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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梦色十夜2-第5部分

小说: 梦色十夜2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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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

直到天空开始泛白,仓桥终于垂下肩膀,摇醒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睡着的鹰司。

总觉得,村子那边似乎也很惊扰不安。

看了一下手表,刚好是七点左右。

不知是一夜无眠的关系,或是神经过敏使然,仓桥的脸色十分憔悴。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吧,鹰司想。

平时静谥的村庄,好象起了什么骚动,打开照明用的窗户,就看见村民慌慌张张地朝本家聚集。

伴随着讨厌的预感,鹰司皱起秀丽的眉毛。

在异样物体现身过后的隔天一大早,人们仿佛架势全开般地聚在本家,怎么看都不像是小事一椿。

最让人在意的是,鵺在离去之际,留下的另觅其它首级的不祥预告。

“仓……昨天那个自称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他说了让人很讨厌的话……”

鹰司将睡眠不足而充血的眼睛转向仓桥,只见他也安静地点点头。

昨天深夜,两人曾窥探鵺真实存在过的房间。虽然那里什么都没有,不过薄薄积上一层灰的地板,却有某种东西拖行过的迹象,从鹰司手中掉落的将棋里的驹静静地躺在地上。

仓桥拾起一看,发现质地坚固的黄杨木棋子上,留下了被大型动物咬过的齿痕,尖角也缺了一块。

“吾想要的是……南部赖勿的首级……”脑子清清楚楚记得,妖兽亲口说出会让后颈汗毛一齐倒竖的事情。

尽管不讨厌乡野怪谈,不过鹰司却没有亲自和怪物、幽灵过招的兴致。如今还将仓桥拖下水,老实说,感觉实在很差。

鹰司看着默默将桂马一子拿在手上的仓桥,一心中感到万分抱歉。

此时,下方传来数人匆忙爬上楼梯的声响。似乎在谈论些什么的语调十分激动。甚至接近臭骂的程度。

“仓,对不起……”

鹰司小小声地说。之后会发生什么事,鹰司大概能够想象。仓桥沉静地点点头。


“实在很不好意思,我想你们暂时不能离开村子了。”

巡警送来妻子做好的饭团,顶着十二万分同情的表情,对两人如此宣告。而且还频频表示,这地方实在不适合软禁。

“无法离开就算了……不过我想联络一下家人,这里有电话吗……?”

“抱歉,村里连电话都没有……。如果我们有急事联络,通常会发电报……”

若是被村人发现,巡警协助两人联络外界,他大概也难逃追究,然而巡警却深感亏欠地对两人低下头。

“这样的话,可以麻烦你帮我发通电报到东京吗?我有一个堂哥叫持明院,同样也是学生,收信人就写他……”

“只是发封电报,那有什么难的。我马上告诉内人,要她尽快照办。”

尽管有点费事,巡警仍爽快地答应鹰司的要求。

鹰司取出万用手册,快笔写下持明院的地址和发送内容。

不想引起太大的骚动,而且也要顾及到村内唯一肯帮助两人的巡警的立场,因此鹰司并没有明白表示自己被软禁在封闭的小村子中,如果是持明院的话,应该可以助两人平安脱身吧。

早上,村人会怒气冲冲的出现,是因为某户人家饲养的狗,头部好象被某种东西咬断,掉落在城楼前。

村民将狗头拿给两人过目,伤口并非由刀子切落,而是被某种大型野兽给活生生撕裂的,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狗儿垂死挣扎的画面仿佛历历在目。

村长对两人多管闲事的举动感到十分气愤,恨不得那个来历不明的怪物能将仓桥他们的首级通通吃掉。

一语不发的大珑以白浊的眼睛观看一切,最后仅表示今天两人也得在城楼过夜。

大家都很惶恐,说不定下一次就轮到活人了。

昨天晚上以前,鹰司他们还很乐观,实际和那怪物交手后,紧接着又亲眼目睹狗头的惨状,现在他们已经可以理解,村民那种说是疯狂也不为过的敏感态度。

同时也深深体认到,被软禁在城楼的自己等同是贡品般的存在,在燠热的交互作用之下,好象连呼吸都有困难。

“对了,南部……,这一带有叫南部赖勿的人吗?”

鹰司蓦然想起,鵺正在寻找的男人名字。

“南部?南部赖勿是这城楼最后一任当家……。现在的本家,就是南部的旁系血亲。”

“旁系……?那,他已经不在人世啰?”

“早就死了三百多年啦。”

巡警浮现不可思议的神情。

“昨天现身的妖怪自称是鵺,而且还要我们交出南部赖勿的首级。”

“……你们……,和鵺说过话……?”

“其实就只有这几句。我告诉它,我们不是南部赖勿,他就说要去找别的首级……”

“这……没想到你们竟敢和那种怪物交谈……”

学问深厚的都市人果然不同凡响,巡警感到极度佩服。

“不过,去哪儿找一颗死人头给他啊……”

“死掉的人……有没有类似坟墓或寺庙的地方呢?”

鹰司想了又想,继而说道。

“坟墓的话,在越过一个山头的寺庙里,不过寺庙也在二十年前被落雷烧毁了。因为直系血亲已经断绝,现在根本没有人祭拜……不晓得变成什么样子了……”

相交于完全不和两人说话的村民们,巡警倒是很热心地说明。

政野还说自己的父亲来自邻近村落,当初为了让排外的村人接受他,吃了不少苦头。最后通知鹰司,他拜托的电报已经发出去了,政野便起立离开。

鹰司站在窗户前,端详了好一会儿底下的情况,对仓桥招招手。

“仓,在这里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总之,我们先到那座坟墓探探吧。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
刚刚才吃过午饭,他们不会立刻跑上来的……我们偷偷溜出去……”

“你说的对……”仓桥也抬起腰杆,从窗户俯视监视者的情况。

幸好,只有两三个人在入口处看守,其它人都回到田地去了。昨天和前天连续下了两晚久违的雨,或许是为了抢先完成田里的作业吧。

“……仓。你没想过干脆逃走吗?”

鹰司和仓桥并肩眺望下头的样子,悄声问道。

“逃走的话,不知道又有谁要牺牲了,那么可以呢。况且没问清楚就潜入这里的人,是我们两个……”

“虽然不想和那种来路不明的怪物扯上关系,不过既是自己闯的祸,怎可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溜之大吉……”仓桥如此回答。鹰司嘴角缓缓出现微笑的模样。仓桥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我就知道仓桥会这么说。”


两人蹑手蹑脚爬下乌漆抹黑的楼梯,从后门钻进木板破洞,沿着走廊来到宅邸内部。现在反倒很庆幸这屋子长得千疮百孔了。

途中,好几次被蜘蛛丝之类的东西缠住脸庞,不过根本没有心思理会。

顺着走廊爬出去的时候,两人都多了几道擦伤或裂伤。仓桥捻掉一些沾在鹰司发上的脏东西,之后拨开芒草,从塌陷的矮墙来到城外。

衣服弄脏了也没关系,弄得满身泥巴、推开草丛之类的事情,从孩提时代后就没做过了。

时间相当吃紧。必须趁着村民尚未发现前,沿着不得要领的山路寻找赖勿的坟墓,之后还要赶回去。

晴空升起几朵积雨云。扰人心绪的蝉鸣、仿佛欲逼人怒气攻心的青草热气,以及严酷无情的强烈日晒。

芒草又尖又利的叶片毫不留情地割伤被汗水濡湿的肌肤。原应很熟悉的夏日光景,如今却好象全跑来和自己作对似的。

划开草丛、寻找道路之际,一直有种被某样东西追着跑的焦躁感,还有,仿佛有人正放低呼吸、聚精会神注视着自己的闭塞感。

尽管多少有点迷路,两人终究没有脱离巡警告诉他们的路线。

不同于来时的马车道,虽然不用担心在狭窄的山径遇到他人,不过路径的辨识难度却也因此提高,等到他们历经几次迷路,终于抵达焦黑的寺庙遗迹时,已经花去超越估计的时间。

穿越寺庙大门后,如巡警所言,有间类似被闪电烧毁的正殿。

眼前映入黑色梁柱或凄凉的焚烧痕迹,从那里同样也是杂草藤蔓丛生的样子看来,可知已经废弃很久了。

推算巡警所说的二十年前,遭逢祝融之灾应该是在明治中期前后,可能和当时废佛释的风潮也有关吧,寺庙就这样弃置不用没有再行重建。

探进连人住过的遗迹都已遭埋没、深山荒寺的火灾遗址,仓桥只觉得失望和虚脱感远远超出想象,将自己给围住了。

就算在茂密的藤蔓间踯躅前进,也无法从荒芜的寺庙得到一线生机。

跋涉在不熟悉的山路上费去诸多心神,眼看着鹰司的气力即将消失殆尽。

“动手找坟墓吧。”

仓桥挽起袖子,一边用手腕擦去额头的汗水一边说。

对于坚忍不拔、脸上不见一丝厌恶的刚毅友人,鹰司竟连送水给他润润喉咙都做不到,这让他深感愧疚。为了不输给前所未见的焦躁感,他拼死提起力气,点点头。

自己好象也被村民传染到了那种无以名状的恐惧感。

话虽如此,让鹰司连日晒都敌不过的红通通的手臂,去拨开荒芜丛生的藤蔓,仓桥又觉得不太忍心,因此他率先排除藤蔓。

从失去吊钟的钟楼再往里面走,有一块特意从寺庙境内区分出来的小角落,那里有几个爬满青苔的墓石。

拨开覆盖在上头的藤蔓叶子,果然看到了南部氏族的墓碑。从起头一个一个确认,终于找到刻有南部赖勿四字的墓石。

坟墓由几块石头重叠成塔形,约有两人肩膀高,构造十分气派。然而,除了刻着宽永八年殁之类的叙途外,便没有任何线索了。

大约是无计可施了吧,仓桥看了一下手上的表。时针即将走到三点半。

“如果在寺庙和坟墓都毫无眉目……”

仓桥辛苦地喘着气,抬头仰望天空。鹰司认真地观察坟墓构造,如此问道。

“仓,有办法将墓石的上端部分带回去吗?”

鹰司指着坟墓最顶端的宝珠形石头。

石头刚好能用两个手掌心撑住,约莫是小孩的头部大小,提着走的话倒也不是办不到。

“应该可以吧……”

“找一个人的首级找了三百多年,足见对方是抱着对赖勿的恨意离开人世的。既会如此,干脆就将代替首级的东西交给对方吧。不然的话,那家伙会永无止尽地找下去……”

更何况也没有其它的法子了,因此仓桥也点头同意,双手合十朝坟墓膜拜,开始搬移墓石的头部。

表面有几处风化痕迹的墓石,重量远远超乎鹰司的估计。

抱着石头在山路奔走该有多么累赘,但仓桥没有一句抱怨,一直牢牢地将石头挟在腋下。

“……借来一用。”

鹰司再度合手膜拜坟墓。

就这样,两人开始返回来时的山径。

仓桥持续搂着石头的手臂看起来相当疲累,而且也弄脏了。

如果是提或背的话,多少会轻松一点,但此刻连绑石头的绳子都没有,因此也只能一直消耗不必要的力气。

途中,鹰司好几次说要换手,不过仓桥却极力忍耐臂膀的不适,摇了摇头。

“以前曾听祖父说过,人头大概有大西瓜那么重……”

攀住树木枝干,爬上险道的时候,仓桥忽然低喃道。这句话,不断在鹰司脑海中重复播放。甚至,让他感到有点恐惧。于是,两人从陌生的山径抵达城楼时,已经将届五点了。



夜里,鹰司用白色布包住带回来的墓石,留下一条细缝通往邻室,将石头放在木板门前。

因为鵺很讨厌光线,所以又向巡警借了一盏手提油灯,让房间多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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