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长东-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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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澜在见到姚太太之后,想法就彻底变了。
姚太太年约三十五岁,她是赵占奎的二太太,正好比他小十五岁。姚太太虽生得纤小清秀,再加上体质单薄。在这样年岁,本应该是一副孱弱之姿,但她皮肤细嫩,仍然年轻而美丽。
据说赵占奎原不打算娶她,经不住旁人的劝说,就命人去合八字,当时的意思就是不合就不娶。可算命的一看,连连说是天作之合。姚太太是土命,年轻的时候体态圆润,皮肤白皙,整个人看上去就是沉稳安静、圆通富足,她的像是富贵相。娶了她的男人是相当有福气的人。而赵占奎是木命,是木里的上品,土养木,木就越加滋长繁荣。姚太太又温柔似水,以柔克刚,他跟姚太太的土正好相配。
赵占奎又极信算命所言,自然依了娶过门。没想到,倒是成就了一段良缘佳话。
可上头的大太太却是个极苦命的女人。听说是赵占奎还在乡间当混混的时候,在邻村娶了一家农户的女儿。在观澜看来,她更像是王宝钏独自在寒窑苦守十八年,含辛茹苦拉扯大儿子。在丈夫功成名就、封侯拜相之时,原以为是苦尽甘来,却早已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大太太终其一生何其悲哀,她儿子赵则晖战死沙场,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不久因心情郁愤也跟着去了。掌管大帅府里里外外的操劳事自然就落在了二太太手里。
观澜走进花厅时,二太太正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瞧着她进来,便放下手中的白瓷小杯,笑着说:“这西洋玩意儿,你们年轻人是赶着时髦,可在我看来,竟似比那药还苦,说不出的什麽滋味儿,舔在嘴里,既苦又涩!还不如咱们的茶来得清香,醇甜甘美。”
“姨娘您只是喝不习惯,要是您打小喝惯了这个。回过头让您喝茶,恐怕也是难喝的。”
观澜就着姚太太另一端的沙发坐下,丫鬟立即送上了清茶。她在外留学十年,所以习俗品味慢慢趋西化,她习惯穿洋装,习惯早上喝咖啡,但绝不借他人之手。煮咖啡是门技术活,譬如水温的高低、咖啡豆的优良甚至是器皿的选择,她都事事讲究、无一不精。赵则昀因此而笑话她,西洋做派!
姚太太笑笑说:“那倒也是,地域文化差异恐怕是根深蒂固的。莫说是西洋,就是整个中国境内,还十里不同乡,南北口味也是宜淡偏重的。”她看向观澜的目光是温和的,其实姚太太是打心底里喜欢观澜,甚至要多过自己的媳妇。不光是她聪慧机敏、知书达礼,更重要的她英气豪爽又不失幽闲贞静的须眉气质。要不是阴差阳错,观澜怕是要做自己的媳妇的。
观澜吩咐下人拿出起司蛋糕来,笑着说:“我知道众口难调,但是甜品点心人人爱之,这个应该是不挑的。”她亲自捧着瓷盘并配着叉子,端在姚太太面前,“反正离午饭尚有一会儿,不如先充充饥。”
姚太太尝试了一口,嗯了一声,说:“这洋人的蛋糕瞧着真正是秀色可餐,吃起来绵甜软滑、味道不错。美中不足的是甜份太足,多吃就嫌腻。不如咱们的芸豆糕,五谷杂粮来的健康实惠。”
观澜听了,温婉一笑:“姨娘可真是个细心人,连吃点心都有心得。反观我们这些人,只顾着吃哪还想着许多。”
“我记得小时候少榕顶爱吃糯米团子,可我总不让他多吃,有次他竟偷偷背着我一口气吃了五个。那糯米团子实实的又不好消化,最后终于还是积了食,搞得一夜胃疼,面色苍白,请了大夫来看,也不顶事。经过这件事,他吃过亏就学乖了,明白凡事都要讲究节制适度,过犹则不极了。哪怕再喜欢,喜欢到刻骨铭心,该放手的终归还是得学会放手。”
“姨娘不愧是书香门第之后,事事都认理三分,果然精辟。难怪将二哥三哥教育得都这麽好,原来是能人辈出。”
“你少给我灌迷魂汤!你要真信得过姨娘,就赶紧生个孩子,姨娘帮你带。”
姚太太一脸真诚得看着观澜,倒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笑着说:“姨娘连致远都没带大,一心恐怕不能二用吧!再说您这样说,三嫂可是要跟我吃醋的。”
姚太太瞥了她一眼:“你就这样跟我装糊涂,等有一天出了事,你哭都来不及。”
“姨娘,我知道您疼爱我。不是还有您护着我,还有谁能欺负得了我。”
姚太太叹了一口气:“我是觉得漫漫人生路,你终归得有个自己的孩子。这样不管是在心灵上还是情感上,你总归有个依托……哎,罢了罢了!你既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便多说什么。”
最后她拿出礼单来,交给观澜,“你看看,还有什么不妥之处,我再改改。”观澜接过礼单,却不打开,笑着说:“哪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姨娘顶细心的一个人,连爸爸都安心将这个家交给你打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观澜留姚太太吃午饭,奈何姚太太大事小事事事都要亲历亲为,顾不上吃饭,就被几个老妈子请过去了。
到了傍晚,李妈仔细收拾起箱笼,挑了几样观澜平日里用的穿的。其实家里头一应俱全,根本就不需带些什么。只是观澜要看的几本书,她拿不定主意时,回过头跟她商量着要不要带。
观澜连头也未抬,摆了摆手:“随便!”
李妈见她伏在半开启的朱红雕花窗台上,半阖着眼望着天际乌黑发沉的云看得出神。她慢手慢脚走过去,喃喃自语:“这黑沉沉的乌云有什么好看的!”
只见她一双碧清妙目缓缓睁开,眼波流转透着灵动,温和一笑:“看样子要下场暴雨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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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打算是第二天一早就走的,可是李妈却收拾了整整5、6个箱笼,一直拖沓到中午才走。
观澜看着侍从们提着几大箱子往车上放,不由得眉头微皱:“家里又不缺什么,怎么还带这麽多东西。”
李妈见状,忙低下头说:“帅府里的各房太太、少奶奶们听说大帅厚礼祝寿,也都纷纷跟着送了重礼来。我一样一样地收拾进箱笼,昨儿瞧着你心事重重,就自作主张带了过来,小姐不会怨我多事吧。”
观澜看了那箱子一眼,“倒是我顾虑不周了,还多亏你细心。”
李妈听闻喜滋滋一笑,心中舒心了不少,跟着观澜上了车。赵占奎另外派了2辆车跟着观澜,又拨了十个持枪的卫兵负责她的安全。
这样实枪荷弹的层层防守,观澜总觉得有种被监押审视的成分。
当车子驶过四方街时,她不由得侧过头去看。四方街是整个衡阳最热闹的地带,数不清的小商贩在街头吆喝着招揽生意,街头贩卖着煮酒烟丝、茶食衣物、胭脂花粉、家具器皿等物件。
“怎么改道走了这条路?”观澜出声问道,语声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司机闻言背脊挺得笔直,恭敬地回道:“张副官说是大帅临时改路线,绕过北门走四方街这条道。”
观澜像是没听见一般,神情专注地看着外面,许久才嗯了一声。李妈见观澜表情有些怪异,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似的,于是也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瞧。
观澜这时转过头来,刚好挡住了李妈探寻过来的视线。她又是一派大家闺秀的姿态,盈然一笑:“我觉得有些口渴,你拿些水过来。”
李妈哎了一声,心里却是满腹狐疑,她将茶杯递过观澜,拿着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趁着她喝水的空闲,偷着眼儿瞄了后车窗一眼,除了车水马龙、人影晃晃,还真得没啥特别的。
观澜眯着眼,半是知足的说:“久旱逢甘霖,人间喜事。”李妈看了观澜一眼,又给她倒了一杯。
余家的王府花园靠近东门,离城墙很近。其实这个王府花园本是前清一位权高位重王爷的府邸,楼自然修得是金碧辉煌、富贵大气。观澜远远就见王府门外半条街上,皆是停着车马,那一种门庭若市,气派非凡。
观澜抬手一看,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说来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竟兜兜转转绕了大半个衡阳又白白耗费了两小时。卫兵背着枪动作整肃一致下车立正稍息,靴上的马刺擦得锃亮,训练有素的步子踢踏得格外响亮。管事早就领着好几个听差迎出来,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小姐”,便去后头车上拿行李。李妈扶着观澜进去,管事早已领先一步在前引路。
余椿年曾任民国财政部长期间,曾一度垄断美国对华军援物资业务,其财富在当时早已首屈一指,应占一席。光是地产物业就不下十处,就连厨师都是前清聘留的御厨。所以民间百姓戏称其为 ‘财神爷’。他在法租界、英租界都有花园洋房,可他住惯了中国的亭楼阁台,竟舍不得搬。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打他买了这座王府花园后,就一直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余椿年更是将这里看作是他的风水宝地,自然不肯搬走。
只见园内各处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廊上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
到了楼外走廊四周,已经用彩绸拦起花网来,那楼外的槐树,十字相交地牵了彩绸,彩绸上垂着绸绦绸花。通过迂回曲折的水廊就是前厅,只见廊上挂起一排绢底彩绘的八角立体宫灯,八角垂着丝穗,在宫灯里安下电灯。隔几步就是一盏。风吹过,灯笼微微晃动,那迷离的光线衬着涟漪的水轻轻荡漾了起来。
观澜顺着石子铺就的小径绕过假山石子,穿过圆拱门,只见草坪上种着几株红枫树,那叶子红枫似火,格外的鲜艳。
后府花园里本就建设有戏台,是专供王亲大臣看戏赏花品酒的,用来奢华*的。此刻就隔着院落听见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说话声,谈笑声响彻一片,夹在那戏台上的丝竹声里,好不热闹。
观澜素来就有些洁癖,坐了一下午的车,只觉得浑身脏兮兮,想着时间尚早,就先回房换身衣服。她顺着抄手游廊绕过花园,转过两重门,进了院落外面的小走廊,围着大小盆景,环肥燕瘦,深红浅紫,簇拥作万花丛。她忽闻到一阵幽香,只觉得沁人心脾。抬头便看见院里两株桂树,桂花开得正盛。
观澜心中还是颇为得意的,这桂树还是当年出外留学时,无意拿了两株树苗插扦而活的,没想到倒是枝叶繁茂、香气馥郁。这还正是应了那句老话,无心插柳柳成荫!
院里的秋生早相迎了出来,喜滋滋的说:“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想死我们了。”观澜笑意盎然:“小蹄子,在我面前巧言令色。转过身,说不定早一心二用了。”秋生是个活泼性子,嗓门也大;“小姐,天地良心啊!我可是忠心不侍二主,否则天打雷劈。”观澜嗯了一声,继续说:“那我可要仔细瞧好了,看会不会真的有这骇人现象。”
秋生咂巴着嘴,不满道:“小姐,秋生很忠心的。”
云珠这时过来打开箱笼,低眉顺目道:“小姐,穿哪身衣服?”
观澜瞥了一眼,随手指了指,“就那件吧!”
李妈进来时见观澜坐在檀花木妆奁镜台正喝着茶,云珠拿着木梳替她挽发,秋生在一旁唧唧咋咋唠嗑个不停,外有几个丫鬟在整理着箱笼。观澜合上杯盖,挑着眉唬道:“你要再叽咕