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之劫-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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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武功。
谁都把他当拳脚靶子试了试。
真的没有武功。
那他凭什么本领可以运气辟毒,而闯进宫来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
但谁都知道这样的人,对于剑士长有用,也许极其有用,杀不得。
暂囚厨下,当个火头工也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rì,才听得剑士长的传讯,火头师傅得知,连忙给他清洗了一番,再还他那一套卦土青衫,这才送进后厅。
双方互相一眼,都在心中暗暗一叹:
好个英俊洒脱的剑士长。
好个傲骨风霜的江湖秀士。
虽然剑士说他只是一个街头卦士。
剑士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当今天下武士,有谁能闯得过那两蓬万年青中两株明珠夏枯草所放shè出来的毒焰,拦成的毒气墙?
剑士长在璇宫正厅接待他。
剑士送上茶来的时候,剑士长亲自从茶盘中端了一杯,向欧冶子送了过去。
欧冶子很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
不敢上座,自己捡了一个石鼓椅末座坐了下来。
剑士长给他的第一句话只有一个字:
“茶!”
左手茶盅,右手掌开,就在这个“茶”字的同时,那一蛊茶向他的胸前猛推了过来……
殴冶子虽然武功尽散,但那招式起势包涵着多少份量,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一蛊茶。无异于是向他击来的一掌。
他慌忙地立起,想向武士长解释,他没有武功。但,人未站直口未开,那一股强大的劲力向他的前胸猛击过来。
砰!
一声响,他的身子被无形的气流撞得向天井下飞了去,身子跌坐在照墙角。
他只觉得五肚三肝全错了位,一股腥味直冲脑门,憋不住大口一张,鲜血直喷出来。
“哈哈哈哈,果真只是个草囊饭袋。就凭这,你也敢来窥探我八卜卦璇宫的秘密?”
“剑──剑士长,切切不可误会,我,我只是走迷了路,我这就走,就走──”
“走?!这八卦璇宫是你轻易来得去得的地方吗?”
“这……”
“好在你天生有一腔可避明珠夏枯草毒的好血,可以给我种草,做我的草箭靶。”
“我,我……欧冶子还想分辨什么,但没有出口,他知道自己已经陷进了一个不可自拔的罗网,分辨也是没有用的。”
“阿冬,你领他到夏枯草园去,向他交代清楚,他该做些什么。”
一个人应声便向他走来。
欧冶子挣扎着立起身来。
当他看清这个叫“阿冬”的人时,那一份惊讶,让他合不拢嘴来。
是他,鳄鱼鸟!
温侯的未流收尸武士,鳄鱼鸟,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跟我走吧!”
他的脸上全无表情,这句话也冷得象块冰,欧冶子忍住胸口的一阵阵隐痛,蹒跚着脚步,跟着他走去。
这种草,夏rì如同枯死般的灰败,秋风一起,它的生命便复生了。
百rì之内便走完它生命的全程。
然而,只要它活着,它自己的青翠碧绿的象征着生命的颜sè,同时也象征着别的生命的死亡。
一棵小小的七片圆叶的明珠夏枯草,能在一尺见方的范围内放出光华,特别是晚上,其光如一团萤火,但它更能在五尺见方的范围内散发出剧烈的气毒。使其它生命无法生存。
推开这道围墙的门,里面就是一片的夏枯草园了。
鳄鱼鸟在推门之前,拿出两颗避毒丸塞进鼻中──他没有给欧冶子避毒丸。欧冶子不需要。
鳄鱼鸟推开门去。
大白天依然可觉着园中充盈着蓬蓬然的一片光华。其实那是毒气分解烧燃而发出的毒光。
园侧有一圈宽约六尺左右的马道,绕着围墙,把明珠夏枯草围在中间。园角有一间很小的茅房,和一口六丈见方的水池。
此刻,茅房顶上的烟囱炊烟袅袅,茅草房里还有一条和欧冶子一样,不怕草气毒的生命?
茅草房的门推开。
里面并不暗。夏枯草园中不缺光明。
一床、一几、一椅、还有一付锅灶。
锅里的水开着,冒着腾腾的蒸汽。
“官子兵!你的替身来啦。”
被叫做阿冬的鳄鱼鸟朝屋里喊着。
可是屋里没有人,他喊谁?
有人!从灶后站起一个人!
天哪,怎么世界上会有这样子的人?
那是活的人干!
那是一个收缩得变了形的人,连骨头也收缩了。身高不满三尺,全身的皮肤都收缩成衫树皮状,
又焦又枯又黑!
“看清楚了没有司徒青衫。十天后的你,就是他!”这是鳄鱼鸟走到这儿为止的第一句话,令欧冶子心胆俱裂的一句话。
十天后,我,将变成这么一个黑丑人干?
“如果当人靶,那当然会更快些。”
鳄鱼鸟说着。好象早一点变chéng rén干是很幸运的一样。
欧冶子双唇龛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鳄鱼鸟忽然凑近他的耳边,说:
“你真是很幸运的,‘缩骨掌’是家法,剑士长用‘缩骨掌’是把你当作家里人,要么为什么要用家法?”
寒噤!“家里人”是三个令人寒噤的字眼。
他曾经是欧龙“家里人”,结果呢?他被废去武功,成了在江湖上处处被人欺的残废。
现在,他又成了这个神秘的太极的“家里人”,先是“缩骨掌”,以后的“人靶”,最后是黑?人干?
鳄鱼鸟还在说着。
“你现在必须学会‘忍’,总会有出头之rì的。”
“出头?……什么叫出头?”
“出头都不懂!嗨、人没死,都会有出头的之rì的。如果剑士长的这一下缩骨头是从你的‘百会’下去……哼!”
“那会怎么样?”
“半个时辰之中,就要化成黑丑人干!”
“武功失尽?”
“当然。你看看他,”鳄鱼鸟向着灶膛前的黑丑人干官子兵,说
“你知道他原来是什么人吗?兵堂堂主,可是sè胆包天,敢去玩剑士长的妞──嘿嘿。武功?他现在只有烧火功。”
“嘿嘿。我,我确是有罪,有罪──”人干官子兵说。
鳄鱼鸟见欧冶子惊得有若魂灵出窍,转了一个口气又说,
“不过──办法还是有的。”
“你,你不能帮我?”
人干官子兵,在退着灶膛里的火。
说:“能的,能的,阿冬哥人挺好,只要你管好夏枯草,每天早晨当好剑士长的箭靶子,好好地听阿冬哥的吩咐,不过一百天嘛,阿冬哥会给你药吃,让你恢复原状,你瞧,我不是已经熬到头了吗?”
他连讲话的声音都已经干了。
喑哑丝丝的,象公鸡快断气。
鳄鱼鸟:“你最要紧的是不能得罪剑士长,他要练夏枯草杆的毒草箭,不管打你的那一个穴位,你都不能叫,不能动。”
又是一句令欧冶子心胆俱裂的一句话。
“不,不,我……为什么……,
他颤栗。
人干官子兵走出来啦。
人仅及腰,旧rì的衣、裤都太长,太大了。卷着、扎着、缠着。可见的肌肤千疮百孔地糜烂着。
他猥锁地笑啦。“这么说,我的灾难到头啦,我,我可以……”
………【第二十一章──夏枯草(中)】………
鳄鱼鸟,“你可以脱胎换骨啦。”
他递过去一个红纸包。”“吃了这药吧,武士长赐给你的,还魂散。”
“谢,谢,谢谢。”
官子兵的手抖颤着,打开那红纸包,一下就把药粉倒入口中。回手便从几上拿起一块破瓷碗,也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水,连忙喝了两口,把口中的药粉送下去。
“你可以走啦。”
“是,是。”
官子兵兴高采烈地,从屋里出来,擦过鳄鱼鸟和欧冶子的身旁,沿着水池走去……
鳄鱼鸟跟了上去,双掌运起扣刀,从官子兵的井肩穴上斩下!
“你……”
官子兵只吐出这一个字,身子一歪,就向池塘里栽去。
欧冶子看得心胆俱裂,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你觉得我好残忍吗?”
鳄鱼鸟手指池中,“你看看。”
前后不过片刻时间,官子兵的整个身子已经在水中化成乌有,水sè略呈乌绿地渐渐地泛开。
看得见的,只有他的那一身衣裤,在水面半沈浮地飘着,荡着…
“我如果不给他这一下,那么他再走十步药力发作,他将从骨头里开始糜烂,抽筋,痉挛,挣扎,还要半天有有知觉的痛苦,以后才能蚀成一滩绿水;你说,这样不是好多了吗?”
欧冶子能应出什么?
鳄鱼鸟:“看清楚了没有司徒青衫,百rì后,当这一期的明珠夏枯草收成之后,你也这么死,怎么样,我也这么帮你。”
恐惧到了尽头,也就茫然了。
茫然再到了尽头,自然又回到了无所畏的冷静之中了。经历这个过程,在别人也许要十天八天,但,他是欧冶子。
他已经开始冷静了。
“谢谢,我等着那一天。鳄鱼鸟。”
说完这话,他径自进屋,象走进自己的家。
本来,这儿已经是他的家了。
鳄鱼鸟反而愣了,咦?他居然不哭?不叫?不呼天抢地抱怨自己的命运?甚至于没有恐惧?
而且不叫我“阿冬”,叫我鳄鱼鸟?
这一下他怕了。
鳄鱼鸟追进屋。
欧冶子已经来到灶旁,打开锅盖。
“这大概是官子兵闷的午饭,他该吃饱了再走。”话中不无几分的凄凉。“要是我,做饱鬼,是吧,鳄鱼鸟?”
“嘘!你绝不能再叫我鳄鱼鸟,我也不能叫你欧冶子,要不我们都死定啦!”
“你死了是挺可惜的,虽然现在还是三等武士,但苑主信任你,这次卧底成功,二等武士,一等武士,贴身护卫,前程很辉煌,是不是?可是我,死和活,又有什么区别?成活人干,化成一滩绿乌水,迟早的事而己。”
“嗨”你这话要是叫紫衣姑娘听到,岂不心肠寸断?”
“那又怎么样?”
“据我所知,外面许多人都在谋求着要救你。”
“救我?一个武功丧尽的人?一个缩骨的活人干?”
“哎!这些都不要你耽心的嘛,有人为你找到了治瘀琵琶骨的鹰骨草!”
“啊?!”
欧冶子这才一震,又问:“谁?”
“紫衣姑娘年惜惜的妹子:年海棠。”
“神偷丫丫?!”
“正是她。”
“那么你──”
“正如你所料,我是派进来卧底的,当然也是为了救你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是刚刚进来的,一切都还没有弄清楚……”
“谁?”欧冶子似乎觉着外面人影一闪。
“晚上我会再来。”鳄鱼鸟只来得交待这一句,身子立即向外掠去。
欧冶子立即跟了出来。
夏枯草园的上空亮可怕的令人呕心的光毒空荡荡,静幽幽的,哪里还有什么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