍赖说:“要不你背我吧,反正是背着过江北大桥,谁背谁都一样。”
女孩瞬间就被逗笑了。两人打打闹闹从文措身边走过。
文措觉得那一瞬间好像被针扎过,心脏紧紧地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常态。
她想,她大概是真的生病了,病到不分轻重、不知好歹,想起一出是一出,过一日算一日。
她双手一撑,跳坐在江北大桥的石栏上,双腿极其闲适天真地摆动着。
明知道陆远烦她,她还是拨通了陆远电话,没别的原因,就是任性。
“陆博士,我现在坐在桥上,还挺高的,不知道跳不下去能不能一次死透。”文措对着手机挑衅地宣告:“你不是治愈专家吗?我都要死了,你来不来?”
陆远屏住呼吸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最后,他极其严肃地问:“哪个桥?”
文措隐隐有种胜利的得意:“江北大桥。”
得到答案的陆远终于是忍不住暴脾气,对着文措大声吼道:“文措!我操/你/妈!你敢冲动试试!”
?
☆、第六章
? 陆远坐在出租车上,沿路一直红灯,越等待陆远越觉得头皮发麻,一张开手才发现手心湿腻腻的全是汗。
江北和他的家乡安昆完全不一样。气候琢磨不定,人口众多,交通拥挤,物价高昂。和全国许多大城市的画像一样。并不算好,但机会多,让人热血有梦。
从本科读到博士,见证了不少同学朋友找工作、结婚、安家,只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坚持着就到了今天。
高考那年,陆远唯一的愿望就是脱离父母的掌控,所以选择了他们唯一没什么朋友的江北。江北大学是江北最好的大学,他报的是江北大学的王牌专业金融,不想阴差阳错被调档,进了据说毕业就等于失业的专业——心理学。
最初也不过是插科打诨的学习,后来越学越觉得有趣,莫名其妙就走上了研究之路,一路读到博士。和别的同学不同,陆远并不想留校,他只是希望能在心理学这条路走到黑,像他的导师一样,用自己学习和研究的理论去挽救更多的人。
会成名是他没有想到的。他并不是心理医生,也没有考取执照。只是刚好做到失恋心理学分析,在论坛上蹲了一阵儿,不想无心插柳,帮助了很多因为失恋走入极端的人,被奉为“治愈专家”。
成名后,导师曾严肃地与他谈话,花白了头发的博导意味深长地问他:“陆远,你有没有想过,博士毕业后,你想做什么?到处参加节目,用你学的东西作秀,这是你要的吗?”
陆远觉得迷茫。他不想要成名,也不需要成名带来的那些正面和负面的效应。学以致用这四个字对他的专业而言,微妙而尴尬。
他想过未来的无数种可能,唯一没有想过的,是被一个自杀“专业户”牵着鼻子走。
当他飞奔到江北大桥上的时候,一直坐在石栏杆上的文措似乎也看到了他。
此刻文措的眼睛看上去很是空灵,她似乎在看他,可那双墨黑的瞳仁里好像又没有他。她发了两三秒的楞,就突然在并不算宽的栏杆上站了起来。
她踮着脚尖,腿又长又细,像个姿态优美的芭蕾舞者。
“陆博士,你来啦?”她说这话的口吻甚至有些欣喜。
可陆远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站在石栏杆旁边,双手环着胸,面黑如炭,“我是不是上辈子杀了你全家啊?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文措对陆远的话置若罔闻。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远,用很寻常很温和地声音问陆远:“听说你准备把我作为您毕业论文的课题?”问完又自己补了一句:“我是挺典型的,女金刚一样,死都死不了。”
说完,她爽朗地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她抬起手,用手捂住右眼,淡淡地说:“很久以前,我看过一部电影,女主角的左眼可以看见鬼。我真的好羡慕那个女主角。”她抿了抿唇,无比遗憾地说:“如果我也可以看见鬼就好了,那就可以看看他了。”
陆远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比无字天书还要难解。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和她在一起,永远也不知道她神奇的大脑会支配她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陆远是个心理学研究者,按照寻常的剧本,他该是比常人有更多的耐心和文艺情怀。可是此刻,他真的觉得欲哭无泪。
“文小姐,你看我现在有心情听你说这些吗?”
来得太急,慌张的陆远左右脚穿了不一样的鞋,而且还顺脚,都穿成了左脚。他实在没有心思听文措说她那些情情爱爱文艺电影一样的剧情。也没空欣赏她的长发飞扬,裙裾如风。
“别闹了,一会儿你把大桥上站岗的都引来了。我可不想再去一次警局。”
文措笑:“你都这样了,我得对得起你来一趟,我还是跳吧。”
一句话彻底把陆远的脏话逼出来了,自从认识了文措,他说脏话的机会就特别多了:“你他/妈神经病啊!”
说着,也不管文措愿不愿意,陆远一个箭步上前,使蛮力把她脚腕子一抓,谁知她脚一抬,陆远扑了个空。
这下彻底把陆远给惹火了,也不管形象更不顾动作温不温柔。陆远猛得往上一抓,原本是想抓她的手臂,不想她一躲,致使陆远将她的白裙子“撕拉”一声给扯破了。脆弱的布料此刻搭在文措身上仿佛在颤抖,哆哆嗦嗦露出内里的白色内裤。
趁文措抢救裙子的瞬间,陆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下来。
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好死不死,陆远撑着手臂,正好骑在了文措身上。
那裙子越开越大,文措半边内裤都露了出来。陆远被那情景吓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他本能地拿手盖了上去,试图掩盖那些不该露出来的部分。
手刚放上去就意识到这举动有多唐突多猥琐。正准备抽回。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江北口音。
“你们干嘛呢?要不要脸啊?你们是找刺激呢还是穷疯了?要干这个事不能去开个房啊!”
陆远垂丧着头,暗暗啐了一口,在心里骂道:这他/妈哪个江郎才尽的编剧写的剧本。可以去领盒饭滚蛋了。
陆远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和执勤的老大哥解释:“大哥!这事儿不是您想得那样,这就是个误会,我真的不想那啥她,我看到她我就害怕,都那啥不起来好吗!”
“啪——”陆远话音都还没落。狠狠一巴掌就落在了他脸上。陆远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女人。不过几十厘米的距离,她大义凛然地站在那,一只手抓着已经被撕破的裙子,抽了一只手搧他巴掌。真是一点都不耽误。
“你侮辱我,说我没有魅力。”
陆远真是倒霉到家了,窦娥都没他冤:“我怎么侮辱你了?”
文措扭过头去,小声说:“你说你看到我那啥不起来。”
“靠!”陆远跪了:“我一看到你就那啥起来了,这样可以了吗?”
“啪——”原路线,又是一巴掌。
“流氓!”
“……”陆远欲哭无泪,彻底放弃了:“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认识你了?你随便跳吧,我不管你了。”
说完,陆远趿拉着顺脚的鞋迈着奇怪的碎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文措在他身后喊了一声,细腻的女声通过江风清晰地传入陆远的耳朵,只听她说:“陆远,你是不是想救了我,然后扬名立万?”
陆远头也不回,他一只手高举着,伸出食指,摆上了拒绝的手势,很酷地左右摇晃了几下,随即咬牙切齿地说:“今时今日,我要是还有这龌龊想法,我下辈子就去当畜生!”
文措想,她应该就是从前同学们说的“公主病”,这是一种漂亮出来的病。
因为漂亮,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被人捧在手心。即使犯了错也会被原谅,就算把人气得要死,撒撒娇也能力挽狂澜。
可如今,当她碰上这么一个对她彻底免疫的男人,软硬不吃,她竟觉得有几分不服气。
那一刻,她觉得耳畔有一股奇怪的风。风中好像夹带着奇怪的咒语。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蛊惑了她,她的行动先于了她的意识。
她冲陆远几步飞跑过去,猛得一跳,一把跳在了陆远身上。像猴子一样紧紧地抓在陆远后背上。破掉的裙子就那么可怜兮兮地吊在她身上,内裤边缘露了出来她也不管了。
陆远背后很暖很暖,大约是折腾累了,还带着微微湿意。他脖颈上有汗,那汗味夹杂着洗澡后的沐浴乳香气。
那是一种妙不可言无法形容的奇怪味道。却是文措并不讨厌的味道。
“下来!”陆远怒不可遏:“你属猴啊?赖不赖啊!”
两人成为江北大桥一道奇怪的风景。陆远像身上闹了虱子一样又跳又抖,不管他怎么说怎么骂文措就是死死地缠着他的脖子,越挣扎她抱得越紧,陆远被她勒得白眼直翻,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他放弃了挣扎。
陆远就这么奇怪而吃力地背着文措。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下了江北大桥。沿路吸引了很多游客和行人的注意。
文措趴在陆远背上,双脚紧紧地夹着他的腰。起先他没管她,就这么让她吊着。后来走了一段路,他突然沉默地将手穿了过来,将她的腿勾了起来。
这样承力,两个人都轻松了一些。
文措想,这个男人总归是有他温柔的部分在的。
文措用手臂紧紧环着陆远的脖子,她屏住呼吸,那么安静地趴在陆远背上。仿佛之前那个胡搅蛮缠的女人并不是她。
陆远的耳廓生得很好看,薄薄的,耳垂却很大,是人们说的有福气的样子。
他的耳后长了一颗小小的痣,文措盯着看了很久,觉得那颗小痣有趣极了。
文措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带着忿忿不平、无可奈何。
江北大桥很长,即使从桥中走下桥北,陆远也整整走了二十几分钟。
文措回望走过的路,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仿佛都只是一晃而过的风景。
有那么一瞬间,全世界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文措眼前只看到了空无一物的江北大桥。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