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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春潮-第7部分

小说: 春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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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克留别尔先生装作全然没有看见萨宁走开也没有看见他同军官交涉的样子;他催促马车夫快把马驾好,为他的动作缓慢大发雷霆。杰玛对萨宁也不置一词,甚至连看也不曾去看他。从她紧锁的双眉和苍白、紧闭的嘴唇,以及静穆不动这一点,可以想见她心绪很不好。只有爱弥儿一个人,显然想和萨宁搭嘴,想向他问个明白:他看见萨宁走到军官们面前,向他扔过去一样向东西——小纸片、字条或卡片什么的……可怜的少年的心怦怦在跳,脸上发烧,他想扑过去搂住萨宁的脖子,想哭一场,或和他一起马上去把这批混蛋军官砸个稀巴烂!然而他克制了自己,他注视着自己高尚的俄国朋友的一举一动,对此已经感到满意。
  马车夫终于套好了马,一行人上了车。爱弥儿跟着塔尔塔里亚爬上了驾车的位子:在那里他觉得自由不拘,而且克留别尔先生也不会老在他眼前,因为他看见他的时候心里总不舒服。
  一路上只有克留别尔先生一个人滔滔不绝地发议论……说了又说;不管是谁都没有表示反对的意见,同样也没有任何人去赞同他。他唠叨得最多的一点就是怪他们故意不听他的意见,到四面都关闭的亭子里去吃午餐。否则就什么不愉快的事也不会发生!接着他又发表了一些激烈的自由主义言论,说政府对军官们如此姑息纵容,不堪容忍,又不检点他们的纪律,对社会上的非军界人士又欠尊重(das burgerliche Element in der Societot)——因此不满情绪正在逐渐增长,而不满情绪的增长,就会使革命逼近,这方面已经有了可悲的先例(说到这里他同情地。然而严肃地叹了口气),这可悲的先例就是法国!可是他随即又补充说他自己是尊重当局的,而且永远……永远!……不会去做革命者——不过目睹这种不守纪律的行为,不得不表示自己的不满!以后又扯到一些老生常谈上去,诸如守德与缺德,礼貌与尊严之类!
  杰玛在午前散步的时候已经对克留别尔先生不怎么满意了——所以她和萨宁保持了某种距离,仿佛有他在场她感到难为情,到克留别尔先生大发议论的时候,她明显地为自己的未婚夫感到羞耻了!到郊游快完毕的时候,她实在受不了了,虽然仍旧不同萨宁说话,但是突然向他投过去央求的一瞥……萨宁呢,则感到自己对她的怜悯远远超过了对克留别尔先生的愤懑;尽管他估计明天可能有人找他决斗,但是在潜意识里他却为那天在后来发生的一切而暗自高兴。
  这次令人痛苦的郊游①终于结束了。在糖果店门口扶杰玛下车的时候,萨宁一声不响地把他夺回来的玫瑰花放到她的手里。她的脸刷地一下子涨得通红,紧紧握了握他的手,立即把玫瑰花藏了起来。他无意进屋里去,虽然天方向晚。她自己也没有邀他进去。这时台阶上出现了潘塔列昂,报告说来诺拉太太还在睡觉。爱弥儿羞答答地和萨宁告别。他使他感到不好意思:他太使他惊奇了。克留别尔用车把萨宁一直送到他的寓处,冷冰冰地向他鞠躬告别。这位穿戴得体的德国人虽然颇有自信心,却显得颇不自在。其实他们双方都感到不自在。
  ① 原文为法文。
  然而在萨宁心里那种感觉——不自在的感觉,不久就烟消云散了。它被一种捉摸不定的、然而是快意的、甚至兴奋的情绪所取代。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什么事也不愿去想,嘴里打着唿哨——感到十分得意。
  ……
   
十七
  “上午十点以前我得等待军官先生来说明,”翌日早上他在洗漱时这样自忖着,“过时就恕不恭候了!”但是德国人起身很早:九点还未敲过,茶房就已来报告萨宁,说陆军少尉(der Herr Secorde Lieutenant)封·里希特先生希望进见。萨宁迅速穿上外衣,吩咐去“请他进来”。出乎萨宁的意料之外,原来里希特先生极其年轻,几乎是个孩子。他竭力在自己那张没有胡子的脸上装出傲慢的样子——但是装得一点也不像:他甚至掩饰不了自己的尴尬相——坐到椅子上去的时候被指挥刀钩住了,差点摔倒在地上。他操一口蹩脚的法语,结结巴巴地对萨宁说,他受自己的朋友封·唐诃夫男爵的委托而来;要求德·萨宁先生为他昨天说过的侮辱性的言语道歉;要是遭到德·萨宁先生的拒绝,那么封·唐河夫男爵将提出决斗。萨宁回答说他无意表示歉意,但是对决斗倒颇为乐意。于是封·里希特先生仍旧结结巴巴地问,他应当和谁、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举行必要的谈判?萨宁回答说他可以在大约两小时以后再来找他,在这以前萨宁将努力找到副手。(“真见鬼,我找谁来做副手啊?”他当时心里想。)封·里希特先生起身开始鞠躬告辞……然而在跨门坎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似乎感到了良心上的责备——于是转身对萨宁说他的朋友封·唐诃夫男爵不否认在昨天发生的事件中……自己也有某种程度的……过失,因此萨宁只要稍示歉意就够了(des exghizes lecheres),萨宁回答说不管什么样的歉意,无论是深表歉意还是稍示歉意,他都不愿意做,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
  “既然这样,”封·里希特先生脸涨得更红了,回答说,“那就只好进行友谊的对射了——de goups de pisdolet al’amiaple!”①
  ① 法语“友谊的对射”,但说走了样。
  “这我就完全不理解了,”萨宁说,“我们朝天打,是吗?”
  “噢,不是那个意思,不是的,”少尉难堪极了,嘟嘟哝哝地说,“不过我想,既然事情发生在体面人之间……我还是同您的副手谈吧!”他打断自己的话,走了。
  萨宁待那人一走就坐到椅子上,盯着地板直发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生活怎么会一下子风云突变呢?既往的一切,未来的一切忽然顿时烟消雾散,丧失净尽,惟一遗留的就是——我在法兰克福为了一件事要去和别人决斗。”他想起了自己的一个发疯的姑母,她往常颠来跳去地哼着一支歌:
  少尉少尉,
  我心所爱。
  我心所爱,
  相将歌舞,
  慰我情怀。
  他哈哈大笑,学她的样子唱起来:少尉少尉,我心所爱。我心所爱,相将歌舞,慰我情怀。
  “可是应当行动起来,不浪费时间。”他大声嚷道。他从椅子里霍地一下站起来,看见潘塔列昂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一张字条。
  “我敲了好几下门,可是您没有回音,我以为您不在呢,”老头说着把字条交给他,“是杰玛小姐的。”
  萨宁接过条子的动作可以说是机械的,他打开条子,看完了它。杰玛对他写道,她为了他所知道的那件事十分不安并希望,与他即刻就见一面。
  “小姐非常不安,”潘塔列昂开口说,显然他是知道字条的内容的,“她让我来看看,您在干什么,还要我陪您去见她。”
  萨宁抬眼向意大利老人望去——陷入了沉思。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在最初的刹那,在他看来这个念头是奇怪得不可思议的……
  “但是……为什么不?”他自问。
  “潘塔列昂先生!”他大声说。
  老头吓了一跳,把下巴缩到领带里,盯着他看。
  “您已经知道,”萨宁继续说,“昨天发生的事了吗?”
  潘塔列昂扭动嘴唇,抖动自己的一头蓬发。
  “知道了。”
  (爱弥儿一回到家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哦!您知道了!那我对您直说吧。一个军官刚到这里来过。那个家伙向我提出决斗,我接受了他的挑战。但是我没有副手。您愿意做我的副手吗?”
  潘塔列昂颤动了一下,把眉毛高高地挺起来,使它们淹没在他那挂下来的头发里。
  “您一定要决斗吗?”他终于用意大利语说,在此以前他一直是讲法语的。
  “一定的。否则——就意味着我永远没脸做人了。”
  “嗯。如果我不同意做您的副手,您就会去找别的人来吗?”
  “会的……一定。”
  潘塔列昂耷拉下脑袋。
  “但是请允许我问一声,察宁尼先生①,您的决斗会不会给一个人的声誉带来不良的影响呢?”
  ① 即“萨宁”,潘塔列昂不会说俄语,把音读别了。
  “我不认为这样;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已是无可挽回的了。”
  “嗯。”潘塔列昂完全缩到了自己的领带里。“那么,那个克罗别里沃①先生——他干什么呢?”——他突然叫起来,向上抬起脸孔。
  ① 即“克留别尔”,情况同上。
  “他吗?没什么。”
  “嗨!(che!)①”潘塔列昂鄙夷不屑地耸了耸肩。“无论如何我应当感谢您,”他终于用迟疑不决的声气说,“因为我目前处在这样低下的地位,您却仍然把我当作一个体面的人——ungalant’uomo!您这样做,就表明自己是个真正galnt’uomo。不过需要仔细考虑一下您的意见。”
  ① 意大利文的感叹词,相当于“好吧”。
  “可是时间不等人呀!好心的奇……奇巴……先生。”
  “图拉,”①老头接上去说,“我只要求一个小时作考虑。事情关系到我那恩公的女儿……所以我应当,我必须斟酌一下!!过一个小时……过三刻钟——您就会知道我的决定。”
  ① 萨宁忘了他的姓,只记住了前两个音,这里是潘塔列昂自己接着说完全。
  “好,我等着。”
  “可是现在……我拿什么向杰玛小姐回话呢?”
  萨宁拿起一张纸,写道:“放心吧,我亲爱的朋友。大约再过三个小时我来看您——到时一切都会明白的。衷心感谢您的关切。”写完,他把纸条塞给潘塔列昂。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放进侧边的衣袋,再次说道:“过一个小时!”——他刚向门口举步走去,突然一个急转身跑到萨宁跟前,抓起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衣领上,抬起眼睛向着天空大声说:
  “高尚的年轻人!伟大的心灵!(Nobi giovantto!Grancuore!)请允许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头(a un vecchiotto!)握一握您那双勇敢的手吧!(la vostra volorosa destra!)”然后他跳跃着略微后退几步,两手一挥——走了。
  萨宁目送了他一阵……拿起报纸来看。然而他只是徒然地拿目光在字里行间移动:一点儿也没有看进去。
  ……
   
十八
  一个小时以后,茶房又走进萨宁的房间,递给他一张污旧的名片,上面有这样几行字:潘塔列昂·奇巴图拉,祖籍瓦雷泽,莫登斯基公爵殿下的御前歌手(cantanle di camera)。跟在茶房后面出现的正是潘塔列昂自己。他从头到脚都换了装。他穿一件褪成了棕色的黑燕尾服和白色的凸纹布马甲,马甲上别出心裁地挂着一根顿巴克铜制的链条;一块沉甸甸的光玉髓低低地垂挂到有翻边的黑色小管裤上。他右手拿一顶黑色兔皮帽子,左手握着一双厚实的麂皮手套;领带比以往系得更松更高,在浆过的硬领上则别着一颗叫做“猫眼”的宝石(ceil de chat)。右手的食指上戴着宝石戒指,戒指的造型是一双交叉放着的手,而双手之间则镶着一颗火热的心!久置的陈旧气息以及樟脑和麝香的气味从老头的奇异装束上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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