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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大地雅歌-第8部分

小说: 大地雅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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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有在青稞架上大哭,一个头人带着他手下的人拿着锄头、木棒、长刀、火绳枪赶来了,有好多。头人愤怒地说:“打死他,这个偷青稞的小蟊贼!”有人用木杆把我捅下来,这时他们看清了我丑陋的面容,他们先是吓得往四周逃散,然后又纷纷惊叫道:“原来是个小魔鬼啊,烧死他!”
  他们把我踢打到不能动弹,踢打到我把刚吃下去的满满一肚子的青稞全部吐了出来。头人命人抱来了柴火,堆在我的身上,有人开始在火镰石上擦火……
  我一辈子都相信,主耶稣的拯救总是在穷人最需要的时刻出现,尽管那时我还不知道耶稣是谁。在我身上的柴火已经被引燃时,一个高大的人影忽然冲了过来,大喊着:“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啊!”他扑灭了柴火,一把将我抱在怀里。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托彼特纪(4)
赞美天主,我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拥抱。他的怀抱如此的温暖,如此的宽大。这个人长得跟我们藏族人不一样,有蓝色的眼睛,白色的皮肤,高大隆起的鼻子,满脸的胡须,更有一颗巨大的怜悯之心。
  他就是浦德尔神父,在人们要把我当魔鬼烧死时,主耶稣派他来将我救了下来。他对人们说:“不怜悯穷人的人,必不被人怜悯。”我永远都记得这一句话。
  人们告诉浦德尔神父,这是一个小魔鬼。如果我们不烧死他,一个村庄的人都会像他那样,变成魔鬼。
  浦德尔神父高声说:“不,他是我的小天使!把他交给我好了,让我来牧放他纯洁的灵魂。”
  那个头人说:“他是小偷,偷我们的青稞。”
  浦德尔神父回答道:“他没有偷,只是来找。况且是我让他来的。我付给你们钱,多多地付。”
  就这样,浦德尔神父收留了我,还收留了我的家人,以及一些也被各个村庄当魔鬼撵来撵去的麻风病人。浦神父在阿墩子的县城外买了一块坡地,把我们安置在那里,教给我们如何抵抗麻风魔鬼。他说我们并不是魔鬼,只不过是被一些麻风魔鬼侵害了的人。而这种魔鬼是可以被开水蒸煮、太阳曝晒赶走的。有一个叫古纯仁的法国神父负责管理我们这个麻风病村,他把重病人和病较轻的人分开,老人和孩子分开,男人和女人分开——除非他们病好了。
  我们荣幸地成为天主的选民,我们都被神父施洗,赐予全新的名字。在过去,我的名字叫仲永,是狗屎的意思。我来到这个世上,也和一堆狗屎差不多。我们生来为乞丐,被称为狗屎理所当然,这样魔鬼或许也会嫌我们臭、嫌我们脏,就不来找我的麻烦了。现在神父叫我托彼特,说是一个圣人的名字,要我好好珍惜它,这个圣人会保佑我的。
  托彼特,这不是一个藏族人习惯的名字,但是它让我感受到了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一年以后,我们溃烂的伤口开始愈合,流脓的地方早已结疤,我们中有的人死了,但更多的人活了下来。我们再不害怕下地狱,再不担心来世还被麻风魔鬼缠身。我们知道有一个天国在等待我们,在天国里,我们每个人都一样,富足、尊严,并享有崇高的权柄——只要我们相信神父们的话,相信全能的天主父。
  浦德尔神父那时已经在阿墩子开设有一座教堂。我们身上的麻风魔鬼被赶走以后,浦神父就把我们接到教堂里。城里有教会办的学堂,我们第一次走进了课堂,像有身份的人家的孩子那样,坐在教室里念书。我们学习藏文、汉文、拉丁文和神学课。我们的读书声让阿墩子的人大感奇怪,他们的孩子要念书,只有送到寺庙里去当喇嘛,而并不是每一户人家,都供养得起一名喇嘛。不信仰耶稣天主的孩子,只有去放牛、赶马、打柴。
  我们经常和阿墩子的孩子打架,他们叫我们“洋人古达”,意思是洋人的狗、奴才。每当有人这样叫,学堂里的孩子就一拥而上。我们不是洋人的狗,我们是主耶稣的选民,这让我们很骄傲。家里的大人也和我们的境况差不多,他们也经常因为土地、因为房产,在城里和人争执,甚至动刀子。神父们那时拥有很大的权力,他们收留无家可归的人,在城里和乡村发展教友,都需要土地、房子和牧场。而佛教徒并不喜欢我们这些信奉耶稣天主的人,哪怕神父说用钱跟他们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托彼特纪(5)
有一次,我把教堂的牛羊赶到一块牧场上去放。两个牧人过来说这是他们的牧场,还把我打了一顿,我哭着回来告诉了浦神父。三天以后,浦神父来对我说:“我的小托彼特,明天你就把所有的牛羊都赶到那块牧场上去吧。再没有人敢对你说一个不字了。因为主的正义已得到伸张,它现在属于教会的财产啦。”
  那时还是大清皇帝时期,神父们和阿墩子的知县关系很好,官司打到县衙门里,一般都是我们赢。比如那两个打我的牧人,浦神父对曹知县说:“打我的教友就是打我们的主耶稣天主。作为知一县之事的父母官,你能不管吗?”结果那两个家伙就被曹知县捉去关进了监狱。在神父们的保护下,从小孩到大人,我们在阿墩子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呢。
  寺庙里的喇嘛一直很憎恶我们,其实我们也很害怕喇嘛。我们在教堂里学会的第一句祈祷就是:“主耶稣啊,求你垂怜我!喇嘛们来啦,我害怕。”
  我曾经听浦神父私下里说,他常常梦见喇嘛运用他们的法力,引来澜沧江水冲毁教堂。我父亲托马斯安慰浦神父说:“澜沧江水在峡谷底,它怎么也不会冲到山头上来。神父,真正有法力的是你们,是谁赶走了我们身上的魔鬼啊?”
  这个噩梦终于在1905年的冬天随着一场大雪到来了。在此之前一年,英国人的军队攻进了拉萨,许多本地的康巴人被征去后藏地方,和英国人打仗。但是他们大多十去九不回,他们说洋人有魔鬼的法器,将成群冲锋陷阵的康巴马队,在“红光一闪”中,统统化为灰烬。这就更加深了我们这个地方的藏族人对洋人的仇恨。他们不管你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是手捧《圣经》的神父,还是拿着武器的士兵,只要你和他们的头发、眼睛、鼻子、皮肤——当然还有信仰——不一样,就统统是魔鬼。连我们这些信奉耶稣天主的人,也是魔鬼——至少也是被魔鬼迷惑了的“洋人古达”。
  先是一帮康巴人杀了朝廷派来保护传教士的一个官员,然后朝廷派兵来*,不但杀反叛的康巴人,连寺庙里的喇嘛也杀。这样就像一场大山火,在整个康巴藏区燃烧起来了。暴动的康巴人认为朝廷和洋人站在一边,我们教堂就遭殃了。喇嘛和康巴人真的像浦神父梦中的澜沧江水那样,冲进了教堂。那时曹知县和他的军队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浦神父带着由教友们组成的护教队仅抵抗了一个时辰,就被喇嘛们和康巴人的马队打垮了。我的父亲托马斯拼死挡在浦神父的前面,让他带着教堂里的孩子和女人撤离。但我们刚跑出十里地,就被康巴人的马队追上了。他们倒没有对孩子和女人怎么样,只将浦神父捆起来,踢打他,把他吊在一棵树上。浦神父是我所见到的最有爱心、最有尊严又最勇敢的男人。那时,他就是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啊。那些打他的人问他:
  “你不是说你们的神灵是全能的吗?现在他怎么不来保护你呢?”
  浦神父回答说:“我所经受的,正是我主耶稣的意愿。父啊,我知道你在考验我。”
  有人羞辱浦神父道:“看看你,嘴都吃到牛屎了,你还算是一个神父?”
  神父平静地回答说:“当然是,这就是我的工作。”
  “有这样挨打受难的工作吗?”有人又问。
  神父说:“有。我主耶稣就是这样开始他救人灵魂的工作的。他说过,‘看啊,时候到了,人子就要被交于罪人手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托彼特纪(6)
那些人被浦神父的骄傲吓住了,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康巴人,尊重在死神面前保持尊严的人,厌恶胆小鬼。他们竟然也没有勇气去杀死一个为了捍卫自己的信仰而渴望殉道的人。这时一个头人说:“谁杀了他,我出两头牛。”
  就像犹大为了那点银子出卖耶稣一样,这个世上总有贪财的小人,用耶稣的血去背负自己的“血田”。指犹大出卖耶稣后,得到赏钱后买的田地,《圣经》上称之为“血田”。一个叫阿旺的家伙,就是那个在牧场打过我,然后又被曹知县关进监狱的人,他和我们教会有仇,现在总算找到报仇的机会了。
  这个家伙竟然说:“就是不要你的牛羊,我也要砍洋人的头。我来!”
  他们把浦神父从树上放下来,反绑着推到澜沧江边,让他跪下。浦神父这时高喊:“朋友,请等一等!”
  阿旺问:“你害怕了吗?”
  浦神父平静地说:“一点也不。请让我祈祷。”
  阿旺说:“那你就为我的刀祈祷吧,让它砍你的脖子时痛快点。”
  浦神父祈祷道:“我们的天主父,愿你的名受显扬;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奉行在人间,如同在天上……”
  阿旺的刀砍下来了,但没有一刀砍断浦神父的脖子。
  浦神父的祈祷声依然继续:“万福玛丽亚,你是西藏的主保……你充满圣宠,主与你同在。求你……”
  阿旺又砍了一刀。浦神父的头已经掉在胸前,但脖子还没有被砍断。
  还有祈祷声在江边回响:“父啊,时候到了……求你……宽恕我们……如同我们宽恕我们的敌人……”
  阿旺砍了第三刀,完成了他的罪孽,也帮助浦神父显扬了主耶稣的光荣。
  他们捣毁了阿墩子教堂,捕杀幸存的教友,但是他们放过了古纯仁神父。因为喇嘛们说,一个把自己奉献给麻风病人的僧侣,是不该被杀的。而我的父亲和护教队的教友,却在战火中被打死了。古神父把四散的教友召集到一起,向澜沧江下游逃亡。他把我们安顿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后,就去找来朝廷的军队为耶稣的福音寻求公道。喇嘛们说古神父是骑在炮弹上的魔鬼,他回来后行到哪里,炮弹就跟到哪里。是的,炮弹为我们伸张了正义,我们那么弱小,喇嘛和佛教徒人那么多,没有炮弹为我们撑腰壮胆,主耶稣的福音如何在这里传播呢?
  我听说浦神父的头颅还挂在岗巴寺的高墙上,就想:浦神父没有头颅,怎么升往天国啊?
  我在一个星星很亮的夜晚潜回了岗巴寺。浦神父的头颅装在一个木条框做成的盒子里,岗巴寺大殿外的墙真高啊。我看见墙的一角有一根独木梯,就去把它抱过来,竖在那木盒子下面。我爬了上去,可是,等我爬到独木梯的顶端时,我的手却还够不着装浦神父头颅的木盒子。只差一点点啦!
  我急得哭,但又不敢哭出声来。我悄声祈祷:主耶稣,那上面不是挂着一个好神父的头颅吗?他为了救我们藏族人的灵魂,被人砍了头。求你帮帮我吧,我的个子太矮啦,我的手太短啦!求求你,让我够着他……
  我望着头顶上浦神父的头颅,哭了又哭,祈祷了又祈祷。天都快要亮了,我打算一直守在这里,等喇嘛们出来念早经时,我要告诉他们:要么你们还给我我的好神父的头,要么你们打死我。
  这时,一个人来到了我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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