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渊-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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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安瑞听安海成叫他,便拿着水杯转身朝着安海成那边走了过去。
“爸爸已经和学校那边请了假,今天你就不用过去了上课。”安海成将安瑞拉到自己的身边,“等一下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双龙公墓那里给你妈妈扫墓好不好?”
安瑞的眼睛半垂着盯着手里的杯子,沉默了几秒,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安海成,状似不经意地轻轻地问:“‘我们一起’?爸爸,我们要和谁一起?”
安海成有些不明所以地笑了:“什么和谁一起?当然是我们一家一起去啊。你周姨已经起了,现在大概还在房间里化妆,她动作慢,不过再等一会儿也就应该下来了。”
安瑞听着这话,也微微笑了起来,将杯子放到了茶几上,然后侧着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安哲道:“小哲,我觉得有些冷,你去楼上帮我把那条米色的围巾拿下来给我好吗?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出去买的那条。”
安哲抬眼看了看安瑞平静的脸,又扫了一眼安海成带着笑意的表情,自然明白这是安瑞想要将自己支开了。微微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悄握了握安瑞垂在身侧的左手,“嗯”了一声,转身便上了楼。
等到安哲的脚步声都已经听不见了,安瑞看着安海成终于轻飘飘地开了口:“爸爸,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安海成听到这里,脸上划过一丝悲伤,叹了一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妈妈走已经走了一年了。”
安瑞看着安海成那么个黯然销魂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真好,原来爸爸你还记着呢?”
安海成有些好笑地看了安瑞一眼:“瑞瑞,瞧你这话说的。你妈妈的忌日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安瑞点了点头:“是啊,爸爸毕竟是这么深的爱着她。”而后笑得更开心了,“所以,爸爸也是因为怕妈妈在下面担心我们过得不好,这次还特地准备带上跟妈妈长得五分相似的新妻子和收养回来的儿子跟我们一起去上坟,好让她知道,就算安家没了她,爸爸依旧有妻有子,生活幸福无忧对不对?”
安海成听着安瑞尤带着几分童稚的声音,脸上的笑一下子褪了下去,看着安瑞的眼神染上了几分难堪:“瑞瑞!”
安瑞知道自己当下应该选择一个更妥当的方式来向安海成拒绝让周玉婷和安哲去为他母亲扫墓。目前他的所以计划都还未完成,如果现在就与安海成撕开了脸皮,于他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但也许是因为接连几天过于阴沉得让人憋闷的天气,又或许是由于早上那个让他心情烦躁的梦,此时此刻,面对着安海成那张故作深情的脸,他只觉得恶心的要命,竟是一秒都不愿再跟他周旋下去了。
“瑞瑞,你是在……怪爸爸?”安海成舔了舔嘴唇,沉默了好几秒,然后还是放软了态度,好声好气道试图同安瑞沟通,“你不是也挺喜欢你周姨和小哲的吗?爸爸见着这大半年了,你们在一起相处的不也是挺好的?”
安瑞静静地和安海成对视着,许久,直到安海成被安瑞看得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他这才轻轻地开了口:“但是,爸爸,你该知道我和妈妈是不一样的。作为儿子,我能接受你娶了新的妻子,我有了亲密的兄弟。但是妈妈不能,”他紧紧盯着安海成的脸,一字一句地低声道,“妈妈到死,记得的,都是爸爸你只有着她这么一个太太,而安家也只存在一位安姓的小少爷。
“爸爸,我不想让妈妈发现……”话至此,声音带上了哽咽,深褐色的眼眸也瞬间湿润了起来,“我不想让妈妈知道,你已经爱上别人了。”
“瑞瑞,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你别哭……爸爸当然永远都是最爱妈妈、最爱你的,”安海成即便原本心里升起了一点火气,但是在看见安瑞的泪水浸花了一张脸的时候,心里那点火苗也就立刻就被浇灭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安瑞,伸手将人又拉近了些,却也不敢给他擦一擦脸,“既然你不愿意他们去,那爸爸就带你一个人去好不好?爸爸答应你以后都只和你两个人去给妈妈扫墓好不好?”
安瑞低着头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爸爸……你真的还爱着妈妈么?”
“当然!爸爸什么时候骗过瑞瑞,对不对?”安海成见安瑞这边像是终于缓了过来,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嘴上却赶紧应着声道。
“那……周姨呢?”安瑞抬着头,微微有些抽噎,眼神却执拗得很,他问着,“爸爸是爱周姨还是爱妈妈呢?”
安海成看着安瑞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小可怜样,心里也微微一软,伸手摸了摸安瑞的头发,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意思道:“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你妈妈……再说,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小婷长的和你妈妈太像了,爸爸又怎么会娶她呢?”
“真的?”
“嗯,真的!”
安瑞用余光扫过楼梯上那个一晃而过的窈窕身影,仰着脸,将一双眼睛弯成了可爱的月牙状:“我就知道,无论如何,爸爸都是绝对不会背叛妈妈的。”
32第三十二章
最终安海成还是只带着安瑞去了墓地扫墓,对于此,安哲并没有什么异议,周玉婷也笑容得体地表示了理解。
是以一场极有可能爆发的家庭矛盾,最后竟然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在萌芽状态里被解决了,这倒确实是让安海成感动的不行。
安海成和安瑞出了门,家里便只剩下了安哲和周玉婷两个人。周玉婷与安哲的关系本就不怎么融洽,再加上因为安海成先前的态度让她内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所以这会儿看着安哲那么张冷淡的脸,她只觉得越发烦躁。
只是脸上还是和善的,周玉婷走到安哲身边,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调笑道:“哟,看来不管怎么样,我们两个在安家眼里到底还是个外人啊。”说完,怀揣着某一种恶意,侧头看了看安哲的神情。
但是结果却没能如她所愿。
看着安哲微微垂着的眼,和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脸,无趣地轻轻撇了撇嘴,拎着自己的包,也懒得再和他再多说些什么,转过身又上了楼。
待周玉婷上楼的声音渐渐小了,安哲才稍微动了一下。他抬着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紧紧抿了抿唇角,然后顿了一顿,也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并不是没有感觉到的。
安哲将门关好,坐在椅子上,平静地透过窗户看着楼下已经开始泛黄了的草坪。
他还能想起去年三月末的时候,他被安海成带到这个房子里,第一次见到安瑞时的模样。
柔软的头发,白皙精致的面孔,深褐色带着笑意的眼睛。那是他有生以来,看到过的最漂亮的人。他并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那个人很慢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向他伸出了手。
灯光下的安瑞穿着白色的绒衣,看起来像是圣经里描绘的那种给人带去幸福的天使。
然而,从开始的时候,最最开始的时候,安哲他就能够感觉到——安瑞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那么真心实意地欢迎他来到这个家。或者换句话来说,他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对自己一度有些疏远。
——尽管从平时的生活相处当中,他们看起来明明比亲兄弟还要亲密无间。
安瑞看到他的时候多半是在笑的,唇角微扬,眼角微弯,甚至连眼睛里都带着细碎的笑意,美得像一尊珍贵华丽的人偶娃娃。
但却没有温度。
安哲知道安瑞真正的笑是什么样子的。他看见安瑞那样对着谢澄笑过,话语可能刻薄、态度可能恶劣,但是那种印在眼底的笑却让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都感觉到温暖。
安瑞却一次都没有这样对他笑过。
一次都没有。
可是,那又怎么样?安哲垂了垂眼睛,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他不在乎。
安哲低眸看在摆在自己桌上的相框,相框里装着的是两个穿着黑白小西装的豆丁正手牵着手站在一起,对着镜头微笑的的照片,他沉默地看着照片,然后缓缓、缓缓地弯起了唇角。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会成为他最重要的人。无论安瑞对他是怎么样的心情,他都不在乎。他能做的,就是努力、再努力一点,努力地再靠近他一点。
只要他再拼命一点,总有一天,他相信安瑞能够真正的接受他的存在。
而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也将会一直陪在安瑞身边。
直到永远。
安瑞和安海成到达双龙公墓的时候,正好遇上谢思凯一行人从公墓那头出来。
蓦然相遇,看见安海成,谢家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但是看在今天是谢家姑娘的忌日,安瑞又在现场的份上,谢家几个人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从安海成身边绕了过去。
安海成虽然自诩对死去的妻子情深不悔,但是在谢家面前却还是会不自觉地有些抬不起头,见着谢思凯带着一家人绕着自己走了出去,一时间也是松了一口气。
安瑞和安海成两人抵达双龙公墓的时间并不算早,谢家和安母生前关系较亲近的朋友大约在之前都已经来拜祭过了,安瑞到他妈妈墓前的时候,那里早已经被黄白色的花束覆盖了一层。
安海成看着墓碑上那方寸大小的照片,面色悲伤,安瑞站在一边,只面无表情地抱着手里的花束,也并不想要再开口对安海成说些什么。
缓步上前将手中的花摆到墓前,一垂眼,一小束艳丽的紫色却突然跳进了眼底。
安瑞下意识地就伸手将压在那个紫色花束上面的花轻轻挪了一下。
那是一捧风信子,只有小小的一捧,本来也并没有多打眼,但是放在着全是黄与白的花束中,却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起来。
倒也不知是母亲的哪个故交这么有心,难为在这种初冬季节里,还能找到这种花来。安瑞又将花放下了,退到了安海成身边,低声道:“爸爸,别伤心了,我们先把祭品都摆上,然后去那边把鞭炮放了吧。”
安海成微微一怔,随即却是感觉点了点头,将放在袋子里鞭炮拿了出来,然后将糕点、蔬果还有一小碗密封好的米饭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墓地上。
“遥遥,你在下面寂寞吗?”安海成用手抚摸着照片上女子娇美的面容轮廓,声音隐隐约约有些哽咽,“……我很想你。”
安瑞弯腰将鞭炮捡了起来,对着安海成道:“爸爸在这里和妈妈说会儿话吧,我过去让公墓那边的人帮忙把鞭炮点一下。”说着,不等安海成应声,便朝另一头集中燃放鞭炮的地方走了去。
鞭炮声很响,噼里啪啦的吵得人耳朵都发疼。安瑞远远地看着他爸坐在他妈坟前的样子,若有似无地笑了笑:但是,无论如何,就连这种令人难受的声音也好,也再不会有比他爸在他妈面前,缠绵悱恻的情话更令他恶心的了。
安海成带着安瑞回去的时候,意外的接到了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隐隐的伴随着轻微的咳嗽:“海成,瑞瑞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爸?”安海成微微皱了皱眉头,侧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